鐵面夫心 二十一、「上柳莊」喜事泡湯
    果然,就在一處斷崖上面,至少有四十幾個嘍囉兵正在虎視眈眈的望著下面山道,兩邊除了各有十名弓箭手外,崖邊更堆滿了滾木檑石,有四個握刀大漢正在加緊調派人手,邊尚自罵不絕口的吆喝著……

    阮莫歎第一個躍在懸崖上面,他冷冷的笑道:

    「哥子們,別張羅了,丁爾壯都死了,你們還能翻上天?投降吧!」

    有個光面大漢猛的回身,見是阮莫歎,不由怒罵道:

    「操你娘,怎麼又是你!」

    阮莫歎知道丁爾壯身邊有七個狠角色,上次他與花小紅一馬雙跨的走出黑龍口時候,便是那七個狠角色陪在丁爾壯身邊,如今再次碰上,阮莫歎便立刻認出這光面大漢來,哈哈一笑,阮莫歎道:

    「別罵了,朋友,識時務者活命,我可是有一句說一句,黑龍口也該拆伙走人了!」

    另一紅面大漢怒喝一聲,咆哮道:

    「老子們頭可斷、血可流,就是不降,姓阮的,你們有本事就放馬過來,看看是你的毛長,還是老子鳥粗!」

    阮莫歎一笑,道:

    「如此無謂拚殺,能免則免,我答應放各位下山,如何?」

    光面大漢忽的哈哈狂笑,道:

    「就憑你姓阮的一人?」

    便在這時,熊大開已攀上危崖高處,他雷轟似的吼道:

    「少主人,何需同他們多囉嗦,早早收拾了,老主人還得等著過山呢!」

    不旋踵間,石逵、袁小七、甘小猴三人也相繼上了危崖,阮莫歎沉聲道:

    「如何?夠不夠把你們擺平在這荒崖子上?」

    危崖另一端,有個矮粗黑漢怒罵道:

    「弓箭手,給我狠射這幾個王八操的!」

    就在黑漢的怒罵中,那段足有五十丈長的危崖兩端,二十名弓箭手兜頭便是一陣亂箭射來——

    緊接著,只見七個粗漢揮刀狂掄,口中狂叫道:

    「黑龍口的弟兄們,給我殺!」

    一片震動天地的殺喊聲立時便像漫山的野火鋪地蓋天捲至,刀如林,刃炫眼,危崖上面便在亂箭狂射之後,雙方便狂殺狂拼起來!

    光面大漢暴吼:

    「哪個後退一步,老子便砍爛他的頭,給我狠著殺!」

    阮莫歎五人在躲過那陣飛蝗驟雨一樣的溜溜箭明雨以後,立刻飛撲而上,一照面,立見人仰刀拋,軀體翻滾,剎時七八名嘍囉兵被砍翻跌落崖下!

    雙方硬殺火並,對方,七個狂漢子也銳不可當,凶悍無已,七個人有三個圍殺阮莫歎一人,眨眼間黑粗漢子照上面猛鏟,對方使的是一掄長把鋼鏟,舞動起來虎虎生風,但他遇上了熊大開,而熊大開是個剛烈至性、火暴殺手,才不過兩招,熊大開已狂吼著,口中大喝:

    「我劈死你這頭野豬狗!」

    半空中一聲長嚎,人頭飛閃,這名黑漢已旋動著手中鋼鏟不要命的狠幹起來!

    那面,石逵攔住個瘦子,兩人甫一接觸,正是砍刀對上砍刀的交互狂砍不休,危崖上面叮咚之聲震耳欲聾,十幾個嘍囉兵一時間不敢接近二人!

    甘小猴與袁小七兩人分別與紅面大漢對殺在一起,成了個對峙局面!

    危崖上面正自拚殺得難解難分,斜刺裡,人影晃掠,只見四個青裝大漢赤手空拳的撲上危崖,不,這四個大漢的左手上全套著鋼絲長手套,亮閃閃的宛如一隻銀手!

    四個人一經上到危崖上面,便一句話也不多言的見人便打,舉腳便踢,那些握刀嘍囉兵們一經被踢中,便飛拋向半空,只一落地,剎時氣絕。

    圍殺阮莫歎的三人,見陡然上來四個怪漢,剎時把一群弟兄們打得抱頭鼠竄,立刻閃出兩人向四個大漢殺去,光面大漢兀自大罵道:

    「哪裡來的王八羔子,老子來收拾你們!」

    就在他的吼聲剛剛出口,危崖一端,只聽得一聲長淒嗥叫,那個同熊大開拚命的黑粗漢子,方便鏟已拋飛半空,隨著一聲「卡嚓」,血光並現,熊大開的大板斧正狠狠的砍中黑漢頂門正中,一時間熊大開沒有拔出嵌在敵人腦殼上的板斧,氣得他奮起一腳,直把黑漢踢落山崖下!

