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來了,但我沒有發現他……」張四姑道:「這一次,他們三個組合聯手出動,但用心卻是要天馬堂中全部精銳,和我們打到兩敗俱傷。
天後宮、天王門的人手,不是參戰來的,而是準備收拾殘局,一舉盡殲余敵,在那位教主的估算中,天馬堂和我們這次大對決中,是一個慘勝和敗亡的局面,天馬堂就算勝了,也元氣大傷,逃不過天後宮和天王門的聯手屠戮。
何況,還有一股遵伏在側的生力軍,黑衣刀手早已奉命,截殺天馬裡臨敵逃走的人。
有很多莫可預測的因素,使戰陣發生變數,不但出了我的意外,也出了那位教主和天馬堂的意外。」
「說的是啊!……」羅蘭道:「昨天你說的那麼嚴重,我連訣別的話都和老公說了,誰知道雷聲大,雨點小……」
「是一陣烏雲過去,也未下一滴……」張四姑道:「吟雪出劍一擊,震駭全場,他們計算的對手是江楓,但吟雪卻表現出了比江楓更可怕的殺人手法,江楓,告訴羅蘭是怎麼回事?」
「吟雪那一劍脫困殺敵,非我所能……」
「什麼?……」羅蘭接道:「江楓,你是說真的,還是謙虛?」
「是真的!」江楓道:「我們各選適合本身技藝系統的武功去練,誰也不干預誰,吟雪才慧卓絕,才有著那種驚人的成就,吟霜只怕也成就不凡。」
「非常的不凡!」張四姑道:「全是我沒有見過的殺人手法,兩個丫頭似是已經突破了武學常規,殺人的技術,已到了隨心所欲之境!」
江楓心頭震動,忖道:「好可怕!兩姐妹似乎都棄難就易,步入魔道,真到大成境界,人性會逐漸消失,不行!我要全力阻止她們,只怕還得借重大和尚的佛法幫一把了。」
他這裡暗暗擔心,張四姑亦頗有所感,微微的顰起了眉頭。
老叫化、刁鵬、鄧飛,梅花、歐陽昭、申雪君等,卻都聽得全神貫注,生恐漏掉了隻字片語。
羅蘭卻是心花怒放,女兒勝娘十倍,總還是自己的女兒啊!
她是最不會掩飾自己的人,立刻喜上眉梢,洋溢出一瞼歡愉,道:「江楓,你獨鬥三大高手,故意隱藏實力,我是早知道了,現在老實說,你真要殺他們,需要幾招克敵?」
「說實話,動上手,我可以在十招內殺了他們……」江楓道:「但那是他們的策略錯誤,如果,他們先要屬從出手,等我連斬強敵之後,他們再出手,那時,我銳氣已挫,麻煩就大了。
他們任何一個人,就能和我拚個數十招,車輪大戰,固可以使我挫敗,三人合手,更可在百招內取我性命,我不是金剛不壞之身,不給我調息機會,我也會氣力不繼,有很多武功,也無法施展了……」
歐陽昭接道:「以守代攻,能不能藉機凋息?」
「當然可能,今日之戰,我就採取此策,以守代攻,所以,一直保持全力擊殺敵人的體能,凡是一擊敵命的殺人武功,都必需全力施展……」江楓道:「擊取數十敵,當會有力盡之感,大和尚的大悲梵唱,使天馬堂亂了章法,實為今日致勝首功。」
歐陽昭道:「你高啊!我遇上相當對手,要全力一擊取敵,大概,一擊之後,就無能再戰了,你能連擊數十敵,已非凡人能為了……」
「好啊!你們把弱點全說出來了……」羅蘭接道:「如是被敵人聽去那還得了?」
「羅蘭!」歐陽昭說:「人都一樣,這不是秘密,貴在臨敵應變,其妙處,存乎一心了。」
「對!這一次大追殺,我們就用我們之長,採取個個擊破的方法,以江楓和吟雪、吟霜為殺敵主力!」張四姑道:「其餘的人,全力接應,以保證他們三個人有調息體能的機會。」
這是個小小的農莊,只有三戶人家,張四姑被暗記指引而來,大和尚早已候在路側,帶幾人進入了一座農舍。
「有了什麼變化?」張四姑道:「雪、霜二女呢?」
「她們太高明了,能追蹤敵人十丈內不被發覺,姿容百變,忽男忽女,連身上的衣服,也忽然會變顏色,有時間,她們到了我的身側,我還沒法子認出她們」
「這麼說來,小妹這點微未之技,還入你大和尚的法眼了!」張四姑笑道:「現在,言歸正傳吧!」
「天馬堂這一戰完全潰散,但白天化和三大樓主,並未棄別夏天同,一行主從,還有十六個人。
他們行動的很謹慎,但和尚發覺了,除了我們之外,還有追蹤他們的人。
雪、霜二女要和尚作主,下令襲殺他們,但和尚想一想,這可能關係很大,不敢自作主意,只好請教張姑娘了!」
張四姑沉吟了一陣,道:「看來,用不著我們下手,那位教主也不會放過他們了,和尚,發覺了追蹤的飛鷹靈犬沒有?」
「沒有,好像是他們有避忌了。」
張四姑微微一笑道:「雪君,要你出動了,帶著四婢,去見夏天同,有些話你不便說,我請刁鵬跟你同行。
梅花,你替代一位從婢,緊隨申姨身側保護,見到雪、霜時,要她們暗中接應,不許她們輕易出手,只有你們陷入生死關頭時,才能出手相救。」
「是!」梅花帶一婢入室更衣。
張四姑又交待中雪君、刁鵬一些話。
「夏天同非常陰險,這個人不能留。」申雪君道。
「不會放過他的,但如讓他死在那位教主的手中,是含恨而終……」張四姑道:「何況,那位教主要殺了這一行人,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好極了!四姑,武林三怪托付你主持大局……」羅蘭道:「果然早有識人之明,你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統帥是江楓,我只是出點子的人……」張四姑望著江楓微笑,笑中有歉意,也有溫柔。
「不用客氣,大姐,你是大將和用兵之才,小弟不敢自謙,是一員武勇之將。」
梅花已易容改裝而出,眼前出現兩個面貌完全相同的少女,連申雪君也有著無法分辨之感。
一行六個人離去之後,大和尚才笑道:「張姑娘,你看能不能逼那位教主現身?」
「可能有機會,但他必然會布下陷阱……」張四姑道:「我們還要涉險,如何把握住不再讓他遁走,還要大費一番思量,也沒法先謀良策,只能隨機應變。」
「你看,兩個月的時間夠不夠?」
「大和尚,有什麼事?為什麼吞吞吐吐?」張四姑盯著六寶和尚問。
「乖乖,可真是禍從口出啊!和尚已半年多,沒有醉過,可又怕酒後誤事,所以,不敢多喝,希望能有限期,讓我開懷大飲一番,醉個心滿意足。」
這番遁詞,如何瞞過張四姑,但她未再追問。
卻不料羅蘭突然細心聰明起來,搖搖頭,道:「不對吧!大和尚,一定別有原因?快說實話。」
大和尚心中念佛,忖道:「就是不能說呀!你羅蘭平常粗枝大葉,今日怎麼如此精細,真是要和尚的老命啊!」
「有人來了……」大和尚突然站起,道:「我去看看。」
「段九師徒、胡萍父子呢?」張四姑問。
「他們埋伏在農舍四外,剛才就是段九傳出警訊……」一轉身,人到室外。
「大和尚一定有心病,被我拿話一逼,竟嚇得神色不安。」羅蘭道:「算他運氣好,躲過這一劫。」
果然是有人來了,大和尚身後跟首兩位大姑娘。
是青鳳和藍鳳。
江楓挺身而起,道:「藍鳳,你來了。」
聲音中充滿了喜悅。
藍鳳有點感動,凝注首江楓道:「天風不撼滿懷悉,竟隨清音入書樓。你真的沒有受傷?」
「真的沒有!」
江楓點頭微笑。
藍風沒有撲過去,她是個矜持的女人。
「小才女,過來坐。」
張四姑拍著身側一第空椅子。
「你是張姨?」藍鳳望著張四姑深深一禮,目光轉注到歐陽昭和羅蘭的身上,接道:
「兩位是歐陽伯父和伯母了。」
歐陽昭點首微笑,羅蘭卻大聲讚道:「出品成章,字字感人,好!
