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廈傾倒難再扶,
偏在難中出叛徒。
數年革命化泡影,
血染江山天地哭。
法將聶理士,對準堵王開了一槍。黃文金大叫一聲,栽於馬下。虧得親兵死戰,才把黃文金搶回。太平軍大敗,退回湖州。幼天王聽說堵王身受重傷,急忙趕來探望。只見他仰臥床上,面如銀鉑,兩眼深陷,人事不省。軍醫奏道:「槍彈打中頭部的左側,稍微歪了一點兒,不然,早就沒命了。」幼主道:「要用一切辦法,把他救活。」軍醫搖頭道:「流血過多,怕沒有希望了。」眾人一直守到掌燈時分,黃文金嚥了氣。幼主大哭道:「老天奪走了朕的左右手。痛乎,慘乎!」諸王見了,無不傷感。一面勸幼主回府休息,一面為堵王料理後事。
黃文金和劉慶漢的死,使太平軍軍心渙散。軍師洪仁-五內俱焚,坐立不安。他對副軍師錢江說道:「湖州的形勢越來越糟了,不如趕快棄城逃走。」錢江說:「四外都是清軍,恐難突圍。」洪仁環說:「侍王李世賢現在湖北,能戰者不下四五萬人。我們若與他會師,就能擺脫目前的險境。」錢江道:「侍王雖在湖北,卻不知確切的地點。幼主貿然而去,一旦撲空,到哪裡存身?」洪仁-皺起眉頭,沉吟半晌,才說道:「如能派人聯繫一下,那就好了。」錢江道:「錢某不才,願請令一行。」洪仁殲道:「你去當然最好。不過,路上是十分危險的,一旦……」「怕什麼?」錢江說,「誰去都一樣危險。越是艱險,我非要領頭干,我意已決,請你不必多慮了。」洪仁-向幼主徵詢意見。洪福貴說:「朕方寸已亂,全由叔王做主吧!」
洪仁-立刻給侍王寫了封信,用蠟丸包好,交給錢江。為了保險起見,讓天將陳學亮保護錢江一同前往。這個陳學亮是有名的勇將。人也很機靈。洪仁殲把他叫到行轅,當面做了交代。當日,錢江和陳學亮化裝成商人,偷偷混出湖州,繞道奔湖北而行。他們很順利地繞過清軍的卡哨,天近中午,來到城北的四通鎮,準備從這裡上船。碼頭邊上,有座小酒鋪,兼賣零食。錢江一打聽,上水船還需半個時辰。於是,他拉著陳學亮走進小酒鋪。掌櫃的問道:「請問二位,用點什麼?」錢江道:「米飯、饃饃都行,再要兩碗熱湯和兩樣菜。」老者點頭準備去了。
時間不長,飯湯擺好。錢、陳二人互相讓了一下,便狼吞虎嚥吃了起來。錢江一邊吃飯,一邊往碼頭上看著。兩隻小客船靠在岸邊,幾個開船的夥計忙上忙下,岸上站著二十多人。看樣子,都是等候坐船的客人。吃喝完畢,會了錢,錢江問老者:「乘船無人檢查嗎?」老者往碼頭上看了一眼說:「沒準兒,緊一陣松一陣的。今兒個早晨還來了不少官兵呢,把坐船的人盤問了個六門到底。並且,還抓走三個嫌疑犯。咳,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夠太平。」陳學亮問:「官兵憑什麼隨便抓人?」老者道:「那我可不知道了,光聽說查找長毛子。呵,凶得很哪!」
錢江不便多問,離開小酒鋪,直奔碼頭。他們站在人群後面,焦急地等候開船。
又等了好一刻,船主才嚷道:「讓諸位久等了,請上船吧。」眾人大喜,一窩蜂上了木船。錢、陳二人也擠了個座位,把隨身帶的包袱放在身旁。開船的夥計,提錨撤跳,剛要開船,突然一隊騎巡飛馳而來,高聲喝道:「慢開船——站住!」「啪!啪!」還對著天空開了兩槍。船主急忙下錨搭跳,把木船靠到岸上。
這時,騎巡已來到碼頭。為首的是個把總。只見他彎弓插箭,手提火槍,擰眉瞪眼,滿臉殺氣。十幾個騎巡,也都是滿身戎裝,手提著家什。