    光面大漢哪裡知道四個赤手空拳聾子厲害,就在他的傢伙狂劈而下的同時,正被對方一把撈住,雙手力挽,已將光面大漢舉過頭頂,「呼」的便拋落山崖下,半空中傳來一聲厲叫!

    熊大開收拾了黑漢,回頭便追殺幾個手持刀弓的嘍囉兵,幾個仁兄見熊大開一身是血,形同發瘋,睹狀之下.不由魂飛魄散,尖叫一聲溜地便往危崖下面滑下去!

    本來阮莫歎以一敵三,非但攻勢凌厲悍猛,而且輕鬆自如,揮灑流暢之處更充滿了一股子「牛刀小試」、「游刃有餘」的味道,但在四個聾漢撲上來以後,心中已知大師伯在下面等得不耐煩了!

    於是,阮莫歎心一橫,他旋飛的身形猝然偏進,迎面使刀大漢兵刃剛劈,「索命筆」已點中對方雙目,兩個血洞立刻出現在對方面孔上,一團血肉模糊的狂叫中,阮莫歎一個倒踢,直把這人踢得一頭撞上崖子上,「吭」的便再也不動了!

    危崖上面死傷一地,有幾個精明眼快腦筋靈活的,早已滑下山崖逃跑,阮莫歎查看四周已無可疑之處,這才揮手招呼大伙快下山。

    山道上,阮莫歎笑對兜轎上的「閻王舅」夏楚松道:

    「危崖上面果然有埋伏,竟是丁爾壯的七個近身人物在上面指揮,怪不得剛才拚殺沒見這幾個傢伙出來,原來他們在上面使壞!」

    哈哈一笑,「閻王舅」夏楚松道:

    「孩子,真不知道你上兩次是如何過得這黑龍口的!」

    阮莫歎嘻嘻笑道:

    「大師伯常說的話,一個在道上混生活的人物,除了武功,最主要的還是智謀,二者相輔相成,方能無往而不利,小侄便是這麼個人物,哈……」

    另一兜轎上的「千手觀音」丁玲玲笑道:

    「可也難為你了,孩子!」

    一邊,騎在馬上的「獨腳神醫」水悠悠一聲怪笑,道:

    「多年未在道上走動,怎的盡出些妖魔小丑,翦經的也想成氣候,沒得倒叫人好笑!」

    阮莫歎道:

    「水叔的話不錯,但這些年道上是出了不少混混,便長安灞橋的『上柳莊』,也在那八百里秦川呼風喚雨呢!」

    兜轎上面,「千手觀音」丁玲玲燦燦尖笑道:

    「不就是你提過的沙家兄弟二人嗎?兩個人熊,不知死活,且到了灞橋再看伯母收拾他們!」

    阮莫歎招呼一行緩緩過了黑龍口的危崖,夏楚松早已知道這裡是個危險地段,如今走在危崖下面舉頭上望,不由點點頭,道:

    「剛才如果不是莫歎細心,我們還真的難以全身而過這段天險之地!」

    就在當天夜裡,這一行二十一人,便在山道上安扎帳篷住下來!

    大伙吃過米氏夫婦做的飯菜以後,夏楚松要洗個淨身熱浴才安歇!

    三天後的午時未到,阮莫歎等一行二十一人緩緩的到了一處山嶺上,遠處一大片綠柳樹林子,阮莫歎已指著一大片山坡笑道:

    「快到了,過了那道山坡便是一條小河,過石橋就是『上柳莊』,希望包松他們還在那裡!」

    兜轎上面,「閻王舅」夏楚松冷哼,道:

    「只要找到地方,還怕找不到人?」

    「千手觀音」丁玲玲也冷笑道:

    「白鳳這惡婆娘,我饒不了她!」

    對於兜轎上二老的話,阮莫歎不甚清楚,但有一點是他所耿耿於懷的,那便是他自己的身世,伯母說的不差,只要找到白鳳,便可以解開自己身世之謎!