好極啦!藍鳳,不要回去了。」
「只怕還難了卻……」藍鳳笑道:「倦鳥雖知返,夕陽未下山,我是來聽張姨指命的。」
柳腰轉動,對老叫化、鄧飛等一一頷首作禮。
「青鳳要我多點禮數,學些溫柔……」藍鳳舉步行近張四姑低聲接道:「但我野慣了,虎帳論兵,殺伐聯耳,早已經沒有女人味了,張姨不要笑我。」目光一掠站在一側,身軀微微抖動的迎春,緩緩在張四姑的身側坐下。
但聞撲通一聲,迎春已跪在藍民身前,道:「不是婢子不敢死,是二小姐不要我死,所以,婢子偷生活下來。」
青鳳沒有動,張四姑也未講話,江楓口齒啟動,卻也沒有發出聲音。
農舍間突然靜下來,靜得掉針可聞。
藍鳳伸手扶起迎春,微微一笑,道:「二小姐不要你死,你就跟著二小姐吧!」
迎春似是不相信藍鳳會扶她起來,著著藍鳳拘在右臂的織巧玉手,熱淚盈眶,道:「大小姐真的饒恕了小婢。」
「你已是二小姐的從婢了,此後,我不會再管你的事了!」藍鳳道:「過去吧!」
「是!」
迎春快步退到青鳳身側。
張四姑笑一笑,道:「藍鳳,有什麼告訴我的?」
「教主來了!」藍鳳道:「如非事關重大,晚輩也不敢親身涉險而來……」
「那個教主,現在何處?」江楓急急追問。
「賤妾無能,抓不準他的住處……」藍鳳道:「你想殺他,他也想殺你……」
「好!那你就通知他,約一處決戰所在,我們一對一,作一場生死之戰。」江楓道:
「對你而言,應該不是很難的事,這個魔頭不除去,武林不會安寧。」
「我……」
「藍鳳,你是不是不敢?」
「不是!我不怕他。」
「那就好!他是教主之尊,總不會不應戰吧?這方法雖然簡單,……」江楓道:「但可能有效。」
「好吧!你真的決定了,我就去辦!」
藍鳳一臉焦慮,顯然還有很多話說,但又無法在江楓這種急迫的壓力下,表達出來。
張四姑心中忖道:「這丫頭孤傲不群,才藝過人,具有指揮三軍,虎帳為帥的氣度,但被江楓一逼,卻也會手足無措,看來,她已被徹底征服了,這情只一字,實在害人不淺。」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江楓,你急什麼?讓藍鳳把話說完好不好?」
「張姨,別怪他嘛!他就是說錯了,我也要去辦的……」
藍鳳一臉堅決,說的十分認真。
青鳳心中暗笑道:「好啊!藍鳳,你平日頤指氣使,何等威風,對男人一臉不屑,怎麼一入情網,和我們一個樣子,連黑白也分不清楚了?」
張四姑笑一笑,道:「藍鳳,這不是江楓一個人的事,把事情說清楚,我們再斟酌辦理。」
藍鳳道:「可是我……我……」
她有出口成章之能,但現在竟然言不及義,我了半天,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楓低估了對藍鳳的影響力,也感覺有點言詞激烈,再加上大和尚捅了他一指,才恍然大悟到藍鳳已被他話趕話,逼得喘不過氣了。
「藍鳳,聽大姐的,四姑才是統師之帥,……。」江楓道:「我們都聽命行事。」
藍鳳突然一閉雙目,長長吁一口氣,心中的焦急,逐漸平復。
她有一百句、一千句要批評江楓的不對,可惜的是情懷惘惘,說不出口,為示真愛情甘死,準備打一場糊塗仗了,但又不是真願雌伏,理智和感情,交集於心,急得連汗都出來了。
「藍鳳,說出來他們的謀略計劃,……」張四姑道:「看看我們能不能應對有策?」
「是!」藍風情緒平復,口齒頓然伶俐,侃侃而談,道:「那一夜小樓論兵,晚輩被迫發言,談到目前的江湖形勢,一席謬論,竟使那位初度會晤的教主動容,令晚輩主盟大局,統帥全軍,包括天後宮、天王門的全數部眾……」
「慢慢慢!」大和尚道:「你說全數部眾,是否包括天後宮三位宮主在內?」
「是!還有我師父天王門主……」藍鳳道:「再加上教主帶來天魔消魂陣的九位魔女,四大神魔、三十八位黑衣刀手。」
淡淡幾句話,使全場震動,人人色變,連張四姑也聽得呆住了。
「還有如此強大的實力呀!」張四姑道:「這是早有準備了。」
「是!六十四位刀手,被吟霜、青鳳、梅花,殺了二十六位,還有三十八人……」藍鳳道:「我見過吟雪姑娘的武功,舉一反三,黑衣刀手不足畏,由吟霜主陣,佐以青鳳和梅花,就可以對付他們。
但四大神魔,卻是來自小西天的魔教高手,天魔消魂陣,更是專為對付江楓而來……」
目光一掠情郎,頓感委屈滿腹,差一點被逼淪為傳書約戰的一個小卒,這一代才女的魔師統帥,立刻化作煙雲,自然也無法傳出訊息,真正為情郎一盡心力了。
因為,傳書之後,必然被殺。
敵勢不明,張四姑等也可能陷入危境,全軍盡沒,難怪藍姑娘會急出一身汗水了!
