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丹心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藏鋒不露
    余浩川已知道江南武林中人的利害,如果正面交上手,不但佔不到便宜,說不定自己這條命要留下。

    酒菜吃到一半,不敢逗留,匆匆離這家「鹿鳴樓」菜館。

    余浩川出來「鹿鳴樓」,並未離去,就在一個隱僻處悄悄守著。

    楊森等離開「鹿鳴樓」菜館,余浩川暗中銜尾追隨,知道他們並未離開信陽,投店東門大街一家「惠安客棧」。

    找了個借口,余浩川進「惠安客棧」探聽,張望,知道「仙霞劍士』楊森,住下進入院落,靠左邊的那間客房。

    余浩川回來將這件事告訴「震山屠虎」宮奇……

    宮奇再也不會想到,「冤家狹路」會在豫南信陽城中遇到「仙霞劍士」楊森。

    宮奇再—思忖,憑自己身懷之學,絕非楊森等人的敵手……

    與其力敵,不如智取。

    入夜以後,星月無光,輕風怒嘯……「雙筆文魁」余浩川,已想出這個「縱火」之策。

    信陽乃是豫南大邑,只要手中有銀子,任何東西都可以買到……兩人事前在街上找著店舖,買了琉璜、火藥等「縱火」用具。

    兩人這—套計謀如果順利完成,不但楊森等會葬身火窟,東門大街這家偌大的「惠安客棧」也將付之一炬。

    但,「人算不如天算」,「金鷹」巫少剛上廁所出來,無意中給他撞見……

    楊森手提「真剛劍」,疾步出客房門……冷不防,「唰」的一聲,寒星—點,疾如電閃,直向自己左邊太陽穴打來!

    楊森急回右臂,扁劍身,踢劍尖,向外一拍,「錚」的聲,—支棘核鋼鏢打落地上。

    這支棘核鋼鏢,是雙筆文魁余浩川出手打的……剛才挨上巫少剛—枚細石,打得斜退數步,但並未掛綵受傷。

    楊森突然張開客房門出來,余浩川出其不意,就用棘核鋼鏢佔這個便宜。

    但楊森耳目靈警,劍術高強,豈是區區棘核鋼鏢所能暗算。

    余浩川見暗器走空,亮出一雙判宮筆……左筆一晃,右筆一起,直撞對方乳下「期門穴」。

    楊森吸胸凹腹,向後微退……

    左手劍訣上指,右手劍身一翻,—式「慧星閃芒」,劍尖疾向余浩川右手腕把點去。

    深夜發生此一變故,除了「金鷹」巫少剛事前察覺外,華瑜、冷艷秋,和梅采華等,都已紛紛出來庭院。

    「震山屠虎」宮奇,雖然尚未與對方照面交上手,但勁敵環立,已入困難之境。

    楊森手執「真剛劍」,見對方雙筆打穴,亦用了打穴的招式。

    余浩川右筆一撤,身形左展,一式「乳燕掃巢」,向對方肋下「太洲穴」點到。

    楊森掌中劍,一提一翻,招走「穹冥擎雷」,劍隨身走,疾似電摩,余浩川一招又點了個空。

    楊森心念閃轉……

    「雙筆文魁」余浩川,使用一雙判官筆,要在我楊森身上佔到便宜,那是他「江邊賣水」,嫌自己命長了!

    一聲長嘯,劍走輕靈,「嘶!嘶!嘶!」破風銳響聲中,已將余浩川迫向庭院牆腳處……

    再聲冷叱,

    「著!」

    「真剛劍」劍尖,在余浩川左臂劃出一條血糟……

    幾乎是同一剎那之間,腕把一沉,劍尖一挑……就在余浩川一響「啊」聲中,「真剛劍』劍身,已洞穿對方胸窩。

    楊森拔出染血長劍,轉過身時,傳來華瑜—響脆生生喧喝:

    「哼,不要臉,你想逃,可沒有這麼簡單!」

    一陣金鐵交鳴聲起!

