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素玉目眥欲裂,整個人仿佛已被支解,一顆心也被撕成了碎片,但她穴道被制,毫無反抗的余地。她恨不能吮他的血,吃他的肉,但她辦不到。“哈哈哈哈……”她瘋狂地笑了起來,笑聲近乎恐怖。
趙天仇被這瘋狂的笑聲所懾,下意識地收回手。
楚素玉的上衣已松開,玉峰挺出,成了半裸。
趙天仇貪婪地注視著羊脂白玉的酥胸,眸子裡的的原始光焰又旺盛起來。
“師妹,我們本是一對,這是‘法王’的意思。”
“趙天仇,我……恨你!”楚素玉的臉孔陣陣扭曲。
“師妹,你雖然破了相,但我仍然愛你,上次……”
“住口,你逼我獻出身體,我已經給了你,這是女人最大的犧牲,算是償還‘法王’收養培育之恩,我已經不再欠‘法王’什麼,你……這匹惡狼,居然還想再糟蹋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師妹,別說得這麼難聽,我是……真的愛你。”
“愛我……哈哈哈哈!幾天前在練功房我差一點跟‘醉書生’同歸於盡,我在你眼裡毫無價值,你要的是我的身體,好逞你的獸欲,你根本沒有人性,狗,愛玩來吧!反正我無力反抗,你要怎麼糟蹋都可以。”
“楚素玉,你罵夠了麼?”趙天仇獰笑。“我當然要玩,等玩膩了再嘗給手下們玩,你將來到陰司地府去喊冤吧!”說著,手又伸向酥胸。 楚素玉暈了過去。
就在此刻,一個冰寒的聲音道:“趙天仇,你的死期到了,而且會死得很慘,半月教的每一個人都如此。”
趙天仇霍地轉身,一個蒙面人站莊房門邊。
“你是誰?”劍隨即出鞘。
“滅命尊者!”四個字刺耳鑽心。
趙天仇身形一顫。
“意欲何為?”
“滅命!”人已跨步入房。
趙天仇做夢也估不到“都天教”的“滅命尊者”會在此時此地出現,現在他只有搏命求生一途。
“都天教跟本教作對的目的何在?”
“半月教必須從江湖除名!”
“辦得到麼?”
“都天教沒有辦不到的事!”
趙天仇就在丁浩答話之際,左手一揚,身形側閃。
丁浩兀立著連動都沒動一下,眼裡盡是殺芒,陰陰地道:“無影飛芒在本尊者眼中只是孩童玩具而已。”他全身早已布滿“護身神罡”,飛芒只穿衣而不能破皮入肉,這種歹毒的致命之物他不能不防。
趙天仇亡魂盡冒,丁浩的位置正好堵住房門他沖不出去,剩下的出路是窗戶,但穿窗的話背後便露空門,極難逃過對方的襲擊,床上的楚素玉是自己人,無法利用來要挾對方,他真的是沒轍了。
“趙天仇,總監的位份不低,值得本尊者出劍。”最後一個“劍”字出口,劍已掣在手中,燈光下森寒耀目。
連身份都被揭穿,只有冒死求生一途。
“呀!”大叫聲中,趙天仇長劍刺出。
“鏘!”地一聲,劍被磕飛。
房間內驟然一黑,接著是破窗之聲。
原來趙天仇的劍不是刺出,是擲出,他故作了—個刺出的姿勢,隨即松手,在同一時間他揮倒了燈台,燈火隨滅,他就趁這突然一黑的機會撞窗穿出,幾個動作如同一個動作,論機智,他這一著的確高明。
丁浩也緊跟著穿窗而出,先後相差一瞬,反應之快相當驚人,沒有經過任何思想,等於是本能的動作。
離窗三丈之處,趙天仇彈起身形,
丁浩腳方沾地,又閃電般沖突而起,凌空發掌,—個雲裡翻,與趙天仇同時落地,迅即迫近對面而立。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從暗處竄出,俯身從地上撿起一物,前奔,穿窗而入。這人影正是小桃紅,她撿拾的是匕首。丁浩這才明白趙天仇逃不脫的原因,原來是被桃紅飛刀截下,現在,他完全放心了。
趙天仇現在是真正地嚇破了膽,手裡沒劍,“無影飛芒”奈何不了敵人,而功力又在敵人之下。
丁浩不敢延誤時間,意外的大收獲,煮熟的鴨子不能再讓它飛,整個園子不見人,說不定求援信號早已發出,要是來了有力援手,情況就要起變化了。心念之中,長劍猝然遞出,正好指上趙天仇的咽喉,片言不發,彈指就把他點倒,為了防萬一,他再加戳三指,獨門手法,沒有人能解得了。
就在此刻,楚素玉與小桃紅先後穿窗而出。
“醉妹!”他用老稱呼。“你沒事了?” “沒事了!”回答的是小桃紅。
楚素玉彈到趙天仇身邊。
“他死了麼?”她咬著牙問。
“沒有,我只制住他的穴道。”
“我要……”
“醉妹,必須留這活口,他現在是我最大的籌碼。”
楚素玉揚起的手放下。
二人迅快地馳離。
* * *
丁浩晃晃悠悠地走在人街上。
他這樣做是有道理的,“半月教’的密探到處都是,等於告訴對方“醉書生”還活著,對方絕不會放過他,找人不如讓人找,那就簡單多了,現在他手裡巳經握了一張王牌,不必犯險便可達到目的。
轉了幾圈之後,自然而然地又進了姜老實的面店。
進了店當然就要喝酒,不必開口,酒菜會主動送上。
今天他的興致份外好,因為一切都有了妥當的安排,如果一切都如所料,救回愛子小強是指日可待的事。他每次到面店來都揀午不午晚不晚的時辰,這時辰極少客人上門樂得一個人享清靜,還可以盤算許多事而無慮干擾。
“好哇!小書生,找到你還真不容易!”來的是丐幫長老“老酒蟲”,嚷嚷聲中人已進了門走向丁浩。
“老哥,好久不見!”丁浩起身招呼。
姜老實當然知道丁浩與“老酒蟲”的關系,忙添上杯箸,卻被丁浩用手勢擋了回去。
老酒蟲翻起白眼。
“小子,你什麼意思?”
“老哥,今天不陪你喝酒,小弟判斷獵犬很快會跟蹤而來,准掃興,現在拜托老哥作件事……”邊說邊從身邊撈出一個小包,朝外望了一眼才低聲道:“這是太極門掌門信符,請老哥轉交新接任的常門人以昭信守。”
老酒蟲是何等辛辣的老江湖,當然一點就透,迅速地把小包揣入懷裡,冷哼了—聲,氣呼呼地道:“小子,跟我老要飯吃喝很丟臉是不是?告訴你,不稀罕,要飯的還不至於斷酒。”說完,轉身便走。
丁浩若無其事地坐回去吃喝。
不久,兩個小混混進門,到角落的桌子坐下。
姜老實片言不發地便送上了酒菜。
“兄弟,這年頭日子下好混。”小混混之—開口。
“可不是,釘後跟的滿街都是,一不小心便出漏子。”另—個應和。“我真的想趕快改行,做個正當生理。”
“改行?談何容易喲!”