    現在——

    「上柳莊」的那座石橋已現,阮莫歎卻回頭笑道:

    「大師伯,前面山莊便是『上柳莊』,莊上少說也有四百多人,一旦動起手來,怕的是我們施展不開,不如由侄兒先進莊去稍做試探,能把姓包的誘出莊子來,收拾起來也方便多了!」

    夏楚松冷哼,道:

    「姓包的若以人多取勝,他們都沒有用!」

    「獨腳神醫」水悠悠笑道:

    「夏兄,孩子是一番好意,目的不讓敵人佔我們便宜,認真拚命,我們又怕誰來?還是由孩子先入莊一探,萬一姓包的不在莊子裡,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一陣?」

    丁玲玲也點頭,道:

    「那就快去快回來,我們也該在這兒做飯吃了!」

    於是,米氏夫妻二人便立刻下馬,就地埋鍋造飯,幾個大漢幫著砍柴挑水生火,先侍候夏楚松洗起澡來!

    阮莫歎率領著石逵、袁小七、甘小猴,四個人騎馬緩緩又往「上柳莊」馳去,馬上,甘小猴笑道:

    「大哥,上次我們整的他們好不淒慘,幾萬兩銀子可不是個小數目,今日我們送上門,我的大哥哥,你拿什麼對人家交代?」

    哈哈—聲笑,阮莫歎道:

    「猴崽子,你也不想想,上次我們是幹什麼來的?不錯,我們是弄了他們不少銀子,可也全都是玩命拼的,如今我們可不是來打他們銀子主意,為的是塵封已久的一筆老帳,上代的仇恨未解,二十年後正主兒又出現,這筆帳只怕有得算的,比起我們動腦筋弄銀子,可就兩碼子事了!」

    四個人剛剛馳上石橋,迎面,只見一人—騎馳來,阮莫歎一眼認出是長安城回春堂的「妙華陀」尤華,別看姓尤的是個大夫,他那手「天雷掌」還真不可忽視!

    呵呵一笑,阮莫歎道:

    「尤大夫,這一向發財?」

    一見是阮莫歎四人,尤華沉冷的道:

    「遇上你閣下,除了倒楣,還有何財好發?」

    阮莫歎嘿的一聲,道:

    「尤大夫,你把阮某看成喪門神了,冤枉呀!」

    不料尤華猛的一撥馬首,立刻便往山莊上馳去!

    阮莫歎—怔,道:

    「喂,尤大夫,你怎反調頭跑了!」

    石逵拍馬要追,被阮莫歎伸手一攔,笑道:

    「正好由他替我們傳話,豈非是好?」

    四騎緩緩往「上柳莊」馳去,就在一道陡堤岸,大莊門處已見三十多個握刀大漢往這面衝過來,為首的一人,阮莫歎一見便知的笑道:

    「喲,丁管事嗎?你的傷可已痊癒?真苦了你了!」

    不錯,來的正是「上柳莊」丁管事,冷沉的,丁管事迎著馬頭石敢當似的站在路中央,道:

    「姓阮的,你是陰魂不散?還是銀子用完了又想來弄幾個花花?」

    一笑,阮莫歎道:

    「丁管事,你就別說得恁般難聽,行吧?什麼叫陰魂不散?我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怎能說銀子用光了再來弄幾個,哪王八蛋才有這種想法!」

    伸手一讓,丁管事指著石橋,道:

    「莊上辦大事,姓阮的,你還是兩個山字疊一起,『出』莊去,我們不歡迎你!」

    阮莫歎呵呵笑道:

    「莊子上辦什麼大事?可否給我說一聲,如果真的不方便,我們便改日登門也不遲!」

    丁管事冷冷道:

    「便說與你知道也沒關係,午時一到,我們少莊主就要同包小姐拜花堂了,難道你還要進莊去攪和?」

    阮莫歎本能的一哆嗦,他想起包小小那模樣來,那是一種十分奇特的感覺,那是令人說不上來的第六感,有著一種難以捉摸的意境……

    怔怔的,阮莫歎半天未開口!

    丁管事冷冷道:

    「姓阮的,你今日可以來去自由,但過今日,只怕你就走不出八百里秦川了!」

    一愣,阮莫歎道:

    「王八蛋,你說什麼?」

    丁管事沉聲道:

    「還用問嗎?我們莊主的銀子也是你這潑皮無賴可以訛詐的?包老太爺的養老金也是任你敲的?今日這是莊子上辦喜事,沒得倒暫時便宜了你,滾吧!」

    阮莫歎正要回罵,遠處「上柳莊」內已是一片鑼鼓聲響起,鞭炮之聲傳出五里外,光景是真的在辦喜事了!

