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心魔影 第十七章 驚人之變
    遂也騰身而起,向著坐落在遠處夜色中的「金陵城」飛射而去……

    這一趟,不但有驚無險,且意外地救了一位故友,且更意外地獲悉了師仇內情,可謂收穫不小!

    由「燕子磯」到「金陵」,在夏侯嵐的身法下,那該是近在咫尺,片刻之後,他便進了「金陵城」!

    到了「金陵城」,他本打算往羅家去的,可是「金陵城」的另一樁怪現象吸引了他,使他臨時改了方向,馳向了「秦淮」!

    那時因為本該燈火通明,鑼鼓喧天的秦淮,如今只可望見燈光上騰雲霄,卻聽不見一點鑼鼓聲!

    到了「秦淮河」畔,他心頭猛然一震地怔在那兒!

    偌大一片「秦淮河」畔靜悄悄地看不見一個人影,只有那滿地的果皮、紙屑在夜風中飛舞飄動!

    各處的燈,仍掛在各處,仍搖晃著!

    河裡的畫舫,也一艘艘地靜泊著,再看那酒樓茶館也是看不見半個人影都關了門!怪了,難道說……。不可能,這兒各處沒有一點打鬥跡象!

    夏侯嵐暗暗詫異之際,正自遊目四顧,突然

    「是賈老哥嗎?」一個怯怯的話聲,由他身左後方十餘丈處傳來!

    夏侯嵐霍然回顧,道:「哪位……」

    驀地,那十餘丈一處暗隅中飛奔出一人!

    敢情,那人是秦六!

    秦六白著一張臉,滿臉是驚駭色,近前便道:「賈老哥,你可來了,老天爺,你上哪兒去了,我都找遍了,也都快把我急死了……」

    夏侯嵐忙道:「六哥,先別問我,慢慢說,這兒發生了什麼事?」

    秦六道:「什麼事,大事,大事,大事不好了!」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六哥,天大的事也請慢慢說!」

    秦六喘了口氣,道:「就是剛才,賽燈船正熱鬧的時候,不知是哪個狗娘養的站在橋上大叫了一聲,說來也邪門兒,鑼鼓那麼響,他那一聲竟然壓蓋了鑼……」

    夏侯嵐道:「六哥,他叫了聲什麼?」

    秦六道:「他叫了聲:『羅家的人要跑了!」

    夏侯嵐心中—震,道:「六哥,可曾看見此人是誰?」

    秦六搖頭說道:「當時人那麼多,哪看得見?再說他這一喊,整個『秦淮河』大亂,有的人要往羅家跑;有的人不讓去,當場就動刀殺了好幾個,都掉進河裡了,這一來嚇的人哭爹喊媽全……」

    夏侯嵐急道:「六哥,那不讓去的人是誰?」

    秦六道:「不認識,全是武林人,亂得很,和尚、道士都有……」

    夏侯嵐道:「六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秦六道:「沒多久,就是剛……」

    「才」字未出,夏侯嵐已急急一聲:「六哥,找個地方躲躲去,我趕去了!」騰身而起,直撲城西羅家!

    他盡展身法,轉眼間羅家已然在望,遠遠望去,只見羅家燈火通明,四下屋面站的全是人!

    羅家那大廳之上也站著個人,他看的清楚,那是羅家總管「追魂手」巴天玄,巴天玄正在跟人答話!這該表示羅家尚未遭禍!

    夏侯嵐心中一鬆,三不管地劃空疾射,直向羅家那高出各處屋面的大廳上撲去!

    而適時,一聲冷喝劃空響起:「朋友,你想捷足先登麼?」一條人影由左近掠起,疾如鷹隼一般撲到!

    夏侯嵐殺心早起,雙眉一揚,冷喝說道:「不錯,憑你也配攔我,滾!」他這裡一抖腕,那裡那人影已慘嗥飛起向一旁落去!

    這一手立驚全場,有人方待再阻攔,夏侯嵐已撲近大廳,只聽巴天玄一聲大喝:「朋友,你……」

    夏侯嵐截口喝道:「巴總管,是我!」

    巴天玄聞聲急忙收手,喜道:「是夏……」

    夏侯嵐已射落大廳之上,急截口問道:「巴總管,老人家可安?」

    巴天玄忙道:「老人家與三位少爺就在大廳之中!」

    夏侯嵐道:「此處由我應付,煩勞巴總管下去告訴老人家一聲,就說我已經到了,請老人家儘管放心……」

    巴天玄應聲閃身掠了下去!

    這時,夏侯嵐才舉目遍掃四周,這一看,看得他雙眉高挑,殺機更盛,眼前,都是些三山五嶽,四海八荒的武林豪雄,而在這些武林豪雄之中,果如秦六之言,有和尚,也有道士,那是少林、武當、峨嵋、華山、崑崙五大門派,而且是「洪澤湖」畔,亂石山上的全班人馬!

    當即,他冷然一笑,道:「敢情五大門派也來湊這份熱鬧了……」

    那站在他對面,羅府之外的一處屋面上的少林掌教大悲上人,白眉雙軒,截口發了話:「檀樾哪位高人……」

    夏侯嵐道:「賈少游,羅老英雄的朋友!」

    大悲上人深深一眼,道:「原來是賈大……」

    突然一個尖尖話聲傳了過來:「恐怕是當真的西貝貨,真假之假吧!」

    夏侯嵐目中寒芒一閃,循聲望去,只見身左較遠一處屋面上,獨站著個瘦小人影,他當即問道:「閣下何人?」

    那人嘿嘿笑道:「閣下怎忘了亂石山上故人!」

    夏侯嵐目中寒芒暴射,道:「你便是那葛衣老兒?」

    那人笑道:「正是,正是,閣下還不算太健忘!」

    夏侯嵐道:「這麼說你知道我是誰?」

    「當然!」葛衣老者笑道:「大名震宇內,神魔懾武林,『玉面游龍辣手神魔』夏侯嵐命大不死,自『洪澤湖』畔逃脫,又到了此間!」

    此言一出,全場皆震動,竟有人連忙往後躍退!