“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他倆個正是方萍和小茉莉。
“大哥!”小茉莉又接著開口。“剛才小弟我碰到賈二爺,專誠請到的貴客已經安置妥當,要我們安心辦事。”
“唔!招待那位貴客還著實費神。”
這些話中之話,當然是說與丁浩聽的,賈二爺是斐若愚的化身,而所謂貴客指的便是“三才劍”趙天仇,他是“半月教”的總監,“法王”的左右手,在教中身份地位都相當高,不排第二也排第三。
一個年輕人進了門。 丁浩大為意外,進來的是太極門叛徒“神童”田秀,他謀奪掌門之位不成而正式被逐離門戶,想不到竟敢公然現身。
田秀走到丁浩桌邊,不請自坐。
丁浩故意瞇起醉眼望著他。
“咦!你不是……”
“哦!好,喝—杯麼?”
“樂意奉陪!”
丁浩抬手向姜老實比了個手式,姜老實立即添上杯筷外加一壺酒。
田秀自己斟上酒。
“我們曾經斗過,但此一時彼—時,小弟敬醉兄!”
“好,田老弟,本來喝酒歸喝酒,別的不提!”
丁浩心裡明白,田秀是有所為而找上門的,自己在大街上那麼一亮相,表示沒被燒死在小船上,對方必然會采取緊急行動。堂堂“半月教”奈何不了一個“醉書生”一而再地吃癟,還想在中原道上稱什麼尊。
默默喝了幾杯之後,田秀突然正起臉色。
“醉兄,小弟有話要跟你坦誠一談。”
“好哇!說吧?”
“可是這裡不便!”田秀掃了方萍和小茉莉一眼。
“要換地方?”丁浩斜著醉眼問。
“對,換個安靜點的地方。”
“可以!”丁浩點點頭,拍了下桌子。“姜老板!”
姜老實很快地走到桌前。
“公子,什麼事?”
“我有事要跟這位老弟出去一趟,酒菜給我放著,回頭我還要再喝,別像上次那樣隨便就給倒了,雖然是些吃剩的小菜,我可是花錢的!”
“是,是,公了,給您原封不動擺著就是。”
“走吧?”丁浩起身,揮揮手,但像突然又想到什麼。“等等,話說在頭裡,我醉書生可—向是酒醉心明白,別偷雞,否則准要你蝕把米,弄不好還會被雞啄眼,你先說到底要到什麼地方,太遠了我不奉陪!”
“不遠,不遠!”田秀尷尬地笑笑。“東城腳,不消半刻便到。”
“那還差不多,走吧!”
兩人出店。
方萍與小茉莉相頤笑了。
* * *
東城腳。
—塊斷壁殘垣圍繞的空地,焦黑的木頭炭屑表示這裡是遭過回祿之災禍尚未重整的廢墟,擋頭的一邊還殘留著幾間半毀的屋子,其中一間較完整的居然被神棍利用了來作亂壇,掛了塊紅布,紅布上繪了個八卦。
田秀與丁浩來到空地中央。
幾支原本有追逐的野狗見有人來挾尾巴跑了。
“醉兄,這裡夠清靜吧?”
“是不錯,不過這種地方是經常鬧鬼的。”
“現在我們談正經,小弟有幾件事奉上諭請教……”
“說吧。簡明扼要,越干脆越好。”
田秀深深吐了口氣。
“如此小弟便開門見山了,醉兄來到洛陽純系作客?”
“不錯,他鄉客到洛陽莫不成要當主人?” “是否能接觸得到‘教天教’的人?”
“能又怎樣,不能又怎佯?”丁浩的反應極為神速,他已經大概猜到對方的目的,一是對方懷疑自己是“都天教”的人,—是為了趙天仇的事,但不管如何,自己的策略已初步收效,故而來一個反問。
田秀略作思索。
“如果是,那就煩你醉兄傳話,雙方各派能作主之全權代表面對面淡判謀求和平解決之道,明爭暗斗只有徒傷元氣,最後可能兩敗俱傷。”
“如果不是呢?”
“那就請醉兄離開洛陽。”
“什麼,要我離開洛陽?那我告訴你老弟,我愛在那裡到那裡沒人能干涉,更不接受威協。把你的收回吧!”
“醉兄到底是不是?”
“不是!”丁浩斷然地說。
田秀窒了—窒。
“既然不是,之所以請醉兄離開洛陽並非威協,也不是干預,用意是希望醉兄不要趟這場混水,而且醉兄可以開出條件,比如說要金要銀……”
“哈哈!我‘醉書生’視錢財如糞土,免提。”
“那醉兄的意思……”
“等我不想只時便會走,誰要想留也留不住,看來沒別的話好談了,就此打住,我要回頭去把酒隱過足,然後去赴‘酸秀才’的約會,彼此請便吧!”說完便引舉步。
“醉兄且慢!”
“還有話要說?”
“醉兄說……是要赴‘酸秀才’的約會?”
“沒錯!”
“小弟只是好奇,別無他意,這約會是文還是武?”
“當然是文的,我們已經會過武,半斤八,一打便成了相識,他說有重要的事托我出面代辦,就這樣,稀松平常。”說完,—溜煙地走了。
田秀木在當場,楞了半晌才喃喃自語道:“好家伙,他的武功竟然跟‘酸秀才’不相上下,這未免太駭人了,怪不得三番兩次扳不倒他,他不是命大而是功高,奇怪的是他對本教並沒表示敵意,這……其中還是有文章。”說完高舉右手,作了一個古怪的手勢,要暗中埋伏的人撤退,然後快速地奔進亂壇。
* * *
丁浩真的又回到姜老實的面店喝他的酒。
不久,方萍和小茉莉也回面店,桌上的酒菜同洋沒收,坐下來便喝。
“大哥!”小茉莉開門。“我以為有一場精彩的武戲好看,結果卻是草草收場,那批趕場的白忙了一頓。”
“兄弟,等有空我們到那廢墟的亂壇去扶亂個吉凶,聽說供奉的是呂純陽,滿靈驗的。”
方萍煞有介事地說。
丁浩看店裡沒別的客人,放低了聲音望著酒葫蘆自語般地道:“喝夠了就該走,把桌子讓給快要來的客人,沒事可以逛逛街,看看月色天氣。”
方萍與小菜莉會意,互望一眼,立即離去。
姜老實過來收拾桌子。
丁浩又自語道:“酸秀才約我見面,說是要我替他辦件大事,竟然約在翠雲峰頭見面,這趟路還真累。”他這話當然是說給姜老實聽的,他之所以不正面和他們交談是防對面房子裡有隔巷監視,說話如果不大聲是不可能聽到,但動作可以瞧個一清二楚,他怕方萍和小茉莉再洩底,改裝可是挺麻煩的。
一個客人進了門,右臂軟軟地下垂著。
丁浩大驚意外,來的竟然是“流雲刀客”余宏。
“余老弟,久沒見面了,坐下來喝幾杯!”
