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王,可是你在哭啊?」
秋離花還很鎮定,至少可以暫保性命,只不過,心中還在盤算,如是全力突圍而逃,有幾分成功的機會。
因為被廢了武功之後,是否還能恢復呢?以教主之能,也許有幾分機會,但卻沒有把握。就算分手了,也該有一點夫妻情意啊!
「黃天王,江湖人的臉,全被你給丟光了……」夏天同道:「死就死了,哪有你這個窩囊法?」
「殺死了梅花姐姐,一定要償命。」
吟霜出劍了,劍光如閃電,刺向黃天王的前胸。
黃天王月牙刀橫裡封擋,金鐵交鳴聲中,竟把一劍擋開。
全場中人,都把注意力投注在兩人身上,葉雪、吟霜給他們心理上的威脅大大了,他們要看清楚吟霜殺死黃天王的手法。
黃天王只守不攻,吟霜卻連攻七劍,全被封開。
刀、劍交擊之間,吟霜的內力顯然不如黃天王的渾厚,被震的連連後退。
「不過如此啊!」
黃天王定下了心,暗自忖道:「這樣的劍招、內力,如何能殺了三魔、五怪,和門下屬眾?看來,他們是別有方法?我可在十招內取她性命!哼哼,真是被他們給嚇昏了。」
想到剛才那種嚎叫、窩囊,心中怨恨頓生,突然間改採攻勢,長劍、短刀,配合反擊,立刻把吟霜捲入了一片刀、劍交攻的寒芒之中。
夏天同暗暗歎息一聲,忖道:「看來,武功一道,實是無法投巧了,歐陽吟霜這點年紀,豈真能練成了驚人絕藝,他們直正的主力,還是在江楓一人身上,這丫頭勢難撐過一招,我要不要出豐幫她呢?」
心中百感交集,無法下定決心!
但聞秋離花一陣格格大笑,道:「黃天王,可要我們天後宮幫你一把嗎?」
「用不著了……」黃天王道:「看我十招內殺了這個丫頭,咱們再合力對付江楓!他拐跑了我門下弟子青鳳,這筆帳豈可不算?」
秋離花忖道:「現在是天馬堂的問題了,夏天同、白天化等如是反力助敵,圍攻江楓,就不太可能了!」
「江楓……」夏天同突然開了口,道:「天馬堂對付天後宮三位宮主,你們合力殺了黃天王。」
江楓道:「用不著費事了。」
秋離花心中一動,忖道:「是啊!他們雙方合力,不管結果如何,我們好像是暫處劣勢之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等教主收拾他們吧!」
主意拿定,低聲喝道:「二妹、三妹,我們走!」
輪刀一揮,向外闖去。
「走得了嗎?」
吟雪不知何時,已到了秋離花的身側。
三把輪刀,飛布出一片耀眼的刀山光幕,一齊向吟雪攻來。
「江大哥說過了,她們要逃走,就會死的更快!」吟雪道:「自趨死路,可不能怪我,更不能怪江大哥言而無信了。」
人已閃入刀山光幕之中,寶劍旋飛,金鐵交響中字字清晰。
秋離花突生警覺,暗道:「這是誘殺之計啊!」想喝令住手。
可是,太晚了。
吟雪的寶劍,已然劃過了三人的咽喉,鮮血飆射而出。
三把輪刀布成的護身光幕,竟無法阻止那一支二尺四寸的寶劍,就好像這三個絕世高手,伸出頸子在等著挨那要命的一劍。
吟霜配合吟雪出劍,一下子就閃到了黃天王的右側,但手中長劍,卻從前胸刺入了黃天王的前心要害。
人和劍,似是完全分離了,分在兩個方位上。
吟霜不知是存心賣弄,還是真不如姐姐之快,只要留心看,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殺死黃夭王的劍法。
夏天同、白天化都看清楚了,但卻看的心神俱顫。
那不是一般劍法,是魔法,想殺你,就非要你性命不可。
「江大哥,是她們不聽話啊!不要怪我啊!」
吟雪在笑,笑的一瞼妖異。
吟霜就在黃天王的衣服上,抹去劍上血跡,道:「夏天同、白天化,你們說,我們姐妹是不是遵照著江大哥的命令辦事?」
「是!」
夏天同的聲音有點抖,心中餘悸猶存。
「說的對啊!」白天化道:「江楓已經警告她們了,她們不肯聽從,是自找死路。」
吟雪微微一笑,道:「白天化,你是文武全才,也很識時務,識時務者是俊傑嗎?張姨要我們留下你們的性命,共同抗拒教主,你們一定會同意了。」
以吟雪之美,笑起來應該十分動人,但白天化卻看的背脊上冒出了一股寒意,道:「姑娘說的是!」
江楓目光在二女臉上轉動一陣。歎息一聲,緩緩說道:「她們都練成了魔影化身?」江楓沒有練過,但還是瞧得出來。
「是!」吟霜道:「我和姐姐沒有商量過,各練各的,不知道怎麼會走上了一條路,我想,這都是為了想幫助江大哥吧!」
「說的是啊!」大和尚接上腔,道:「非兩位這等罕世奇功,如何能力克強敵。」
「我們全力在幫助江大哥!」吟霜道:「但他好像是不太高興啊?」
話是說的不錯,但神情語氣,和過去全不相同了。
是的!
