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們的教父 36
    3月份的曼哈頓小意利的馬奇街不是個悅人的地方,冷風從鎮上襲過來,捲起骯髒的碎報紙,將塵士揚到人們的眼睛裡。住宅樓看起來陰森森的,缺乏生氣。每年的這個時候窗戶都是緊閉著的,沒有意大利老太太在窗台邊整理衣服,對人行道地她們的朋友說話。沒有人在3月份坐在台階上,旅遊業也不景氣。在澤西及長島,人們在家看棒球;著名的安吉羅及貝尼托店會有空桌子;朝鮮薊及油胡椒就掛在窗上,以招徠顧客。

    然而不是所有馬奇街上的商人都為晚冬收入的下降而發愁。一些人似乎對周圍的不景氣並不在意,好像他們不需要錢,好像生活並不真正依靠他們每天賣多少牛排來支持;他們中的一些人甚至不介意是否怠慢了付帳的客人。

    馬奇街商人中最漫不經心的一位叫約瑟夫-科拉奧,綽號「粗胚喬」的人,位於141號的比昂多咖啡店的老闆。當其他飯店用歌聲歡迎客人時,科拉奧卻如此「歡迎」一位可能用餐的人:「從這兒滾出去,奧布賴恩。」

    「這很好嗎,科拉奧先生?」偵探問,「我只想來一杯咖啡。」

    「你不會喜歡這兒的咖啡,很鹹。」

    「那我要茶。」

    「我在茶裡撒尿了。」科拉奧說。

    「我猜你在肉羹裡大便了。」奧布賴恩說:「怪不得這個垃圾場裡這麼空。」

    比昂多咖啡多少有些空。一張桌子上,兩個中國人正喝著什麼,分吃一個酒餅。另一張桌一上個男人獨坐著,大嚼一盤色拉,在他自己的店裡竭力裝得很舒服。其他的桌子上只有糖勺和奶油罐。就這樣,奧布賴恩的評率似乎惹惱了科拉奧的行業自尊心。

    「這兒空空的,是因為你來的太早了。除了中國佬和警察誰他媽在六點半吃飯?你要想看這地方人滿,1O點鐘再來。你會看到這兒滿滿都是有身份的人,衣著高貴的人,大地方來的人,不是這些澤西來的人。」

    「但是科拉奧先生,」奧布賴恩說,「我是考慮好好了的。如果我在人滿的時候,你就沒時間同我說話了。」

    「現在我也沒時間陪你。走吧。」

    科拉奧轉過身向廚房走去。他走到門前回頭看了看,看見奧布賴恩沒動,他不喜歡這樣,試驗性地走向偵探一步,手放在屁股上,準備通過空空的飯館把奧布賴恩盯得侷促不安。科拉奧是個很帥的男人,他不怎麼像傳說中的暴徒長得那樣,豬樣的眼睛,下垂的眉毛,皮膚上滿是疤痕,這是其他暴徒被描述為殘暴的特徵。而科拉奧很高,有65英尺,身材修長,兩隻黑色的眼睛間距很寬,嘴唇豐滿而性感,女人們喜歡他,不是因為他可能幫她們做什麼而是作為一個男人,他有魁力,他的面頰常修得很光滑,頭髮甚至也是真的,很厚,有波浪,深棕色,有點和開始變白。

    他是最能代表甘比諾家族頭目的人。

    儘管科拉奧不具備許多暴徒的典型特徵,有一點他卻實實在在的具備,那就是他,他的脾氣在3秒鐘內能從零度升到6O度,打碎他走過的路上的每一件東西。當然黑手黨以暴打不付帳的酒吧老闆及俱樂部業主而聞名,而喬-科拉奧則是為數極少的毀壞自己店的人中的一個。每年都有一兩次,他會砸壞自己店裡的椅子,摔碎玻璃杯,把湯潑在牆上。嚇壞了的顧客逃出馬奇街,否則也會加人到慘死的無辜旁觀者行列。城市警察來了。大抵是帳單易了手,一切都被清好。第二天,就會有卡車送來新的傢俱。

    「奧布賴恩,」科拉奧說,「我確實希望你離開這兒。」他的聲音還未失去控制,但十足地充滿敵意。

    兩位中國人擦擦嘴準備結帳,那個孤獨的傢伙嚼著什麼退到了牆邊,對他來說這是吃飯也是看戲。喬-奧布賴恩靜靜地站著,盯著科拉奧的眼睛,等待著看看比昂多咖啡店的老闆是否要揍他。

