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六爺燕南走了,在他走後第二天早上,一騎快馬進了「遼陽城」,快馬進城後,直馳遼東鏢局。
馬進「遼東鏢局」後沒多久,沈振東步履匆匆地出了「遼東鏢局」,他走得飛快,不知道要去幹什麼。
沈振東出了「遼東鏢局」半個時辰之後,十幾匹健騎護著一輛高篷馬車從一個小胡同裡轉出,馳向了「城門」。
這十幾匹健騎中,緊貼著那輛高篷馬車的,是唐子冀。
當天晚上,上燈的時候,這一行車馬抵達了「盤山」。
「盤山」跟「遼陽」差不多大小,但因為它緊挨「大凌河口」,外接「遼東灣」,有碼頭,是個水路的起卸站,所以它要比「遼陽」繁榮熱鬧得多。
別的不說,單講「盤山」的客棧、酒肆,就要比「遼陽」多上一倍。
這一行車馬進「盤山」,在一家名喚「臨海」的客棧門前停下車馬,剛停穩,從對街快步走來一名中年黑衣漢子,直趨唐子冀馬前,恭謹地躬下身去,道:「屬下見過爺。」
唐子冀馬鞭一抖,道:「人還在這兒麼?」
那中年黑衣漢子道:「回您,屬下沒見他出門。」
唐子冀道:「少廢話,我只問人還在不在?」
那中年黑衣漢子道:「在,還在。」
唐子冀道:「這不就結了麼,退。」
那中年黑衣漢子應聲施禮,退回一旁。
唐子冀隨即離鞍下馬,轉往車前恭謹說道:「老爺子,到了,您請下車吧。」
他掀開了車簾,哈著腰扶下一身青衣,裝束打扮雍容華貴,像個有錢大老爺的乾隆皇帝,乾隆下了車,抬眼一掃,道:「就是這兒麼?」
唐子冀忙道:「回您,就是這兒。」
乾隆微一點頭,道:「嗯,帶路。」
唐子冀應了一聲,轉身走進「臨海客棧」,唐子冀在前,乾隆在後,客棧夥計只以為大財神上門,滿臉堆著笑就要往前迎,就被一名黑衣漢子伸手拉住了。
乾隆停步瞪了那黑衣漢子一眼,道:「你這是幹什麼,客人上門不許人招呼麼!」
那黑衣漢子忙鬆了手,乾隆則轉向那夥計和氣地道:「小二哥,麻煩你給我收拾幾間上房,今夜我們在這兒要住上一宿。」
那夥計連忙答應,飛一般地往裡去了。
這傢伙造化大,要不憑他一個客棧夥計能跟皇上說話。他要知道非嚇壞樂死不可。
乾隆又往裡去了,唐子冀帶路,在三進後院的一間南間上房門前停下,抬手輕輕敲了幾下門。
只聽房裡傳出個清朗話聲:「是小二哥麼,門沒拴,請進來。」
唐子冀推開了門,燈光外瀉,一個身材頎長,穿白衣,丰神秀絕,俊美無儔的年輕人對窗而坐,手裡正拿著一本書,是李克威。
李克威一見門口站著個面目陌生的老頭兒,猛地一怔道:「老人家是……」
唐子冀微笑說道:「是李克威李爺麼?」
李克威訝然說道:「不錯,我就是李克威,老人家……」
唐子冀道:「那就對了。李爺,我們老爺子來看您了。」
話落,閃身退後,乾隆從院子裡跨步而至,含笑說道:「小兄弟,是我。」
李克威丟了書站了起來,詫異欲絕地道:「這位老人家又是……」
乾隆道:「小兄弟可是問我是誰,為什麼來看你?」
李克威點頭道:「正是,當請老人家明教。」
乾隆深深看了看李克威一眼,微一點頭,道:「我的來意容後奉告,先讓小兄弟知道我是誰……」微微一頓,接道:「小兄弟,我叫弘歷。」
李克威一怔道:「弘歷……」
乾隆點頭說道:「不錯,小兄弟,當世沒有第二個弘歷,我來自大內……」
李克威目光一直,道:「這麼說您是……」
乾隆含笑點頭道:「小兄弟,我就是乾隆。」
李克威神情震動,他怔住了,但他畢竟鎮定過人,旋即定過神來,深深一眼,道:「看您的氣度,是像。」
乾隆翻腕從袖中托出一物,含笑遞了過去,道:「小兄弟,你看看這個。」