兩個小狐女已經開始變了。
吟雪笑一笑,道:「好人難做啊!霜妹,我們該怎麼辦呢?」
但聞衣袂飄風之聲,張四姑和羅蘭飛躍而至。
「娘和張姨都來了!」吟霜笑道:「希望她們別和江大哥一樣怪我們。」
羅蘭正要大聲嚷叫,而且已張開嘴巴!但卻沒有叫出聲音。
因為,她看到了兩個女兒。
只不過一兩天沒有看到,但羅蘭似乎已不再認識她們。
吟雪、吟霜的樣子,並無改變,改變的是神情,眉宇間似有著一股浮動的青氣,臉上是一種說不出的奇怪神色,有點倨傲,有點淡漠,有點不屑,有點忿怒……。
好像隨時可以翻臉,隨時會出手殺人,全身也似乎散發出逼人的寒氣,整個人就裹在那種寒氣之中。
羅蘭看呆了,養了十幾年的可愛女兒,忽然間是那麼陌生。
「吟雪、吟霜,她們好怪異,娘都快不認識她們了?」
「還不是一個樣子,我們沒有長高,也沒有變矮……」吟霜道:「只因為我們殺了一些敵人……」
「那些人,都是你們兩個殺的?」羅蘭打斷了吟霜的話。
「是啊!殺一個也是殺,殺一百個也是殺。」吟霜道:「既然要殺了,多少有什麼不同?」
羅蘭歎口氣,道:「這怎麼能一樣呢?」
「娘!我們殺人,是為了幫助江大哥。」吟雪道:「他卻一點也不快樂,冷冷的,好像還有些嫌棄我們了,直的叫人傷心。」
振振有詞,歪理亦理,羅蘭一時間還真的想不出如何回答。
「江楓會不高興?」張四姑發覺這時刻不宜爭辯,二女神色冷厲,心中的不滿,已經溢於言表,加上那一身染滿血跡的白衫,就如血池中的蓮花,鬼域中的幽靈,奇詭莫可名狀,盡量放緩了語氣,道:「這就是他的不對了,張姨幫你們。」
「還是張姨明理,」吟雪道:「我和霜妹,為情拖累,拚命殺敵,可是為了討取江大哥的歡心,他坐享其成,卻一點也不感激。」
事情是不錯,但用句語氣,卻是咄咄逼人,哪裡還有往日的溫柔婉約,完全不是吟雪了。
「鬼丫頭,你們是不是瘋啦……」羅蘭忍不住了,端起作娘的架式,道:「江楓是她們的未婚夫婿啊!」
吟霜微閉眼睛笑一笑,道:「未婚妻子為未婚的丈夫賣命,得不到一點憐惜,反遭白眼嫌棄,娘,你胳膊肘子向外彎,全不同情女兒啊!」
她一向笑的嬌媚動人,但這一閉上眼睛,只露出了一口白牙,味道就全變了。
羅蘭氣壞了,正要大發脾氣,卻被張四姑攔住了。
「梅花姐姐死了,江大哥抱著屍體很久不肯放下來……」吟霜道:「我替梅花姐姐報了仇,也聽不到江大哥一個謝字。」
女人的妒忌,也完全顯露了出來。
張四姑心神震動,忖道:「完全變了,已不是雪、霜二女的性格,一入魔境,改變如此之速,把她們老娘也不放在心上了。」
回頭看看大和尚,大和尚示意向江楓求援。
江楓一直在皺著眉頭沉思,張四姑只好走過去,低聲道:「雪、霜太累了,她們需要你去安慰一下。」
江楓如夢初醒般,點點頭,緩步向吟霜行去,笑道:「你殺了黃天王,替梅花報了仇,梅花在九泉之下,也會十分感激。」
吟霜淡淡一笑,道:「你呢?」
「江大哥當然也很感激。」
吟霜點點頭,浮動在眉宇間青氣,逐漸消退。
江楓轉身行近葉雪道:「一劍殺了天後宮三位宮主,江大哥恐怕已不及雪妹了。」
「我殺了很多人,你不介意?」
「不介意,動手拚命,我不殺敵,敵就殺我了。」
吟雪歎口氣,道:「我在想啊!……」
看著江楓忽然微笑不語。
「想什麼呢?」
江楓的聲音很溫柔,充滿著情意。
「江湖上的高手、強者,全都倒下去了。」吟雪道:「哦們會不會打一架,分個勝負出來?」
真是晴天霹靂當頭震,語不驚人死不休,只聽得羅蘭差一點昏厥了過去。
如是歐陽昭也在現場,父女二人,立刻會當場翻臉。
江楓卻是出奇地平靜,笑一笑,道:「只怕江大哥不是你的敵手?」
吟雪很滿意,微微頷首,臉上的冷厲,也逐漸開始消減。
大和尚心中歎息,暗道:「妒、嗔二惡,已然成形,不知她們還有多少靈智去抗拒貪、妄、癡、恨諸魔,一旦恨上心頭,局勢就難以收拾了。」
雪、霜逐漸的平復下來,妖異的神情盡去,如水滌污,神瑩重複。
吟雪搖搖頭,似是另一個境界中回過來,急道:「江大哥,梅花姐姐死了,申姨說她死的很英勇,你要節哀順變啊!」
江楓點點頭,道:「我知道,你和吟霜,也不要太傷心啊!」
「怎麼又變回來了……」羅蘭低聲對張四姑道:「兩個丫頭,好像是中了邪啦?忽好忽壞呀?」
張四姑看了羅蘭一眼,點點頭,行近雪、霜二女,道:「走!跟張姨去換件衣眼,吃些點心,張姨帶來了,她們最喜歡吃的八寶桂花糕o」
一手一個拉著兩個人離開了大殿。
兩個小狐女嬌柔全復,回過頭,有點依戀地望著江楓,但卻被張四姑牽著走了。
羅蘭沒有走,她覺著江楓忍受了很大的委屈,想留下來安慰江楓幾句。
但見江楓神情如常,全無慍意,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也忍下來未再多言。
「夏天同、白天化,你們願留,願走,悉憑尊便,由此刻起,往事一筆勾銷。」江楓道:「因為,我知道了,你們不是傷害武林三聖的真正兇手。」