“不了,小弟有事馬上就走,改天吧!”他走近桌邊,站住。
“怎會彎到這裡來?”丁浩心時然有數,田秀已把自己要與“酸秀才”約會的訊息傳到,他右臂已廢卻公然再露面必有目的。
“小弟知道要找兄台只有這裡比較有把握。”
“哦!找我,什麼事?”
余宏比了比右臂,臉上現出一抹苦笑。
“小弟的右手臂被人傷了,可能殘廢。”
“啊!有這等事,是怎麼……”丁浩大表震驚。
“是被‘都天教’屬下的‘滅命尊者’傷的。”
“劍傷還是……”丁浩站起身來。
“不,是獨門手法所傷,經脈已經不通,小弟來找兄台的目的是希望兄台能推介一位武林岐黃名家……”
“這……”丁浩故意抓耳搔腮地想了一陣。“去找令姐夫‘酸秀才’丁浩,他一定有辦法。”
“找他?”余宏很驚愕的樣子。
“對,我聽人談起才知道你們的關系,他結交的多屬奇人異士,找他絕錯不了,這不是普通的傷,我一時也想不到當今武林中有什麼醫術出眾的回春好手,”頓了頓又道:“老弟,這實在是想不到的意外,中原道上的名刀手竟然遭遇如此不幸,令人扼腕。什麼尊者,有機會我要斗他一斗,我不信這個邪。”
余宏楞了一會。
“可是,‘酸秀才’行蹤飄忽,那裡去找?”
“嗯!這個……在我身上,我把信息傳到。”
“兄台能找到他?”
“能,我正巧接到他約會的通知。”
“哦!那……太好了,小弟專等兄台的消息,告辭!”他沒再追問別的,左手抬了抬,轉身出店而去。
“嘿!”丁浩自顧自笑出了聲。
* * *
丁浩直奔邙山翠雲峰。
一路之上都有人盯蹤,但他故作不知,一口氣上了峰頂,游走一圈之後,確定無人預伏,然後進入林子裡石頭上坐著歇息,他判斷“半月教”不敢來硬的,“醉書生”加上個“酸秀才”太可怕了,所以沒有敢到峰頭上來。
坐了約莫半個時辰,他又飄然下峰。
落到峰腳,他放緩了身形,如常人行路,他知道有人在暗中等候。而他,也正希望與伏伺之人碰頭。
果然,一切正如所料,走沒多久,便已發覺暗中有人伏伺,而且為數不少,他從容地走路。仿佛在瀏覽野地風光,不但如此,而且高聲地唱起他的醉酒歌來
“醉裡吟南無,
壺中現彌陀。
君不見太白放蕩長安市,
佯狂高歌!
人生朝露,
去日苦多。……”
有人現身了,竟然又是“神童”刀秀。
丁浩心中暗罵了一句:“不知死活的東西!”
田秀笑吟吟地上前。
“醉兄,我們又碰了!”
“田老弟。你的確是禮數周到,巴巴地趕來迎接我,你一定久候了,真不好意思。”丁浩語帶譏諷。
田秀居然臉不紅,只裝沒聽懂。
“醉兄已經會見‘酸秀才’了?”
“當然,他怎敢對我爽約,早半個時辰便巳在山頭恭候了,是他有求於我,並不是我找他。”揚了揚臉又道:“我看這—路迎接我的人不在少數,誰是帶頭的?”
“就是不才小弟!”
“你?……”臉上故意現出不屑之色。“你老弟只是名使者,算了,反正有事你也作不了主,”說著,就作勢要舉步。
“什麼事小弟作不了主?”田秀擋在正面。
“當然是大事,也是‘酸秀才’拜我辦的事。”
“哦!何妨說說看?”
“你們的總監趙天仇現在他的手中,你能作主麼?”
田秀臉色大變,張口瞪眼,許久才喃喃地道:“這怎麼可能,分明是……那就八九不離十了,真是如此。”
“你在嘟噥些什麼?”
“都天教主果然就是……”他說了半句住口。
“怎會扯上都天教?”丁浩故意裝渾,這就是他的策略,劫走趙天仇的是“滅命尊者”,而現在人質在“酸秀才”的手中,余宏到姜老實的面店來便是想試探自已與“都天教”的關系,同時證實田秀所帶回去的消息,而現在自己把事情轉移到“酸秀才”的頭上,就是要“半月教”的人昏頭,讓他們疑神疑鬼,自己扮演第三者。
“這……醉兄何不把話說明?”
“你作不了主,說了不是白費?”
“小弟至少可以傳話。”
“唔!這個……好,我告訴你,你們擄劫了‘酸秀才’的兒子小強,現在他逮住了你們的總監,人質互相交換,這便是他請我居間來辦的大事。”喘口氣又道:“還有,他留了話,要是拒絕交換,他將大開殺戒,田老弟,你說,你能作得了主麼?”
田秀楞住了,可能他並不知道小強被擄這件公案。
“你說你可以傳話,也好,省得我奔波上你們總壇,我現在只想舒舒服服地喝上一場,找我到小店來。”說完,真的舉步便走。但是只是一個姿態,他知道暗中有人在等著,田秀絕不是此行真正的帶頭人,“醉書生”與“酸秀才”約會,可以說是件驚人的大事,如果說采取行動,田秀這等角色充其量只能處劃個馬前卒而已民,帶頭出面罷了。
“醉書生,慢走!”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田秀遠遠退到一邊。
丁浩止步。
一個中年女人現身出來,身段與走路的姿態展示出她媚勁十足,額頭頂上一綹白發很明顯地夾在黑發中。
丁浩暗叫了一聲:“小姑姑!”
小姑姑步步生風,款款妖嬈地走到丁浩身前。
“芳駕是……”
“大家都稱我小姑姑,我將就以此為號。”年紀不小,聲音倒是滿嗲的。
“好吧,小姑姑,幸會!”丁浩擺出佯狂之態。
“醉書生,老實回答我一句話……”
“什麼?”
“都天教是否‘酸秀才’丁浩所創?”
“不知道,在下跟他只能算是初交,是打了—架之後變成相識的,他的過去人所共知,而目前在下僅知道他是‘離塵島’的島主,為了找兒子而出江湖,別的不甚了了。”丁浩一本正經地回答。
“他沒提到都天教?”
