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烈 第九回 山大王身離二傑嶺 寧伯標發兵牛膛峪
    八臂哪吒寧伯標和金錘殿下朱沐英,大鬧二傑嶺,打死秦正方,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但只見嘍囉兵把這翁婿二人團團圍住,雙方展開了一場混戰。

    正在這緊要關頭,忽聽寨門以外一陣大亂,頃刻間,寨門「光當」一倒,嘍囉兵跟決了堤的洪水一般,跑進山寨。

    緊接著,後邊又追上一幫人來。他們跨乘戰馬,拿著兵器,猶如虎入狼群一般,往前一闖,一條胡同,往後一退,一條胡同,來勢兇猛,勢不可擋。

    朱文治和朱文英暗自吃驚:不好!這定是寧伯標到來之前布下的伏兵。寧伯標啊寧伯標,今天我們哥兒倆也豁出去了。定與你們決一勝負。於是,這二人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奮戰在亂軍之中。

    再說朱沐英。他打著打著,聽外邊大亂,心頭也是一楞。他虛晃一招兒,跳出圈外,定睛一瞧:好!為首之人原來是野人熊胡強。在胡強的背後,還有武盡忠、武盡孝和雌雄眼常茂。

    朱沐英看罷,扯開嗓門,高聲喊道:「元帥,我在這……這兒呢!快……快來呀,要不,我就歸……歸位了。」

    常茂也喊:「小磕巴,休要擔驚,本帥在此!」

    「是!」

    那位說:常茂他們是從哪兒來的呢?前文書說過,小太保大戰陳友諒得勝之後,並未回城。他們在常茂帶領之下,要趕奔牛膛峪解圍救駕。半路上,天降大雨,霹雷將朱沐英的戰馬炸驚,致使朱沐英落荒驚逃,誤走鳳凰莊,巧遇寧伯標,才有了大戰二傑嶺這碼事兒。

    朱沐英的戰馬驚跑之後,常茂十分著急,跟大伙說:「弟兄們,咱得快把小磕巴找到。不然,出了事可不好交待。」

    「是啊,咱們快往前找吧!」

    就這樣,他們順著朱沐英跑去的方向,往前瞎摸。正好,也來到了鳳凰莊。

    此時,他們人困馬乏,飢餓難挨。常茂跟大伙商量:「咱們得先找個地方,吃點兒東西呀!」

    「是啊!快找個回回館子。」

    商量已畢,他們在大街上就轉悠開了。往東看看,往西瞅瞅,哪兒都不合適。後來,轉到了寧伯標的府門跟前。

    常茂把雌雄眼一翻,見大門上掛著回回的標記,心想,好!這是家回回。嗯,不如進他家打尖,反正給人家錢唄。他打定主意,甩鐙離鞍,跳下馬來,對眾弟兄說道:「你們在此稍候,待我叩打門閣。」說罷,上前敲門。

    時過片刻,把守府門的家人寧興挺著胸膛,來到門前:「何人敲門?」

    「我!」

    「有什麼事嗎?」

    常茂說:「我們是過路之人,尋點兒水喝,找點兒飯吃。」

    「要飯的?」寧興把門打開,定睛一看,喲,這幫人是哪兒來的?一個個滿臉塵土,其貌不揚。

    寧興對他們這些人,是打心眼兒裡瞧不起。為什麼?他心裡合計,當今皇上朱元璋的乾兒子——金錘殿下朱沐英,成了老寧家門前的貴客。早晚一成親,我們都會搬到南京。常言說:「王爺門前二品官。」到那時,當管家的也該飛黃騰達了,起碼弄它個二品官當當。因此,他把嘴一撇,把手一背,盛氣凌人地說:「你們要吃飯、喝水嗎?快往東街去,那裡飯莊、茶樓什麼都有。我們這兒可是王府,你們隨便砸門,是犯掉頭之罪的!」