    五大門派掌教掌門並未動,但臉上都變了色!

    只聽大悲上人驚聲說道:「檀樾是夏侯大俠?」

    「不錯!」夏侯嵐傲然點頭,道:「夏侯嵐還算命大,今夜猶能再見諸位之面!」伸手扯落了那張人皮面具!

    那葛衣老者嘿嘿笑道:「諸位,沒錯吧,我說夏侯嵐必來,怎麼樣?」

    夏侯嵐冷然叱道:「匹夫,你連番毒計害我未死,如今竟又挑起禍端欲既害羅家又一網打盡天下武林,可……」

    葛衣老者嘿嘿笑道:「夏侯嵐,你可別無中生有,血口噴人,我跟羅家一無怨,二無仇,為什麼要害他,怪只怪他不該有只『玉蟾蜍』,至於什麼一網打盡天下武林,我憑什麼?就憑我一個人麼?」

    夏侯嵐道:「匹夫,等我揭穿你那陰謀及挑明你是誰後,我再與你辯辯羅家有無『玉蟾蜍』……」

    葛衣老者截口說道:「那麼,你先說說我是誰?」

    夏侯嵐道:「你便是那『羅剎夫人』白如冰之夫……」

    葛衣老者縱聲大笑,道;「我的天,我哪來那麼大艷福?憑我這付長相,能有這般如花美眷,恐怕說給誰聽誰也不信!」

    事實不差,憑他那付猥瑣長相,要說他是國色天香,美艷絕倫「羅剎夫人」白如冰之夫婿,是很難令人相信!

    夏侯嵐冷冷一笑,道:「你可願意讓我將你那易容除去?」

    葛衣老者身形一震,笑道:「天生這付醜陋容貌,哪來的什麼易容?」

    夏侯嵐道:「我過去,或你過來都行,你敢麼?」

    葛衣老者嘿嘿笑道:「我還不算太糊塗,豈會上你這個當,無論你過來,或我過去,倒霉的總是我,我都是死路一條……」

    夏侯嵐霍地轉注大悲上人,道:「掌教,可能容我除去此人易容?」

    大悲上人低誦佛號,道:「阿彌陀佛,事關他人安危,老衲不敢做主!」這話說得很得體!

    夏侯嵐尚未說話,那葛衣老者已然笑道:「掌教說的對,即便我易過容,那也是我跟夏侯嵐間的私人恩怨,跟眼前這件事卻毫無關聯!」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目注夏侯嵐,道:「夏侯檀樾,這位檀樾所言極是……」

    夏侯嵐道:「掌教,倘羅家藏有『玉蟾蜍』事,只是此人之無中生有,血口噴人,請問掌教,這是否又當別論?」

    葛衣老者嘿嘿笑道:「夏侯嵐,羅家有『玉蟾蜍』事,並不是我說的!」

    大悲上人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羅家家藏『玉蟾蜍』事,的確不知是誰說的!」

    夏侯嵐道:「據我看,該就是他!」

    葛衣老者笑道:「那是據你看,我還要指你無中生有,血口噴人呢,要據我看,這件事恐怕是羅家自己傳出來的!」

    夏侯嵐道:「倘羅家果有『玉蟾蜍』,豈會……」

    葛衣老者道:「套你一句話,倘羅家有意以『玉蟾蜍』為餌,欲一網打盡天下武林,那就該另當別論了!」   夏侯嵐道:「羅家之實力,人所共知……」

    葛衣老者點頭說道:「不錯,憑羅家之實力,稱雄一方那是綽綽有餘,若要想一網打盡天下武林,那還嫌太不夠,不過……」嘿嘿一笑,接道:「有了你這『玉面游龍辣手神魔』助拳,那就太夠了!」

    此言二出,四周屋面眾豪雄立起騷動!

    夏侯嵐道:「夏侯嵐只在伸張正義……」

    葛衣老者一笑截口說道:「魔中之魔伸正義,這話誰會信!」

    夏侯嵐雙眉一挑,叱道:「休要賣弄你那殺人唇舌,你且聽我揭穿你跟白如冰多年來的卑鄙行徑,狠毒陰謀……」接著,就把由癲和尚那兒聽來的,全又說了一遍!

    聽畢,群豪皆動容,只聽葛衣老者笑道:「夏侯嵐,你這是顛倒黑白,一派胡言,若照你所說,夏侯一修既對白女俠毫不動情,諸多躲避,白女俠何來他那獨門『一殘指』辣功?殺董家滿門那『一殘指』又怎會是不諳此道的白女俠所施,分明是你居心狠毒,又要嫁禍於人!」

    不錯,夏侯一修既對白如冰未加一顧,白如冰怎麼可能會「一殘指」?這,癲和尚沒說,他也忽略了!但他不愧當世奇才,腦中只一電旋,立即說道:「那很簡單,金玉容是先師摯友,他會施先師那獨門神功絕技『一殘指』,白如冰以後嫁了金容,自然她由金玉容處可以學來『一殘指』!」

    葛衣老者搖頭說道:「夏侯嵐,看來你硬是要指非為是了,可惜白女俠不在此……」

    突然一個甜美而冰冷的話聲劃空傳來:「誰說白如冰不在此地?」

    葛衣老者身形一震,忙跟著群豪循聲望去,只見東邊二十餘丈一處屋面之上,冷然站著四個人,前面那兩位,正是「羅剎夫人」白如冰,與她那愛女「萬花公主」白素貞!身後那兩個一色錦袍,左邊是軒轅極,右邊是冷天池!

    「羅剎夫人」雌威震宇內,縱橫數十年,何況身後還有南北二老魔,「白骨陰魔」軒轅極,「長白翁」冷天池?

    群豪駭然色變,站的近的紛紛躍掠躲了開去!

    夏侯嵐一見白如冰,立即雙眉高挑,目射煞威!