    石逵粗聲笑道:

    「他奶奶的,真巧,上次聽說他們要訂親,被咱們一攪和便改期了,這回要結婚,大哥,你可有主意?」

    阮莫歎沉聲冷笑,道:

    「跟我走,莊子上看熱鬧去!」

    丁管事等二十多人剛回頭走,忽聞身後馬蹄聲,猛回頭,見阮莫歎四人追上來,不由破口大罵的道:

    「真你娘的不要臉了,老子們在辦喜事,沒空同你們囉嗦,快滾!」

    阮莫歎嘿嘿一聲笑,道:

    「丁大管事,你不問問我阮某人這時候趕來是為的什麼?」

    丁管事怒道:

    「管你娘的什麼屁事,你給我滾!」

    陡然,阮莫歎彈升三丈,連串翻滾而下,就在他落地又彈中,丁管事往後連退,「啪啪」兩聲剛落,阮莫歎已回身落在馬背上!

    石逵粗聲笑道:

    「真利落!」

    捂著兩邊紅腫嘴巴,丁管事怒罵道:

    「王八操,你上門打人?」

    阮莫歎冷冷道:

    「火了老子還要殺人,娘的老皮,你是幹什麼吃的?管事的人物全像你一般,那豈不盡給主子惹麻煩?至少你也該問問老子來是幹什麼的吧!」

    丁管事再罵:

    「去你娘的,老子只一見到你就知道是鬼上門,你有他媽的鳥事找我們莊主!」

    忽的一笑,阮莫歎道:

    「我忽然想起來了,貴莊這是在辦喜事,是吧?」

    丁管事怒道:

    「不錯!」

    阮莫歎呵呵笑起來,道:

    「新娘子是包小小?」

    丁管事咬著牙,道:

    「不錯!」

    阮莫歎笑笑,道:

    「為了不耽誤小倆口子拜堂,你就快快把姓包的老夫婦二人請出莊外來,大家把話說明白,我們這裡便走人,丁管事,如何?」

    「午時就快到了,包太爺主婚,怎能這時離開?你若識趣,改日再來也不遲!」

    阮莫歎沉聲道:

    「三兩句話能誤多少時辰?」

    丁管事道:

    「老子實話實說,剛才尤大夫折回莊子裡,我就告訴尤大夫暫在前廳坐,絕不能把你這潑皮出現的事傳進莊主知道,辦喜事不作興有。人來搗亂,姓阮的,你懂了吧?」

    阮莫歎聞言大怒,罵道:

    「王八操,老子也不妨實話實說,我這裡要辦的事比起你們辦喜事不知重要多少倍,你他娘的卻在這裡同老子唱對台戲耍烏龍!」

    石逵低沉的道:

    「大哥,動手吧,只有狠宰也才能把莊子上的人物逗出來,怎麼樣?」

    甘小猴點頭笑道:

    「大哥,我同意水牛的主意!」

    袁小七笑道:

    「莊子上辦喜事,哥幾個莊外殺人;我操,沙青峰准罵我們十八代老祖宗!」

    四騎忽的一聲直往丁管事二十多人衝去,怒馬騰空,四蹄翻揚,二十幾名大漢忙不迭往兩邊躲閃……

    丁管事身子一偏,怒罵道:

    「兄弟們,殺!」

    幾聲怒叱便在這時響起,阮莫歎剛自撥馬再衝,六名大漢已經分自兩側圍抄過來!

    這種場面對阮莫歎而言不足為怪,一般來說人多是不錯,但他們也只能在「面」上佔上風,但阮莫歎幾人採取了主動攻勢,機先便由阮莫歎這邊控制,再者,今日「上柳莊」正要辦喜事,如果莊外面殺起人來,總不是件好事情,因之,丁管事等多少有些「投鼠忌器」!

    如今見阮莫歎四人真的要鬧事,連丁管事也豁上了,他狂叫著舉刀便往阮莫歎殺去!

    事情是有些苦,因為他們終究不過四人,這一較上手,先是騎的馬被亂刀砍死,然後四五人合殺一個!

    這時——

    石橋那面,陡然出現四個青裝大漢,不錯,四個聾子已拔空而起,一個個空中連翻帶滾,剎時便衝到現場上,立刻,陷於苦戰中的石逵、袁小七、甘小猴,便感壓力大減,雙方一場廝殺,「上柳莊」內便立刻知道莊外出事!

