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八臂哪吒寧伯標,率領著眾家小英雄和二傑嶺的嘍囉兵,浩浩蕩蕩殺奔牛膛峪。
書要簡短,他們到在離牛膛峪還有十五里的地方,已看到了蘇州軍兵的連營。寧伯標略一思索,傳命軍兵:安營紮寨,埋鍋造飯。
次日平明,寧伯標吩咐眾位小將:「披掛整齊,陣前亮隊!」
軍令傳下,小兄弟們一個個捋胳膊,挽袖子,擦拳摩掌,把勁兒都鼓了個十足。嘍囉兵也不例外,人人躍躍欲試,都想到陣前立功。
亮隊之後,寧伯標在台旗之下,立馬橫槍,定睛瞧看。只見前邊馬號連馬號,連營挨連營,蘇州的軍隊,亞賽海水一般,一眼望不到邊際。再往裡瞅,便是牛膛峪。
寧伯標看罷,心中暗想,但願這一陣成功,殺透重圍,把皇上朱元璋解救出來。想到這裡,渾身力氣倍增,大聲吩咐道:「來呀,討敵罵陣!」
軍令傳下,幾個年輕的軍校,騎著快馬,來到陣前,放開嗓門兒,一齊吶喊:「呔!蘇州的軍兵聽著,我們是解圍救駕來的。趕緊給你們主將送信兒,叫他快來陣前受死;不然的話,我們就要往裡進攻了!」
其實,他們昨天一來,蘇州兵就發現了,並且,連夜向蘇州王張士誠稟報了軍情。
張士誠聞報,趕緊與大帥張九六仔細商議,決定分兵兩路:一路由張九六領兵十萬,繼續堵著牛膛峪,以防朱元璋他們逃出山口;一路由張士誠帶著軍師張和汴、金-無敵將呂具和他的兩個兄弟,領兵十萬,阻擊寧伯標。
今天,他們剛飽餐了戰飯,就見有人前來稟報:「朱元璋的救兵,在兩軍陣前討敵罵陣!」
金-無敵大將合具一聽,笑了:「哈哈哈哈!主公萬安。這些碌碌之輩,不是我的對手。別看他們來得快,我讓他們敗得也快。」
張士誠聽罷,含笑點頭。他深知呂具的能耐,一個能頂十個。於是,說道:「呂將軍,今天可該看你的了。」
「主公放心,您就快點將吧!」
「嗯!」蘇州王傳出將令,到陣前亮隊。
簡短捷說。張士誠帶領兵將,來到兩軍陣前,閃目一瞧,不由笑出聲來。怎麼?他見對面才那麼一點兒軍隊。不但人數不多,而且號坎也不整齊,零零散散的隊伍之中,有兩桿門旗隨風飄擺。張士誠再定睛觀看,什麼?「闖重圍解救明主,發天兵踏平蘇州」,哼,好大的口氣!
張士誠正在觀瞧,寧伯標策馬來到兩軍陣前,把大搶橫擔在鐵過樑上,衝著張士誠,抱拳說道:「對面可是蘇州王嗎?」
張士誠一看來人,覺得面熟。略思片刻,明白了。噢,原來是寧伯標呀!哎,寧伯標不是辭官不做了嗎?我曾派人帶著厚禮,到他家去過幾次,邀他到蘇州當官,不料,都被他拒絕了。噢,怪不得呢,原來他是朱元璋的人。想到這兒,不由勃然大怒,把馬往前提了幾步,說道:「不錯,正是本王。對面可是寧將軍嗎?」
「正是。」
張士誠問道:「寧伯標,看你這意思,莫非是前來解救朱元璋的?」
「正是。王爺,寧某不才,有幾句話想講當面,不知您允許否?」
張士誠把眼一瞪,生氣地說:「講!」