「藍鳳,我們該怎麼辦?」
張四姑一片真誠向藍姑娘求教。
「張姨,晚輩不敢逾越……」
「藍鳳,我是真心請教……」張四站打斷了藍鳳的話,道:「你就不要客氣了。」
「藍鳳,說出你的高見。」青鳳道:「張姨大度雍容,量大才慧,你就是說錯了,也不要緊。」
「是,多謝二妹指點。」藍鳳道:「會盟在三日之後,天後宮、天王們,要在這三天之內,圍殺天馬堂主要的漏網之魚,夏天同、白天化,和三位摟主,晚輩覺著那批人還堪大用,張姨如能收服他們,也可濟一時人手之急。」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張四姑已派申雪君等去了,只是不如藍鳳想得透徹,要收為己用了。
藍鳳站起身子,道:「四大神魔武功如何?天魔消魂陣有何厲害之處,晚輩還不知曉,要青鳳和我保持連絡,一有變化,就通知張姨,晚輩不宜多留,我走了。」
「好!」張四姑道:「江楓,去送藍鳳一程。」
藍鳳也不推拒,江楓就跟著走出室外,藍風轉入一處屋角,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不送也罷!」
「你敢帶我回去,我就跟著你走!」
「再有一宵纏綿,死而無憾,不過,要以大局為重,等過了這場劫難,……」藍鳳低聲道:「再敘閨房之樂!那時,任郎輕薄,我會作個百依百順的小婦人。」
「唉!藍鳳,剛才對不住啦!」江楓道:「我一心只想到殺死那位教主,口不擇言,逼得你無法解說,幾乎造成大錯。」
「知錯就好!下一次,就別太逼我,讓我慢慢的說清楚,你再作決定……」藍鳳道:
「我不善表達情意,但心中許情至深,你一逼我,我就說不清楚啦。」
「不會了,今日見識了你的智略,以後,我聽你的。」
藍鳳笑了,笑的好滿足,道:「可是,這次也該罰你。」
「好!我認罰……」江楓道:「說吧!罰什麼我都接受。」
「你逼我急的出了一身汗,罰你幫我洗澡。」藍鳳眉梢眼角蕩起春情,接道:「要洗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容易呀!現在就洗……」江楓伸手抓住了藍鳳一隻手。
「現在不行,以後讓你洗個夠……」藍鳳縮回手,道:「別要張姨瞧見了,說我輕浮,我不能多留,真要走了。」
轉過身子,飛躍而去。
她不善談情說愛,那種欲拒還迎的神韻,倒也別有情趣。
江楓返回農舍,見人人一臉凝重之色,其實,他心中壓力,尤過他人,傳來的訊息大震動,江楓也實在瀟灑下起來了。
還是張四姑先開口,道:「江楓,你作了一件最可貴的事,是那天少林寺外之戰,隱藏了神劍利器,這個秘密,可能會出了他們的預計,臨敵時雷霆一擊,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幾句話使江楓豪氣一振,道:「小弟也有這樣一個想法,寶劍出鞘,就算四大神魔聯手,也未必抗拒得住,倒是那座天魔消魂陣,不知道是什麼玩藝?有些估不透它!」
「天魔消魂,大概是媚術之最吧!」羅蘭道:「天後宮中女弟子,個個精擅媚術,就可能來自小西天雷音寺中。」
「不得了,羅蘭,你是越來越靈光了……」大和尚遣,「說的十分有理……」「大和尚,老叫化,你們對天魔消魂陣知道多少?」張四姑道:「不要有所避忌,知道的全說出來!」
「沒聽過這種武功,老叫化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但顧名思義,天魔消魂陣,絕不是正經名堂。」
「中原沒有這種武功,這個陣法。」大和尚道:「鄧飛,你應該聽到過一點傳說才對?」
「老朽倒是聽過一次……」鄧飛魔眼中碧光一閃,道:「只是說的人語焉不詳,我們聽的人也似懂非懂,我想青鳳姑娘也許可以提出深入一些的說明。」
張四姑笑一笑,道:「青鳳,你知道吧?知道多少就說多少!」
「是!天魔消魂陣是小西天雷音寺中三絕之—……」青鳳道:「很少被派出來,用於對敵,乾娘說它是媚術之最,一語道破玄機……」
「只是如此,那就不足畏了……」江楓打斷了青鳳的話,道:「天狐技藝中的惑心術,應該抗拒得住,只要能給我一刻工夫,我應該能殺了她們。」
青鳳靜靜的等著江楓把話說完,才笑一笑,接道:「藍鳳說,除了令人迷醉魔女之舞外,還可能散佈很多種的奇毒。」
江楓呆了一呆,不說話了。
他有信心能抗拒各種嵋術,可不是百毒不侵之體。
「是什麼樣奇毒呢?」張四姑道:「九大魔女,也是人,人入魔道,只能說技藝邪惡,她們應該也無法避開奇毒侵襲。」
「是的!但她們可以先服了解藥……」青鳳道:「困難的是不知道她們會用什麼毒?九位魔女,各擅一毒,迎敵之前,才決定用哪種毒物對敵,藍鳳只聽到這些,卻想不出破解之法,魔教術法,以媚術、毒技最精,但也有可怕的武功和一些不可思議邪術,藍鳳羞於無策以對,不敢向張姨報告,才要我轉報張姨。」
張四姑心中忖道:「小才女果然是好勝的很。」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江楓你會的武功中,有沒有抗毒的技藝?」
「有!只不過,我火候未到,只怕是難有效用……」江楓道:「但仗憑寶刃利器,以快攻敵,應該有一半致勝機會。」
張四姑點點頭,道:「錢兄,你和江楓走一趟,勸阻吟雪和吟霜的殺意,也阻止申雪君的報仇之念,說服夏天同、白天化等歸服過來,合力對抗那位教主。」
老叫化微微一呆,忖道:「說服人的本領,我難比酒肉和尚十之一二,為什麼不派和尚去呢?