    阮莫歎以一敵三,丁管事的狂罵,早令阮莫歎火惱,一橫心,他旋飛疾進,丁管事的鋼刀才斜,「索命筆」已穿透丁管事的面龐,直把丁管事一口牙齒穿斷一半,噗的連著血肉吐了一地!

    兩邊兩個大漢睹狀,鋼刀狂斬猛砍,阮莫歎一記旱地拔蔥,空中擰腰挺身,一記「雨打芭蕉」,兩個大漢狂號著猛往自己頭頂上的血洞捂,人已往地上撞去!

    四個聾子大漢與石逵、袁小七、甘小猴,七個人如虎入羊群般,剎時打得一群莊丁七零八落,抱頭鼠竄!

    突然一聲雷吼,大莊門處只見兩個虯髯彪形大漢,一人手持丈長軟刀,另一人雙手舉著狼牙棒,在這二人身後面,尚有二十名莊丁跟著!

    阮莫歎嘿嘿笑道:

    「怎的正主兒還不出面?」

    石逵已怒不可遏的上前道:

    「王八蛋,你二人可真命大,還活著!」

    對面,來的正是「上柳莊」上的兩大高手,於峙與高望二人,高望曾在石橋頭與石逵對殺狂砍,二人全都受了重傷,如今算得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阮莫歎一攔,笑道:

    「什麼帳也得等見了主子再算!」邊抱拳笑道:「可否煩請二位,阮某要見包松包師爺,請他出來如何?」

    高望怒罵,道:

    「莊上上高朋滿座,少莊主正要拜花堂,姓阮的,你若識趣,改日再來,滾!」

    面色一寒,阮莫歎道:

    「如果老子不滾呢?」

    「呼」的彈升兩丈,高望的軟刀已在空中「嗡嗡」響的摟頭便往阮莫歎撲去,邊厲吼道:

    「你不滾,老子便送你歸西天!」

    於峙一掄狼牙棒直往石逵打去,口中狂烈的道:

    「你奶奶的,再同老子大戰三百合!」

    石逵嘿嘿狂笑道:

    「操你娘,老子迫不及待!」

    丁管事已吐空口中碎牙,高聲狂叫道:

    「兄弟們,殺光這幾個王八蛋呀!」

    於是;又見一片震天價喊殺之聲立時在這「上柳莊」外面展開來,光景比之莊內可熱鬧多了!

    石逵迎著於峙的狼牙棒,兩個人倏接倏開,一閃又進,雙方各不稍讓的拼全力死纏!

    空中又見人影連連飛掠,衣袂破空之聲「颯颯」如矢,四個聾子大漢抖著銀色左手,右拳猛砸狂搗,不少莊丁被四人打橫摔出,血噴如雨!

    阮莫歎與高望一陣撲擊,阮莫歎已是手背見血,左肩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原來阮莫歎的「索命筆」只有二尺半長,而高望的軟刀既窄又長,宛似一條銀鞭,刀柄為牛角打造,刀身閃亮如銀,刃口鋒利,寬僅兩寸,平日裡便卷在牛角把上,一但用上,那真是割肉的好傢伙,兵器譜上有句格言: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處處險!」

    石逵就曾被高望的軟刀割得遍體鱗傷,苦不堪言,但石逵的大砍刀也不含糊,仍然給姓高重創,如今阮莫歎的兵器短,在一陣纏鬥中便先吃了虧!

    二十招已過,阮莫歎一聲冷笑,「索命筆」已沾上高望的軟刀刀尖部位,就在敵人正欲抖動閃刺的剎那間,阮莫歎暗運內力生把對方軟刀黏在筆管—上,而他的身子卻勁氣十足的盤旋而上,隨著敵人猛力回抽之勢,他的索命筆便在他的腕力繞纏中直把敵人軟刀纏在「索命筆」管之上,便在二人倏忽相撞的同時,高望奮起一足狂踢未中,阮莫歎已怪異的斜身怒翻如電,「咯」的一聲脆響,緊接著「沙沙」之聲連貫響起,高望的面上已見血洞出現,半邊牙齒已被打得血肉模糊!

    是的,就在阮莫歎斜身怒翻的同時,他的筆端暗藏的那枚「降龍伏虎球」已彈出管外,正撞出上高望的右臉頰上,於是,一聲慘叫,高望的整個身子直往一堵圍牆上撞過去,「叭」的一聲摔在地上!