「夏某糊塗了二十年,決定留下來看個水落石出,我知道幫不上大忙,但略盡綿力,以贖罪衍,也好死的安心,何況,我已答應了申雪君,還她舊欠,以平復她胸中積忿。」
「在下和三位樓主,已經會商決定,追隨夏總堂主留下來。」白天化道:「我胸中藏有不少隱密,或可稍有奉獻。」
「好!在下去安葬了梅花姑娘,咱們稍候詳談。」
江楓抱起了梅花的屍體,步出大殿。
大和尚一口氣喝乾了張四姑帶來的一瓶老酒,苦笑一下,道「你看到情勢的可怕了,『傳真記』果然是一本邪惡無比的記述,記述第一頁已經提出了警告,干違天機,淪劫莫怨,想不到的是江楓沒有淪入魔域,讓兩上小狐女陷入魔劫……」
「大和尚……」張四姑打斷了七寶大師的話,道:「事已至此,急在善後,兩個丫頭入魔甚深,我看是拖不下去了,得早些想法子阻止才行。」
「問題是不能現在就阻止她們,老實說,對付強敵高手,吟雪、吟霜的威力,已超越了江楓,如果現在就阻止她們,即將來臨的一場大戰,就會全壓在江楓的肩上,……」
「這也不要……」張四姑接道:「要想個兩全的辦法才行。」
「沒有兩個其美的辦法,唯一之策,只有減少她們出動對敵的次數,就和尚觀察所得,她們一殺入魔性立刻高漲,心中的妒、嗔之念,也隨之上升,性向也開始偏激、多疑、冷傲,一副六親不認的神態。」
張四姑點點頭,道:「確是如此。」
「再下去,魔性漸深,會逐漸取代本性,等到她們恨充心頭,無法控制時,很可能真的六親不認了。
那時,她們已斬情、滅性、斷義、絕親,不允許任何人忤逆她們,更不允許可能的對手存在……」大和尚歎日氣又道:「江楓就成了她們必殺的對象,江楓不反抗就得被殺,要反抗,就是一場愛侶相殘的人間悲劇了。」
「江楓能不能制服她們呢?」
張四姑緊張的粉頰上見了汗水。
「江楓借寶刃之力,全力反擊,可能殺了她們,但絕不能使她們束手就縛,如是更不幸的江楓死傷於她們手中,羅蘭、歐陽昭,你張姑娘,都將難逃劫運,殺盡親人,她們才成了真正的魔女……」大和尚也淌下了一臉汗水又道:「以後,她們會變成什麼樣子?和尚不能測斷,但隨心所欲,出手殺人,是不在話下了。」
「看到她們剛才著魔的神色,不相信,也不行了……」張四姑道:「現在,只有陪著她們寧靜的生活幾天,不讓她們再出動對敵。」
「留她們到最後對決。她們一見鮮血,魔性立刻發作,一次比一次的時間長……」大和尚道:「寧靜二字最為重要,一切順著她們,不要她們啟動嗔怒,心魔的可怕處,就是乘虛而入,你和羅蘭,要負起這個責任,重要的是告訴羅蘭,不要擺出老娘的架式,她們魔性已重,受不了一點刺激。」
「好!我會說服羅蘭,但歐陽昭呢?」張四姑道:「他們有父女之情,能不能見面呢?」
「最好別見,歐陽昭那種磊落光明的英雄本色,就和魔性相沖,如冰炭不能同爐。」
「你的大悲梵唱,有祛魔解厄之力,為什麼不為兩個小丫頭唱一陣呢?」張四姑道:
「至少可以使她們魔性消退一些。」
「她們入魔的快速,完全出了和尚的意外,大悲梵唱可以喚回她逐漸失去的本性,但要到準備改造她們時再用,和尚擔心用多了,劊引起她們心中的排拒,現在消退她們魔性,也許不難。
可是再讓她們出手抗拒教主,一番大屠殺,必使魔性重複,大悲梵唱是否再能使她們安靜下來,就很難預料了,至少是效果不彰。」
「就照你和尚的吩咐,我去告訴羅蘭,……」張四姑道:「別要她冒冒失失闖出禍來。」
「四姑。」
張四始轉身欲去,大和尚這聲四姑,喊的她心頭一跳忖道:「如今的麻煩,已鬧的人喘不過氣。大和尚啊!你可千萬別也動了凡心。」
心中念轉,緩緩轉過身子,道:「還有什麼吩咐?」
「這個話,真的是不好開口。」
張四姑心頭鹿撞,吁一口氣道:「難開口,就不要說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不行,此事關係重大,非得先說清楚不可!」
「乘人之危呀!」張四姑心中暗暗打鼓,道:「好就說吧!」
心中盤算著應付之策。
「千萬別讓江楓動了她們……」大和尚拭一下頭上急出的汗水又道:「要保有她們的處子之身,以助長她們的抗魔靈慧,還有你,和江楓的親熱動作,也不能讓她們看到。」
大和尚說的很吃力,他雖然一向遊戲風塵,不拘小節,但這等男女間很直接的言語,可是從未說過。
張四姑更是聽得臉上發燒,大和尚給她製造過多次和江楓親熱的機會,但卻盡在不言中,忽然間說了出來。
張四姑也羞得臉紅到耳根後面,暗道:「大和尚是有道高僧啊!
我怎麼老是疑神疑鬼?」
大和尚轉過頭,背對著張四姑接道:「最好別讓江楓和二女親近,江楓練的武功,不忌男女之事,而且,反有助長他功力效用。
老實說,這是金丹書生和夭狐夫人聯合動的手腳,期使他能把『惑心術』發揮的淋漓盡致。」
「如果,兩個小狐女要見江楓呢?」張四姑的聲音很低,道:「他們相處了那麼久,就沒有出過事情。」
「現在不一樣了……」大和尚道:「過去,他們鬧得天翻地覆,但出於真情至性,始終能把持住最後一關,是江楓心有所忌。
如令,二女魔性已深,動了慾火,魔生現出,主動的佈施色相,你說,江楓真能夠把持得住嗎?