但張四姑已然傳令出口,自是不能違抗,反正有江楓同行,這小子可以吃定了兩個小狐女,申雪君也不會執意和他爭辯。」
老叫化雖然不善說理,但吟雪卻善謀能斷,口齒伶俐。
心中盤算了一下,立刻應道:「是!老叫化這就出動。」和江楓聯袂而去。
「鄧飛,你幫助青鳳,維護她和藍鳳的連絡。」張四姑道:「以暗中接應為主,不要和敵人正面衝突,江河不擇細流,你自己酌量著辦吧!」
「鄧某領命。」和青鳳雙雙離去。
回頭又看看歐陽昭道:「胡萍父子,段氏師徒,暫由你們夫婦統帥,一旦有敵來襲,能避則避。……」
羅蘭接道:「要是避不開呢?」
「那就只好動手一戰了,不過,敵勢強大,江楓和葉雪、吟霜接應不及……」張四姑道:「他們的性命,就斷送在你們夫婦手中了。」
歐陽昭微微一笑,道:「四姑放心,我不會稱一時豪強,草菅人命,今日之敵,無不是當世精銳,我已審度四外形勢,敵勢強大,我們會遁入西方五里外一片樹林中隱藏起來。」
張四姑道:「很好,我和和尚四處巡視一番。」
「這裡是中軍大寨,你走了如何收傳軍情。」羅蘭急了,大聲嚷道。
張四姑忖道:「果然是激將要比遣將強。」淡淡一笑道:「羅蘭,我去去就來,你嚷嚷什麼?別忘了照顧迎春,大和尚,我們走!」
兩人行出了四五里路,到一處隱避所在,張四姑四顧無人,才緩緩說道:「告訴我,兩個小狐女怎麼了?」
「她們為了幫助江大哥,不約而同,選擇了邪惡的武技,易學易成,威力驚人……」大和尚歎口氣,道:「不過,這等技藝,陷溺太深,人也會淪入魔道,那就會失去人性,想不到淪劫的不是江楓,卻是兩個丫頭。」
張四始點點頭,道:「江楓知不知道?」
「他沒有告訴和尚,但就和尚觀察,他好像察覺了。」
「有沒有辦法挽救?」張四姑道:「我們不能坐視不管吧?」
「應該有,不過,要在她們淪魔不深,心性未變之前下手,聯合江楓的力量,使她們懸崖勒馬,和尚準備以七日夜不停息的方法,念出大悲梵唱,使她們成長的魔心消退。」
「以二女本質的純淨,還能撐多少時間?」
「最多三個月,這還是江楓定力高明,保留了她們清白的身體,加強了她們靈光抗力……」大和尚道:「現在,二女魔功進境,已入坦途,實有一日干裡之勢,吟雪還能自持,吟霜只要一殺人見血,就難自禁,現在,大概只有你和江楓,可以阻止她的殺意……」
「不!用你大和尚的無邊佛法,才能喚回她們的純良天性。」
「是不錯,但和尚要念佛誦經,先變氣質,才能使她們息止殺念,和尚不敢多喝酒,也是為了兩個小狐女,我怕那種醉態朦朧的神情,會影響了她們對我的觀感。」
「一身風流孽債的江楓,還能自持,倒是兩個純純如水的小姑娘,竟然會淪入魔道,天啊!這真是哪裡說起呢?」張四姑有些黯然道:「自小就練天狐武功,可能是助長了她們淪入魔劫的要因?」
「張姑娘,別太焦急,這時刻生死關頭,你如亂了方寸,那才是最大的失策,何況,就和尚觀察,天狐武功,邪而不惡,已經過天狐夫人再一番冶練。
你的遁法技藝,也非正道,但你卻正而不邪,惡源出自『傳直記』,那是世上最邪惡的一本書。
但和尚相信,三個月內,還不會使兩個小狐女人性淪失,再長大和尚就沒有把握了,但最可怕的是吟雪的打算,她靈慧絕倫,以身涉魔,恐怕是早有計算了。」
「你和尚的意思,可是說吟雪已準備自戧……」
「不能不防啊……」大和尚道:「咱們既巳知曉,絕不能讓她們再出意外。」
「這件事來的突然,老實說,我真想不出應該如何處置?」張四姑道:「這方面,要你大和尚多費心了!」
「和尚盡力而為,我會找機會和吟雪交談,也許這位靈氣逼人的小姑娘,早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咱們在白白擔心啦。」
「不管如何?我要兩個月內擊潰魔教中的高手,殺了那位教主,……」張四姑道:「我一直有個奇怪的感覺,那位教主才是發動這場江湖大變的主凶,小西天雷音寺中的魔教人物,只是幫兇。」
「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查明教主的真正身份,如是不能公諸於世。」大和尚道:「那就下手除去,別讓事態擴大,再興刀兵之災!」
「看來,你和尚也有預感了?」張四姑道:「只可惜,有些想不明白!……」
「那就不要想,想多了易入幻境……」大和尚道:「到目前為止,這只是一場武林中的變亂,你受武林三聖囑托,完成他們的遺志,倒是對二個小狐女,你有著絕對保護的責任,當然,我和尚也算一份。」
「對藍鳳,你可有什麼看法?」張四姑道:「她胸藏韜略,深諳戰策,是個真正的將才。」
「不錯,和尚也有同感,只可惜已入情網,也難免兒女情長,但她成了決勝之戰的關鍵,好好的籠絡她,讓她盡展所能,布下死局,陷敵入籠,和尚要唸經求佛,別讓那位教主事先瞧出了破綻。」
張四姑笑道:「藍風很冷靜,大概不會!咱們各盡心力,你去幫江楓收服夏天同那批人,順便查看兩個小狐女入魔情景?」
大和尚道:「我們這番交談,不可洩露,尤其是羅蘭,她平日粗枝大葉,但忽然精明起來,會追的人直冒冷汗,她胸無城府,口無遮攔,一高興嚷出來,那就大煞風景了。」
張四姑點點頭,無限感慨的道:「為人要有三分傻氣,才能活得快樂,我真有點羨慕羅蘭呢!」
「張姑娘,三分傻氣之外,還得有七分自然。」大和尚打斷了張四姑的話,道:「各有因緣莫羨人,想想看這番光復武林的志業完成,你在江湖上受到的尊崇,武林三聖也將有所不及,付出多少心血、犧牲,也就不用計較了。」
說完話,轉身一躍,人已到三丈開外。
望著大和尚遠去的背影,張口姑心中忖道:「慚愧,慚愧,過去低估他了,這個酒肉不忌的野和尚啊!實是個是佛光照人的高僧。」
申雪君雙目盯注夏天同,臉上怒容湧現,道:「你不是人,設計我、利用我,讓我糊塗活了二十年,現在,我清醒了,卻又要滿懷愧咎痛苦的活下去。……」
「雪君。」
夏天同打斷了申雪君的話。
「不要叫我,我恨你,恨死你了,我竟然陪你生活了二十年,我連自己也無法原諒了,……」
申雪君淚垂雙頰,面色慘白,緊咬銀牙,道:「白天化,你們也想想,是不是也為夏天同蝕心魔音迷惑了?」
「我活的也很痛苦,雪君,不是你陪著我,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二十年前我就去死了……」夏天同道:「事實上,我也是被人利用了!你以身相許時,還有些出我意外,我相信是真的有人設計了你,但絕不是我!」
申雪君呆了一呆,道:「真的嗎?」
「字字真實,一字有虛,天地不容。」夏天同遣:「千錯,萬錯,錯已成,過去的再也無法重複來過。」
「你殺了武林三聖,該是真的吧?」
「我殺不了他們的,我只是在暗中下毒……」夏天同苦笑一下又道:「現在想來,要我下毒只是要我背負上這個罪名,以金丹書生醫術之精,天狐夫人的機警多疑,怎會吃下我下在茶中的毒藥,江湖上又有誰能讓他們全無戒心的飲下毒茶或是毒酒?