    那面,石逵已同於峙對砍對砸得虎吼連連,二人已至忘我之境!

    那於峙手中狼牙棒上的鋼錐尖刺,已有不少被石逵的大砍刀削去!

    於是一一

    好一陣「叮噹」巨響,石逵的四十二斤重大砍刀以密集如浪濤成層般上砍下撩,左劈右砸,加以他比敵人高出一個頭,於峙幾次差點被他砍得倒下去!

    袁小七與甘小猴二人剛剛撲近「上柳莊」的那座高大圍牆莊門口,迎面閃出一人,照上面,那人已怒罵道:

    「王八操,又是你們!」

    甘小猴已尖聲笑道:

    「喲,是沙二莊主,久違了!」

    是的,這人正是「灞橋之虎」沙青峰兄弟沙青岳。

    原來沙青岳正在莊內招呼一群賓客,午時一到便是侄兒沙長春行婚大典,但一直找不到了管事,走出前面花園來到莊門口,才發現莊門外已經殺起來!

    沙青岳見是甘小猴與袁小七,那面又見阮莫歎把高望殺傷而倒在牆下,更看到四個青裝大漢,他們左手套著銀手套,正自迫打莊丁,不由雷吼一聲,道:

    「住手!」

    不料四個青衣大漢根本未聽見,仍然四下追打莊丁,沙青岳並不知道四個人是聾子,大怒之下,厲吼一聲便迎著一個青衣大漢撲去,兩人照面,沙青岳側縱身擊出一掌,口中吼道:

    「去你娘的!」

    「砰」的一聲,青衣大漢全身一晃,一個迴旋側踢,沙青岳雙腳連連往後直撞,若非被一個莊丁摟住,只怕難免元寶翻身!

    猛的一晃雙肩,沙青岳沉聲喝道:

    「拿我的刀來!」

    沙青岳使的是長短雙刀,他是出來看莊外面發生何事,並未帶刀,如今吃對方一腳踢,便立刻怒罵起來!

    阮莫歎空中連閃,人已落在沙青岳面前,笑道:

    「沙二莊主,我們不是來打架的,可是……」

    沙青岳吼罵道:

    「放你娘的屁,不是打架是來殺人的?人都被你們放倒那麼多,還拚命在追我們的人,阮莫歎,你他媽的欺人欺到家門口來了!」

    忙搖著手,阮莫歎道;

    「誤會!誤會!」

    沙青岳再罵:

    「誤會你個頭,你看看,那四個王八蛋還在追打我們的人,這他娘的叫誤會?」

    阮莫歎又笑,道:

    「沙二莊主,你是說我那四位大漢?哈,他們全聽不見,是聾子呀!」

    沙青岳叱道:

    「他娘的,快叫他們住手!」

    阮莫歎道:

    「沙二莊主,你且稍等,看我的!」

    阮莫歎怒翻七個空心觔斗,立刻攔住四個青裝大漢,只見他雙手在空中比劃個大圓圈,又把食指在圓圈上一點,四個大漢便立刻跟他到了莊門口的場子中央站定!

    阮莫歎笑對沙青岳道:

    「如何?我說的不錯吧?他們全是聾子,情有可宥,倒是那些耳聰目明的王八蛋,反倒不如這些聾的人來得老實可靠!」

    沙青岳冷哼道:

    「姓阮的,今天你來的是時候,但也不是時候,王八蛋,你可懂沙二爺的話?」

    搖搖頭,阮莫歎道:

    「二莊主,你說的清楚,我聽的糊塗,煩請明說如何?」

    冷沉的一哼,沙青岳道:

    「你今天來的是時候,是因為我們沒有想到你小子會在我侄兒即將拜花堂時候趕來,否則,幾萬兩銀子這筆帳正可以加以解決,狗娘養的,你以為銀子弄走便完事了?」

    阮莫歎苦兮兮的道:

    「怎麼又不是時候,這話又怎麼個說法?」

    沙青岳怒道:

    「王八操,你明知故問,錯開今日,你便休想再退出『上柳莊』,滾你媽的!」

    阮莫歎突的面色一寒,道:

    「操,我這裡盡說好聽的,你那裡開口便罵人,合著我姓阮的賤,非得找上你門口挨罵?」

    沙青岳怒道:

    「你想怎樣?」

    阮莫歎雙肩一橫,舉手舐著手背上的鮮血,沉聲道:

    「把姓包的老狗給我叫出來,三人對六面的把話交待清楚,阮大爺自然走人!」

    伸手遙指向遠方,沙青岳道:

    「姓阮的,你看到了吧?那道河堤邊上最涼快,你們要見包太爺可以,先在那面樹林下涼快、涼快,等到莊內拜完花堂,新人入了房,莊上的客人們走光,放心,就算你不找上門,我們也會去找你們!」

    哈哈一笑,阮莫歎道:

    「姓沙的,你在放響屁不留餘地,老子們千里迢迢的趕來,為的就是找姓包的,你想爺們會坐在柳林下等你們辦完喜事再上門?」

    冷冷哼了一聲,沙青岳道:

    「果真是江湖無賴,道上潑皮,老子沒閒功夫同你這狗操的閒扯淡!」說著便要往莊內走,邊高聲吼道:「守牢莊門,有人擅闖者殺,強弓射!」

    阮莫歎突然騰身而上,厲吼道:

    「上!」

    不待對方有任何反應,站在阮莫歎身後的四個聾子大漢已拔地而起,迎著莊院牆邊撲去!

    沙青岳見阮莫歎真的硬闖,回身「呼」的一拳搗去,罵道:

    「你媽的,可惡!」

    便在這緊要時刻突見三個大漢各扛了一支三眼子沖天火炮往莊門口跑來,邊高聲叫道:

    「放炮了,吉時已到,快放炮了!」

    不料石逵與甘小猴袁小七三人正衝到莊門口,見這三人手提火繩肩扛沖天三眼火炮,不由分說撲上去便殺,有個莊丁這才看出莊門外已有死傷,不及放炮,拋下火繩三眼炮回頭便往莊內奔去!

    時辰已至,三聲號炮未響,二道院內的正廳上新人就無法拜天地,三個放炮的已高聲狂叫著莊外殺人了!

    阮莫歎偏身閃過沙青岳一拳,一個大迴旋,「索命筆」已旋在右掌上,沉聲冷哼,道:

    「姓沙的,拿你的兵器來吧,不見姓包的,阮某是絕不回頭走路!」

    斜刺裡,一個莊丁從莊內閃出來,手上正拿著一長一短兩把窄面鋼刀送到沙青岳的手中!

    雙刀在手,沙青岳嘿嘿冷哼,道:

    「姓阮的,今日叫你知道沙二爺的厲害!」

    微斜一步,阮莫歎右掌上旋動著「索命筆」呵呵道:

    「千萬別客氣——」

    但是,就在那個「氣」字還在阮莫歎嘴唇上,他的「索命筆」已其快無比的點向敵人面門!

    「好雜種!」

    沙青岳猝不及防,猛退五步,他怒叱著,短刀電閃,長刀橫劈,雙刀交替三十六刀分自不同方向刺殺阮莫歎!

    「索命筆」的金芒彈閃如星,便在阮莫歎的迴旋掠閃中,以暴雨怒打蕉葉之勢反擊向敵人,阮莫歎的反應快,出手疾,一陣「叮叮噹噹」裡,沙青岳生被逼退兩丈!

    身形急進,阮莫歎行動如飛,「索命筆」點、潑、圈、挑,激發出呼呼好厲勁風,直把沙青岳攻得團團打轉!

    兩方面的人開始在此時集中了!

    石逵、袁小七,甘小猴,加上四個聾子青裝大漢,七個人成一排的站在石橋這個方向!

    那面,「上柳莊」莊門外面,正聚集著四五十莊丁,除了丁管事與高望二人受傷之外,地上還躺了幾個莊丁,如今連於峙也站在莊門下觀起戰來了!

    此刻——

    從二道院繞向前院的「之」字木橋,大片花園人影閃晃,「上柳莊」莊主沙青峰已率領著一眾賓客匆匆的走出來,包松夫妻二人也並肩往外走!

    吉時已到,莊外未聞炮聲響,正要發問,卻見有個莊丁上前稟報,阮莫歎在莊門外同二莊主殺起來了!

    沙青峰聞得「阮莫歎」三字,便已怒不可遏,立刻便往莊門外撲過來,至於兒子拜堂之事,只有以後再說了!

    沙青峰衝出莊門,只見阮莫歎除了本人外,另外又多了四個青裝大漢,從外表看,這四個大漢個個赳赳魁偉,雙目如電,顯然俱是高手!