“沒有,只談他托在下代辦的事。”
“這可古怪,本教總監趙天仇是栽在‘滅命尊者’手下,卻又落到他的手裡用來交換人質,如果他不是都天教主。也必與都天教有相當淵源,照情況判斷,教主除了‘黑儒’不會是第二人。”小姑姑的媚眼泛出可怕的寒芒。
“這點只有問‘酸秀才’本人了。”
“桃花公主楚素玉人呢?”
“在下正在找她。”丁浩回答很得順溜。
小姑姑披了披嘴,表示不相信這句話,但她沒追問下去。
“他托你出面以本教總監交換他的兒子?”
“不錯!”
“酸書生,如果把你當人質來交換趙總監呢?”
丁浩對這點早在意料之中,一點也不感到驚奇。
“哈!小姑姑真會說笑,在下說什麼也不會變成人質,縱使發生了奇跡,‘酸秀才’也不會接受。”
“他會接受,‘酸秀才’從不負人。”
“那在下怎麼會變成人質呢?”
“把你拿下!”
“哈哈哈哈!小姑姑,在下可不是如此輕易被拿的,如果要動武,你們恐怕付不起代價,那在下可就要新舊帳一起結算了!”滿不在乎地偏了偏頭。“同時‘酸秀才’也現身的話,今天到場的可能全得倒下。”
小姑姑臉色變了變。
“還有……”丁浩接著說。“今天到場的不用說都是貴教的精英,要是全軍盡沒的話,必然大傷元氣,想復原可不是短時間的事,而‘都天教’當然不會放過這大好的機會,‘半月教’這三個字可能就此消失。”
小姑姑的臉色又變了一變。
“醉書生,我不反對你說的話,但各有各的算盤,看是怎麼個打法,如果本教豁出去賭這—寶呢?”
“既然不計後果要豁出去,那就賭吧!”丁浩還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但內心可有些忐忑對方敢說豁出去定然有所安排,絕不是憑本事硬拚,而實際上不會再出現“酸秀才”,更沒有什麼“都天教”,自己是孤軍作戰,萬一不巧,後果難以想像。同時,對方要是不惜犧牲趙天仇,情況便完全改觀了,但勢成騎虎能下得了虎背麼?
“你……不在乎?”小姑姑的口氣似乎沒那麼堅決。
“在下從來不在乎過什麼!”
“好。那你就請便吧!”小姑姑抬了抬手。
丁浩大感意外,立即警覺到對方不知布了什麼陷阱等自已掉下去?心裡才這麼想,小姑姑與田秀雙雙電閃而沒,他已來不及阻止,因為對方的行動是猝然的,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而且小姑姑的身法快得驚人。
這裡已接受林緣,五丈之外例足草地荒塚,如果對方要安排什麼陷阱,應該在林子裡,太令人莫側了?
他勢又不能倒退回林子裡,如果對方料中這點,采取以退為進的策略,這一退回去豈非正好上鉤?而臣表現怯懼的行動對“醉書生”的名頭將是極大的損傷,於是,他把心—橫,舉步前行。
當然,他已經把戒念提到了最上限准備應變。
出了林子,踏入荒草寺,繼續走了十丈,什麼怔兆都沒有,這又使他更感意外,難道對方是虛言恫嚇,根本上什麼部署都沒有?
此際已近黃昏。
丁浩掠起身形,如魅影飆風般逝去。
小姑姑、田秀和六個白臉面具的出現林邊,緊接著又有近二十名漢子從林子裡載了出來積成一大堆。
“這怎麼回事?”小姑姑歷聲吼叫。
“把牽綱手全找來!”田秀大聲說,
立即有七八名漢子奔向不同方位,不久,先後回轉,“人呢?”田秀喝問。
“稟使者。所有埋伏的牽綱弟兄全被切斷了喉管,預先布設的拉繩也全斷了。”其中—
名漢子躬身回答。
“哼!”小姑姑跺腳。“想不到‘醉書生’暗中有援手,怪不得他那麼篤定,看來我們跟‘都天教’正面耗上了,撤退!”一聲令下,她首先離去。
其余的分頭散開。
* * * 又是下午不晚的時刻,丁浩又在面店喝酒。只他—個客人,姜老實坐在近旁的空桌邊,臉上帶著老實的笑。
“她兩個干得好!”丁浩的聲音不大。
“是做得很漂亮,不然公子真的要套進天羅地網,只要拉動繩子,上下左右四方百網齊張,躲過很難。”
“真虧他們在短時間內能完成布置。”丁浩笑笑。
“對方還會來接頭麼?”
“—定會,所以你才叫她兩個今天別來混。”
剛說著,姜老實起身道:“真的來了,是那姓田的小子。”隨即轉身到灶邊。田秀在這時進了門,先向丁浩點頭示意,然後把一個小銀錠子朝靠燈的桌子重重一放道:“老板,在我沒走之前別讓客人進門,這彌補你的損失。”
“這……這……”姜老實搓著手,—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老實表情。
“別這那的,我跟這們公子有事商量,不希望有人打攪,你到門外去,有客人來隨你用什麼話擋。”
“好吧,可是這銀子……算酒菜錢好了!”
“你的確很老實!”
姜老實先添上杯筷酒菜,然後到門口坐下。
田秀巳在丁浩桌邊落坐。
“醉兄,小弟奉今商量昨天那檔事。”
“田老弟,你這樣來回跑不是太辛苦了麼?”
“奉令行事,談不上辛苦二字。”田秀訕訕地—笑。
“其實……我也可以不當這中間人,你們愛怎麼斗怎麼斗,硬被拖下水實在不劃算。”
丁浩淡淡地說。
“醉兄,‘酸秀才’到底怎麼說?” “換回他的兒子呀!”
“怎麼個換法?”
“約好時間、地點互相交換人質,有一點特別聲明,不許弄鬼使詐,否則的話你們將會後悔。”
“好!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還有交換的方式?”
“今夜月出之時,在上次你們用火箭燒船的河邊,那裡會有一支小舟,你們把孩子放上小舟,由—個人操舟,同樣另有一支小舟從對岸載趙天仇過來,到河中央會合,交換操舟人,各載人質回頭,本人在這邊岸上作公證人,雙方都不得有越軌的行動,或在船與人質身上做手腳,否則的話,我這公證人將站在公義的立場向輸理的一方討公道。”
“很好,小弟這就回去復命。”
“我再鄭重宣示一遍,這是公平交易,絕不容許任何一方使用不當的手段。”丁浩一臉嚴正之色。
“小弟會五字不易地傳達!”
“那就請吧?”