寧伯標穩坐雕鞍,從容不迫,一字一板地說道:「王爺,值此多事之秋,黎民百姓俱都知道,天下十八路義軍之中,包括著朱元璋、陳友諒、陳友必、李春和您等人。百姓對義軍無限信賴,盼望你們十八國結成聯盟,趕走元順帝,光復中華十萬里錦繡江山,以企解救黎庶出水火。哪知你們大負所望,置仇敵大元而不顧,義軍內部卻連年爭戰,互相殘害,這是什麼道理?就拿您蘇州王來說,與朱元璋本無仇恨,卻無故興兵,襲擊天長關,攻打明軍,致使朱元璋御駕親征,攻打蘇州。如今,義軍內訌,讓元人在一旁坐收漁利。王爺,您想想看,您干的不是令仇者快、親者痛的傻事嗎?為此,我特意前來,向您進言,速解牛膛峪之圍,把洪武皇上放出來。我寧某情願從中調停,讓你們兩家反仇為親,然後,兵合一處,將打一家,共同對付元兵。如果王爺不聽良言相勸,執意窮兵黷武,您將是凶多吉少。您想,朱元璋有多大勢力?別只看他和一些老將被困,您還應看到,牛膛峪外邊還有三十六家御總兵,雄兵不少於百萬。如若這些人聞訊趕到,您蘇州彈丸之地,能抵擋得了天兵嗎?以上言語,敬請王爺三思!」
張士誠聽罷,氣得渾身戰慄:「呀呀呸!寧伯標,你是什麼東西,敢在本王面前胡說八道!想當初,你是大元的武狀元,曾受元順帝的重托,任職蕪湖關元帥。後來,你說要堂前盡孝,便辭官不做,回歸故里。原來,你都是假的。如今,你卻改換門庭,抱朱元璋的粗腿,捧臭腳。哼,就憑你這麼點兒人馬,還想解圍救駕?分明是飛蛾撲火——自來送死。來呀,哪一個去要寧伯標的老命?」
張士誠言還未盡,忽聽身後有人高喊:「王爺,末將願往!」說罷,有一人策馬直奔陣前而來。
蘇州三張士誠回頭一看,非是別人,正是金-無敵將呂具的兄弟,名叫呂猛。
這呂猛可夠猛的。他身材高大,面似西瓜皮一般,黑一道兒,綠一道兒,闊口咧腮,肩寬背厚,活像一隻母熊。頭戴翻捲荷葉烏金盔,體掛黃金甲,外罩皂羅袍,胯下烏騅馬,掌端三停大砍刀。此人乃是張士誠手下的六猛之一。
張士誠見呂猛上陣,撥馬回歸本隊,觀敵照陣。
單說呂猛。他馬到陣前,把大刀橫端,高聲喝喊:「呔!姓寧的,就憑你個一勇之夫,還敢順說我家王爺?剛才我都聽見了,你滿口是恫嚇之詞。休走,看刀!」說罷,掄刀便剁。
寧伯標這個人,知書懂禮,最厭惡那種出言不遜的野蠻之人。他見呂猛的大刀剁來,忙撥馬閃在一旁,「唰」!這一刀就走空了。呂猛扳刀頭,獻刀攥,翻了一個個兒,把大刀當槍使,奔寧伯標前胸就刺。寧伯標一撥馬頭,又將刀躲過。呂猛撤刀攥,推刀頭,使了個撥雲見日,「唰」!橫著就砍來了。寧伯標在馬上一哈腰,又將刀躲過。
呂猛連發三招兒,不見寧伯標還手,大怒道:「姓寧的,難道爾懼戰不成?」
「非也!」
「既不懼戰,何故不來還招兒?」
寧伯標大笑道:「哈哈哈哈:呂將軍,像你這樣的無能之輩,還值得我動手嗎?非是我口出狂言,要說你哥哥——金-無敵將呂具前來,嗯,我還跟他伸手較量較量;像你這樣的,全不值一談。」
「啊?!姓寧的,你可把我損苦了。咱們較量較量,看看誰厲害!」說著話,「唰」!呂猛又剁來一刀。
這陣兒,常茂也著急了。心想,看呂猛那副模樣,說不定真有把子力氣。老頭子跟他比鬥,恐怕不是對手。想到此處,他急忙轉過臉來,吩咐一聲:「來呀!」
眾位小將聽了,忙圍上前去:「軍師有何吩咐?」
「你們看見沒有?今天可是一場大戰哪,不能讓咱們老元帥親自出馬。你們哪個顯顯手段,把使刀的小子給我劃拉了?」
「某家願往!」
常茂一看,是野人熊胡強,便對他說道:「嗯,你是我的先鋒官,就得先伸手。快去,把老元帥換下來,把那小子的腦袋給我揪下。」
「遵命!」胡強答應一聲,「鏘啷啷」一晃虎尾三節棍,撒腿如飛,來到兩軍陣前,站在了兩匹戰馬的中間。