    葛衣老者卻急忙拱起雙手,賠笑說道:「原來自女俠芳駕早到了!」

    大悲上人也率五大門派高手微躬身形:「老衲少林大悲,見過白女俠!」

    自如冰未理葛衣老者,獨對大悲上人微微頷首,道:「白如冰不敢當掌教及諸位此禮!」

    大悲上人道:「白女俠來得正好,如今夏侯檀樾……」

    「掌教!」內如冰截口說道:「我都聽見了!」

    葛衣老者忙道:「請白女俠說句話,以釋眾……」

    白如冰森冷目光一掃夏侯嵐,道:「他無中生有,血口噴人,死有餘辜!」

    葛衣老者立即轉望群豪,笑道:「各位,如何?白女俠成名多年……」

    夏侯嵐接口叱道:「匹夫,住口,一丘之貉……」

    白如冰冷然說道:「夏侯嵐,你說誰跟誰是一丘之貉?」

    夏侯嵐抬手指點,道:「你跟他!」

    白如冰嬌靨變色,目凝寒煞,道:「夏侯嵐,你……」

    夏侯嵐截口喝道:「白如冰,你也住口,你單戀先師未遂,羞惱成怒之餘蠱惑金玉容強佔友妻,事後又親手殺死金玉容與先師子女,事隔多年後的今天,為一『玉蟾蜍』殺害董家滿門嫁禍於我,復又圖殺害所有與先師有關聯之人,似你這等蛇蠍心腸狠毒女人,世上豈能容……」

    白如冰氣得發抖,厲聲叱道:「夏侯嵐,我把你這個無中生有,血口噴人的……」

    夏侯嵐冷笑說道:「我無中生有?血口噴人?你以『毒手雙煞』潛伏羅家,被我識破之後又以信鴿誘我至『燕子磯』下『古洞天』中,你親口對我承認一切,且聲言欲殺害羅家並藉此一打盡天下武林,難道這些你也不承認?」

    白如冰怒極而笑,玉手戟指,道:「夏侯嵐,我母女方由百里之外趕到,何曾派什麼『毒手雙煞』潛伏羅家,又何曾誘你至『燕子磯』……」

    夏侯嵐冷笑說道:「白如冰,虧你也是成名多年的……」

    「不錯!」白如冰道:「白如冰做事向來沒有不敢承認的!」

    葛衣老者突然說道:「白女俠成名多年,威震宇內,何等聲名,何等身份,豈有敢做不敢當之理,我等皆……」

    夏侯嵐冷笑說道:「你倒會為你那嬌妻說話!」

    白如冰美目中煞威暴射,厲聲叱道:「夏侯嵐,你若再敢胡說,我先殺了你!」

    夏侯嵐揚眉說道:「怕死我也就不來了,但得一伸正義,死又何妨,白如冰,別的姑且不談,你不承認殺害董家滿門?」

    白如冰道:「事不是我做的,自不能承認!」

    夏侯嵐抬手一指軒轅極,道:「這位便是昔日董家總管莫子京,諸位何妨問問他?」

    軒轅極雙眉方軒,白如冰已冷然說道:「你說!」

    軒轅極立即應聲說道:「老夫以莫子京身份,在董家任總管之職是實,但那旨在奪取原屬夫人的『玉蟾蜍』,那董……」

    夏侯嵐冷笑說道:「軒轅極,你說那『玉蟾蜍』原是白如冰之物?」

    軒轅極道:「不錯!」

    夏侯嵐道:「夏侯嵐願聞其詳!」

    軒轅極立即有了遲疑,道:「這個,這個……」

    夏侯嵐冷冷一笑,尚未開口!

    白如冰已冷然說道:「遲早瞞不了人,還是我來說吧!」

    軒轅極應聲躬身,白如冰已接著說道:「那『玉蟾蜍』原是我贈給夏侯一修的訂情物……」

    此言一出,群雄騷動,夏侯嵐冷笑說道:「白如冰,你畢竟承認一點了!」

    白如冰未予理會,道:「如今我承認夏侯嵐所說我與夏侯一修之事,有一半屬實,當年夏侯一修與我訂情之時,他已有妻子兒女,我並不在乎居側,但他不該後來幸薄,棄我母女於不顧……」

    夏侯嵐急道:「白如冰,你……」

    「我什麼?」白如冰冷然說道:「我身邊這個女兒,就是夏侯一修的親骨肉!」

    夏侯嵐道:「白如冰,你這話令人難信,先師豈是……」

    白如冰厲聲叱道:「難道我會自辱清白,自損名節?」

    夏侯嵐心中一震,道:「這麼說來,是真的了?」

    白如冰道:「自然是真的!」

    夏侯嵐道:「你找先師所謂尋仇……」

    白如冰道:「也就是恨他薄倖,恨他棄我母女於不顧!」

    夏侯嵐道:「那『玉蟾蜍』又怎會落入……」

    白如冰道:「說來你也許不信,那董天鶴就是『千面書生』金玉容!」

    群雄個個震動,夏侯嵐勃然色變,道:「這,這是真的?」

    白如冰道:「當然是真的,他一手掩盡了天下人耳目!」

    夏侯嵐道:「這麼說,董家滿門果不是你殺的?」

    白如冰更語出驚人地道:「他瞞過了任何一人卻瞞不過我,董家滿門近百口,沒有一個傷亡,俱都在人世!」

    群雄又起騷動,夏侯嵐失聲說道:「這,這怎麼可能,我明明看見……」

    白如冰道:「那是他太以高明,他自夏侯一修處學來『一殘指』,仿造『一殘指』傷痕嫁禍於你,又讓那董婉若裝作一番,然後悄悄地帶著人離開了董家,改頭換面躲在江湖之中,我到處找他,只可惜找他不著……」