“告辭!”田秀起身抱拳,匆匆離去。
* * *
河邊,系著一只舴艋小舟,這種小舟只能乘載兩個大人,是用來在溪河中打漁的,沒艙沒篷,一眼見底。
月出,河面上波光粼粼。
“半月教”的人馬出現了,一共是九騎,領頭的是小姑姑,她手裡牽著一個幼童是人質小強,一行人站在河邊。
丁浩也告來到,他是見證人。
實際上“半月教”方面無從搞鬼,小舟是丁浩這一方預備的,而且舟裡的情況一目了然。
當丁浩看到小姑姑手裡牽著的小強時,真想上前抱住他痛哭—場,但他沒有,強忍痛淚,完全是局外人的樣子。
“小姑姑,你們很守時!”丁浩抱了抱拳,臉上帶著醉中的微笑,但心裡已經在發誓,只要小強平安到家,他便再無顧忌,非瓦解“半月教”不可。
“當然,這不是小事,現在就開始麼?”
“好!”了浩點點頭。“你們操舟?”
小姑姑抬了抬手,一名大漢上了小舟,然後另一名大漢抱起小強,交與小舟上的漢子,小強被安置在橫板上。
丁浩的心撲撲在跳,他禱望不要再生枝節。
小強,四歲的小孩,居然沉穩得像個小大人,不哭不鬧,也沒有驚容懼色,默默地聽任擺布。
丁浩的心在滴血。
月光下,對過一支小舟劃來,一人操槳,另一人坐在稍前的舟中央,他,當然就是“三才劍”趙天仇。
如果不是楚素玉這主意,丁浩當然想不到這—著妙棋,小強能平安地脫離魔掌,完全是拜楚素玉之賜,丁浩現在除了悲喜小強脫險之外,對“桃花公主”楚素玉的感激真是無以言宣,同時也加深了對“半月教”之恨。
這邊的小舟也解纜搖槳,朝河中央劃去。
河水是流動的,不若平靜的湖面可以對直會合,兩支小舟都無可避免地偏向下游,由於操舟的技巧好,偏斜的角度並不大。
岸邊的人自然地隨著角度轉移位置。
小舟終於在中央會含,操舟者很利落地互換位置,不必掉頭,仍然是各自劃向對岸,很快靠近岸邊,操舟的大漢作了個手勢,表示—切無誤。河邊是淺水,大漢下水推舟,直沖到岸邊,趙天仇隨即被挽扶上岸。
小姑姑上前拉住趙天仇的手。
“你被點了穴道?”
“是的!”趙天仇還能開口,但顯得很虛弱。
小姑姑用手探索了一陣竟然無法解穴。
“醉書生,怎麼回事?”
“稍安勿躁!”丁浩淡淡地說,眼望對岸。
不久,對岸亮起了火把,晃動了四下。
丁浩收回目光,正視小姑姑。
“小姑姑可以起駕了,—個對時,其穴自解!”
“誰說的?”小姑姑意似狐疑。
“在下說的,也等於是‘酸秀才’說的。”
“如果到明日此時穴道不解呢?”
“酸秀才說的話—字千金。”
“你能保證?”
“當然,在下是見證人,要是‘酸秀才’說了假話,這公道由在下去討。”一頓又道:
“在下不會離開洛陽,小店裡在下每天必到,倒是在下要說句題外的話,以後對在下客氣些,少玩惡毒游戲,否則後果之責自負。”
“那得看你的作為!”小姑姑偏頭揮手。
一行九騎離去,其中—騎是雙乘,因為多了個人。
丁浩迅快地奔向上游,茂密的葦葉中系了條小漁舟,這是特地為他准備的,他急急卸去易形之忙,換裝,回復本來面目,要見愛子小強,他當然不能再扮“醉書生”。然後,他解了系繩,飄身登上漁舟,運起內力,鼓槳如翼,像一條飛魚射向對岸。
棄舟上岸,掠向事先約會會合的地點,月光下,四野寂寂,不見半個人影,立知情況不妙,不由發起急來。
事先的安排相當周密,怎會發生意外?
他的心抽緊了,額頭上也冒出了汗珠。
“半月教”行事不擇手段,極可能他們在這邊有了部署,等人質順利交換完畢之後便采取行動。
他後悔不迭,不該事先向田秀說出交換的方式,使對方有機可乘。悔已無及,現在的問題是何以善其後,如果小強再度落回對方之手,再陪上方萍和那些空門弟子,那將是遺恨終生的事,“醉書生”和“酸秀才”之名也一並毀了。
突地,他發現葦葉中似有兩條是人的影子,毫不猶豫地撲了過去,一看,是兩個一般裝束的漢子,一個頭已裂開,是刀劍之類劈的,另—個兩眼不閉,手腳還在抽動,他兩個是那方面的人?他俯身檢視那還沒斷氣的漢子。
左胸一個血洞,心脈未斷,氣如游絲。
丁浩伸手把本身真元徐徐貫入對方體內,人已無救,但目的是希望對方能開口說兩句話,否則謎題難解。
—會工夫,那漢子呼歎漸漸粗重,眼球子也開始轉動,口唇連連翕張,似乎想要說話的樣子,丁浩加緊輸元。
“啊!啊……”那漢子發出了聲音。
“別急,慢慢說,你是誰?”
“師……師叔祖麼?”
一聽稱呼,丁浩知道對方身份了,但也更急。
“是,我是,小茉莉她們人呢?”
“半月教……的人……突然襲擊……”只說了這麼半句不完整的話,一聲長歎,頭偏向—邊斷了氣。 丁浩全身一,身上每—個細胞似乎要爆裂開來,恨毒與殺機直沖頂門,他直起身,人已到了發狂的邊緣,現在,他需要的是殺人,流血。
“啊!”一聲長嘯,直可傳出數裡。
他奔到—處視線開朗的地方,兀立著,等待敵人出現,血在沸騰,殺機在翻滾,最冷靜的他現在已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人已呈半瘋狂狀態,一頭受創而發狂的猛獅,在等待尋找可撕裂的對象。
人影出現了,遠遠圍成一圈,至少在百人以上。
人圈中人再脫出,變成了另—圈。
丁浩不動,搏殺的時機還沒到。
又有人從不同方向穿過內外兩圈,在丁浩的四周形成了第三圈,距離是兩丈。最外一圈的已經亮出了弓弩。
丁浩仍然按捺住,這種大規模的行動一定有指揮。
正面和兩側他看得到,其中有戴白臉面具的,其余老中青各年齡層次不等,但不問可知都是一流好手。“酸秀才,看來你是有意要先‘黑儒’一步去見閻王,今晚你會如願!”竟然是小姑姑的聲音,在後方。
丁浩已在作大搏殺的准備。
“酸秀才,你有遺言交代麼?”小姑姑又說。
“有!”—個字,沉凝得像—粒鋼珠。
“你說吧?”
“把你們趕盡殺絕,雞犬不留!”
“你辦得到麼?你是金剛?”