就算他把持的住,他可能引動二女殺機,突然一擊,可能會要了江楓的命,因為,魔性一發動,一切就莫可預測了。」
「知道了,知道了!」張四姑道:「我會全力防範,不讓他們見面。我也要示意江楓,要他避得遠些。」
「就是這些了,你多辛苦!」大和尚道:「別忘了夏天同和白天化,還在大殿等你,可能會揭穿教主的身份?」
「兩個小狐女的事,已經鬧的我六神無主。」張四姑道:「你和江楓去吧?大和尚,你大智若愚,大巧若拙,我相信你會處理得比我更好,用不著我去了。」
「錯了,張姑娘……」大和尚突然回過身子,雙阿盯住在張四姑的臉上,道:「用計對敵,和尚絕不如你,我也沒有你已樹立起的權威、聲譽。
最重要的是對付江楓,他對雪、霜有情,可以忍受她們的羞辱、嘲弄,可以憋著一肚子氣,裝出笑容。
但他畢竟只是個二十三四的小伙子啊。一口怨氣全發在夏天同和白天化的身上,殺了他們事小,害了大局,和尚可擔待不起,你張姑娘坐那裡,百邪迴避,江楓就火不起來,就算一腔怒火,也不敢發出來。」
「別把我捧的太高,江機真要毛燥起來,我也不一定能制得住他,他是統帥啊!」
「張姑娘……」大和尚笑一笑,道:「百里行程半九十,最後這一刻,不能有所疏失,孫悟空大鬧夭宮,十萬天兵天將擋不住,可就是翻不過如來佛之手掌心,你就不用謙虛了,能者多勞嘛?」
張四姑的險又紅了,心中暗道:「說的也是啊!小情郎確是對我百依百順,但也不能疏忽了他,歐陽吟雪那等絕世聰慧的可人兒,說變就變了,江楓也看過『傳真記』,別要也入了魔境才好。」
扭頭看去,大和尚已不知何時離去。
荒廟大殿中,已掃掃乾淨,刁鵬站在殿門口四下張望,一見張四姑立刻迎了上去,道:
「江少俠還沒有到。」
張四姑略一沉吟,遣:「請他們等候片刻,我去找他。」
江楓跪在一座新堆的小墳前面,一根樹幹削成的木牌,插在墳前,用指力寫道:亡妻梅花之墓,丈夫江楓叩立。
他沒有哭,只是靜靜的跪在墳前,但身上散出來的哀痛,竟使張四姑為之心碎。
因為,那是真正的哀思痛苦,心懷伊人去,無語問蒼天。
張四姑沒有驚動江楓,竟也跪了下去,暗暗祈禱:梅花,安心去吧!你的死,是張姨計劃的疏失,我們都來的慢一步。
江楓緩緩回過頭來,雙目飽含淚水,忍著沒有流下來,道:「大姐,我怎麼辦哪?梅花戰死,雪、霜入魔,我的心好疼、好疼。」
緩緩伸出玉腕,把江楓攬入懷中,張四姑也有著無限傷感,道:「小情郎,哭吧!哭出你心中的委屈,哭出你萬千哀傷,不要悶在心裡。」
江楓真的哭了。
但張四姑心情反而定了下來,江楓如此多情,也無偏激的反應,大概是真的未練魔功,想來,可能是無相大師的佛門禪功,助長了他的定力,面臨關頭,有所抉擇,雪、霜二女,就少了這份基礎,受不住魔功的詭奇誘惑。
痛痛快快哭了一陣,心情平靜不少,江楓收住眼淚,發覺張四姑前胸的衣衫,被淚水浸濕了一大片,有些不好意思了,低聲道:「大姐,我怎會有這麼多的眼淚?被人知道,一定會笑話我?」
「寶貴呀!顆顆眼淚都是愛!」張四姑道:「大姐要好好收起這件衣服,但等大事底定,選一處好風水,再把梅花埋葬那裡。」江楓點點頭,道:「我答應白天化在大殿見面,他說,有秘密相告。」
「我們一起去。」張四姑牽起江楓,道:「雪、霜二女入魔很深,你看過『傳真記』,事情有多嚴重?你心中應該有數。」
「我知道,殺了那個教主,我要不惜一切的挽救她們。」江楓道「我要把她們帶入深山絕域之中,不能使她們脫出魔道,我就陪她們終老深山,永不出世。」
「青鳳呢?大姐呢?是要我們陪你終老深山呢?還是從此決絕,不再見面?」
江楓呆住了,忖道:「是啊!青鳳不能棄,大姐更難捨,還有為情歸正的藍鳳,總不能讓她們也捲進去,陪入深山,一旦雪、霜發了魔性,把她們全都殺了,該怎麼辦?」江楓難壞了。
「大和尚的大悲梵唱,能不能使雪、霜二女脫出魔劫?」張四姑道:「傳真記上,有沒有擺脫魔功的法子?」
「對啊!大悲梵唱,應該有用。」江楓道:「被夏天同,蝕心魔音,束縛十幾年的神志,聞聲而醒,我真的急糊塗了,這個大和尚,不但承繼了師父無相大師的武功,也承繼了老人家的佛法禪宗,少林寺外,已使雪、霜聞聲叩拜,至於『傳真記』上,卻沒有提到擺脫魔性的方法。」
「我在想……」張四姑道:「技藝的本身,應無邪正之分,問題在練功的方法,如能找出它弊病所在,或可從根本上解救二女,也可以保留這等神奇的技藝。」
「我不知道,是否能參悟出這種辦法,但傳真記上的魔功,練到極致,好像脫離了人的範圍,人如鬼魁,來去如風,化身誘敵,殺人於不知不覺之中……」江楓道:「心性多疑,喜怒無常,這就是魔道了。」
「她們會不會殺你呢?」張四姑道:「如果要殺,能不能殺得了?」
「如果我觸犯了她們,激起怒火,她們會殺我,因為,入魔太深時,她們無法控制自己……」江楓歎口氣道:「我如全力戒備,出手封擋,自然可以阻她們殺我,但我不能時時預防,刻刻戒備,和她們長日相處,確實充滿著凶險,不過,我可以盡量順著她們。」
「那就危險了,未曾近過女色的大和尚,真是旁觀者清。」
張四姑心中暗暗忖思,口中卻說道:「你們在一起廝鬧慣了,江山不改!日顏色,糾纏一處,就多了激怒她們的機會,還是避開她們幾天,決戰之後,再和她們見面,那時刻你也可全力全意去幫助她們,再以大和尚的大悲梵唱相助,也許可以使她們返璞歸真,魔性消除。」
「大姐的意思,可是說,現在還不能消除她們的魔性了。」