    夏侯嵐道:「你找他幹什麼?」

    白如冰道:「夏侯一修之妻,我那位柴姐姐待我如手足,我一方面要為她報仇雪恨,奪回我那柴姐姐的一子一女,另一萬面我要奪回我那『玉蟾蜍』!」

    夏侯嵐道:「先師那一子一女早在當年已……」

    「不!」白如冰道:「據我所知,當年那幾具屍身,都是金玉容假作的,屍身血肉模糊,單從衣衫辨別,自然瞞過了夏侯一修,我那柴姐姐的一子一女,如今都在金玉容手中!」

    夏侯嵐腦際靈光忽閃,道:「這麼說來,那位董姑娘……」

    白如冰道:「你不見她跟我這女兒長得相像麼?那是因為她二人俱都是夏侯一修的親骨肉!」

    夏侯嵐道:「這麼說來,那『玉蟾蜍』至今猶在金玉容手中了?」

    自如冰道:「正是!」

    夏侯嵐道:「那麼你今夜趕來此間……」

    白如冰道:「我一方面是來救柴姐姐的這位表兄,另一方面我要找那嫁禍羅家,更欲一網打盡天下武林之人!」

    夏侯嵐道:「那麼『燕子磯』上……」

    白如冰道:「那絕不是我,我母女剛由百里外趕來!」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這麼說,該是金玉容那匹夫以人假扮冒充,故意……」冷冷一笑,道:「我說嘛,她怎會把這些事說給和尚聽……」

    夏侯嵐忽地抬眼說道:「前輩,上官姑娘不在你手?」

    白如冰搖頭說道:「不在!」

    夏侯嵐道:「約我到『洪澤湖』畔的也不是前輩?」

    白如冰道:「也不是我,等我聞訊趕去時……」

    夏侯嵐倏地目射寒煞,轉望那葛衣老者,道:「金玉容,如今你尚有何處可遁?」

    葛衣老者平靜地哈哈笑道:「諸位同道,他二人這一對一答,十分動聽,只是,諸位相信麼?」

    夏侯嵐方待說話,那葛衣老者已接著說道:「撇開別的不談,單說『金陵』董家,董天鶴武林世家,民間善人,一家近百口齊被殺戮,僅留一個孤苦伶仃的董姑娘,他二人不但不與同情,反硬指董天鶴便是那已死了多年的金玉容,更指人是詐死,且將那無主之寶硬說是自己之物,那夏侯嵐殺人擄人,將『玉蟾蜍』據為已有,把『玉蟾蜍』及董姑娘藏在他這親友家中,這是十分有可能之事,如今卻反向死人身上推,諸位俱皆當今明智高人,孰可信,孰不可信,孰可忍,孰不可忍,請諸位自度之,自擇之!」他這番話說完,在場群雄寂然無聲!

    夏侯嵐冷冷一笑,剛叫了聲:「金玉容……」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突然佛號高宣,道:「夏侯檀樾請稍慢,容老衲與白女俠說幾句話……」

    立即轉望白如冰,接道:「白女俠適才所言,老衲不敢不信,但老衲請教一句,白女俠跟夏侯檀樾是敵是友?」

    白如冰冷冷說道:「那要看他的態度如何了!」

    大悲上人道:「可否請白女俠明示?」

    「不敢!」白如冰道:「我找的是夏侯一修,只要他肯說出夏侯一修的藏處,我便跟他是友,要不然我便跟他是敵!」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道:「多謝白女俠!」

    轉過來望著夏侯嵐道:「夏侯檀樾怎麼說?」

    夏侯嵐道:「我早告訴過白前輩,先師已然謝世多年……」

    「胡說!」白如冰截口說道:「夏侯一修他是詐死!」

    葛衣老者目閃詭異之色,道:「我也曾聽人這麼說!」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我明白了,少林掌教是先弄清我跟白前輩之間是敵是友再決定自己的態度,你這匹夫則是居中挑撥……」

    葛衣老者搖頭說道:「你錯了,我的確聽人說過,夏侯一修是詐死!」

    夏侯嵐目射煞威,道:「我先擒下你這匹夫再說!」話落,他閃身欲動!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突然佛號高宣,道:「夏侯檀樾請暫慢私人恩怨!」

    夏侯嵐未動,目光逼視,道:「掌教,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悲上人道:「少林與四大門派此來旨在護寶,容老衲先弄清楚『玉蟾蜍』究竟在哪位手中之後,自當讓夏侯檀樾一快私人恩怨!」

    夏侯嵐笑道:「好冠冕堂皇,掌教護寶是假,奪寶是真,你五大門派若要『玉蟾蜍』,就該向跟前這金玉容……」

    葛衣老者道:「夏侯嵐,莫要張冠李戴,錯把馮京當馬涼地硬要栽贓,這件事稍時不難明瞭,你如今先把夏侯一修的藏處告訴白女俠再說!」

    夏侯嵐道:「匹夫,你休要挑撥離間,須知白前輩也饒不了你!」

    葛衣老者搖頭笑道:「不關我挑撥離間,是夏侯一修他無情寡義太薄倖,始亂終棄,置白女俠母女於不顧,至於白女俠饒不饒我,那要看我是不是金玉容!」

    夏侯嵐道:「我認為你是!」

    葛衣老者道:「我卻以為你是想轉移白女俠及天下武林同道的注意力,『五河鎮』上,你明明自己招了供,如今竟……」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突然說道:「不錯,老衲請問,檀樾在『五河鎮』上的張貼何解?」

    夏侯嵐眉鋒微皺,道:「當日在『洪澤湖』畔,亂石山上我已經對掌教說過了,那是夏侯嵐為奪取敝友不得已所出的下策…」

    葛衣老者冷笑說道:「我不以為你會拿你那紅粉知己的命開玩笑!」

    大悲上人道:「夏侯檀樾,對這句話,檀樾做何解釋?」

    夏侯嵐雙眉陡豎,道:「掌教,除了我剛說過的話外,我無可奉告,五大門派貪婪奪寶,在亂石山上逼我墜湖,這筆帳我尚未索還,如今五大門派又來伸那血腥之手,你當我真不敢動你五大門派麼?」

    大悲上人老臉通紅,白眉雙軒,方待發話!