    具有嘲弄意味的是,那時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日的去找喬-科拉奧。1983年3月19日,卡斯特蘭諾竊切器已經安上,但保羅還在龐帕諾,當中心環節的行動懸而未決時,聯邦調查局就從側翼尋找目標,這樣做只是為了使甘比諾家族相信並未發生什麼變化,執法機關的戰術還如前一樣。另一個目的是增強一下對暴徒聲音的記憶,以便區別監聽磁帶上的聲音。

    當然,順便走訪喬-科拉奧還有另外一個更深層的原因,儘管還很有朦朧。聯邦調查局注意到,幾名犯罪團伙的人在消息公開之前就知道他們將在紐約南區被起訴。按道理這不應發生,這也是起訴文件被稱作封口文件的原因。但有許多人參加準備文件的工作,也有人去封口。有人,幾乎可以肯定是拿政府薪水的人洩露了消息。露出的消息使暴徒有更多的時間毀壞證據,尋找托刮,重新辦理護照。給他們時間計劃在巴勒摩或魁北克度長假。從而導致對他們的逮捕更費時費錢,引渡工作更為複雜而令厭倦。

    文件當然不是直接洩露給將被起訴的人,這中間經過一定的環節,一定的人,受人尊敬的外表,容易接近的人群的人,就像喬-科拉奧一樣,咖啡館坐落在聖安德魯廣場的聯邦法院南區辦公室僅四個待區的人。

    但到目前為止這只是一個猜測,儘管通常關係網都是這樣。喬-奧而賴恩並沒準備好要談什麼。

    喬-科拉奧根本不需要這麼激動,但雙方互盯著,僵持下去一定會激怒科拉奧。

    他把手指鉤到襯衫領子上,從脖子上把它拽到一邊。他翹了翹上唇露出牙,然後慢慢的靠邊奧布賴恩,他毫不猶豫地跨過了兩個並不親密的人之間該有的恰當而有禮貌的距離,他離奧布賴恩非常近,以至於這兩個高個子可以數得清對方鼻子上的毛孔。奧布賴恩可以從他的呼吸中聞到濃咖啡和茵香酒的味道。

    「你撒野撒到我頭上來了。」科拉奧小聲說。

    「是嗎?」奧布賴恩說,「對不起。」

    「來吧,打我,我給你第一次機會。」他指著他的面頰。他的面頰突出,是個很好的靶子。喬-奧布賴恩想像著他的手指打到它時的快感。

    「我不這麼想。」偵探說,「不是今天。」

    這個拒絕看起來使科拉奧很生氣,就像別人拒絕吻他一樣,他雙眉之間開始變紅,拳頭握緊了,「那麼我先來。」

    「這是個更好的主意,」奧布賴恩說,「我的老闆我通常要讓別人先動手。」

    一股略有所思的神情掠過奧英俊卻扭曲的臉。

    他非常相揍奧布賴恩一頓,但他想像得到後果:被逮捕,律師的帳單以及宣判。他彷彿可以聽見喬-蓋洛罵他竟然蠢到去打聯邦調查局的人,彷彿可以看到保羅-卡斯特蘭諾松垂而堅定的眼神裡的不飛及父親般的失望。他把手盡力往口袋深處伸,好像口袋底裡有最後一枚硬幣。

    他向後退了半步,眼光從偵探身上移開,好像要找些什麼可扔的東西,他碰了碰一個黃油罐,又突然間停止了手的運動。他抓了一把椅子,又迫使自己的手鬆開,他在同自己的神經做鬥爭,抑制住每一次衝動。最後,他顯示了令人驚奇的良好的判斷力,快速走出店裡的前門,如果奧布賴恩不想走,他走,他會在外面扔東酉,那裡不會浪費他的錢。

    在外面的人行道上,他踢飛了一個垃圾桶,桶蓋飛了起來,桶一路滾走,把紅湯及蔬菜的的混合物濺到了別人的輪胎上,然後他看到一人空紙盒,把它踢了起來,但3月的寒風把紙盒子吹走了。他追了過去,像小孩踢足球一樣,他又踢了一次,盒子從人行道上飛起來,在空中轉了幾圈,落到馬奇大街上。

    喬-奧布賴恩若有所思地站在比昂多咖啡店的門口,看著英俊的飯店老闆一路踢著東西一路詛咒著。然後奧布賴恩搖搖頭,向另一個方向的法院那過走去。他進一步確信喬-科奧同洩露起訴文件有關,很明顯,他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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