丁浩霍地回身,劍已掣在手中,月光下,他的兩眼放出可以刺人的針芒,他對准了小姑姑,她是主要目標。
“殺!”小姑姑大叫了—聲。
近身的人圈齊齊揚手,沒動劍,發的是暗器。
這一著大大出乎丁浩意料之外,一流高手在近身四周同時發身各種不同暗器,其威力可想而知。
丁浩騰空而起,這是唯—解除之道。
最內圈的在擲出暗器之後,突然反穿出第二圈,第三圈變成了最內圈,但范圍很廣。
丁浩立即意識到情況不妙。
這一著棋的確夠毒,算准了丁浩一定會采取騰空躲避這一招,如果暗器奏功,人就會掉地,如果無功,人不是飛鳥可以停在空中,必然會落地,至多凌空旋出兩三丈,但仍然在第三圈的攻擊范圍之內,但卻失去了搏殺的對象,因為最內圈的已到了原來第二圈之後,可以視情況而作攻擊的行動。
丁浩在空中旋了兩旋終於下落,他非著地不可。
就在他下落的瞬間,內圈的暗器凌空激射。
丁浩奮起神威,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變成了可能,真氣猛運,硬生生再打了—個空旋,雖然時間極短,但已足夠讓飛蝗般的暗器散落,他落地了。
內圈的紛紛散開伏地。
最外一圈的弓箭手百箭齊發,鏗鏘之聲響成一片。
丁浩一伏身,貼地而飆。
原先伏地的暗器手再次發出暗器,上下全被封鎖。
丁浩籍著足尖和手指的力量飆出了六七丈,當然也有暗器上身,但都被護身的正氣擋掉下。
人已到了弓弩圈邊,弓弩失去了效用。
內圈伏臥的暗器手起身,人一混,情勢大亂。 丁浩的機會來了,換了別人,這種機會是不可能來臨的。
於是,“酸秀才”的劍開始發威。
沒有特定對象,他只揀人多的地方揮殺。
慘號聲攪亂了整個的空間。
月光黯然失色。
“半月教”弟子豕突狼奔。
丁浩現在真正地成了“滅命尊者”,在人群中飛馳游動,觸劍者即亡,發洩,盡情地發洩,如虎入羊群。
小姑姑那批—流好手已混在人群之中。
丁浩不揀對象,只是殺、殺、殺!
瘋狂的殺戮持續著,遍地橫屍。
最後,場面靜止了,除了屍體沒有半個活人,僥-能脫身的全奔逃無蹤。
生平第—次,丁浩如此大開殺戒。
場面靜止了,可怕的死寂。但丁浩的心沒有靜,小強又落魔掌,方萍和小茉莉她們生死不明,再來的演變會是什麼?
仰天,劍尖拄地,不言不動,像一尊殺神。
冷清清的月色,照著殺戮的戰場。
“我不能就這麼呆著,這解決不了問題。”丁浩自語了—聲,歸劍入鞘,尋到原來的漁舟,回到對岸。
* * *
“醉書生”又出現姜老實的面店,一臉倦容,這時,如果有人接觸到他的眼神定會大吃一驚,張合之間,閃動的是—種凶焰。
姜老實端上了酒菜,他看出丁浩神色不對,但不敢問。雖然他是空門弟子,也知道丁浩的來路,畢竟輩份太低。不能隨
便開口多事。
丁浩開始灌酒,現在他可是真喝,不是平時為了配合身份而裝模作樣。雖然他昨晚在河邊破天荒地大殲殺戒,但未能消滅心頭之恨,問題依然存在,“半月教”的手段實在太過卑鄙惡毒,的確令人神為之共憤。早知如此,就該在趙天仇的身上留一手,可是,堂堂俠名蓋世的“酸秀才”,能作這種貽羞武道師門的事麼?
一個小混混型的少年進了門,在鄰桌坐下。
來的是小茉莉,丁浩大為激動,也深感意外。
“你大哥呢?”他問的是方萍。
“伴送小小爺回島!”
“什麼?”丁浩驚喜過望。“小強沒事?”
“僥幸平安!”
“說一說事情始末?”
“我們原奉一切照計劃進,順利接回了小少爺,卻不料兩位本門弟兄冒死趕來傳訊,說是‘半月教’的人朝這邊集中企圖不明,大哥當機立斷,改變計劃,我們帶著小少爺以閃電行動脫離現場,連夜上路……”
“嗯!”丁浩點點頭,這次行動犧牲了兩名空門弟子,那名重傷未死的只說了半句話便斷了氣,如果把整句話說完自己便不會那麼激憤了,可是他並不後悔大開殺戒,因為對方的意圖是要趁機除去自己。“再來呢?”
“天明之後,我們在半途碰上了常門舵主從島上回頭,怕師叔祖不明情況而著急,命我回頭稟報。”
“你們掌門又回頭護送小兒?”
“是的!” “好!”了浩的心頭千斤巨石放落了。“我很感激!這是由衷之言。”
“不敢當!”小茉莉在原位欠了欠身。
丁浩萬丈豪情復生,現在他已沒有任何顧慮,可以專心來對付“半月教”了,雖然人單勢孤,但他有自信憑機智與武功加上空門的助力,不需另外再求援手,定可達到除魔衛道的目的。他大大地灌了—口酒,吐了口長氣,但隨即又皺起眉頭,以傷感的語調道:“你們那兩位同門已經犧牲在現場,但‘半月教’也付出了相當代價。”
“啊!”小茉莉顯然還不知道河邊那場血腥屠殺。
“對方定會派人收屍,但對你那兩位同門的遺體可能棄之不顧,你設法要人到河邊現場去查探一下。”
“是!”小茉莉黯然點頭。
在旁的姜老實也面現悲戚之色。
“很久沒見二斗子的蹤影,他……”
“他是本門最得力的耳目,日夜奔波不停,為了保持身份的隱密,盡量避免跟我們正面接觸。”
“噢!”丁浩頷首。“對了,傳話二斗子,要他密切注意‘流雲刀客’余宏的動靜,絕不許他離開洛陽南下。”
“好,我會很快傳出訊息。”
* * *
永安宮。
“再世仙子”設酒席招待余宏,一反常態,酒席是設在精捨小廳裡而不是如以往擺在香閨裡,“再世仙子”的衣著也很整齊,她的風情完全收斂了,聲音也似乎失去了柔媚,余宏已經感覺出氣氛不對。
“姐姐,你今天……情緒不佳?”
“沒有的事,我好得很。”
“可是……你沒有像平常相聚時的興致?”
“離別之宴總是令人神傷的!”
“什麼?這……離別之宴?”余宏的俊面大變,頓時呆住。
“俗語說,緣來則聚,緣盡則散,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遲早而已,這一刻終只是會來臨的。”
余宏的臉色說多難看有多難看,全身在發麻,他以為“再世仙子”跟他已不可分,想不到她這麼冷酷無情,說分就分。
“姐姐,你是怪我……此次南回麼?”他試著想挽回,這等尤物可遇不可求。那些如肢似漆的纏綿,如火如荼的瘋狂歷歷在目,他不敢相信變化會這麼大這麼快。
“余公子!”—旁侍候的紫奴開了口。“沒這回事,你說要回南方一趟,仙子沒攔你,你不是中途折返了麼?”