我們功力相若,蝕心魔音迷不住你,何況,我也從沒有過傷你的用心。」
「總堂主說的有理…」站在申雪君身後的刁鵬,開口接道:「天馬堂中人,全被人家利用了,天馬渡危,只是要把我們逼集於一堂的手段,綠林道上的匪盜凶煞,全都集中一處,才容易控制,總堂主的蝕心魔音,能使人忘去自我,全心效命,才是他們捧你為總堂主的原因。」
夏天同冷冷的看了刁鵬一眼,似想發作,但又忍了下去。
過去,刁鵬見了夏天同和白天化,有如老鼠見了貓,只有全身打哆嗦的份,哪裡敢講一句話。
現在卻是點塵不驚地侃侃而談,道:「天馬堂逃的人,全被預先埋伏的黑衣刀手截殺,如非歐陽吟霜二小姐,率人解救,殺了數一個黑衣刀手,只怕連十之一二也逃不走了。」
「現在呢,走了多少?」白天化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逃走多少人?
刁鵬實在並不清楚,但卻毫不遲疑的接道:「至少有六成以上。」
這是憑藉江湖經驗估出來的數字。
「夏總堂主,為什麼不殺了他……」天王門主帶著四大天鵝緩步行了進來,道:「一個手下唆羅,也敢和你頂嘴,你這總堂主,真是越干越回去了。」
原來,夏天同等停身在一處荒廟的大殿之中。
「黃天王,你怎麼進來的?」
「噢!你是說你那幾個守在四周放哨的劍士啊?……」黃天主笑一笑,道:「對不住啦!他們被兄弟一出手就擺平了。」
「就憑你一個人,一出手就制服了我三個從衛劍土。」夏天同有些不相信,因為,四大天鵝,絕沒有一招殺死他們的能力。
「黃天王一個人確無法草木不驚地一出手就擺平你三大劍土,但加上小妹我和兩位妹妹,那就不同了。」
秋離花一身黃衫,帶著二宮主和三宮主,緊隨而入。
「好、好,天後宮三位宮主和黃天王,聯袂而來,可是難得一見的盛舉……」夏天同道:「必然有大事賜教了?」
「算不得什麼大事,」秋離花微微一笑,道:「只不過想請你夏總堂主去見見教主罷了!」
她已是四一多歲的半老徐娘,但看上去若二十許人,一笑之下,有如百花吐蕊,嬌媚橫溢。
以夏天同功力之深,也看的為之一呆,急急別過頭去。
「秋離花,大殿中,只不過十幾個毛人,用不著賣弄風情!」黃天王怒道:「難不成你要用褲腰帶把他們捆去見教主嗎?」
「下堂之妻,如水潑出,你還吃的什麼飛醋?」秋離花枯井不小波地說:「本宮主要用什麼手段對敵,用不著先向你請示吧?」
黃天王冷然說道:「本門中美女如雲,個個年輕貌美,用不著再吃你的陳年老醋,我只是看不慣你那個風騷樣子!」
秋離花柳眉聳動似想發作,卻被站在身側的二宮主輕輕一扯衣衫,低聲道:「大姐,讓天王幾句嘛!你該明白,他心中窩了多少委屈?」
是啊!嬌妻如花,移情別戀,黃天王能不拔刀相向,這份修養,已經是很不錯了。
「好好好!算你英雄,這裡就由你作主。」秋離花道:「你黃天王怎麼說?就怎麼辦。」
黃天王冷哼一聲,道:「夏天同,天王門、天後宮大批人手,已把這座破廟圍住,你們想破圍而去,可只有死路一條,乖乖的去見教主,也許還有活命的機會!」
「夏某人如果不去呢?」
「那我們就只好出手了,捉不成活的,死的也好。」
夏天同歎息一聲,道:「雪君,你怎麼說?」
申雪君沉吟了一陣,道:「先過今天一關,我們的帳日後再算!」
「好!人不死,債不賴……」夏天同雙目中閃起一片紅光,轉望著黃天王,道:「敢不敢單挑獨鬥?你我一決生死?」
「總堂主!」白天化道:「三思而行啊!去見教主,未必就會有不測之禍?」
「算了,白院主,我剛剛想通了,這些年,我一直冤枉了司徒藝,他年少氣盛,毛燥了一些,但對天馬堂,可還是忠心耿耿!」夏天同苦笑一聲,道:「一著錯,滿盤輸,你能兩下不幫,我就感激不盡了。」
「這麼說!總堂主是懷疑我了?」白天化淡淡一笑又道:「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一些!」
「白老兒,你如果真是教主布下的一步棋,現在,可以表現一下了?」黃天王道:「先出手拿下夏天同!」
白天化呆了一呆,道:「黃天王,你說什麼?」
「我說的很清楚了,可是要我再說一遍?」
「白天化,你好奸詐!」申雪君道:「夏天同對不起任何人,但對你白天化可是仁盡義至,信任有加……」
