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容 第42章 弗雷德裡克大帝
    德國王室從未有因為偏愛平民執政而出名。不過這個家族成員頭腦十分清醒,酷愛藏書和接濟窮人,在巴伐利亞人的瘋狂氣質未侵蝕他們時,還曾為寬容的事業作了很多特別有益的貢獻。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是實際需要導致的。德國王族繼承了歐洲最貧窮的地區,那裡是一望無際的沙漠與森林,僅一半的地方有人住。三十年的戰爭讓那個地方的居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為了重整家業,他們迫切需要人力和資金,所以他們開始網羅人才,不管來自什麼種族,信奉怎樣的教義以及從前的卑賤身份。弗雷德裡克大帝的父親是個大老粗,言談舉止像個煤礦工人,對酒吧女服務員很感興趣。可是在會見外國逃亡代表團時卻能文質彬彬。在處理王國重要統計數字事情的時候,他的座右銘是「越多越好」,他網羅一切國家拋棄的東西如同在收集六點三英尺高的擲彈衛一樣細心。他的兒子能力超群,很有教養。

    父親不讓他學習拉丁文與法文,可他偏想研究這兩門語言。他喜愛蒙田的散文,討厭路德的詩,喜歡愛比克泰德的智慧,反感那些天主教的無知。依照《舊約》中的教義父親對孩子相當嚴厲(為讓孩子明白服從是什麼,父親命令將孩子的最好的朋友在他們窗前斬首),可這沒有改變兒子傾向於正直的猶太教的理想,那個時候路德派與加爾文派牧師都對猶太理想讚賞有加。全部的宗教都被弗雷德裡克看成是史前的恐懼與無知的甦醒,信教陷入某種被一小伙聰明又膽大的傢伙們小心翼翼操縱的奴性狀態,這夥人知道怎樣運用其優越地位依靠損人利己來獲得樂趣。弗雷德裡克不但對基督教義很感興趣,甚至對基督本人的興趣還要大些,不過他是依據洛克和索茲尼的看法來對待這個問題的,因此在宗教問題上至少是寬容大量的,並且能夠毫不吹噓地說,在他的國家裡,「所有人都可以依照自己的方法尋求拯救」。

    這個英明論斷為弗雷德裡克以後沿著寬容的道路做更進一步的試驗奠定了基礎。比方他頒布說,傳授宗教的人只要為人正直,生活作風正派,遵紀守法,那樣的話一切的宗教就都是好的,因而一切的信仰都應該享有平等權利,政府不許介入宗教,只要扮演警察的角色,維持各個宗派間的和平便可。他確實相信這點,只要求臣民順從與忠誠,將對思想與行為的最後判定權留給了上帝,「人的良知只有上帝能瞭解」,對上帝的旨意他從不作即便是很小的評論,以免讓大家以為他需要幫助,即用武力和殘忍來下達神的旨意。在思想上弗雷德裡克比他所處的時代早了兩百年。在首都的中心國王給天主教徒們一塊土地用以修建他們自己的教堂,當時的人們都不停地搖頭。耶穌會的成員從大部分天主教國家趕了出來,他挺身而出,保護他們,因此人們開始嘀咕一些不好的警告。

    他宣佈道德與宗教是毫不相干的兩種概念,所有人只要繳納稅款與服兵役,就能隨心所欲信奉哪種宗教,這時候人們再也不覺得他是名基督教徒了。因為當時他們剛好居住在普魯士境內,那些批評家便不敢輕舉妄為,原因在於陛下通曉警句,在皇家法律上稍許評論一番,便能夠給那些在某些方面沒能博得他開心的人的事業產生一些不一般的後果。可是實際上他是位掌權三十年的開明專制國王,他首次帶來給歐洲幾乎完全的宗教自由。在歐洲如此偏僻的地方,新教徒、天主教、猶太人、土耳其人以及不可知論者首次享受到了平等的權利與待遇。喜歡穿紅衣服的人不可以對穿綠衣服的人稱王稱霸,反之亦然。那些回到尼西亞找尋精神慰藉的人,不得不同那些既與壞人往來、又同羅馬主教打交道的人和平共處。弗雷德裡克確實對他的努力成果很滿意嗎?我非常懷疑。他在即將與世長辭的時候,叫人將他忠實的狗喚來。在這最重要的關頭,狗看起來似乎是比「所謂的人類」更好的伴侶(這個國王陛下是一個能力卓越的報刊專欄作家)。他逝世了,這是又一個生錯了年代的馬可·奧勒留,他同他的先輩一樣,給繼承者們留下了一份厚實的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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