船主下了船,跑步來到這位把總馬前,說道:「老爺!不,大人,您老有事嗎?」把總跳下馬來,掄起巴掌,「啪啪」給船主來了兩個巴掌:「誰允許你開船了?檢查過了沒有?」船主不住地賠禮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我的船等了好一陣子了,以為沒人來檢查了,所以才……」「廢話!」把總罵道:「你怎麼知道不檢查了?放走長毛子,你能擔得起嗎?」「是!小人有幾個腦袋,我可擔不起。」
把總回頭吩咐道:「先把這隻船給我扣起來,沒我的話不准使用。」船主一聽,可咧了嘴啦,一個勁兒地施禮說小話。那把總理也不理,往前走了幾步,沖船上一招手,說道:「都給我滾下來!」騎巡們也咋唬道:「快滾下來,接受官軍檢查!」
旅客們挨著個兒地走上碼頭,排了長長一隊。那把總走到眾人面前,看看這個,瞧瞧那個。等來到陳學亮面前時,上上下下又看了八九七十二眼,突然問道:「叫什麼名字?」陳學亮有點發毛,遲遲疑疑地回答:「姓陳,叫陳……陳三。」「幹什麼的?」「種地的!」「在哪種地?」「湖州。」「湖州?說謊,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確實是本地的。」「你不用嘴硬,一會兒我就叫你說實話。來人,把他給我吊起來。」
幾個騎巡往上一闖,把陳學亮抓住。陳學亮心中害怕,真沉不住氣了。他怕被官兵抓住查出真情,又怕吃官司受罪,不如拼了痛快。看眼前敵軍只有十五人,憑自己的武藝完全有把握殺退他們。陳學亮來不及和錢江商量,突然大吼一聲,掄拳便打。官軍事先沒有防備,被陳學亮打倒七八個,那個把總也被打了個烏眼青。他拚命喊叫:「抓住他,他是長毛賊!」騎巡們亮出刀槍,把陳學亮圍在當中。
錢軍師急得直跺雙腳。有心過去助戰,那肯定會暴露身份,因小而失大;不過去吧,眼看著陳學亮就要吃虧。真是心如油烹,左右為難。
「噹!」一聲槍響,陳學亮中彈摔倒,左腿受了傷。這一槍是把總放的,他見擊中了,狼嗥似地喊叫道:「抓活的,抓活的!」就這樣,陳學亮被抓了俘虜。
那個把總不解恨。他狠狠打了陳學亮一頓,吩咐道:「帶走!」有個騎巡問他:「這些人怎麼辦?」把總怔了一下,說道:「都不是好東西,全帶走!」於是,二十多名乘客,包括錢江在內,都被押送到清軍大營。掌燈後,陳學亮被綁到騎巡營的營門外受審,被打得血肉模糊。
正在這時,紅燈開道,副將韋俊前來查營。他把馬勒住,問明情由,跳下馬來,走到陳學亮面前,用馬鞭桿兒就撥拉陳學亮的腦袋。陳學亮一抬頭,正好與韋俊打了個照面。韋俊覺著面熟,叫親兵把陳學亮臉上的血跡擦淨,又叫另一個親兵舉著火把照明。再定睛觀瞧,不由大叫了一聲:「陳學亮!」陳學亮聽語音很熟,仔細一看,也認出是降將韋俊。心裡說:這回算徹底沒救了。
原來,韋俊和陳學亮都是廣西桂縣人,同時加入了太平軍。陳學亮還在韋俊手下當過親兵頭目。直到建都天京後,才因軍事上的需要而分開。之後,也有時見面,關係比一般人較近。
韋俊見景生情,心生一計,忙喝令軍兵,「快快鬆綁,這是我的好友。」他說話誰敢不聽?鬆綁後,韋俊又命人把陳學亮扶往大帳。並讓軍醫包紮傷口,服了止痛藥。韋俊把旁人屏退,親熱地問他:「老兄,你這是上哪兒去?只要對我說了實話,我保你平安無事。」陳學亮低頭不語。韋俊又說道:「其實,你想瞞也瞞不住,不如照直說了好。我姓韋的就是念舊情,不然哪,我才不管呢!你若要落到旁人手裡,就得挨剮!」陳學亮嚇得一哆嗦,急忙跪到地上,又叩頭又作揖:「老兄饒命,老兄饒命!」韋俊拉起他說:「你這是何必呢!我不是說了嗎?只要你說實話,我保你平安無事。」
陳學亮為了保住性命,把一切都供出來了。當他說到錢江的時候,韋俊大喜,心說話:該著我走運,竟然撈到一條大魚。於是,馬上命人把錢江提進大帳。錢軍師一看就明白了,怒視著坐在那裡的陳學亮。陳學亮理虧,把頭紮得低低的,不敢與錢江對視。