    「凌虹玉燕」華瑜,手握「紫玉劍」,輕風呼呼中,已跟「震山屠虎」宮奇,打個難分難解。

    寒劍傲霜冷艷秋,踏前一步,向華瑜道:

    「瑜弟,請暫且退下,待冷艷秋陪『太極門』高手走幾招!」

    華瑜聽到此話,虛晃一招,退了下來,

    冷艷秋有「寒劍傲霜」之稱,顯然是個「寒梅傲霜」的年輕姑娘。

    她上前接替此此陣,並非是跟華瑜爭個長短……那是替江湖除暴,要除去此「震山屠虎」宮奇,同時在眾人面前,一展自己身懷之技。

    此番宮奇跟寒劍傲霜冷艷秋,照面交手,兵器是一把長劍……

    冷艷秋一個箭步上前,劍走「眉中點赤」一招向宮奇眉心點來。

    宮奇一聲冷叱,

    「來得好!」

    一仰面,退左腳,進右步,右手劍訣一揚,招走「天外來鴻」,反向冷艷秋左肋刺了回去。

    冷艷秋紅袖拂處,身形一晃,劍如長虹,向宮奇左肩處,橫斬而下。

    宮奇連忙一個退步,身子一塌,一式「臥虎當門」避過一招。

    冷艷秋跟進一步,一式「推窗望月」,劍點向宮奇胸間點來。

    震山屠虎宮奇,不慌不忙,一立劍身,一招「東風洗柳」,避開對方一劍。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冷艷秋照面交上手,已知道在宮奇手中長劍,無法佔到便宜。

    身形退落半步,劍交左手,又是一個「流水步」身法,滑出兩丈外,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際。

    冷艷秋右掌,已扣上「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七顆。

    塌身疾轉,叱聲:

    「著!」

    寒劍傲霜冷艷秋,掌中七顆「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前後電射而出。

    當初冷艷秋「七星聯珠彈」,挫於「仙霞劍士」楊森之手……

    這並非是「野山二老』之一的「東山耕夫」冷子元,昔年震撼江湖的秘門絕技不管用……

    楊森所懷之學,乃是「仙霞門」碩果僅存的前輩,九如上人所嫡傳……

    天下武林,又有幾個是九如上人嫡傳弟子?

    此番,冷艷秋再次在震山屠虎宮奇身上,出手「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已將「分寸」,「部位」,「準頭」,「腕勁」,都用到恰到好處。

    七顆「七星聯珠彈」,三上四下,銜尾如若布下「七星陣」似的射來……

    敢情「震山屠虎」宮奇,雖然是「太極門」中一位高手,卻從未照面過這等七彈連發的暗器。

    更沒有見到過連用這等詭秘、離奇,距離置位不一的暗器打法。

    「七星聯珠彈」四顆走前,三顆銜尾……

    宮奇聯中長劍揮舞,擋開襲向中下盤的四彈……上盤三彈,以「之」字形的位置,曲曲折折的射來。

    宮奇擋開左右兩彈……最後—彈,就是無法捉摸此彈的來勢,方向……

    想到找出一個破解之策……但眼前時間的消逝,比電光石火還快,還短暫!

    —響「篤」的聲,「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的最後一顆,嵌進震山屠虎宮奇的前額胸門。

    宮奇挨上—彈,身形登登登往後跌退!

    寒劍傲霜冷艷秋,一聲清叱:

    「呀!」

    猱身轉上,劍走身前,掄劍一揮,震山屠虎宮奇身首翼處,—顆腦袋已斬了下來。

    寒劍傲霜冷艷秋,以『追魂奪命七星聯珠彈」,截下「太極門」江南總壇壇主「震山屠虎」宮奇,在場眾人莫不動容。

    「金鷹」巫少剛道:

    「冷姑娘這手暗器,巫某蹤遍江湖各地,算是第一次開了眼界。」

    楊森道:

    「冷姑娘是『野山二老』之一,『東山耕夫』冷子元前輩的千金……昔年冷前輩以此「追虹奪命七星聯珠彈』暗器,震憾江湖,群獠為之喪膽!」

    「惠安客棧」老掌櫃慌慌張張走上前道:

    「客官爺,鬧下兩條人命,怎麼辦?」

    在這些店家買賣的老掌櫃跟前,不必提到江湖恩仇……楊森一指散放地上的火藥、琉璜、火石,「縱火」所用的東西,道:

    「老掌櫃,地上兩具屍體,是深夜前來放火搶劫的……你看,地上還留下火藥等東西……」

    金鷹巫少剛接口道:

    「幸虧撞上我等之手,把這兩個盜賊除去……不然,輕風怒號的夜晚,你這家『惠安客棧』早已燒成—堆廢墟焦土了。」

    老掌櫃提著油燈,朝地上看去,果然都是「縱火」用的東西。

    楊森道,

    「老掌櫃,現在深更半夜,不如別讓官家知道,把這兩具盜賊屍體,找個地方掩埋算了。」

    老掌櫃聽來也有道理……如果官家知道「惠安客棧」出了兩條命案,這裡買賣就別想做了。

    連連點頭,老掌櫃道:

    「您這位客宮說來也有道理,小老兒吩咐店伙把這兩具屍體,趕快移去別處掩埋。」

    店小二將屍體移雲荒地掩埋……江湖上響噹噹的「震山屠虎」宮奇,「雙筆文魁」余浩川,就這佯悄悄消失在這世界上。

    豫中許昌,乃是中原大邑……街市繁榮,人眾熙攘,

    西門大街—家「東來順』飯店樓廳雅座,五個年輕男女圍桌而坐……

    這五人是「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寒劍傲霜「冷艷秋、「金鷹」巫少剛,和「鐵琵琶「梅采華。

    楊森把店伙叫近前,問道:「店家,在下數人初來貴處,向你探聽一個地點所在……」

    店伙哈腰一禮,接口道:

    「客官,您問的是何處?」

    楊森道:

    「浮屠山在許昌城郊哪個方向?」

    店伙含笑道:

    「客官,如果前些時候您問到『浮屠山』這一個地點,即使小的告訴了您後,也要勸您繞道而行,別經過那一帶,現在就不妨了……」

    楊森愣了下,無法會意過來……詫異問道:「店家,此話怎講?」

    店伙道:

    「過雲浮屠山一帶,很不安靜,時有剪徑盜匪出沒,那些過路客商,寧願多費腳程,繞道而行,不願意闖去那一帶……」

    一笑,又道:

    「現在已太平無事,您幾位大膽闖去,不會有人碰您們一根汗毛……」

    楊森聽到這裡,已有幾份會意過來,就即道:

    「店家,你是說浮屠山一帶剪徑盜匪,已經除掉,可以安心走去?」

    店伙點點頭,道:

    「不錯,正是這回事……浮屠山在許昌城南郊,走過四五十里路腳程,那一帶已是浮屠山的山麓……」

    「金鷹」巫少剛問道:

    「店家,浮屠山一帶強人,是官家派兵圍剿,才將他們除去的?」

    眼前店堂裡客人不多,店伙不必前去張羅,這名店伙也就閒了下來……移過一張椅子,坐下旁邊,這名店伙有條有理道:

    「不是官家不管用,那是拿那些強人沒有辦法……官兵到,那伙剪徑盜匪一哄而散,撈不到半個影子,官兵離去,他們又開始做那沒本錢的買賣……」

    巫少剛道:

    「這麼說來,不是官家派兵除去的……」

    華瑜接口問道:

    「是誰把浮屠山剪徑盔匪除去的?」

    店伙道:

    「小的也是聽來這裡『東來順』飯店客人的傳聞……據說三位年壽七八十歲的老人家,這三位老人家本領非凡,一縱七八丈高,一跳十來丈遠,不帶刀,不舞劍,赤手空拳,把這些盜匪除掉的……」

    楊森聽到這些話,心自忖道:

    「這名店伙所指的三位考人家,難道……」

    店伙—笑,又道:

    「這三位老人家,不但本領高,想的主意也『絕』……『擒賊擒王』,先把浮屠山的『山大王』除掉,『樹倒猢猻散』,『山大王』腦袋給摘下,這類土匪強盜沒有靠山,站不住腳,也就逃的逃,溜的溜了……」

    寒劍傲霜冷艷秋問道:

    「店家,在浮屠山做『山大王』的,是個何等樣人物?」

    店伙道:

    「這個『山大王』叫『開碑金戈』賈政,在浮屠山山腰,紮了—座山塞……後來那個叫『賈政』的山大王,不但腦袋給摘掉,他那座坐地分贓的山寨,也給這三位老人家燒掉……」

    楊森問道:

    「你是否知道那三位老人家的名號?」

    店伙見楊森問這話,似乎想到一件有趣的事上,笑了笑,道:

    「客官,小的原來也不知道的,那是聽來這裡客人說後……這三位老人家的名號,古怪得緊……那是什麼『彌陀』,什麼『蚤』,還有一位叫什麼『影』的……」

    楊森這一聽,已知道此三位除掉浮屑山「臥雲寨」,「開碑金戈」賈政的是誰……

    那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孟不離焦、焦不離孟」,武林有「宇內三奇」之稱的「石彌陀」虯雲和尚,「鼓上蚤」孟九,和「劍中影」莫乙三人。

    店堂裡客人漸漸多了起來,這名店伙要前去張羅,彎腰—禮離去。

    楊森含笑道:

    「『宇內三奇』三位老人家,又做了一件萬家生佛的功德善事。」

    「鐵琵琶」梅采華聽到「宇內三奇」此號,倏然回憶起五年前,在鄂南嶽口西門外,遇到「鼓上蚤」孟九的那回事上……

    那是自己跟楊森走在城西一條幽徑岔道,「鼓上蚤」孟前輩,從一棵老松樹之頂墜了下來。

    楊森亦由於遇到「鼓上蚤」孟前輩,在「文株古廟」獲得此把「真剛寶劍」。

    梅采華回憶起這條往事,不期然中朝「仙霞劍士」楊森這邊,注視了眼。

    「金鷹」巫少剛,當然不會知道此刻梅采華心念游轉所想的事……

    他問楊森含笑問道:

    「楊兄,剛才聽那個店伙說來,浮屠山『臥雲寨』『開碑金戈』賈政,已給『宇內三奇』三位前輩除去……咱們是否再往浮屠山一行?」

    楊森沉思了下,道:

    「剛才那店伙歷歷如繪,有名有姓都說了出來,相信不是空穴來風,我等就不必再去屠山了。」

    巫少剛朝梅采華這邊目注一瞥,道:

    「我等在這裡『東來順』用過膳後,巫某和采華與三位暫時告別……九九重陽,咱們在鄂西竹山『竹林寺』見面如何?」

    楊森含笑點頭,道:

    「也好……我等後會有期!」

    五人出來「東來順」飯店,個個道了聲「再見」,分袂而別。

    「仙霞劍士」楊森、「凌虹玉燕」華瑜,和「寒劍傲霜」冷艷秋三人,還是留在許昌城裡。

    「篤篤篤」幾響輕敲房門的聲音,客房中酣睡去的楊森醒了過來……

    睜開眼看去,一輪朝陽已從窗外透射進來,已是凌晨時分……他知道誰在敲門,應了聲,道:

    「稍等片刻,我馬上來開門!」

    蟋蟋嗦嗦穿上衣衫,取下門閂,拉開客房門……

    香風一陣,—雙絕色麗姝,翩然而入……

    不錯,一個是「寒劍傲霜」冷艷秋,另外那個呢?

    細長的柔髮,抓起一個髮髻,髮髻上繫上一個用紅緞帶結成的蝴蝶結……身上穿著一套大紅鮮艷的襖褲。

    楊森雖然早已知道這回事,見她此刻恢復廬山真面目時,望了望旁邊的冷艷秋,怔了怔,道:

    「你……你……」

    冷艷秋一指,脆生生問:

    「楊少俠,是您瑜弟,還是您瑜妹?」

    楊森囁嚅了下,道:

    「冷姑娘,你……你已知道她……她瑜妹……」

    華瑜嘻地—笑,珠滾玉盤似的道:

    「森哥,在『月波寺』朝元大師父那裡過年時,冷家姊姊已知道咱啦!」

    楊森這才想了起……

    她兩人自「月波寺」那幾天後,經常在一起談談笑笑,毫不忌諱,原來冷姑娘已知瑜妹的底細。

    冷艷秋含笑道:

    「楊少俠,瑜妹恢復姑娘家裝飾後,自由自在,不必縛手縛腳了!」

    楊森愣愣朝華瑜看來……

    華瑜臉一紅,一嘟嘴,道:

    「你怎麼啦……咱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你不認識你瑜妹啦?」

    楊森拉長臉,笑了下,道:

    「認是認識,就是看來有點不一樣!」

    冷艷秋轉了個話題,道:

    「楊少俠,離九九重陽尚早,咱們此去何處?」

    楊森沉思了下,道:

    「『宇內三奇』三位老人家,在豫中許昌城外浮屠山露過一臉,可能他們還逗留在豫地……」

    冷艷秋接口問道:

    「你要尋訪他們三人行蹤?」

    楊森一點頭,道:

    「不錯……」

    華瑜困惑問道:

    「森哥,幹嗎一定要找到他們三人行蹤?」

    楊森道:

    「『宇內三奇』,『俠林雙怪』,『野山二老』,都是當今武林知名之士……九九重陽,鄂西『竹林寺』之會,希望這三位老人家也參與其事!」

    冷艷秋輕輕一笑,道:」楊少俠,你還準備贛東大夷山『黎川溪』一行,邀爹他老人家……」

    楊森微微一笑,才道:

    「冷姑娘,現在已有冷前輩掌上明珠參與,就別再打擾這位老人家,長途跋涉,遠赴鄂西『竹林寺』了。」

    華瑜道:

    「森哥,偌大的河南省境內,咱們向哪裡去找『宇內三奇』?」

    楊森道:

    「我等並非專程尋訪……晉、豫等地藏龍臥虎,有不少江湖異人,風塵俠隱,如有機緣遇到,不枉我等北地江湖一遊!」

    到此話,視線投向客房外庭院看去……

    庭院裡花樹扶疏,景色迷人……鳥兒喳喳,花落繽紛……不錯,春已來到人間。

    冷艷秋隨著望庭院看去,一指客房廊沿外,道:

    「石階上濕潤潤的,可能昨夜下了一場雨呢!」

    楊森觀賞庭院景色,含笑點頭。

    華瑜又想到那回事上,朝身上這套鮮艷衣衫看了眼,道:

    「森哥,咱男裝好,還是女裝好?」

    楊森目光移向她身上,笑道:

    「瑜妹,只要你喜歡,都好……」

    客房外長廊上,傳來—縷龍吟鳳鳴,朗聲長誦的聲音: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這個「少」字聲落,敞開的客房門外一暗,外面長廊上站下—個文巾儒衫的老者……

    老者不期然中,朝長廊邊,這扇敞開的客房門內,投過—瞥……

    哈哈一笑,道:

    「濁世無儔,俊秀絕倫……不錯,人中之龍,人中之鳳……」

    老者抱拳一禮,又道:

    「這位公子,兩位姑娘,老朽『問天叟』君平,略識相鑒之術,潤金不計,來個問卜觸機,如何?」

    「凌虹玉燕」華瑜,見這個不速之客酸溜溜的老冬烘,站在房門口說出這些話,不由怔了下。

    「寒劍傲霜」冷艷秋,發現這老者上門「賈卜」,也感到有點意外。

    楊森看到這老者器宇不凡,就即站起身,抱拳回過一禮,含笑道:

    「老丈,如不見棄,斗室一坐如何?」

    「問天叟」君平含笑走進客房,道:

    「大清早,打擾您三位清靜了!」

    楊森請「問天叟」君平坐下,端上一杯茶……

    冷艷秋一笑,道;

    「老先生識得相鑒之術,叫人『問卜觸機』,咱請教您一件事,如何?」

    「不知姑娘問的何事?」

    冷艷秋輕輕一笑,指著楊森道:

    「老先生,『問卜觸機』不限事例……您能否指出這位公子的姓名?」

    楊森見冷艷秋找出這樣一個促狹難題,不由暗暗怔了下……

    素昧生平,萍蹤相遇,如何知道對方的姓名?

    問天叟君平,若有所思兩條銀眉微微一掀……看了看楊森,又朝週遭回顧一匝……

    東昇的朝陽,從外面庭院透射進房來,正巧照在楊森身上。

    君平微微一笑,道:

    「姑娘,『觸機』二字,乃是偶爾觸上的機遇,從機遇中找出其中答案來,至於准與不准,老朽自己也不敢作個定數……」

    一指楊森,又道:

    「姑娘問出此話,正巧東昇朝陽,照在這位公子的身上……」

    手指了蘸些茶水,邊說邊在桌上寫出數字:

    「這位公子可能姓『楊』,也可能姓『羊』……至於公子之名,『朝陽東昇』,可能是『升』,也可能是這『森』字……老朽偶爾觸機,是取其『音』,而並非取字中之『意』……這個公子的姓名,可能是『楊升』二字……」

    問天叟君平,憑空找出這樣一番道理來,客房裡三人,都給怔住。

    楊森已知道這位「問天叟」君平,乃是學富五車,遊戲人間的風塵奇士……

    長揖一禮,道:

    「君老丈不愧『神算』,賤名正是此『楊森』二字……」

    在桌上寫出「楊森」兩字。

    問天叟君平輕輕念出「楊森」兩字,朝楊森凝視一眼,道:

    「楊公子骨局清奇,靈氣內蘊,乃是斯文的英才……傳聞江南武林有位年輕俠士,具名亦此『楊森』兩字,有『仙霞劍士』之稱,不知……」

    楊森一欠身,道:

    「不敢,正是區區楊森。」

    問天叟君平,哈哈大笑,道:

    「楊少俠,老朽原來潤金不計,現在算出您『仙霞劍士』楊森此人,即使付下潤金三百兩銀子,尚嫌少了!」

    「凌虹玉燕」華瑜,眼珠一陣滾轉,心念也在打轉:

    「這麼一個窮酸老冬烘,怎麼知道江南武林中情形,還知道森哥武林中的稱號?」

    「仙霞劍士」楊森,也有這樣的猜疑,不過他已有了—個想法……

    這位「問天叟」君老丈,不但學富五車,識得相鑒之術,還是一位藏鋒不露的風塵俠隱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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