那是一顆上鐫蟠龍的小金印。
李克威沒接,一整衣衫,道:「您,我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的,不如稱您一聲老爺子,老爺子容我大禮參拜。」
他話剛說完,乾隆就伸手攔住了他,道:「別,別居這俗禮,你不是那麼俗的人,這兒是客棧,我來看你,你就是主人,我就是客人。」
李克威道:「老爺子,別的禮可免,此禮不可……」
乾隆道:「小兄弟,你未必把我這個皇上放在眼裡,對不?」
李克威道:「那我可不敢……」
「算了,小兄弟。」乾隆擺手道:「我賜你個平身,一切禮全免了,坐,咱們坐下談,要知道我今夜從百里外趕來,不是來受你這一禮的。」
拉著李克威來個隔幾而坐。
李克威兩眼直髮直,道:「老爺子,我沒想到您是這麼個人。」
乾隆笑笑問道:「那麼,在你想像中我是個怎麼樣的人?」
李克威道:「你想嘛,皇上……」
乾隆道:「皇上就不能平易近人麼,小兄弟,你不知道,古來當皇上的人,如非他殘暴無道,或老是喜歡擺皇上的架子,否則沒有一個,不喜歡往禁城外頭跑,跟百姓打成一片,談談聊聊,說說笑笑的,可是沒辦法,這世上就有東西不容他們這麼做。」
李克威道:「老爺子,您是指禮、法?」
乾隆微一點頭道:「只有撇開那個情字。」
李克威道:「老爺子,現在我能叩問……」
乾隆道:「乾脆說,問我的來意,對麼?」
李克威微一點頭道:「是的,老爺子。」
乾隆笑笑說道:「我先告訴你,我離開了『北京』之後,先到了『遼陽』,在『遼陽』待了幾天,沒能找著你,於是我限期十天讓他們找你,他們怕丟腦袋,第二天就在這兒找到了你,我也就連夜趕了來……」
李克威道:「老爺子,讓我插個嘴……」
乾隆道:「你說。」
李克威道:「我明白了,是沈振東的上報……」
乾隆一點頭道:「你說著了,我求才若渴,只要碰上了奇才,他們絕不敢隱瞞不報,報了有賞,不報有罰,我這是賞罰分明。」
李克威道:「老爺子,你把我當成奇才了?」
乾隆道:「難道找錯了,你不是個奇才?」
李克威搖頭笑道:「老爺子,恕我大膽,只怕您……」
乾隆道:「小兄弟,謙虛可以,虛假不必,妄自菲薄更委曲了自己。你,一身傲骨,願意妄自菲薄麼。」
李克威目中異采一閃,道:「老爺子,您好厲害。」
乾隆微微一笑道:「要不然我怎能為皇上。」
李克威笑了,道:「老爺子,我接著要叩問,這求才若渴四字……」
「別忙。」乾隆一抬手,道:「先讓我看看我找對了沒有。」
李克威道:「老爺子莫非要試試我的所學?」
「不,」乾隆搖頭說道:「你的一身所學我已經知道了。沈振東他們也知之甚深,用不著試,再說我既然認為你是個奇才,也沒有再試的必要了。」
李克威訝然道:「那麼老爺子您是要……」
乾隆向著他一伸手,道:「把你那東西拿出來讓我看看。」
李克威恍然說道:「老爺子,您要看我的什麼東西?」
乾隆道:「御佩,先皇帝欽賜的御佩。」
李克威目中異采一閃,道:「沈振東奏稟得確夠詳盡,老爺子,我遵旨。」
探懷取出了那方欽賜御佩,雙手奉了過去。
乾隆接過御佩坐直了身子,反覆一陣端詳,然後抬眼問道:「這是先皇帝欽賜的御佩是沒錯。只是,小兄弟,你何來先皇帝的欽賜御佩?」
李克威道:「老爺子,這不是我的東西。」
乾隆「哦」了一聲道:「那麼是誰的東西?」
李克威道:「老爺子,這是我義父的珍藏。」
乾隆道:「他把它給了你,跟是你的有什麼兩樣。」
李克威道;「老爺子,他老人家可沒把這給我。」
乾隆道:「那你怎麼會把它帶在身上?」
李克威赧然一笑道:「我趁他老人家沒在家的時候拿了它……」