寧伯標正準備接招兒,見胡強站在馬前,不由嚇了一跳。他趕緊撥轉馬頭,一涮軟籐槍,說道:「強啊,你要幹什麼?」
「軍師有話,讓你回去休息,由我來劃拉他。」
寧伯標心想:對,是該讓年輕人多出頭。於是,說道:「胡強,多加小心。」說罷,回歸本隊。
再看野人熊胡強。他手提三節棍,站在陣前,上一眼,下一眼,直盯盯地瞅著呂猛。
這一瞅呀,把呂猛給瞅愣怔了。呂猛低頭仔細觀瞧:見馬前站著一人,跟石碑相仿,露著膀子,圍著虎皮,光著腳丫,拿著條虎尾三節大棍,濃眉大眼,沒戴帽子,滿腦袋上都粘著石頭子兒,磨得溜光發滑。看到此處,心裡說,世界上竟有這種怪人!呂猛看罷,問道:「呔!你是一人,還是一怪物?」
「去你的,爺爺是人!」
呂猛道:「就憑你這副模樣,還敢跟本將軍動手?」
「對了。我們軍師說,讓我來薅掉你的腦袋。喂,把腦袋給我吧!」說話間,「噗」!胡強掄棍就打。
別看呂猛厲害,那得看跟誰較量。要跟胡強戰到一處,那他可差遠了。二人你來我往,打了五六個照面,呂猛又舞刀砍來。胡強往旁邊一閃身形,呂猛的大刀走空。再看胡強,他單手提著三節棍,騰出一隻手來,「噌」!就把呂猛的刀桿抓住了。緊接著,往懷中就拽。呂猛一個沒注意,「噗」!從馬脖子上栽倒在地。胡強把三節棍別在腰上,飛身躥到他身邊,「別動!薅腦袋-——」話音一落,把他的腦袋抱住,「噌」!擰了下來。接著,沖常茂高喊:「軍師,我立了一功!」說完,就要撤陣。
正在這時,呂具的三弟呂勇急眼了,一晃掌中的大砍刀,說道:「大哥,待小弟替我二哥報仇!」轉臉喊叫,「野小子,你別走!」話到馬到兵刃到,掄刀直奔野人熊砍來。
這一刀還真讓他砍上了,「喀嚓」一聲,正砍到胡強的後背上。胡強站立不穩,「登登登」倒退幾步,摔了個狗啃屎。
別看胡強被砍了一刀,可是,什麼事兒也沒有。為什麼?前文書說過,原來胡強長了一身石甲,厚有一寸,善避刀槍。呂勇看罷,嚇得直縮脖子,不由倒退了幾步。
胡強可不幹了,忙從地上爬起身來:「啊呀,你小子沒言語怎麼就動手呢?呸,連你的腦袋我也薅下來吧。」說著話,瞪眼奔呂勇就衝來了。呂勇趕緊掄開大刀,大戰胡強。十幾個照面過後,呂勇一個沒注意,「哧」!胡強躥到他的馬後,伸手就把馬尾巴給拽住了:「你過來吧!」霎時間,把這匹馬拽得直往後退。
呂勇扭頭一看:「啊?!你是人嗎?」嚇得他真魂兒都飛了,不住地往前催馬。
野人熊胡強就勢上前,操著虎尾三節棍,「啪」!將他打於馬下。緊接著,躥到他面前,伸出雙手,將他的腦袋也擰下。接著,提起兩顆頭,又要撤陣。
張士誠看了,把嘴一咧,心中暗暗吃驚:哎呀,還有這種人呢!看來,蘇州兵馬必敗無疑了。
呂氏弟兄雙雙亡命,金-無敵將呂具可呆不住了。他咧著大嘴,又哭又叫:「王爺,我要與我兄弟報仇!」說著話,馬往前提,晃動掌中的鳳翅鎏金-,直奔野人熊胡強撲來。
胡強眨巴著眼睛一看,嚇了一跳。為什麼?這呂具非一般人可比,他身高足有一丈掛零,肩寬背厚,面如赤金,亞賽金甲天神;頭頂鳳翅金盔,二龍頭寶,十三曲簪纓,身披九吞八扎金鎖連環甲,外罩素羅袍,濃眉大眼,長得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尤其是掌中那條鳳翅鎏金-,都大得出了號兒啦,太陽一照,灼灼發光,奪人二目。
胡強看罷,心想,喲,此人真跟廟裡的韋馱差不多少!