「藍鳳傳來的訊息,你都聽到了,對付那位神秘教主和來自雷音寺的高手、魔女,只怕還得雪霜二女全力助你。
現在就消除她們的魔性,可能會影響到她們的身手,何況,你也分身乏術,無法照顧她們。」
「唉!大姐想的比我周到,小弟唯命是從了。」
原想阻止江楓和二女見面,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必得大費一番唇舌,想不到三言兩語,就把事情擺平了。
張四姑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江楓左腕,道:「小情郎,大姐一定會盡我心力,但天意難測,大和尚也保證全力以赴,萬一有什麼難測之變,你一定要冷靜對付,你要知道,你是唯一能夠在最危險時刻,能救她們的人,如是情急失常,那就全盤皆輸。
此時此刻,既無法阻止她們的魔性進展,你就要完全忍受這份相思之苦。」
「小弟答應了,不管如何痛苦,小弟一定遵從大姐之命……」
「如果是她們找上你呢?」張四姑緊盯著問。
「這個,小弟就不知所措了。」
「江楓!」張四姑神情嚴肅地道:「萬一她們找上了你,而且要以身佈施,你要如何應付呢?」
「小弟不知道,過去,小弟一直能懸崖勒馬,但現在,她們喜怒無法預測,她們要什麼?小弟都不能拒絕,只有勉為其難了?」
「這個不行……」張四姑道:「你可知道,她們有時清醒如常,保持了一抹靈光不昧,只在不殺人,沒有太大的刺激,還能純純如水,是什麼原因嗎?」
「難道這種事她們仍是與清白的身體有關?」
「不錯,元陰不失,清品高千,一旦她們失去了這點自持……」
張四姑道:「很可能會隨波逐流,所謂魔性淫惡,身子已破,慾念常起,找不到你時,也可能找上別人。
她們魔功到了某一種境界,情之一字,已不能束縛她們,你說吧?那會是個什麼局面呢?」
這些話,只是張四姑隨口編造的,她不能把大和尚的話,據實轉告,依情推演,說的是半真半假。
但江楓已聽出由心底泛升起一股寒意,嬌妻紅杏出牆,那可是人生一大憾事,但錯又不在雪、霜二女身上,入魔太深,本性已失,火起來連親人都可以殺了,何況是找個男人玩玩呢!
現在,她們還能不及淫亂,是因為保有了處子之身,年少不識情滋味,一旦破了身,那就不堪設想了。
江楓自作一番推論,冷汗涔涔而下,道:「大姐說的對,大敵未滅之前,我不能再見她們,我要躲開和她們單獨相處的機會。」
目睹小情郎驚慌之情,張四姑感慨很深,忖道:「男人啊!似是都很自私,把心愛的女人視若禁臠,不許他人染指,也想盡了各種辦法,樹立起明教、典例,把女性牢固的鎖入深閨,相夫教子,洗手作羹湯,拈線縫衣忙,良人遠行,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深閨寂寂,俏佳人只能伴孤衾寒枕,江楓是天狐門中弟子,也難免欲,不容他人染指愛侶,看他對梅花一往情深,對青鳳也有著無限關愛,對兩個小狐女更是愛如至寶,對我是百依百順,江楓啊?
你能有深情幾許,能分給這麼多女人分享呢?」
「大姐,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張四姑道:「如何才能使兩個丫頭平靜下來,她們近半年,和你朝夕相處,一旦不讓她們和你見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啊!大姐,一旦她們煩愁過度,也會引發魔性,所謂魔性,就是隨心所欲,不管別人死活,只求一己快樂,什麼禮教、首先,全不放在心上。」江楓道:「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沒有是非,不論善惡,更別說天理、國法、人情了。」
「真的!」這一下,輪到張四姑吃驚了。
江楓點點頭,道:「是真的。」
「這倒真要費番心思!走!聽完白天化的秘密,我要去好好照顧她們。」
大殿上高燒著兩隻火燭,一張圓桌上,還鋪了一塊大紅布,桌上擺了雞、鴨、牛肉,雖然部是冷菜,可也肉香撲鼻,還有兩罈老酒。
白天化、夏天同、三大樓主、申雪君、大和尚、老叫化,早已入座等候,刁鵬守在殿外警戒,迎春在一側伺酒。
張四姑和江楓入座,一個人圍坐一桌。
酒過三巡,張四姑目光環顧了全場一眼,道:「妾身還不知道那位神秘教主的身份,但卻知道,他已邀約到小西天雷音寺四大神魔助陣,隨來的九位魔女,能擺出一座天魔消魂大陣,還有三十六位黑衣刀手!」
「再加上四大神通使者,和他親自統率的部眾,實力十分強大。」江楓道:「天馬堂中人,早已是他準備消滅的力量,似未計算在內,恐怕天王門、天後宮也不算他們的主力了。」
「果然是早有預謀……」白天化歎息一聲又道:「江湖中人千算萬計,也無法和他們熟讀戰策兵略的心機抗衡。」
江楓呆了一呆,道:「你是說,那位教主不是江湖中人。」
「老朽在神前立過重誓,不管在任何酷刑逼迫之下,也不能洩漏他的身份。」白天化道:「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這麼說,他們是朝廷中人了?」江楓道:「也是有意的消滅江湖人物?」
「原本的用心,只是要江湖中維持一個多勢力的平衡局面。」白天化道:「不讓武林中勢力,集中於幾個幫會,膨脹過大,威脅到朝廷的安危,本朝帝業創建和變迭,都和江湖中人多有關連。