乾隆失笑說道:「我明白了,敢情是偷來的。」
李克威眉鋒一皺,道:「老爺子,偷字不妥,也難聽。」
乾隆哈哈大笑,道:「好一個偷字不妥也難聽,小兄弟你夠風趣的,人品、所學、氣度……簡直無一不佳,無瑕可擊……」
李克威道:「老爺子,您誇獎,謝謝您。」
笑聲斂住,乾隆凝目問道:「小兄弟,你那位義父,又何來這方欽賜御佩?」
李克威道:老爺子,沈振東既然奏稟甚詳,您就該知道我義父原是位親貴……」
「我知道。」乾隆一點頭道:「這麼說,這方御佩是先皇帝賜給你義父的?」
李克威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總不會像我一樣是伸手拿來的。」
乾隆倏然而笑,道:「小兄弟,據我所知,先皇帝在位的時候,獲此殊榮的,滿朝文武挑不出幾個,你這位義父是當年滿朝文武中的哪一位?」
李克威搖頭說道:「老爺子,您原諒,徒忌師諱,子不言父名,我不敢說。」
乾隆道:「那麼別提名兒,你義父姓什麼?」
李克威道:「我父嚴諭,連姓都不准對人說。」
乾隆笑笑說道:「小兄弟,看你這身所學,當年的滿朝文武,皇族親貴之中,只有一人配做你的師父,小兄弟,你跟當年那位威震京城,名滿天下的貝勒爺海青,有什麼淵源?」
李克威道:「老爺子,這是您猜出來的,我可沒有說,我是連一個字也沒提,到時候您可得替我做個證。」
乾隆又一次地哈哈大笑,便連站在門口的唐子冀也忍俊不住,笑聲中,乾隆連連點頭,道:「好,好,好,你放心,將來見著海青,我一定替你做證就是,你沒提一個字,連唐子冀都聽見了。」
李克威道:「老爺子,我先謝了。」
乾隆笑聲歇止,微一抬頭道:「我叫你一聲克威,你吃不了虧,想當年我跟海青稱兄道弟,算得上是一對莫逆之交,知心的朋友,論年歲,我比海青小,你用不著再叫我老爺子,願意嘛,就叫我一聲四叔……」
李克威道:「這是殊榮,誰不願意有個皇上叔叔,換個人就是磕頭求也求不到,我哪有不願意的,這聲四叔我是叫定了……」
李克威的說話,乾隆他為之暗暗心喜。
誰知李克威話鋒一轉,來了這麼一番話:「四叔,這聲四叔我可以叫,只是您來意……」
乾隆忙道:「怎麼,克威?」
李克威道:「您不是來求才的麼?」
乾隆道:「是啊,你以為我是來幹什麼的,玩兒?」
李克威淡然一笑道:「四叔,正如您所說,我不願妄自菲薄,我有一身文武,放眼當今,敢誇少有敵手,我算得上是個奇才,只是……」微一搖頭,接道:「我不敢讓您求我。」
乾隆一擺手,道:「上一代的好交情,別跟四叔客氣。」
李克威含笑說道:「只怕您會錯了意?」
乾隆一怔道:「怎麼,我會錯了意。」
李克威點頭道:「是的,四叔,我恐怕要讓您失望,辜負您一番厚愛……」
乾隆忙道:「怎麼,克威,你是不願意……」
李克威搖頭說道:「倒不是我不願意,只是義父嚴諭,官家、郭家,不許我沾惹任何一方,我不敢不遵,所以……」
乾隆直了眼,叫道:「海青他怎麼……他這是什麼意思?」
李克威搖頭說道:「我不明白,也不敢多問,反正他老人家這麼交待,我這做晚輩的就只有敬遵而不敢違背。」
乾隆道:「真的,克威,他真這麼說過?」
李克威道:「四叔,克威有一顆天不怕,地不怕的鐵膽,但卻沒有那種欺君的天膽。」
乾隆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他自己不出頭還則罷了,怎麼也教晚一輩的……這……這簡直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李克威淡然一笑道:「四叔,這不是我喜歡聽的。」