    「無量壽佛!」武當掌教天一道長突然高宣佛號,沉聲說道:「道友,他自己張貼招供,事實如鐵,還有什麼好說的?重寶絕不可淪入魔掌,只管找他要就是!」

    夏侯嵐冷冷一笑,道:「這麼說,天一掌教是不相信白前輩的話了?」

    天一道長神情一震,道:「夏侯一修生前鬼計多端,心腸毒辣,你接他衣缽,自也好不到哪兒去,也許白女俠是被你瞞騙了!」

    夏侯嵐未與答理,望著白如冰道:「白前輩怎麼說?」

    白如冰道:「我找金玉容是為我柴姐姐報仇,你找金玉容是為夏侯一修雪恨,根本不是一回事,這件事我不管,我只要你說出夏侯一修的藏處!」

    葛衣老者目閃異采,面泛詭笑!

    五大門派那掌教、掌門神情為之一鬆!

    夏侯嵐雙眉微揚,道:「白前輩,我無意向你求援,但無論怎麼說,白前輩與先師有夫妻之實,且生有一女,怎好任奸人……」

    「住口!」白如冰寒著一張臉,叱道:「他既無情,我也無義,我跟他夫妻之情早斷,他如今是我的仇人,我恨不得吃他之肉,寢他之皮……」

    夏侯嵐雙眉揚得更高,道:「白前輩,我只是看在先師份上尊稱你一聲,實際上先師並未對我提起過何時結識過白前輩!」

    葛衣老者突然說道:「似這等沒良心的事兒,他豈肯對人說?」

    白如冰道:「夏侯嵐,你聽見了,他代我說了!」

    夏侯嵐道:「我也聽見了,可是白前輩,他就是金玉容……」

    白如冰道:「這個我知道,稍時等你說出夏侯一修的藏處後,我先找他為柴姐姐報仇,然後再去找夏侯一修!」

    夏侯嵐道:「白前輩,先師當真已然謝世多年……」

    白如冰道:「那麼你把他埋葬處告訴我!」

    夏侯嵐道:「白前輩要幹什麼?」

    白如冰冷笑說道:「我去祭掃他一番,以盡盡夫妻情義!」

    夏侯嵐雙眉陡挑,道:「白前輩,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又道是:『人死一了百了』,先師再有不是之處,他老人家已然謝世多年,也就算了,白前輩怎可……」

    白如冰厲聲說道:「我根本不認為他已經死了!」

    夏侯嵐忍無可忍,道:「那麼,白前輩,師債徒還,有什麼仇怨,你儘管衝著我夏侯嵐伸手好了,我這身為人徒者接著就是!」

    葛衣老者哈哈笑道:「夏侯嵐,這才像大丈夫口氣,今夜事單憑口舌無法解決,一切是非恩怨,何妨假諸手上見真章?」

    夏侯嵐道:「匹夫,這遂了你的心願了!」

    葛衣老者哈哈一笑,道:「諸位同道,正主兒就在眼前,他也已無話可辯,維護武林重寶,諸位不下手還等何時?」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佛號高宣,道:「夏侯檀樾速速交出『玉蟾蜍』,萬莫自誤!」

    夏侯嵐怒笑說道:「掌教,若擒得下夏侯嵐,何愁我不交出『玉蟾蜍』,只是我要奉告一句,五大門派今夜勢必付出相當大之代價!」

    大悲上人白眉雙軒,道:「五大門派不惜一切,誓必護寶到底!」

    夏侯嵐道:「那好,夏侯嵐就在眼前,哪位要寶請先上吧!」

    大悲上人方待揮手下令,驀地

    「且慢!」白如冰冷然開了口,道:「讓他先告訴我夏侯一修的藏處!」

    葛衣老者嘿嘿笑道:「白女俠,只要擒得夏侯嵐,何愁他不乖乖說出夏侯一修的躲藏處?這件事包在我身上!」

    白如冰冷冷一笑,道:「那好,只是,絕不許動羅家一草一木!」

    葛衣老者笑道:「這個自然,只擒夏侯嵐……」

    夏侯嵐突然冷冷笑道:「別忘了,『玉蟾蜍』原主在此,就是我把它拿出來,你們也絲毫沾它不著的。」

    五大門派高手顏色方變,葛衣老者已然笑道:「不勞你提醒,武林同道旨在護寶,『玉蟾蜍』只要不淪魔掌,無論給誰都行,你休想挑撥離間了!」

    夏侯嵐方待再說,天一道長忽地冷哼一聲!

    他背後,武當七劍聯袂撲出,疾如閃電地向夏侯嵐立身處撲到,十四掌齊揮,一上來便是武當派絕學!

    夏侯嵐冷冷一笑,道:「武當以劍術見長,七位何捨劍不用?」

    「幻影千魔掌」隨手拍出,迎向武當七劍!

    一陣砰然連震,「武當七劍」悶哼而退,但並未落回原處,半空中探臂出劍,龍吟起處,二次撲到,七道匹練也似的森寒劍芒,飛捲夏侯嵐!

    夏侯嵐揚眉笑道:「這才是,念七位修為不易,也是奉命行事,准全身而退,撒手!」右掌探腰一抖,一道銀光如靈蛇,劍花七朵,飛迎七劍,只聽一陣錚然連響,七道匹練沖天而起,映月生光,分向各處夜色中墜去!

    再看「武當七劍」,個個面如死灰,散立於各處屋面上!

    夏侯嵐手執一柄森寒軟劍,傲然卓立!

    天一道長變了色,方待派十二殿主待再上!

    一聲佛號直劃夜空,大悲上人身後已冒起了四條高大灰影,那是少林「四尊者」,掌拳帶起一片無儔罡風,迎頭向夏侯嵐罩下,其勢威猛,絕不可當!

    夏侯嵐一笑說道:「少林伏虎神拳,『大般若掌』,我不佔這個便宜!」

    軟劍下垂,「噗!」地插入大廳瓦面,然後雙掌齊揚,向著少林「四尊者」那四個高大身形拍了過去!