朝廷也深知江湖中人的可怕,俠以武犯禁,所以,決心大力支援以平衡武林勢力,也羅集了江湖高手,創研宮庭武功,那是集各大門派之長的殺人武功,不講究武學源流,不管門戶之見,只求攻勢銳利,一擊取命,那些黑衣刀手,都是宮庭武土。」
「那位教主,又是什麼人呢?」
江楓最關心事,是教主的身份。
白天化舉杯喝了一口酒,道:「我是二品大員,他是……。」
突然,身軀一陣抖顫,立刻伏案氣絕。
夏天同一仲手,抓起了白天化的腦袋,只見他一張臉變成了深青之色。
「好厲害的毒藥。」
張四姑目光轉動,四下不停的打量。
她擅長遁術,目及細微,但仔細的看了半天,仍然看不出任何可疑之處,一皺眉頭,道:「不是有人暗算,難道是預先下毒,計時發作,但不太可能啊?」
「大姐說的對,是下毒,但世上卻沒有如此的控毒高手。」江楓緩緩把目光轉注迎春,道:「是你下的手,為什麼只毒害白天化一個人呢?」
張四姑怔了一怔,道:「迎春,你真有下毒的膽量?」
「迎春沒有,但我有。」
迎春突然打個轉,一張臉全變了,身材也似乎突然長高了很多。
是個非常明亮、妖媚的女人。
大大的眼睛,濃濃的眉毛,高挑的身材,修長的玉腿,嘴巴大了一些,但配著大眼、高鼻,就十分均稱了。
「你不像中土的人,想是來自雷音寺了?」
張四姑立刻警覺到事態嚴重,一面示意刁鵬發出警訊,傳告歐陽昭等戒備,一面示意江楓,不能放走妖女。
「不錯,九大魔女,個個擅長用毒、易容,你們也許很奇怪,我能也身體變矮了……」
「那不算奇怪,縮身術,可不是很難練的武功。」江楓殺意已動,緩緩站起了身子,笑道:「天魔消魂大陣,少了一個魔女,陣勢變化,只怕要大受影響了。」
「你笑的真好看,聽藍鳳說你有誘女入懷之能,要我們別著了你的道兒,看來,不是虛言。
因為我不相信她的話先一步跑來看看,你就是藍鳳說的江楓了?」
張四姑暗施傳音之術,道:「江楓,誘使她說出殺害迎春的經過,看看藍鳳是否已陷入危境?」
江楓已準備出手,聽到張四姑的吩咐,立刻換上了一副更迷人的笑容,「惑心術」先一步施展出來,道:「你是九大魔女之一啊!可真是大大的失敬了,你為什麼要殺了一個粗通武功的女婢?」
魔女扭動了一下柳腰,笑道:「她的運氣太環,我想混入大殿,剛好看到她拿著酒行了過來,順手就殺了她,易服而入,你們不叫她的名字,我還不知道她們叫迎春呢?」
張四姑暗暗吁一口氣,忖道:「看來,只是一個巧合,藍鳳不會有事,只可惜迎春這個丫頭,剛剛棄邪歸正,就冤死在了這個妖女的手中。」
但見那妖女眼波欲流,臉上浮動出無限嬌媚,柳腰也微微擺動,似是要應聲起舞。
她身材高挑,曲線明顯,全身微微扭動,那種動人的風情,就不是江南的紅粉小佳人,能夠及得了。
江楓的笑意也越發的迷人了,全身散發出男性的魅力,申雪君和鏡花樓主為之怦然心動。
朝陽、水月兩大樓主和夏天同,也都為魔女的妖媚所惑,看的眼睛發直。
乖乖,兩個人較量上了,魔宮媚術,對上了天狐技藝「惑心術」,兩大奇術決高低,男女魅力大對抗,卻苦了大殿中的其他男女,個個心動,無法自禁。
可惜的是兩個小狐女不在現場,加上雪、霜二女,想必會更見熱鬧。
大和尚閉著眼睛,低聲在張四姑耳邊唱起大悲梵音。
敢情這位女中豪傑,也有些意亂情迷了。
大悲梵唱,使她的離魂歸體,暗暗呻了一聲,忖道:「活見鬼呀!
被他抱著上床多少次了,怎麼還是這麼沒有定力。」
不能讓申雪君當場出醜,張四姑一清醒,就把申雪君拉近大和尚,梵音入耳,神志一清。頓覺雙頰發燒,看了張四姑一眼,臉上滿是感激之情。
梵音如絲,透入夏天同和三大樓主的耳中,三人如有夢中醒來,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但大悲梵唱,並沒有干擾到江楓和魔女的奇術對決,大和尚似是存心要看看江楓在這方面的成就。
天狐技藝,能否直逼魔宮媚術,能入主天魔消魂大陣的魔宮弟子,當然是拔尖的媚術高手。
張四姑打量兩人形勢,魔女的軀體擺動,愈見妖媚,原本就小一點的衣服,也突然片片紛裂,脫落於地。
好傢伙,外衣之內,竟無褻衣,上半身完全的裸露出來。
江楓沒有什麼動作,只是臉上的微笑,似是由全身散展開去,可是頂門上卻隱隱見了汗水。
但他還能說話,聲音低沉,帶著微啞的磁性,道:「說吧!大魔女,為什麼要殺了白天化?」「教主的身份不能洩露……」大魔女真的回答了:「他立過誓言,所以,我才殺死他。」
「你如何下毒的?怎麼?我竟然沒有瞧出來?」
魔女扭動的身軀,突然靜止下來,道:「他中了天魔針,你們只想到酒中有毒,卻不知道,我用毒針暗算他。
那是一枚細小如牛毛的暗器,用指彈出,只要手指微動,針就射出,只可惜不能及遠,份量太輕,也無法一次發出多枚,針由劇毒淬煉而成,見血封喉,死的很快……」
「那你就為他償命吧!」江楓突然點出一指。
一指取命,大魔女口鼻間,湧出了鮮血,但她仍然拼盡餘力說道:「我真的喜歡你了,藍鳳說的對,你使女人著迷,……我可以幫助你的,……你……你卻忍心殺了我。」
說完心中情意,也用盡了最後一口元氣,立刻倒地而逝。
場中人都無法明顯的分辨出來,江楓是以術取勝呢?還是以武功殺了魔女,但一指取命,力道之強,洞碎了魔女的心臟。
江楓長長吁一口氣,道:「她的媚術高明,我差一點撐不住了。」
「你是否已經征服了她……」張四姑道:「她如肯幫忙,也許可以減少了天魔陣的壓力。」
「她不是真的屈服,只憑這一戰,也無法使她效力。」
大家都不太明白江楓的解釋?