乾隆忙轉話鋒,道:「克威,我來了,你能不給我這個面子,今後讓我這張臉往哪兒放,怎麼再當皇上,怎麼再……」
「四叔,您言重了。」李克威道:「我說過,這是殊榮,您御駕親臨,降大尊,紆大貴,我感動您而且感激,更應涕零叩首,以死相報,無如,四叔,義父的令諭難違。」
乾隆道:「他那是令諭,我是旨諭。」
李克威道:「四叔,我敢抗旨但不敢違令諭。」
乾隆還待再說,門外唐子冀飛快遞過眼色。
乾隆他會意,當即一點頭道:「好吧,我不勉強……」
李克威忙道:「謝謝您,四叔。」
乾隆擺了擺手道:「別跟四叔客氣,凡事都不能勉強,勉強不太好,尤其這種事,你要不心甘情願,那事情做起來就彆扭……」
李克威道:「您要原諒,我父的令諭難違。」
乾隆道:「又是令諭,我聽了就討厭,說起來海青這個人我真摸不透他,唉,告訴我,克威,他怎麼樣,還好麼?」
李克威道:「謝謝您,他老人家安好。」
乾隆道:「他好,真的?」
李克威愕道:「怎麼不真?您這話……」
乾隆搖頭說道;「既然好就好,你不知道,我真怕他受不了當年……」歎了口氣接道:「我剛才說摸不透他,現在越提就越摸不透他,克威,你義父的當年事,你知道多少?」
(海貝勒生平事跡,在拙作『滿江紅』書中有詳載,敬請參閱)
李克威道:「可以說全知道。」
乾隆道:「誰告訴你的,他自己麼?」
「不,」李克威道:「是我八位叔叔。」
「八位叔叔?」乾隆怔了一怔,旋即「哦」了兩聲道:「我明白了,你是指海騰他八個?」
李克威道:「是的,四叔。」
乾隆搖搖頭,臉上浮起一片追憶色,道:「提起他八個來,叫人又興起一份懷念,海青這個人難得,海騰八個從年輕時就跟著他,從新疆到北京,又從北京到新疆,一晃這多年,始終是忠心耿耿,如今怕他八個也老了……」
李克威道:「可不是麼,鬍子都長了。」
「怎麼,瞧瞧你四叔我,我比他八個小,我都鬍子老長了,又何況他八個哩!好麼,他八個?」
李克威道:「謝謝您,他八位也安好。」
乾隆輕輕歎了口氣,道:「恐怕他八個和海青一樣,外邊看起來都很好,可是心裡就未必見得好了,你的義父你知道,我瞭解他也很夠,這個人就是這樣,不管心裡怎麼著,表面上卻裝成一付若無其事的樣子,他根本不向人說一個字,要不是海騰八個把他的當年事告訴了你,你休想從他嘴裡聽一個字……」
李克威點了點頭道:「您沒說錯,他老人家就是這樣!」
乾隆道:「我還能說錯他,對他,別的我都明白,我就不明白他怎麼能忍受郭老六橫刀奪愛,奪去了他的梅心,最後居然還對郭家客客氣氣,忍讓到這個地步。」
李克威道:「聽八位叔叔說,他老人家是衝著那股不平凡的交情。」
乾隆點頭說道:「那股交情的確不平凡,他和郭老六親如兄弟,天高地厚,為他跟先皇爺拍桌子要雲珠,為他不惜惹先皇爺動氣要那頂『九龍冠』,為他斃大內侍衛,甚至於不惜為他把腦袋丟了,可是郭老六又怎麼樣,最後卻來了那麼一招,把他癡愛多少年的梅心給奪走了,他郭老六又顧了什麼交情……」
李克威臉色有點異樣,道:「四叔,您說過,凡事勉強不得,尤其這個情字,八位叔叔說,也許他老人家跟那位梅姑娘沒緣份……」
「傻小子,」乾隆道:「什麼叫緣份,你四叔我宮裡有那麼多位,難道她們每個跟我都有緣份,假如沒郭老六在中間插上一腳,你說梅心她到頭來跟誰有緣份。」
李克威沒說話,過了一會才道:「其實,您知道,那位梅姑娘是他老人家親身送往郭家的……」