    砰然一聲大震,四尊者如飛倒退散落各處,各一張嘴,一口鮮血噴出,面如金紙,搖搖欲倒!

    大悲上人大驚,沉聲喝道:「悟禪,接住!」大袖一揮,四線紅光投向四尊者!

    四尊者伸手接住,納入口中,齊一躬身:「謝掌教!」盤膝坐在屋面上,閉目合十,一動不動!

    夏侯嵐一劍退七劍,雙掌敗四僧,神威立震全場,武林群豪個個色變,人人震懾,他目光一掃,傲然說道:「哪位還要『玉蟾蜍』?」

    全場靜默之中,葛衣老音突然說道:「諸位同道,對這魔中之魔還顧什麼武林道義,咱們最好來個群毆圍攻,否則怕難收拾得了他!」

    少林、武當此時對夏侯嵐這位魔中之魔已恨之入骨,自然齊表贊同,於是乎一聲令下,群豪皆動!

    一時刀光劍影,數十位絕頂高手齊撲夏侯嵐!

    那葛衣老者也未閒著,嘴角噙起一絲森冷詭異而狠毒的笑意,跟在群雄之後騰起了身,揚手一把藍汪汪,細如牛毛之物打向了夏侯嵐!

    夏侯嵐抖起軟劍正欲迎擊群豪,睹狀一震,身形忽地高拔而起,避過這一把淬毒暗器!

    而就在夏侯嵐身形騰起之際,那大廳瓦面轟然一聲巨響,突然爆裂,一時瓦飛石走,塵霧彌空!

    夏侯嵐大驚失色,身形再起,堪堪避過,倖免於難,而,聲聲慘呼之中,群雄如斷線風箏,血肉橫飛,身起半空,然後四下墜落,剎時間血肉模糊,屍首落了一地。

    其中,躲得快,倖免於難的,只有大悲上人,天一道長,武當七劍剩了五個,峨嵋二老罹難一對,華山四叟死了一雙,崑崙二翁則剩下了一個!

    「四尊音」則因療傷一旁,沒有傷亡!

    武當十二殿主持也只剩下了五個!

    其他各路豪雄不知死了多少!

    這一突變驚人,一陣靜默之後定過神來,白如冰冷叱一聲偕愛女率二護法閃身撲落羅府院中!

    羅家這座大廳瓦面雖然爆炸,但其他地方卻仍是好好的,在羅家各處燈光照耀下,可以看得很清楚,羅家這座大廳之內,空空如也,哪裡有一個人影!

    白如冰厲喝一聲偕女率二護法又掠上屋面,目注夏侯嵐,煞威怕人,道:「夏侯嵐,羅老英雄父子哪裡去了?」

    夏侯嵐站在附近屋面,看的清楚,他也暗感震動詫異,聞言立即揚眉說道:「白老前輩問我,我又去問誰?」

    白如冰氣得身形一抖,道:「我問你,這是怎麼回事?」

    葛衣老音突然冷冷說道:「這還用說麼?當然是夏侯嵐與羅家事先勾結,在大廳瓦下暗埋炸藥,候得群雄齊撲,然後加以引發,這不止是要一網打盡天下武林……」

    夏侯嵐叱道:「匹夫,你休要……」

    葛衣老者道:「休要什麼,剛才你恰好身起半空,羅家又無一人傷亡,你還要我怎麼想?難道這炸藥是眼下諸位同道自己埋的不成!」

    夏侯嵐一時還真無話可辯!

    白如冰喝道:「夏侯嵐,我問你,羅家父子呢?」

    葛衣老者道:「白女俠何須多問,自然是早躲開了!」

    白如冰神情微鬆,煞威稍斂,方得再說。

    突然

    「阿彌陀佛!」大悲上人身形顫抖,高宣佛號,道:「五門派如今已自知無力護寶,但這筆血債五門派勢必索報之,夏侯檀樾,老衲等告辭了!」話落揮手,率著各門派倖免的,帶著各門派罹難的,轉身如飛而去,剎時走得無影無蹤!

    而怪只怪那葛衣老者不但未乘機溜走,反而在目送武林群豪離去之後,突然仰頭哈哈狂笑!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匹夫,你笑什麼?」

    葛衣老者笑聲忽落,道:「我心裡高興,不笑難道還哭不成!」

    夏侯嵐道:「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葛衣老者道:「從今以後,你就要吃不完兜著走,東躲西藏,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江湖甚大,沒個容身之處,比死還難受,我焉得不高興,焉得不大笑、狂笑。」

    夏侯嵐目中寒芒一閃,道:「這麼說來,是你」

    葛衣老者一笑截口說道:「萬事須從頭說起,夏侯嵐,我問你,你聽誰說,你那從未見過一面的義母,有位表兄的?」

    夏侯嵐道:「是羅老英雄親口告訴我的!」

    葛衣老者點了點頭,轉望白如冰,道:「白女俠又是怎麼知道你那位柴姐姐,有這麼一位羅姓表兄的?」

    白如冰道:「我是前不久聽人說,夏侯嵐在『金凌』巧遇乃師母之表兄」

    葛衣老者哈哈笑道:「看來二位全是聽人說的。」

    夏侯嵐道:「難道有什麼不對?」

    葛衣老者道:「何止有什麼不對,簡直大錯特錯,據我所知,柴玉霞根本沒有一個羅姓的表兄,你在『金陵』也住過不少時日,可曾聽說過城西有個羅家?」

    夏侯嵐呆了一呆,道:「我固然沒聽說過,但我有位朋友卻……」

    葛衣老者嘿嘿笑道:「你是指那秦六還是指那鐵牛?」

    夏侯嵐心中一震,道:「你知道他兩個?」

    「何止知道?」葛衣老音笑道:「如今我不妨告訴你,秦六、鐵牛、小翠紅,都是我的人!」

    夏侯嵐喝道:「你胡說,秦六跟鐵牛怎會是……」

    葛衣老者淡淡說道:「話是我說的,信不信由你!」

    夏侯嵐臉色一變,哼了一聲,道:「那麼這羅家……」

    葛衣老者截口說道:「自然也是我的人!」

    夏侯嵐熱血猛往上一湧,道:「匹夫,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葛衣老者說道:「重重圈套,你一個一個地往裡鑽,如今把你扣得死死的,你就是再明白,又有什麼用。」