但張四姑心中清楚,這只是第一關,如不能男女合體,江楓無法真征服她。過一天,她就會清醒過來,江楓情孽纏身,已然嘗到痛苦,也不能再惹麻煩了。
天狐武功的可怕處,在以情換情,以心換心,江楓有多少情愛分捨呢?
張四姑沒有追問,大家更不會問了,這種事,不是人人都能問的。
一陣尖銳的竹哨聲,傳入耳際,大和尚臉色微變,衝出大殿。
夏天同和三大樓主,緊隨而出,申雪君十鳳入手,也跟了出去。
白天化之死,有了更明白的一個啟示,那位神秘教主已存了趕盡殺絕之心。
這就激起了夏天同等的拚死之心,既然已無生路,能殺一個敵人夠本,殺兩個算賺了。
「是!」江楓道:「九個魔女主持的天魔消魂大陣,只去其一,還有八個魔女,我恐怕抗不住啊!」
「看你笑的可愛迷人……」張四姑道:「手足不動,難道是內力比拚?」
「是!雙方各以術法對抗,這中間就不是男女情愛那回事了。」
江楓道:「她以術誘我,我以術惑她,雙方全力施展,就形成內力比鬥,僵持不下,剛才,小弟已全力以赴,這些魔女的功力,非同小可。」
「這麼說,她們如以八對一……」
「小弟准輸無贏了。」
張四姑緊張了,道:「雪、霜二女幫你呢?」
「該有勝算,只不過,她們一動手,就在陣中放毒……」江楓道:「那就難作預估了。」
但見青鳳急急奔入大殿,道:「張姨,藍鳳傳來訊息,那位教主,已經集聚人手,準備出動……」目光一掠躺在大殿的魔女,接道:「這裡有書信一封,要張姨親自拆閱。」
青鳳由貼身處,取出一封密函,交給了張四姑。
書上字跡很草,想是很急促之下寫成。
內容也很簡單,但卻十分令人震動。
教主似是另有理伏,守口如瓶,無人知曉,晚輩盡力而為,請留心陣前變化。
果然是陰險無比。
張四姑撕碎書信,竟然,沒有傳閱江楓。
「信上說些什麼?」江楓低聲詢問。
「藍鳳要我們留心陣前變化,好像是那位教主另有埋伏,連藍鳳也不清楚。」張四姑竟有點急燥了。
一個天魔消魂陣,已經無法對付,另有理伏,如何不叫指揮全軍的張四姑心慌意亂。
「大姐,把人手集中這裡吧?這座荒廟四周,平坦、荒涼,是一片很好的戰場。」
「事實上,只怕我們也走不了啦!」張四姑道:「我去招呼歐陽昭夫婦,和雪、霜二女,稍作佈置,大概,這裡就是決戰之地了。」
「張姨,我呢?」青鳳道:「去和藍鳳會合?還是留在這裡?」
張四姑沉吟了一陣,道:「留這裡吧!就在大殿左右,選一處隱身的地方,發揮所長,抽冷子傷敵,不要正面出手,……」張四姑道,「青鳳,多多珍重自己,梅花已經戰死,雪、霜入魔,張姨再也禁不起一次的傷害了。」
青鳳呆住了,雪、霜、梅花,都是她最關心的人,但此刻形勢緊急,張四姑沒有說,青鳳也忍下未問。
歷盡滄桑少女心,使青鳳有著超越年齡的克制工夫。
張四姑說完話,轉身離去。
望著張四姑的背影,青鳳舉手拭去雙目中流出的淚水。
一隻手伸出過來,緊緊握著了青鳳的玉腕,耳際間響起了江楓的聲音,道:「青鳳,聽大姐的話,好好的珍惜自己,為夫的,也受不住再一次的打擊。」
青鳳緩緩轉過身子,偎入了江楓的懷中,道:「江郎,怎麼會這樣呢?梅花姐姐,一心向善,上天為什麼不給她一條自新之路?
雪、霜兩位妹子,有如仙露明珠,是那麼純潔無邪,又怎會淪入魔道?」
「雪、霜入魔,是為了幫助我,求功心切,練了魔功,入魔道,很難自禁……」江楓道:「青鳳,此時此刻,是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只要我力能所及,我會全力以赴,江郎,血濺黃沙情不盡,說吧,要我做什麼?」
「我要你好好的活著,不要逞一時豪強,輕身涉險。青鳳,你要留下性命陪我。」
青鳳點點頭,道:「我們要盡一切能力,把雪、霜兩位妹子救出魔道,所以,江郎,你也要多多保重,你要明白,你如身有不測,這一切的生生死死,都變的沒有意義了,雪、霜兩位對你用情之深,已不是山盟海誓所能表達,賤妾可為江郎生,可為江郎死,但賤妾自知不如雪、霜多情!你知道嗎?