「申姑娘,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我們如能活下去,白某人會告訴你全部內情,今天情形,已很明顯,教主要把我們一鍋煮了。」
「白老兒,狐狸終是露出了尾巴!」黃天王道:「夏天同的蝕心魔音,還真把你也給魔住了,秋離花,你說!咱們怎麼分配?」
「你吩咐吧!」秋離花道:「你既然不喜歡簡單的克敵之法,那就大開一次殺戒。」
「我收拾夏天同,相信不會超過五十招,四大天鵝對付申雪君和她四個丫頭……」黃天王道:「這大殿中柱樑交錯,申雪君的十鳳齊飛受到限制,那就等於孫猴子沒了金箍棒,耍不起來了。」
「好!我們三個對付白天化和三位樓主……」秋離花笑道:「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白天化亮出了長劍,笑道:「總堂主,這一次是真正的合作,生死同命,……」
回目一顧朝陽、水月、鏡花三大樓主,道:「三位,願戰願走,悉憑尊意,白某人絕不勉強。」
三位樓主的答覆是亮出了兵刃。
申雪君左手握住了四隻金鳳,右手抽出了女婢手中的長劍,心中暗叫可惜,這座破落的大殿,確實限制了十鳳齊飛的威力。
她畢生精力,都投注在這種奇異的暗器之上,確有了超凡人怪的成就,尤其在天馬總堂十餘年中,無所事事,每日躲在無人所在,苦練十鳳齊飛,技藝之情,已入化境,只要能讓十鳳齊飛,她相信再強大的敵人,也不能抗拒,那鋒利的尖嘴、翼刃,可能傷人,藏於腹內的毒針更是致命的利器。
申雪君以一個美貌小婦人,爭得了江湖上一席之地,就是憑藉刀操縱十鳳齊飛的技巧,使它能形如活物,盤旋於空,使敵人驚震敗逃。
夏天同拔刀出鞘,雙目中紅光更烈。
黃天王也亮出了兵刃,是一把圍在腰中的軟劍,長過四尺八寸,其薄如紙,但精芒流動,顯見十分鋒利。
軟劍在手,竟然伸直,只看這一股役劍的內力,已知其內功的深厚。
左手是一把形如半月的短刀,只看這兩件兵刃,就不難想到他殺法的奇異,凌厲。
雙方話說的都很輕鬆,但內心之中,可是明白的很,大家都是江湖一充高手中的頂尖人物,誰都有絕活在身,稍一大意,就會生死殊途。
所以,天後宮的三位宮主,也亮出了兵刃。
是三種極少見到的奇門兵刃,其形如輪,中有橫把,不用時,可以折合起來,取出對敵時,只要用力一抖,金鐵響動中,立刻張開,手在輪中,輪面卻有九柄利刃,中刃最長足足有一尺五寸。
另外八刃,都在九寸左右,有如食血之齒,給人一種妖異恐怖的感覺。
這麼一個怪異的兵刃,當然有特異的用法,拿在三個美如春花的女人手中,看上去,很不調和。
秋離花嫣然一笑,道:「江湖上從未出現進的兵刃,小妹就做次好人,先向各位說明一下,這兵刃稱之謂輪刀,由巧匠用精鋼打造而成,這兵刃變化詭異,小妹只說一種,火起來,它會飛出傷人,各位可要小心了。」
說明輪刀之威,也含有先聲奪人之勢。
白天化的四個劍童,排成了一個怪異的架勢,四個人都半伙身軀,手中短劍前指,在白天化身後三尺左右處,作勢欲撲。
三位樓主也來采聯手拒敵的組合,而各成一個拒敵態勢,三大樓主各有二個從人,分站兩側,自成迎戰體系。
四大天鵝全穿著白色長衫,分別處在身上的腰帶,三寸寬的腰帶,分成了紅、藍、黑、黃,緊束柳腰,突出了身材之美,看上去也乾淨俐落,四個天鵝的對象是申雪君。
梅花緊傍在申雪君的右側,另外三婢卻並排而立,面對東方,看樣子是準備合三人之力,擋住一個天鵝。
刀已在手,陣已布成,一場慘烈的搏殺,隨時可以展開。
這座荒廟稗殿,原本很大,但二三十個拉開架勢,立刻感覺到地方太小了,這等混戰起來,刀劍橫飛,敵我之間的迴旋空間,成了很大的問題?一個不好,可能會傷到了自己的人。
黃天王手中四尺八寸的軟劍,更有著難以發揮之感。
「夏天同,你想單汀獨鬥,咱們就到寺外一決……」黃天王道:「大家也好放手施為?」
「總堂主,不要上當,他們有備而來,可能早已在廟外設下了埋伏……」白天化道:
「大殿內雖然小了一些,也正好可以阻礙了他們的多人圍攻的計劃。」
申雪君倒是別有想法,十鳳齊飛的威力,是要十鳳全出,威力暴增到莫可御之的境界,少一風威力就減少很多。
這座大殿,能出四鳳,就算很不錯了。
當下淡淡一笑,道:「到寺外一決生死,未嘗不可,但要去大家去!夏天同一個人,不會答允。」
「越俎代庖了,真是戀姦情熱啊!」黃天王大笑道:「申雪君,你大概已經忘了同是殺死金丹書生的兇手,明明已叛離降敵,怎麼?