“可是……”余宏的心已亂,口齒也不靈光了。
“仙子能給你餞別,是表示她對你的一片情。”
“不是,這……有原因的。哦!我明白了,是嫌我一手成殘?”余宏笑了笑,抬起右手,揮動了兩下。“我的手沒廢,好端端的,—樣可以用刀,只是……為了瞞人的耳目,不得不裝,我還是原來的我。”他得意地說。
“余公子,你最好是裝下去,都天尊者要是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紫奴一本正經地說。
“其實你在進門時伸手想拉仙子,忽地又虛垂下去便已經露了破綻,仙子為的不是這個,還是那句話,緣盡情自了!”
余宏夾脖子通紅起來,臉皮子也在抽動。
“弟弟,我最後一次如此稱呼你。”再世仙子端起酒杯,“我敬你一杯,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好聚好散!” 余宏著實憤怨怒難當,他的心有被撕裂的痛楚。
“哈哈哈哈……”他狂笑起來。
“你在笑什麼?”再世仙子放下杯子,淡淡地問。
“我終於真正地明白了!”
“哦!你又明白什麼?”
“醉書生已經作了你入幕之賓,對嗎?”
“對,我愛交誰就交誰,我們不是夫妻。”
“你……很好,是我錯了,把假意當成了真情。”說著,離座而起。“仙子,玩火者必自焚,告辭!”
“紫奴送客!”
“不必!”余宏氣呼呼地昂首跨出廳門,又回頭道:“你會後悔,我‘流雲刀客’不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窩囊廢,我是男人,是刀客!”說完大步離去。
“再世仙子”奉送的是一聲冷笑。
“仙子!”紫奴目送余宏背影消失之後回過頭來。“我看他會報復!”
“紫奴,你擔心這個?他還沒這份能耐。”
“很難說!”
“別管,你設法去請‘醉書生’來。”
“他人很古怪,如果請不來呢?”
“就說我有急難求他援手,要是也對我有意,准來。”
“好,婢子盡力去一試,不過……”
“不過什麼?”
“仙子忽略了兩件大事……”
“噢!你說說看?”
“頭一點,上次款待他的‘金盤露’我們在酒裡作了手腳,他對酒是行家,說不定已經覺了蹊蹺,雖然他倦狂不羈,但卻是高手中的高手,智慧超人,只是隱藏不露而已,絕不可低估了他。而且看得出他為人正派,跟余宏有交情,他肯再來麼?”
“我很懂得男人,‘醉書生’是男人!”
“好,再一點更重要,他與‘桃花公主’早已親近,而‘桃花公主’的條件……我坦白說子仙子不要生氣,她的條件並不比仙子差,他會捨彼而就此麼?”
“這你就錯了,‘桃花公主’在‘春之鄉’玩比武迎賓的把戲,聲名好不到那裡,同時他要是顧忌與余宏的關系,上次他就不會來,再說……紫奴,如果比條件,我自信比‘桃花公主’強,我是女人中的女人,更能吸引男人。”再世仙子笑著說。
“仙子,婢子只是想到說說而已,並不一定正確。”
“好啦!你就去辦事吧,別忘了多帶應用的東西,以防余宏的報復,他是個狠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這點婢子已經想到。”
“對了,你無妨說我有生命之憂,等著……”
“生命之憂?”紫奴有些困惑。
“你忘了我們剛到永安宮時接待?‘飛紅巾’……”
“婢子懂了!”
* * *
通向安宮連接官道的岔路口。
紫奴踽踽行到,她突然停了步子,因為她發覺路邊林木間有人影一晃。“什麼人?”她出聲喝問。
“是我!”
“余公子?”紫奴心頭一震,她已聽出是誰的聲音。
“不錯!”余宏現身出來面對紫奴,嘴角含著一絲陰笑,而眼裡流露的是一種濃濃的恨意,看起來很可怕。 “余公子還沒離開?”紫奴若無其事地問。
“我吞下不這口氣。”
“氣,怎麼說?”
“你們仙子水性楊花,有了新歡忘舊愛,一筆勾銷了我對她的一片情,公然把我逐離永安宮,我該笑麼?”
“公子,你錯了!”紫奴笑笑。
“我錯了?”余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是呀!我家仙子身負血海深仇,公子是知道的,他這樣做是不得已,心裡也相當痛苦,她一向很重情。”
“紫奴,少給我來這一套,為何要勾搭上‘醉書生’?這是重情麼?”
“公子,你這麼說不公平,仙子的仇家跟你是親戚,你無法出面,‘醉書生’是你推介的,而你們是朋友,如仙子不暫時用這種方法,你們碰了頭會是什麼場面?這一點希望公子能體諒。”
“紫奴,別對我花言巧語,我不是三歲小孩,記得當初在河邊柳林初見黑轎,刀劈‘冷面無常’,你家仙子任令‘冷面無常’呼救而無動於衷,這也是重情?”
紫奴臉色變了變。
“冷面無常跟我家仙子毫無淵源……”
“不必勉強辯白了,如果你要我相信你的解釋,只有一樣,你坦白說出你家仙子的出身來路?”
“辦不到!”
“哼!我就知道你不會說。”余宏眼裡已透殺機。“紫奴,你對你家仙子十分忠心,勾搭‘醉書生’是你穿針引線,而且早在我推介他之前,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這一點你敢否認麼?”
“我不否認,又怎洋?”紫奴的態度突然轉變。
“那好,教你先嘗嘗武士刀的滋味。”雪亮森寒的武士刀隨聲而現。“我要你家仙子現在起就開始後悔。”
“你敢動刀?”紫奴退了兩步,但並無懼色。
“對你,談不上敢不敢。”
“如果‘滅命尊者’知道你右臂未殘……”
“你想用這句空話要協我?那你錯了,他不會知道,因為你馬上就要永遠閉上嘴,另一張嘴也會很快封上。”
“你未免太一廂情願了,他早巳得到消息。”
“想不到……永安宮會是都天教所設的密舵?”余宏打從心底泛寒,但一想不對,如果“再世仙子”是“都天教”屬下,盡有力量對付“酸秀才”,何必借重“醉書生”?心念之中立即修正道:“可惜拉不上關系對不對?”
“我沒拉關系,活是你自己說的。”
余宏上步,腳才挪動……
“別動!”紫奴厲喝一聲。
“你不想死?”余宏停住腳步。
“如果我要你的右臂再度殘廢,將如何?”