吟雪為了要激發出你馭劍的潛力,曾準備以自己的性命,作為誘因,她想的,已不是郎情妾意,而是關心你,處處為你打算,默默的奉獻出自己」
「我知道……」江楓痛苦他說:「所以,我沒有絲毫責怪她們的意思,我只想救她們,千死……」
下面的話,說不出來了,被青鳳一張櫻桃小口,堵住又緊又密。
「對不住啦,打攪了兩位,可是,我沒有很多時間等下去了。」
「藍鳳!」
青鳳急急脫出了江楓的懷抱,轉頭看去。
只見藍鳳倚門而立,低垂著螓首。
大有撞破好事,人咎甚深的感覺。
「我不要江楓說出不吉利的話來,青鳳解釋道:「來不及用手捂他嘴巴了!」
藍鳳抬起頭來,笑一笑,道:「揮劍玩命,血雨腥風,小擁片刻,稍疏情懷,也可減少江郎一些緊張壓力,沒有什麼不好啊!」
「雙方已短兵相接,你怎會有空來此?」江楓道:「是不是又有什麼變化?」
「是!」藍鳳道:「張姨指示我來此見你,稟報軍情。」
江楓突然一伸手,拉過藍鳳,擁入懷中,道:「快些說吧!我要盡快的和他們一決勝負!我不能再拖延時日了,我心中好急好急,藍鳳,快幫我想法子吧?」
他心中想著雪、霜入魔之危,要早些著手施救才好。
「是的!對方也很焦急……」藍鳳道:「天王門、天後宮逃回的弟子,說出了事情的經過,那位平日難測高深的教主,竟也有些神色震動了。
事實上,連我也聽得有些吃驚,殺人的只是兩個少女,美艷不可方物,卻又飄忽莫可預測。
埋伏這座荒廟四周的高手,幾乎被她們殺光,七八十個高手啊!沒有人能夠還擊,連天後宮三大宮主和天王門住,也全數就戮了,她們是不是雪、霜兩位妹子?」
「是啊!藍鳳,她們入魔了,我們要救她們,快想法子,殺了那位教主,再晚就麻煩了,藍鳳,你要快些想辦法呀!」
江楓緊抱藍鳳,眼眶中滿含淚水,心中的焦急,全溢言表,那種乞求的神色,完全是一副稚氣未脫的依賴表情。
藍鳳忽然感覺緊抱自己的情郎,像個孩子,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浮木般,是那麼全心全意的依賴於自己。
這時刻,似乎已不是論兵定謀能使他平靜下來。
何況,江楓這些動作激起女性潛在的一種母愛。
藍鳳心中情愛激動,取出絹帕,拭著江楓奪眶而出的淚水,低聲說道:「不要哭嘛!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全力幫助你。……」
忽然間想到青鳳在側,頓覺羞意襲心。
她實在是個很保守的女人。
偷眼看去,大殿中空無一人,不知何時,青鳳已悄然離去。
藍鳳暗暗吁一口氣,接道:「那位教主,不像是個江湖人,陰沉多疑,卻又處事果決,他借酒裝瘋……」
江楓吃了一驚,人也忽然清醒過來,放開藍鳳問道:「他怎麼樣?」
藍鳳微微一笑,道:「怎麼了嘛?好像被針刺了一下似的!」
「他是不是對你不規矩啊?」
「放心了,身心俱屬江郎有,此生不作出的雲…」藍鳳道:「但他說的話,卻是充滿著誘惑,尤其對我這樣的女人。」
「他說些什麼?」
「他說,我是統率大軍的將才,江湖人立名楊萬,組幫結盟,只能算是小局面……」藍風道:「如能統兵十萬,馳騁於疆場之上,運籌幄幄,決勝千里,縱橫四海,逐鹿中原,才能真正的一展將才抱負。
這正是我昔日夢寐以求的事,我熟讀戰策法,希望有一天能虎帳點將,征戰萬里,不讓巾幗前賢,專美於前,只可惜呀!……」
「可惜什麼?」
「可惜,全被你破壞了。」藍風道:「如今是雄心盡消,只期望退居深閨,洗手作羹湯,日日為君忙,作個縫衣煮飯的小婦人了。」
江楓神情肅然的沉吟了一陣,道:「這個人果然厲害,識人有術,又能投其所好,勿怪夏天同、白天化、秋離花等江湖上的一流人物,也被他玩弄於掌股之上,但他真能給你十萬大軍,讓你統領嗎?」
「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多問?我已瞧出他存心不良……,」藍鳳道:「擔心他計誘不成,出手動強,全付心思,都在暗作戒備。」
「他能降服夏天同,役使黃天王,制收秋離花……」江楓道:「你如何是他敵手?」
「我也許不是他的敵手,但我一定要試試,……」藍鳳道:「我是那種不到黃河不甘心的女人,就算他制服了我,江郎,也不會讓他趁心如願,沾污到你的……」
藍鳳沒有說下去,她不能自己定位,江楓給她什麼名份,她不知道。
「老婆!」
江楓低聲說出藍風在他心中的地位。
藍鳳微微一笑,道:「自那日被你引誘上床,我巳了悟到處身環境的凶險可怖,此機密一旦外洩,黃天王不會是殺我了事,他一定會先得到我身體。」
所以,我已先在口中藏了一顆奇毒的藥物;只要咬破外層,立刻就毒發身死,輕薄我,親我一下也讓他毒性攻心。」
江楓道:「這實在太危險了,快些把它丟掉。」
「還不是時候,等那位教主就戮,武林重歸寧靜,再讓你一睹藥性之毒,這是我的保身靈符,有了這顆毒藥,我才能心無所懼地和他們周旋……」舉手理一下飄浮的長髮,接道:
「教主陰沉的叫人無法預測,那一日,他目光中情慾奔放,見妾身冷若冰霜,竟能克制慾念,沒有動強,只此一樁,就不是一般江湖人能夠做到。
等到天後宮的三大宮主和黃天王的噩耗傳到,他竟然派我來,和你商量,只要你肯罷手,息去這場紛爭,他願意化干戈,撤離中原。
他雖然故作鎮靜,但我已瞧出他心中微有驚慌,不過,這個人,不能信任。」
江楓道:「對!不一舉殲滅他們,不能住手,也無法使江湖平靜下來。」
「也無法安心的幫助吟雪、吟霜兩位妹子脫離魔境……」藍鳳道:「但那位教主詭詐,我也無法預測天魔消魂大陣之後,他還有什麼陰謀鬼計?不過,一定會有。」
「乘勢一擊,除去教主,不能改變,……」
「我知道,所以,我們要出奇制勝……」藍鳳低聲的說出她的計劃。
江楓點點頭,道:「好,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