    夏侯嵐既羞又惱,既驚又氣,他顫聲說道:「匹夫,適才一把淬毒暗器,是你故意逼我騰身躍上半空的?」

    葛衣老者點頭說道:「不錯,你又明白了一點!」

    夏侯嵐道:「你也承認你是金玉容了?」

    葛衣老者點頭說道:「不錯,也承認我是董天鶴、晏子風……」

    夏侯嵐道:「匹夫,適才是殺我最佳時機,你為什麼反……」

    葛衣老者笑道:「我若要殺你,那是易如反掌吹灰,只是,我不殺你,如今,五門派把血仇記在你的頭上,逼得你東躲西藏,偌大江湖沒一個容身之地,對你這傲稱第一的『玉面游龍辣手神魔』來說,豈不比死都難受?」

    夏侯嵐道:「恐怕難如你想像,我只消擒下你,讓你向各門派自供罪狀,這血仇就記不到我頭上來了。」

    葛衣老者搖頭笑道:「片刻之後你將連縛雞之力都沒有,還談什麼擒我。」

    夏侯嵐道:「你休要賣弄心智,企圖……」

    葛衣老者笑道:「你錯了,記得古洞中那隻大燈麼,那燈油中摻有多量的『無影散功散』,你已經聞夠了,再說,我若真打算困死你,豈會留一出口讓你跟那和尚脫困?」

    夏侯嵐心中猛震,叱道:「我不信……」

    葛衣老者道:「不信何妨等過了片刻再運氣試試?」

    夏侯嵐機伶一顫,道:「這麼說那癲和尚……」

    葛衣老者笑道:「他聞得久,藥力發散得也早,如今已成了我階下囚了!」

    夏侯嵐厲聲說道:「匹夫,你害得先師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葛衣老者臉色倏轉猙獰,道:「他奪我所愛,害得我痛苦一生,這又怎麼說?」

    夏侯嵐為之一怔,道:「你是指我那義母?」

    葛衣老者搖頭說道:「不是……」

    白如冰面有異色,微微低下了頭!

    葛衣老者目光斜瞥,忽地改口說道:「我已夠痛苦,不願再提當年往事了!」

    夏侯嵐道:「那麼,匹夫,藥力發散既在片刻之後,我如今擒你該還來得及……」

    葛衣老者一搖頭,笑道:「來不及了,不信你運氣試試?」

    夏侯嵐未答話,但卻突然臉色大變!

    葛衣老者睹狀大笑說道:「你這一輩子別想再恢復你那高絕功力了,除非服用我那獨門解藥,可是,你想我會給你麼?」

    夏侯嵐雙目赤紅,神態怕人,方待說話!

    白如冰突然冷冷說道:「金玉容,你忘了,還有我在這兒!」

    葛衣老者一點頭,道:「白如冰,你能動我,但你絕不敢動我!」

    白如冰道:「我想不出任何理由……」

    「有!」葛衣老者截口說道:「你那位柴姐姐……」

    白如冰冷笑說道:「我那位柴姐姐已含恨謝世多年了!」

    葛衣老者陰陰地笑了笑,道:「她是含恨而歿多年了,但是她還有一子一女如今猶高高興興的活在世上,而且都在我掌握之中!」

    白如冰臉色一變,喝道:「金玉容,你敢……」

    葛衣老者笑了笑,道:「我來時已有所交待,五更時分我若還沒有回去,儘管拿柴玉霞的一子一女開刀,你看我敢不敢!」

    白如冰臉色又一變,道:「我可以擒下你交換……」

    葛衣老者道:「你知道他們現在何處麼?」

    白如冰道:「我可以問你!」

    葛衣老者笑道:「你以為我會說麼?」

    白如冰道:「我以為你也該怕死!」

    葛衣老者笑道:「人生自古誰無死?遲早而已,我心願已了,仇恨已消,死又何妨?再說,有柴玉霞那一子一女陪死,我金玉容也不會寂寞了!」

    白如冰臉色大變,默默無語!

    葛衣老者一笑又道:「白女俠,我守諾把夏侯嵐交給了你,你快帶他去找夏侯一修吧,不過,事後我希望你別殺了他,讓他嘗嘗走投無路,比死還難受的痛苦,最後奉勸莫跟我,否則別怪我四處閒逛不回去,一旦過了五更,懊悔的是你,言盡於此,告辭了!」一揚手,騰身飛射而去!

    夏侯嵐沒動,也沒開口,他木木然站在那兒,雙目赤紅,唇角滲血,神煞好不怕人!

    白如冰突然一跺腳,飛起一指點向夏侯嵐,拉著白素貞騰身而起,軒轅極一把抄起夏侯嵐,與冷天池隨後跟起!轉眼間,都不見了!

    剎時間,這羅家四周好寂靜,好空蕩!

    不,有東西在動,那是死屍堆中一個滿身浴血的人,看不清楚他是誰,但是他慢慢爬起,搖晃著,步履蹌踉地走了,沒一會兒,也消失夜色中!

    如今,這一片,算是真的歸於寂靜、空蕩!

    同樣的一鉤冷月,同樣的昏暗月光,灑照在「金陵」近郊的」棲霞山」上,「棲霞山」原名攝山,最高處名傘山。

    「棲霞山」在群山環抱之中,林木陰翳,每屆晚秋,滿山紅葉,燦爛有如晚霞,其間溪泉山石,俱有史跡。

    有句詩云:「停車坐看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多少天 涯遊子為此間陶醉。

    在這「棲霞山」的深處,』有一座「棲霞古剎」,這座「棲霞古剎」歷史最古,史事最多,相傳為南齊明僧紹舍宅所建。

    僧紹是宦門之後,淡於名利,終生不仕,為淡泊明志,乃建寺於此修煉,隋唐二代對此寺均增建寺殿,宋明也大事修葺,所以規模宏偉,列為當今四大叢林(崇靈巖,荊州玉泉,天台國清)。

    如今,這座「棲霞古剎」內,微露幾點燈光,其中有一點,是透自寺後一間精舍中,精舍中,但見燈光,不聞人聲,空山寂寂,曲野無聲聲在樹間!