“你在說夢話!”腳步再挪。
紫奴突地一揚手,一絲極細小的銀線虯射而出,除非是目力奇佳的高手,否則連看都看不出來,這麼細小的東西根本無從著力,發射心須借重機簧,而且極難閃避,除非像丁浩一樣有奇功護體,否則只有硬挨一途。
余宏連心念都來不及轉,右臂就像被蜂螫了一下,手臂頓時垂了下去,算他反應快,立即把武士刀交到左手。
紫奴笑吟吟地道:“余公子,這可是你自找的!”頓了頓又道:“看在你跟仙子交往一場的份上我不想馬上要你的命,現在你不能妄動真氣,在一個時辰之內自行設法取出飛針,否則的話,你的一條胳膊便算廢了。”
“你……你……”余宏的身形晃了兩晃。
“余公子還有吩咐?”紫奴調侃地說。
“你的飛針有毒?”余宏的臉孔在扣搐。
“是有那麼一點,但不是致命之毒.絕死不了。”說完,風飄而去。
余宏在原地咬牙切齒,恨極地道:“很好,我要不把永安宮夷為平地就不叫‘流雲刀客’,先別得意吧!”說完,蹣跚地離開。
一條人影從林木間現身出來,是丁浩,蒙著臉,“滅命尊者”的形像,他是偶然路過發現情況而掩進來的,紫奴與余宏之間的一切,他在暗中視聽得一清二楚,本來在余宏中了飛針之後他就要現身的,他不能任令余宏送命,因為余宏的命運必須由泰山大人余化雨來決定,後來聽紫奴說絕死不了才按捺下去,想來這飛針淬有不同的毒,有致命的也有不致命的。
他想
余宏與“再世仙子”顯然已經決裂,由愛轉恨。
余宏的右臂居然能復原,定是“法王”的超人能耐。
“再世仙子”到底是什麼來路?會是“無恨師太”托自己協助尋找的文英麼?上一次她否認了是基於隱密身份以防仇麼?如果是,就不該這樣招搖,而且以她的作風而言,絕對不是正經女子,不但放蕩而且邪門。
紫奴是去找“醉書生”麼?
自己有無必要再去一趟永安宮以確定“再世仙子”的身份?她上次招待自己的“金盤露”
不但酒性強,還會激發春情,她是有意還是無心?如果說真是得自伏波將軍府遺址窖藏,那也不能怪她,因為酒只有一壇,她沒試過。
他退進林子,再想
此地距永安宮不到三裡,趁便去一趟亦屬無妨,如果證明她的確是文英,也算了一樁心願,以免瞎費猜疑。
於是,他換回了“醉書生”的裝束。
“彭!”像是有人倒地的聲音。
丁浩閃到林邊一看,不由吃了一驚,倒在路中央的赫然是紫奴,她何以受傷折返?余宏應該失去了傷她的能力,莫非余宏以訊號召來了援手?紫奴的身手不弱,又身懷毒針暗器,能傷得了她的必非庸手……
人出現了。
丁浩又是一震,追來的竟然是白臉面具人,“半月教”這批白臉面具使者,無一不是好手,而且年紀都不大,是楚素玉在“春之鄉”以比武迎賓作手段所羅網的,太極門田秀、華山弟子呂易生……等都是。
“臭娘們,你逃得還真快。”白臉面具的步近。
紫奴以手撐地,坐了起來,臉色蒼白,口角尚有血漬。
“你……准備把姑娘我怎樣?”
“不怎麼樣,先問你幾件事,你叫紫奴?”
“不錯!”
“再世仙子的侍婢?”
“對!”紫奴邊回答邊在喘氣。
“你們與‘飛紅巾’是什麼關系?”
丁浩又為之心頭一震,在自己剛出道時,曾經聽人提到過“飛紅巾”這名號,傳說中,“飛紅巾”是一個神秘而可怕的人物,為人介於正邪之間,神出鬼沒,來去如風,慣常以紅巾蒙面,紅巾披肩,故而有了這名號,出道之後三年間制造了許多驚人的故事,三年後便神秘失蹤,再沒出現過,他的長相年齡來路至今仍是個謎。
紫奴楞了好一會。
“你說……‘飛紅巾’?我沒聽說過。”
“少跟本使者來這一套,你用以傷‘流雲刀客’的飛針便是‘飛紅巾’的獨門暗器,本使者也險些著了你的道,你還說不知道?”
“如果我說知道,你能在他手下逃得了命?”
丁浩有些激動,聽口氣永安宮與“飛紅巾”之間有極不尋常的關系。
“本使者正要會會他,你說,他在可處?”
“也許就在附近!”
白臉面具的似乎抖顫了一下,下意識地溜動了—下目光。
“好,暫且不談‘飛紅巾’,‘永安宮’是否‘都天教’設在洛陽的分舵?”
丁浩在暗中覺得好笑,事實上根本就沒有“都天教”是自己信口胡謅的,目的是擾亂“半月教”的陣腳,讓他們去疑神疑鬼,以便制造瓦解他們的機會。
“是又如何?”紫奴居然承認了,看樣子她在求生。
白臉面具的思索了片刻。
“這麼說來,你真的還有點身價,本來想再加一掌送你歸陰,現在不得不改變主意帶你到本教作客。”
“你敢!”紫奴想掙起,但只起得一半又跌坐回去。
丁浩突然猜到對方是誰了,因為他提到“掌”。
白臉面具的上步伸手便抓。
紫奴抖手,五點金星疾射而出。
白臉面具的身軀振了振,暗器竟然被震落。
“金剛混元功”,丁浩一下子明白過來。
紫奴面如死灰。
白臉面具的獰笑一聲,再度伸手……
歌聲突起
‘醉裡吟南無,
壺中現彌陀。
君不見太白放蕩長安市,
佯狂高歌!
…………’
“醉書生!”白臉面具的縮手後退。
“醉公子!”紫奴歡叫。
丁浩緩緩現身出來。
白臉面具的作勢就要逃走,只覺眼前一花,“醉書生”已攔在他的身前,動作之快,“鬼魅”二字差堪形容,說得誇大一點,“醉書生”像是本來就站在他身前。他連退了兩個大步,雙掌一提,亮出架勢。
“慢來,慢來!”丁浩連連搖手,作出酒醉的樣子。
“什麼意思?”白臉面具的蓄勢待發。
“你就是頭一個進入‘春之鄉’而後失蹤的‘閃電手’周陵,沒錯吧?”丁浩偏起頭說,毫無想攻擊的徵候。
“醉書生,你……”周陵目露駭色,但沒稍懈。
“你娘跟區區有約!”
“什麼?我娘跟你……” “對,‘女金剛’杜冰心!”
周陵全身一震,又倒退了一步。
“我娘……跟你有什麼約?”
“她到‘春之鄉’要人,是區區作的勸架人,答應她找到你之後把你帶去交給她,你說,你還要不要你娘?”
周陵呆了一呆之後,雙掌突然推出,匝地狂飆暴卷向丁浩,丁浩能接得下“女金剛”一擊,對周陵的道行當然不在乎,不過感覺上周陵的火候比上一次成熟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