已到生死關頭,又有些舊情復熾,難捨難分了?」
申雪君的怒火燒紅了雙頰,挾帶著心中一份羞愧,十分激動,但仍然忍耐住沒有出手。
她也是老江湖了,早已歷練臨敵時的耐性,這等面對強敵的時刻,慌急不得,一急就亂了章法,連本身的武功,也要大打折扣,但又不知如何出口反擊,激動的全身發抖。
九頭鳥刁鵬開口了,冷笑一聲,道:「黃天王,申姑娘不理你,是她忠厚,說不出讓你一頭撞死的難聽話。
刁某人可不秘這個,你拿老婆換得個天王門主之位,看起來,還有點沾沾自喜,你……」
忽見寒芒一閃,黃天王手中的長劍,疾如電掣,刺向刁鵬的咽喉,快速的使刁鵬來不及拔刀拒擋。
話實在太難聽了,黃天王聽不下去。
申雪君竟然也來不及出劍封架。
但早已全神戒備的夏天同,刀出如風,擋住一劍。
軟劍雖被封開,但黃天王左手的月形彎刀,卻已到了夏天同的面前。
這一刀來勢之快,簡直匪夷所思,夏天同縮身暴退,胸前衣服,仍被劃破,幾乎傷及皮肉。
夏天同呆住了。
但他終是久經大敵的人,驚而不亂,雙目盯注在黃天王的左手月牙刀瞧了一陣,恍然而悟,道:「刀上有絲索,勿怪乎來的如此之快了。」
「就算你瞧出來了,又能怎樣,……」黃天王道:「要能避得開才能保命。」軟劍筆直刺了過來。
夏天同刀光撒出一片光芒,封開軟劍,直欺而上。
黃天王手中軟劍太長,如不能欺近身去搏殺,只在劍光外面封架,那就沒有傷敵機會,全是挨打的份了。
近身三尺,黃天王的長劍,無法施展了,但他左手還有月牙刀,就是那把短刀,封住了夏天同的攻勢。
黃天王的四尺八寸軟劍、本還有很多的精妙變化,可惜大殿中人太多了,四大天鵝距離最近,有些絕妙招式,無法施展,怕會傷到自己人。
不過,左手短刀,也就夠了。
夏天同刀光如幕,全力劈斬,黃天王仍能從容應付。
他右手拖著長劍,不但無法讓刀劍配合施展,反成了極大的累贅,但夏天同猛烈的攻勢,也無法傷得了他,對比之下,兩人的武功顯有差距,黃天王強上三分。
但黃天王也無法反守為攻,夏天同狂風暴雨般的刀勢,連綿不絕,完全是一副拚命架勢。
四大天鵝看了一陣,突然合圍而上,攻向申雪君。
申雪君三個從婢,早已審度好敵我形勢,三劍並肩而上,接下一個天鵝,梅花和申雪君聯手接下另外三個。
「就這樣打起來了?」秋離花笑道:「兩位妹子,咱們也上吧!我對付白天化,你們聯手抗拒三大樓主,下狠手給我殺!」
她美艷至極,卻心如蛇蠍。
二宮主、三宮主應聲而上,分向三大樓主撲去。
對秋離花白天化是聞名久矣!一點也不敢大意,全神貫注,橫劍以待。
秋離花柳腰款擺,趟的是春風俏步,臉上笑意迷人,櫻唇啟勸,清音婉轉,道:「白天化,聽說你是狀元之才,文武兼質、不近女色,卻養了四個俊童,可是有斷衲之腐?……」
「胡說八道,真是一個厚顏無恥的蕩婦……」
「你吼什麼?……」秋離花臉上掠過一抹殺機,冷冷說道:「他們四個擺的架式不錯,不知道管不管用?」
但見寒芒一閃,一個童子已人劍並起,直射過來。
秋離花揚起輪刀,擋開一劍。
但第二個劍童已跟蹤而到。
四個劍童,此落彼起,連攻三輪。
四劍童攻勢密如連珠,白天化想喝止都來不及。
秋離花已看清楚四個劍童的連環攻敵的身法,淡淡一笑,輪刀突然轉如風車。
但聞慘叫聲起,鮮血濺飛,四個小命,瞬息而歿。
最可悲的是,犧牲了四個劍重,白天化仍沒有看清楚秋離花的殺人手法。
這輪刀已甚怪異,但殺人的手法更是奇詭莫測。
「看清楚沒有?」秋離花已窺出白天化的用心,要四個劍童連攻,是想找出輪刀拒敵時的破綻。
「狠、毒、陰、詭,兼而有之。」白天化心疼四個劍童之死,心情激動莫名,冷冷地說道:「老夫拚死輪刀之下,也要拖你墊背,咱們就並骨荒廟吧!」
「你想的美呀!」秋離花溫柔一笑,道:「也不拿鏡子照照看你那副德行,你就自己死吧!我可不想陪你一把老骨頭。」
她笑的嬌媚動人,但卻言詞如刀,捅人心腹。
白天化道:「那就由不得你了!」長劍緩緩刺出。
劍勢雖慢,但劍尖顫動,罩住了秋離花七處大穴要害,秋離花瞧不出這一劍攻向何處了?
但她手中輪刀的特色,有如一個小型的盾牌,防守面很大,提擋胸前,改採守勢,一雙妙目,卻盯注在白天化的劍尖之L,全力戒備應變。
這真是一把設計精絕的兵刃,它的攻勢凶厲,幅面很大,先聲奪人,不易封擋,防守時又似盾牌護身,使敵人有著無從下手之感。
現在,白天化就有著這種感覺,只覺輪對防護之能,無所不在,簡直找不出一點破綻來。
秋離花是精細的人,感受到白天化真存了拚命之心,只要一現破綻,他就會全力一擊,很可能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在沒有完全把握之下,也不敢輕易出手,暫時成了一個相持之局。
幾聲尖厲的慘叫響起,申雪君三個女婢,對抗一個天鵝,仍是難以抗櫃,一合之後,兩死一傷。
申雪君急痛交集,正要批出左手四隻金鳳,梅花卻低聲說道:「申姨,四大天鵝一聯手、布成合擊之陣,就不易殺她們了,此刻形勢,又不宜施展十鳳齊飛,你小心應敵,我要下毒手了。」
忽然一個仰身,隨著敵人攻來的劍,倒臥於地。
申雪君吃了一驚,道:「梅花,你……」
但見梅花貼地飛旋,閃入敵人劍光之中,全身如蛇盤起,劍勢卻從一個極不可能的角度中攻出。
一劍殺敵,一隻天鵝前胸中劍,立刻了帳。
梅花盤飛的身軀並未停下,人劍飛轉,招招取命,劍過血濺,一舉間,殺死了四大天鵝。
申雪君呆住了。
她從未見過這種武功,這是吟霜傳給梅花的三招殺法,是「傳真記」上,邪惡的殺人手法。
但梅花也累的一身汗水,連腳步都站不穩了。
一道劍光飛來,由梅花後背直透前心。
是黃天王的長劍。
梅花在筋疲力竭中,自然是無能閃避,何況,黃天王的劍勢又來的無聲無息,申雪君也救援不及。
黃天王雖是一劍殺了梅花,但卻寒意襲心,驚悸不已,他明白四大天鵝的武功,就算自己要殺四人,也非易事。
這個丫頭,卻能一口氣撂倒了四個,一對一的搏殺,自己恐也非她敵手了,封開夏天同的刀勢,疾退八尺。