    驀地裡,人影橫空,劃破寂靜夜色,這「棲霞古剎」後院內,射落一條枯瘦人影,正是那葛衣老者!

    他甫一著地,暗隅中立即轉出一名面目陰沉,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近前恭謹躬下了身:「老主人回來了?」

    葛衣老者微一點頭,「嗯!」了一聲,道:「姑娘睡了麼?」

    那黑衣人道:「回老主人,屬下適才尚見姑娘在房中走動……」

    葛衣老者一擺手,舉步向那間燈光透窗的精舍走了過去!

    適時,那黑衣人也躬身而退!

    到了精舍門了,葛衣老者舉手輕輕地拍了門,柔聲問道:「乖兒,睡了麼?」

    精舍內,響起個甜美但略顯冰冷的話聲:「還沒有,你要幹什麼?」

    葛衣老者忙道:「不幹什麼,我剛回來,看看你睡了沒有!」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話聲道:「還沒有,不過我就要睡了!」分明,這是不歡迎!

    但葛衣老者沒在意,笑著說道:「乖兒,既是你還沒睡……」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話聲道:「你想進來?」

    葛衣老者忙道:「是的,乖兒!」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話聲道:「有事麼?」

    葛衣老者忙又應了一聲:「是的,乖兒!」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話聲道:「你剛才不是說沒事兒麼?」

    葛衣老者窘笑說道:「乖兒,我是剛想起一件事……」

    精舍中那甜美而冰冷的話聲道:「有話進來說,門沒有拴!」

    葛衣老者忙應了一聲,推門行了進去!

    這是一間佈置華麗的精舍,牆一角那張軟榻上,和衣斜倚著一個白衣少女,她清麗淡雅,像是一株雪裡寒梅!

    葛衣老者在一張錦凳上坐下,抬眼望了望,道:「乖兒,你怎麼還沒睡?」

    白衣少女的嬌靨上,堆著一層寒霜般冷意,卻是連看也未看葛衣老者一眼,冷冷說道:「有什麼事,說吧?」

    葛衣老者遲疑了一下,臉上堆起笑意,道:「乖兒,我已被強敵識破……」

    白衣少女道:「我始終就沒聽你說過強敵是誰!」

    葛衣老者忙道:「今夜我可以告訴你了,就是那『羅剎夫人』白如冰!」

    白衣少女「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她?你以前為什麼不告訴我?」

    葛衣老者賠笑說道:「乖兒,那是我怕你操心……」

    白衣少女道:「那麼今夜為什麼又告訴了我?」

    葛衣老者道:「事到如今,禍已臨頭,我該讓你知道咱們的強敵……」

    白衣少女截口說道:「不是咱們,是你!」

    葛衣老者一連應了三個好字,道:「是我的強仇,是我的強仇,行麼,其實,乖兒,我的強仇跟你的強仇,又有什麼分別?」

    白衣少女道:「不但有分別,而且有很大的分別,因為凡是你的強仇,都該是我的朋友,你明白了麼?」

    葛衣老者臉色微變,道:「乖兒……」

    「別叫我!」白衣少女冷然說道:「那麼你如今打算怎麼辦?」

    葛衣老者道:「這地方已不能再待下去了……」

    白衣少女道:「我才在這兒安穩沒兩天,你又要我走。」

    葛衣老者道:「乖兒,你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我何嘗願意東躲西藏,南遷北移,可是我怕這地方遲早會被她發現……」

    白衣少女道:「那麼,似這樣東躲西藏,究竟要到哪一天為止,是辦法麼?」

    葛衣老者搓了搓手,點頭說道:「我也知道不是辦法,我更不願意讓你受奔波之苦,可是,乖兒,你知道,我不是她的對手……」

    白衣少女霍地轉過嬌靨,美目逼視,冷然說道:「說來說去,你仍是想要那『玉蟾蜍』,對不?」

    葛衣老者強笑說道:「乖兒,我不否認,可是……」

    「可是什麼?」白衣少女冷然說道:「我不告訴過你了?『玉蟾蜍』是我的護身符,我若一旦把它給了你,不但我爹娘的仇報不了,便是我這條命……」

    「乖兒!」葛衣老者截口說道:「你仍認為你不是我的親骨血?」

    白衣少女道:「除非日出西山,否則你別想讓我相信你!」

    葛衣老者道:「乖兒,你難道真不……」

    白衣少女道::我不得不為自己的安危著想!」

    葛衣老者身形倏顫,道:「乖兒,你總有一天會懊悔的……」

    白衣少女道:「我懊悔什麼?」

    葛衣老者搖頭悲笑,說:「乖兒,等你明白你是我的親骨血時,就來不及了!」

    白衣少女沉默了一下,忽道:「你真的非要『玉蟾蜍』不可?」

    葛衣老者目中寒芒一閃,道:「乖兒,要不是因為強仇來到,禍將臨頭,我要它幹什麼?」

    白衣少女略一遲疑,毅然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

    葛衣老者大喜,霍地站起,道:「乖兒,你……」

    白衣少女冷然說道:「我話還沒有說完!」

    葛衣老者忙道:「乖兒,你說,你說!」

    白衣少女道:「我有一個條件,你要答應,我就把『玉蟾蜍』的藏處告訴你,你若不願答應,那你我就作罷論……」

    葛衣老者忙道:「乖兒,你只管說,我對你素來百依百順,恨不得能把天上的月亮摘給你,還有什麼不能答應的條件?」

    白衣少女道:「那我先謝謝了,把那位上官姑娘交給我……」

    葛衣老者臉色一變,道:「哪位上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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