    常茂又急又餓,沒找到回回館子,本來就窩了一肚子火,再看這小子的這副神態,更是給他火上澆油:「你拿王府嚇唬誰?就是金鑾殿,你家爺爺也不怕。」

    「喲,好大的口氣。再敢發橫,小心給你個厲害。」

    「咱看看誰厲害!」

    這兩個人,三說兩說就說翻了。常茂伸出手來,「啪」!就是一個嘴巴,把寧興從門口打回院內。

    寧興邊揉臉蛋,邊嚷:「哎喲,疼死我了。你是哪裡來的暴徒?」

    寧興這麼一喊叫,被總管寧喜聽見了。今天,寧喜的心哪,一直在嗓子眼兒裡懸著。為什麼?因為寧伯標跟朱沐英上了二傑嶺,凶吉、禍福難卜呀!他正在心神不定,忽聽寧興在院中喊叫。他只以為是山上的強人殺進府裡來了,所以,急忙跑到院中,去問寧興.「寧興,出什麼事了?」

    寧興跑到寧喜跟前,哭喪著臉說:「管家,快看看去吧,門口來了一幫小子,動不動就伸手打人!看把我揍的,臉蛋都腫了!」

    「閃在一旁!」寧喜惴惴不安,踉踉蹌蹌到在門口,定睛一瞧:喲,不像山大王。他們有的頂盔掛甲,有的扎巾箭袖,騎的都是高頭大馬,看樣子都是武將。再仔細一瞅,他們渾身塵土,滿臉汗水,像是走長途來的。那寧喜有多聰明,眼珠一轉,滿臉堆笑,抱拳說道:「各位英雄,休要誤會。我手下的家人言語不周,多有冒犯,萬望見諒。我是府裡的總管,你們有什麼事情,只管對我言講。」

    常茂本來就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一看這位彬彬有禮,也上前一步,抱拳說道:「管家,要像你這麼講話,也就打不起來了。我們是走長途來的,路過此地,本想到貴寶宅找點兒水喝,找點兒飯吃,該著多少錢,就給多少錢。他留也好,不留也好,不該惡語欺人。是我一時性起,失手打了你的家人,望你多多包涵。」

    「那算什麼?行路之人,打尖吃飯,本是小事一樁。諸位,請往裡走吧!」

    再說總管寧喜把常茂他們讓到上房,先茶後飯,邊吃邊聊。從談話之中,寧喜得知他叫常茂,是開明王常遇春的兒子。寧喜十分敬慕,也報出了自己的名姓,說明了宅子的主人,又把朱沐英到府訂親的事情,簡單陳述了一番。

    常茂聽罷,急忙說道:「啊呀,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那我們的小磕巴嘴哪裡去了?」

    寧喜長歎一聲,說道:「唉,別提了。昨天晚上,府裡鬧刺客,把殿下的寶馬和寶錘,全給丟掉了。今天清晨,寧老爺帶著殿下趕到二傑嶺要東西去了。他們前去,是凶是吉,還在兩可之間哪!」

    常茂聽了,忙問:「二傑嶺離這兒有多遠?」

    「不太遠,也就是三十餘里。」

    常茂說:「那好,待我親自去它一趟。」

    「你也要去?」

    「管家非知。那小磕巴朱沐英,性情暴躁,粗野魯莽,我放心不下呀!」

    寧喜一聽,覺得有理,便說:「既然如此,我給你們帶路。」

    「好!」

    他們吃飽喝足,將諸事安排停妥,由寧喜前邊帶路,直奔二傑嶺而去。

    來到山口,寧喜舉目觀瞧,見寨門緊閉,寨牆上備有弓箭、灰瓶、-石和炮子,嘍囉兵戒備森嚴,把守在門外。

    寧喜看罷,上前搭話:「有勞往裡通稟,就說山下來人,要見寧伯標寧老爺。」

    嘍囉兵橫眉立目,把嘴一撇,不予理睬。其中,有個嘍兵多嘴,伸著脖子喊道:「告訴你們,要見寧伯標,到陰曹地府去吧!寧伯標也好,那個小雷公崽子也好,他們眼看就要歸位了,我們寨主正收拾他們呢!」