「當然!」,乾隆道:「你說,克威,一個心跟本不向著自己的女人,要她幹什麼,能勉勉強強過一輩子麼,那更痛苦,郭老六他多厲害呀,他看準了這一點,所以來個故作大方,你明白麼,傻小子。」李克威揚起了眉,臉色有點發白,道:「他老人家委實是個好說話的老好人。」
乾隆道:「卻令人替他叫屈。」
李克威道:「我就不明白,為什麼,八位叔叔也跟他老人家一樣……」
「傻小子,」乾隆道:「你可真夠傻的,不一樣又能怎麼樣呀,我敢說海騰八個心裡一定不好受,一定不忿,簡直想拼了郭家,可是你知道,有你義父一句話,他們就不敢不聽,只好忍了,讓那滿嘴的血和著淚水往肚子裡流了。」
李克威神色有點怕人,道:「四叔,您真認為是這樣麼?」
「怎麼不真,」乾隆道:「有一點錯你四叔願輸點什麼,你不知道你義父跟你這八位叔叔麼,唉,其實海青也是用心良苦,近百年來,郭家絕學一直找不到對手,加上一套『大羅劍』更是如虎添翼,他只有你這麼一個衣缽傳人,哪能不為你著想啊。」
李克威兩眼一睜,道:「你是說他老人家怕我鬥不過郭家?」
乾隆道:「說得那個一點,他簡直是怕你死在郭家人手裡。」
李克威冰冷說道:「那您錯了,四叔,他老人家傳授我的這身武藝,放眼郭家,除了郭燕南之外,只怕找不到第二個對手。」
乾隆猛然一喜,他忍住了,含笑問道:「真的麼?」
李克威道:「您不相信?」
「不,」乾隆笑著說道:「你四叔相信,怎麼會不相信,海青的衣缽傳人在郭家挑不出對手,這是一件可喜的事,這是一件……」
門外唐子冀輕咳一聲說道:「老爺子,時候不早了。」
乾隆偏過頭去,說道:「我知道,這就走……」
說著,他站了起來,含笑接道:「可真是,不知不覺呆了老半天了,不管怎麼說,能見著你就跟見著海青一樣,我心裡很高興,也算不虛此行,我不能在這裡久待,有空時上承德找我去,跟我好好聊幾天,你歇著吧,我走了。」
他可是當真,說完了話,轉身說走。李克威跟著站起來,叫道:「四叔,您請等等。」
乾隆停步回身,道:「怎麼,還有什麼事是麼?」
李克威沒說話,攤手伸了過去。
乾隆訝然說道:「你要什麼?」
李克威道:「您的旨諭。」
「旨諭,」乾隆兩眼一直道:「克威,你是要……」
李克威道:「剛說過,您的旨諭。」
乾隆道:「這麼說,你……你是改變了心意?」
李克威微一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乾隆道:「克威,你義父……」
李克威道:「您可以不管那麼多麼?」
乾隆道:「你以為我願意管,我是要你三思……」
李克威道:「我已經想過了。」
乾隆一陣驚喜,旋即正色點頭,道:「那好,你聽著,他日若是海青為難你,自有我替你擔著,只管放心,大膽替四叔做事,四叔不會虧待你的……」
翻腕自袖管摸出一塊玉珮放在李克威掌心上,道:「拿著這個,憑它,你能調用天下兵馬、大內侍衛,在我身邊的也好,在外頭的也好,一律聽你指揮,誰不聽你就摘誰的腦袋,我准你先斬後奏,還有,需要什麼,只管找『遼東鏢局』……」
李克威道:「沈振東?」
「不,」乾隆道:「局主『小孟嘗』任少君,他是我的人,而且是親信。」
李克威呆一呆道:「怎麼,『遼東鏢局』局主任少君是您的……」
乾隆笑道:「沒想到,是不?現在知道了,一家人,要錢要人,儘管找他,連他也得聽你的,我走了,你別送了。」擺擺手,輕身出門而去。
李克威當真沒送,在那裡愣愣地喃喃自語:「怪不得,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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