呂具看了看胡強,厲聲說道:「好小子,連傷我兩條人命,本將軍豈能饒你!休走,京命來!」說罷,「嗚」!舞-就砸。
胡強趕緊把兩顆人頭放下,晃動虎尾三節棍,接架再戰。幾個回合過後,胡強一個沒注意,「啪」!鳳翅級金-正打在他的屁股上。胡強站立不穩,「登登登」倒退出兩丈多遠,「撲通」,摔了個仰面朝天。緊接著,一骨碌爬起身來,也不要那兩顆人頭了,撒腿就往回跑。
常茂見胡強敗下陣來,大吃一驚:「啊?!什麼人這麼大能耐,能勝了我的先鋒官?」他略一思索,沖朱沐英喊話,「我說小磕巴!」
朱沐英答應道:「在!」
「該你的了。你小子戰馬落荒,犯了罪啦,該由你戴罪立功。」
「遵……遵命!」朱沐英雙腳點鐙,來到兩軍陣前,把掌中的大錘一晃,跟呂具見面。
呂具看罷多時,說道:「呔!就你這個雷公崽子,還敢跟本將軍伸手?快快報上名來,本將軍-下不傷無名之鬼!」
「你別著急,說話小……小點聲。能耐大小,不在聲音高……低。不認識我呀?我爹朱……朱元璋,我是他老人家的御兒干……干殿下,我叫朱……朱沐英,外號金……金錘太保。」
「噢!」呂具一聽,有這麼一號。聽說這小子曾錘震亂石山,十分厲害。今天見陣,我得多加小心。想到此處,再沒搭話,掄起風翅鎏金-,便大戰朱沐英。
呂具頭一招兒使了個泰山壓頂,奔朱沐英腦袋拍來。朱沐英知道這傢伙有勁兒,不敢輕敵,他雙腳一點鐙,雙腿把馬夾緊,渾身上下較足力氣,雙腕子提著大錘一兜,好,雙錘正巧砸到-上。兵器碰在一起,「鏘啷啷」一聲,震得呂具虎口發酸,差點兒把鳳翅鎏金-扔掉。
再看朱沐英,更慘!怎麼?他的馬退出有一丈多遠,把雙錘並到一起,騰出那隻手來直抖摟:「哎喲,大個子,真有勁呀!」說罷,掄雙錘又戰。
戰了有二十多個回合,這兩個人像打鐵一樣,「叮!當!叮!當!」也沒分出個勝負。
常茂唯恐朱沐英出事,忙說:「武盡忠、武盡孝,該你們哥兒倆換班兒了。快快上去,把小磕巴替下來。」
「遵命!」
武盡忠哥兒倆一晃鑌鐵懷抱拐,撒開雙腿,「登登登登」來到兩軍陣前,高聲喊叫:「小磕巴,你先回去休息,待我哥兒倆勝他!」
朱沐英真有點兒頂不住了。見他倆上陣,正稱心意,撥馬回歸本隊。
武盡忠、武盡孝這兩個更鬼,一個打人,一個打馬腿,把呂具打得手忙腳亂。不過,呂具的武藝確實高強,大戰二十餘合,也未分勝負。
常茂一看,心裡合計,嗯,又該換人了。忙喊:「朱文治、朱文英,你們哥兒倆快去,把武氏弟兄換下來。」
「遵命!」這哥兒倆撒開戰馬,衝到兩軍陣前。
書要簡短。常茂派人,輪戰呂具。金-無敵將應了一陣又應一陣,打著打著,慢慢地松下勁來,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
常茂一看,好,這回該我露臉了。他振作起精神,喊道:「眾將官,壓住陣腳,看軍師我的!」說罷,肩扛禹王神槊,來到呂具馬前,站穩身形,問道:「喂,這一大漢,你貴姓啊?」
呂具累得夠成了,氣喘吁吁地說:「啊!在下呂具。」
「行,你有兩下子。我一看你這條鳳翅鎏金-,便料知你受過名人傳授、高人指點。來來來,你我大戰三百合!」
欲知常茂勝負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