他和夏天同打的激烈,根本未看到梅花殺死四大天鵝手法,看到了,也許會更覺心寒。
事實上,除了申雪君外,都沒人看到梅花是如何殺了四大天鵝。
夏天同也收住了刀勢,數十招拚鬥下來,他已確定自己沒有殺死黃天王的本領。
申雪君也看的不是真清楚,只見到一團飛旋的黑影,鬼魅般在轉動、四大天鵝就倒了下去。
荒廟的大殿上,已成了觸目驚心的屠場,三大樓主的六個從衛,也死在二宮主、三宮主的輪刀之下,三位樓主,雖然毫髮未損,但在兩柄怪異的輪刀攻擊之下,也被迫採取守勢了。
白天化終於出手,攻出了三劍。
秋離花也找出還擊的空隙,兩人交錯而過,輪刀長劍,互擊搶攻,只是錯身而過之間,響起了十餘聲金鐵交鳴。
白天化左臂為刀鋒劃傷,血染衣袖。
秋離花長髮散飛,拘發的玉簪,被劍光掃斷。
白天化才是天馬堂中第一高手。
事實上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傷敵之法;就要靠自己的變化運用了,學問和才慧就成了極重要的條件。
如何找出攻敵的破綻、空隙,成了生死的關鍵,白天化的學問、才慧,是天馬堂中最高的一個。
散發拂面,激起了秋離花真正的怒火、鬥志,冷笑一聲,道:「白天化你陰的狠啊,偷學了教主不少武功,罪不可赦,我一定要殺了你!」
「那倒未必?火到純境色自青,教主的武功,可不是天下第一。」白天化一口否認。
「秋離花,招人進來,全力圍殺,今天,絕不能放過一個人!」黃天王有些畏懼了,想到了召令屬下進來助拳。
四大天鵝這一死,使他警覺到申雪君的十鳳齊飛,那個奪魂取命的玩藝,一旦出手,他將是第一個目標。
但聞一連串的悲呼慘叫,分由大殿外四面傳來。
那不是激烈的拚殺,而是強弱不成比例的屠殺。
叫聲淒厲,是一種生命盡處的哀嚎。
黃天王、秋離花等,都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聲音,他們在少林寺前聽到過。
最可怕的是那些聲音聽起來很多都有點熟悉。
是的,那是天王門、天後宮中帶來的精銳屬眾,守在荒廟四周的弟子。
黃天王和天後宮三位宮主,都聽得呆住了。
事實上,夏天同、白天化、申雪君,也都聽得心中直冒寒氣,以他們的武功修為,都聽得出來,那種面對死亡的無奈呼叫,一聲連一聲,如一隻無形之手,揪的人心都縮起來了。
大殿上的男男女女,大都是一世英豪,竟都感染到死亡正步步接近的恐懼。
聲音靜了下來,只見兩個青帕束髮的白衣少女,並肩兒出現在大殿門口,來的是那麼無聲無息。
是歐陽吟雪和吟霜。
鮮血染征衣,她們的白衫上全是血跡,手中二尺四寸的寶劍,仍在淌下血滴。
兩張美麗絕倫的嫩臉上,迷濛著一股妖異的冷厲,如來白雲天飄緲處的仙女,來自九幽深處的妖姬,既美麗又恐怖。
江楓、大和尚、老叫化,緩緩出現在兩人身後。
這三人衣履上未沾染點滴血痕,手中也沒握兵刃,好像殺人的事全是兩個小狐女干的。
三個人沒有勝利的笑意,也沒有讚許二女武功的神情,臉上反而是一種帶點愁慮的嚴肅。
「是梅花姐姐……」吟霜突然一躍而前,扶起了梅花的屍體,雙目中流出淚水。
吟霜人性展現,淚水沖走了滿臉妖異的冷厲,恢復了清純的舊時形貌,道:「申姨,是誰殺死了梅花姐姐?」
「黃天王……」申雪君歎息一聲,道:「梅花一舉間殺死了四大天鵝,黃天王就在梅花喘息中突然出劍,梅花應變不及。」
一隻手伸了過來,慢慢的由吟霜手中接過去侮花的屍體,緊緊的擁入懷中。
是江楓,屈跪著右膝,攬屍入懷,左頰緊貼在梅花的右瞼上,他沒有流淚,但臉上的痛苦,卻叫人一見銘心。
屍體上餘溫猶存,是死了,但不太久。
奇怪,梅花緊閉的櫻唇,竟然,微微開啟,帶出了一分安慰的笑意。
是梅花陰靈有知,還是江楓抱得太緊,牽動了梅花微僵的肌膚。
「江大哥,梅花姐姐笑的好溫柔!」吟霜拭一下不停滾落的淚水,道:「梅花姐姐,安息吧!江大哥好愛你,好愛你!」
江楓把梅花屍體放下,臉上哀傷深沉,道:「你就是天後宮的大宮主秋離花,梅花的師父?」
「是!梅花是很聰慧的人,是我全心培養的弟子之一,……」秋離花道:「想不到卻被你搶走了。」
「我們是真情相許……」江楓歎息一聲,道:「也許你不會明白,看在梅花份上,我還是費點口舌告訴你,她們習練的媚術,是下九流的技藝,以採補為主,旨在害人,當然不會投入情義,但『惑心術』不同,梅花給我多少,我會加倍奉還,這才是我們最大的不同之處。
等我替梅花報了仇,再找你算帳,她們為惡太多,不能饒恕,但我不會殺你,我要廢了你的武功,不能讓她們繼續為惡!……」
「梅花能獨殺四大天鵝……」秋離花接道:「這武功如是你傳給她的,我相信,你有殺我的本領,但你廢了我的武功,比殺我還要冷酷,因為,那裡,誰都可以殺了我,凌辱我!」
「世上沒有完美的事,她們害人時,可曾想到這些報應,你如不想死,那就不要存逃走的僥倖之心……」江楓道:「那會使你死的更快一些!」
目光轉注到黃天王的臉上,道:「出劍吧!梅花的陰靈不遠,她在等著我手刃殺她的兇手……」
「江大哥,讓給我吧!」吟雪道:「是我害了梅花姐姐,我如不傳她那幾招殺敵的手法,也許她不會死!」
黃天王沒有回答,他心中實已畏懼至極,大批從屬,一個不見,就算未被殺光,劫後餘生的,也必是逃命去了,天後宮的三位宮主雖在大殿,但似已被對方威勢所折,恐亦難為助力了。
視人命如草芥的人,大都是最怕死的人,他們看多了死亡,也深知那種痛苦,這種人大都是可以凌虐人的強者,但他們自己面對死亡時,心中的憂懼,卻強過常人十倍。
黃天王就是這種人。
他像浮沉在四顧茫茫的大海中,就算飄來的只是一根細小的樹枝,也要一把抓住它,大聲叫道:「你們過來,他們殺了我之後,一樣要殺她們。」聲音顫抖,發音不很清楚,完全變了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