    又見兄弟沙青岳被姓阮的殺得攻少守多,怒吼著:

    「住手!」

    正在節節逼進的阮莫歎猛然斜翻,人已站在四丈外,衝著莊門口的沙青峰笑嘻嘻的道:

    「沙莊主,真是對不住,阮莫歎來得不湊巧,沒得倒攪亂了貴莊的吉日良辰!」

    沙青峰虎目怒睜,全身顫抖,大罵道:

    「阮莫歎,你是個不知好歹的畜牲,數萬兩銀子我還沒找你討,你竟然在這時候又來搗亂,王八操的,敢情你是吃定我『上柳莊』了不成?」

    忙搖著手,阮莫歎道:

    「絕對沒這個想法,沙老莊主,你誤會了!」

    那面,包松已沉聲道:

    「阮莫歎,你這個王八蛋,老夫只是找你保了一趟鏢,你他媽的卻盡給自己製造勒索銀子的有利條件,數十年積存的養老金也被你弄走一半,你還要怎樣?」

    包松一旁,「母夜叉」白鳳已緩緩向阮莫歎逼近,邊冷冷的笑著:

    「阮莫歎,是不是又缺銀子花了?」

    「索命筆」勁旋,阮莫歎笑道:

    「不錯,平日裡我是個窮措大,雖還不至於缺吃少穿,但腰包裡少銀子倒是真的,沒銀子事小,日子過不去才是真,如果不找上你們這些盡弄黑心銀子的人物弄幾個花花,難道真的要阮某去搶?」

    包松沉聲道:

    「娘的,真要來打歪主意了?」

    阮莫歎再搖手,道:

    「不,這次絕不是為銀子而來,各位千萬放心!」

    白鳳面色冷青的站在阮莫歎面前,道:

    「阮莫歎,聽說你是要找我夫妻來的?」

    點點頭,阮莫歎道:

    「對呀!可惜他們一直不往裡面傳話,這才無謂的打了一架,真是划不來!」

    白鳳怒道:

    「找我們何事?」

    阮莫歎一笑,道;

    「包老夫人,找你自然有事,而且是大事一樁!」邊徑指遠處山坡,又道:「有故人正在那兒候駕,包老夫人,你可否移駕過去一敘?」

    一怔,包松上前沉聲道:

    「故人?誰?」

    阮莫歎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

    包松回望向沙青峰,道:

    「賢弟,看來這婚事又得往後延期!」

    沙青峰怒道:

    「婚期擇日再辦也不遲,我們且去會一會你的這位神秘故人究竟是何來頭!」

    正在這時候,從莊內又走出四個人來,阮莫歎猛的一見,還真想笑,但他卻只是嘴角一牽,道:

    「可好,該來的全都到了!」

    站在莊門正中央的正是那個灰面小鬍子「流星刀」祈滄浪,後面的則是「梅莊雙義」霍大同與霍大剛兄弟二人,左面的一人敢情竟是固懸城內協遠鏢頭「灰面熊」巴高峰!

    巴高峰見是阮莫歎,一聲狂吼,道:

    「阮莫歎,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無賴,你連老子賺的辛苦錢也照敲,王八操的,竟然敢來此故技重施!」

    阮莫歎冷笑道:

    「這是什麼話?天底下有銀子的大爺們太多了,我阮莫歎可以伸手隨便取嗎?」

    「流星刀」祈滄浪道:

    「阮莫歎,花妙峰被你騙上黑龍口,你打的什麼主意?」

    哈哈一笑,阮莫歎道:

    「別提花妙峰了,提起來我就窩心的慌,娘的老皮,我是好人難做!」

    祈滄浪似是相當關心花妙峰,聞言沉聲道:

    「阮莫歎,你別耍嘴皮子,快說,花妙峰如今怎樣?」

    阮莫歎面色一緊,道:

    「你很關心花妙峰了?」

    祈滄浪道:

    「武林同道,誼屬兄妹,難道不能關心她的安危?」

    一笑,阮莫歎道:

    「應該的,當然應該關心,不過……」

    祈滄浪急又問:

    「不過怎樣?」

    阮莫歎道:

    「花妙峰嫁給了個短命丈夫叫『鐵頭』李三,沒半個月便死了,不過,花妙峰經我大力協助,盡心的幫忙,著意的安排下,她終於同她的妹妹花小紅相逢,兩個姐妹失散二十年,這次見面恍如隔世,別提兩個人有多快活了!」

    冷冷一哼,祈滄浪道:

    「想不到你還做了件好事情,難得!」

    阮莫歎無奈的道:

    「可是,好事無好報,花家姐妹差一點要了我的命!」

    白鳳已沉聲道:

    「那是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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