    這小子這麼一喊叫,常茂可就著了急啦:啊呀,打上了?這還了得!他一點手,對胡強喊道:「胡強!」

    胡強非常聽他的話:「在!」

    「拿你的虎尾三節棍,給我把寨門捅開,往裡衝!」

    「遵命!」胡強答應一聲,晃動三節棍,飛身趕奔寨門。

    常茂讓寧喜在山下聽信兒,自己領著一幫小弟兄,如狼似虎,向前衝去。

    野人熊胡強頭一個衝到寨門底下,掄開三節棍,「啪啪啪」三棍就把寨門砸塌了。

    嘍囉兵見勢不妙,像潮水一般,向院內湧去。

    眾英雄乘勝追擊,連破三座寨門,直奔到聚義廳前。

    朱沐英見眾弟兄前來,頓時心頭豁亮起來,衝著常茂,高聲吶喊:「元帥,快……快幫我揍……揍這兩個小子!」

    常茂定睛一看,呀,這倆人的個頭可不小啊!不過,用不著本帥親自動手!他轉臉對弟兄們傳令:「野人熊,你收拾使狼牙棒的那個;武盡忠、武盡孝,你倆收拾使按鐵棍的那個。我給你們觀敵-陣。」

    「遵命!」這三個人答應一聲,躥過去就戰住了朱文治和朱文英。

    寧伯標見小英雄大戰倆寨主,生怕出了意外,他急步來到常茂跟前。寧伯標剛要說話,但見常茂搶先施禮道:「這位老爺子,你是我大爺吧?」常茂見來人的衣著打扮,估計是寧伯標,所以才這麼問話。

    寧伯標見問,不由一愣:「你是何人?」

    「我叫常茂,我爹是常遇春。」

    寧伯標聽罷,樂了個夠戧。心裡說,鬧了半天,他是遇春兄弟的兒子。隔輩人相見,分外親近。但是,眼前戰事吃緊,來不及談論家常,他拉住常茂便說:「茂兒啊,事情不能做得太絕。如果把朱氏弟兄傷了,咱們也難下二傑嶺。依我看來,能和緩者,必要和緩。咱寧治他一服,也不治他一死。」

    常茂一聽,頓開茅塞:「對,還是老人家料事料得遠。」他轉臉喊話,「我說胡強、武盡忠、武盡孝,能捉活的就捉活的,最好給他們留口氣兒!」

    「遵命!」

    朱文治、朱文英能耐再大,也架不住這幫猛虎。工夫不大,這兩個人便雙雙被擒。

    野人熊胡強一手拎著一個,來到常茂面前:「元帥,你看怎麼辦吧?是揪腦袋,還是擰胳膊?」說著話,將他倆摁跪在地。

    朱文治、朱文英一聽,嚇得把嘴一咧,啊?世上還有這種刑法?哎喲,這回可該沒命了!

    寧伯標心想,為了一些小事,倒不必結下大仇。趕緊上前把他倆扶起來,滿臉堆笑地說道:「二位寨主,多有得罪了,咱們都是一家人哪!」

    常茂這時也順水推舟,接著說道:「二位寨主,剛才是開了個小玩笑,請你們可別介意。」

    朱文治、朱文英一看,臉色緋紅,趕緊過來賠禮道歉。

    就此,大家言歸於好,重新進大廳入座,設宴款待。

    酒席宴上,朱沐英把誤傷秦正方的事情說了一遍,一再向二位寨主道歉。朱氏弟兄平時對秦正方就懷有戒心,再加上朱沐英這麼一講,也就把這事拉倒了。

    朱文治、朱文英趕緊傳話,命嘍兵將朱沐英的寶馬牽來,寶錘拎來,原物奉還。

    常茂看著這二位寨主,心想,這兩個人武藝高強,是個人材。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何不請他們下山呢!於是,說道:「二位寨主,我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少王爺有話,請講當面,我等願聞高論。」

    「唉,也不算什麼高論。你們說,當賊有什麼好處?公道大王也好,什麼大王也好,反正是賊。上為賊父賊母、下為賊子賊孫,自己頂風都臭八百里。當今亂世之時,正是英雄出頭之日。二位願不願跟我們趕奔牛膛峪,解圍救駕?只要能把皇上救出來,你們就算有功之臣。將來回到南京,定封你們的官職。到那時,光宗耀祖,改換門庭,那有多好?不知你們哥兒倆樂意不樂意?」

    寧伯標一聽,心裡說,行啊,常茂這孩子還挺會說服人。接著,也在旁邊相勸。

    朱文治看了看朱文英,把臉一紅,說道:「少王爺,老前輩,我等深知洪武皇上是有道明君,早有意前去輔佐,怎奈無有引見之人。今日既然遇到各位,願意拉我等一把,我們何樂而不為?情願跟隨少王爺,到牛膛峪包打前敵,戴罪立功。」

    眾人一聽,全都拍手歡迎。

    簡短捷說。朱文治、朱文英讓大家席前飲宴,他二人走出大廳,集合嘍兵。工夫不大,嘍囉兵簇聚到大廳前邊。

    朱文治站在台階以上,面對嘍囉,慷慨陳詞:「弟兄們,占山不是長久之計,我們要棄暗投明,扶保皇上。樂意跟著走的,歡迎;不樂意的,拿點兒金銀,各自散伙。我要火燒二傑嶺,誰也不准再當賊了。」並把解圍救駕之事,又述說了一遍。

    嘍囉兵一聽,都願意扶保朝廷。走正路嗎,誰不高興呀!朱文治仔細查點,除老弱病殘外,選出精兵一千五百人,這就是大明的軍隊了。

    朱文治、朱文英又吩咐做一對門旗和一面纛旗。

    此時,眾位英雄宴罷,走出大廳。常茂看見門旗,霎時間又來了主意:「哎,你們山上誰寫字寫得好?」

    「嗯,倒有一人。」

    常茂說:「快把他請來!」

    片刻工夫,執筆之人手捧文房四寶,來到常茂跟前,恭候軍命。

    常茂說:「門旗上沒字,不成體統。你給寫一對吧!」

    「寫什麼?」

    「上聯寫,『闖重圍解救明主』;下聯寫,『發天兵踏平蘇州』。」

    「好!」霎時間,一揮而就。

    寫完之後,兩桿門旗往那兒一懸,十分壯觀。眾人看了,無不喝彩。

    此時,常茂又說:「若旗正中央,給我寫一個『帥』字。旁邊再寫上『牛膛峪解圍第一路』這幾個字,咱就算第一路救兵了。」

    「好!」

    頃刻之間,把字寫妥。三面大旗,順風招展。

    寧伯標見諸事已畢,忙說:「救兵如救火,咱不能在此久呆。應趕奔牛膛峪,前去解圍。」

    「對!」

    常言道:「龍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這麼多人,七嘴八舌的,沒有個當家人哪兒行呢?經過一番商議,一致推舉寧伯標做臨時大帥,執掌兵權。

    八臂哪吒寧伯標也不推辭。他自己清楚,從身份、歲數和能耐看,非自己不可呀!

    此時,常茂把胸脯一拍,來了個毛遂自薦:「老前輩,你是元帥,我給你來個軍師,兼前部正印先行官,你看如何?」

    寧伯標沒有說話,只是含笑點頭。

    常茂一看,便端起架子,做了分派:朱文治為左將軍,朱文英為右將軍,武盡忠、武盡孝殿後,朱沐英、胡強在前頭開路。

    一切安排已畢,朱文治讓嘍兵放火燒山。當他們離開二傑嶺、來到山口時,寧伯標見到管家寧喜,將原委述說了一番。接著,傳令起兵,趕奔牛膛峪。

    大隊人馬路過鳳凰莊時,稍作停留。寧伯標回到府內,告訴母親、女兒和闔府的家人,收拾金銀細軟之物,到外地躲避一時。為什麼?怕動起手來,受了株連。

    諸事安排已畢,寧伯標來到軍營,傳下將令:「點炮,殺奔牛膛峪!」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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