韋俊笑道:「錢軍師,還不供出實情嗎?」錢江「哼」了一聲,把臉轉向帳外。豐俊按照陳學亮提供的情況,從錢江身上搜出蠟丸書,對燈光展開看了一遍:「哈哈哈哈!籌劃得很不錯,還想去湖北會師,建都荊襄,以圖中原?真是白日做夢!」韋俊冷笑道:「錢軍師,今日被囚,你打算怎麼辦?是為太平天國盡忠呢,還是想保住性命,嗯?」錢江也冷笑道:「大丈夫生有處,死有地。為天國捐軀,流芳千古;貪生怕死、認賊做父者,遺臭萬年。錢某豈能和你們一樣!」「好,那我就成全你。」韋俊命人把錢江押送到李續宜的大營,嚴刑逼供。錢江緊咬鋼牙,一個字也不說。李續宜大怒,命人把錢江斬於營外。陳學亮見錢江已死,他也就死心塌地投靠了清軍。供出了湖州的一切情況。
韋俊道:「聽說你還有個哥哥叫陳學明,他現在何處?」陳學亮道:「他也在湖州,被封為十二天將,負責守把南門。」「太好了!」韋俊樂得直拍大腿,「我們現在愁的就是破不了城。倘若他能倒賣湖州,豈不立下了大功!」陳學亮道:「信息不通,恐怕不好辦。」韋俊道:「這有何難,我們可以把你放回去。當面向他陳說利害,不就成功了嗎?」「這個……我怕……」「怕什麼?你怕他們懷疑你?不會的。你就說在碼頭碰上了騎巡,錢江被捕下落不明。你捨命闖出重圍,逃回湖州。又沒有證據,他們憑什麼懷疑你?這可是你立功的好機會呀!」陳學亮想了想說:「我什麼時候回去?」「現在就可以。」陳學亮點頭說:「好,請把我送出去吧!」
韋俊一邊往外送他,一邊做了佈置,並制訂了聯繫的方法和信號,還限他在三日之內倒賣湖州。陳學亮一一記在心裡,拱手與韋俊告別,一瘸一拐,消失在夜幕裡。
陳學亮很容易地混回湖州,哭拜在洪仁-腳下,把事先編好的瞎話說了一遍。洪仁-大驚失色道:「錢軍師被擒,消息又送不出去,湖州危矣!」忙傳令加緊守城,不得疏忽。又安慰了陳學亮幾句,讓他下去休息。
當晚,陳學亮鬼鬼祟祟來見他哥哥陳學明。寒暄一陣後,二人退到密室。陳學亮拉著陳學明的手說:「大哥,湖州完了!」「怎見得?」陳學亮說:「小弟奉令護送錢軍師。親眼看見了清軍的陣勢,簡直是一眼望不到邊哪,水旱兩路都駐滿了。聽說曾國荃還要向湖州增兵,還請來不少洋人幫忙。敵眾我寡,豈能不完!」陳學明皺著眉,不住地歎息。陳學亮又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也不能瞪眼等死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陳學明吃驚地看著弟弟。陳學亮站起來,親自到門外查看了一遍,又把門關嚴,湊到大哥面前,把實情說了一遍,並說:「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韋俊對哥哥抱著很大的希望,特意派我回來見你。何去何從,你要當機立斷。」陳學明雙手抱頭,沉默不語,陳學亮又進一步說:「人家韋俊說得對。你獻城也好,不獻城也好,湖州是一定要破的。再說,天京完了,李秀成也死了。咱們還有什麼奔頭?縱不為自己著想,也該替妻兒老小留條活路吧?」陳學明終於被陳學亮說服了:「好吧,『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事至帥,今,也只好走這步了。」
這倆狗弟兄又策劃倒賣湖州的辦法。第二天,陳學亮按著聯絡方法,把一封密信拴到箭桿上,利用雙方交戰的機會,射出城去。
第三天掌燈時分,陳學明把手下幾個大將請到府中,設宴款待。酒至半酣,陳學亮突然帶著十幾條大漢破門而入,並把門戶都封鎖了,眾將一看,無不愕然。陳學亮說道:「兵臨城下,將至壕邊。湖州彈丸小城,豈能固守?奉勸諸位,趕緊獻城投降吧!」陳學明也擎劍在手:「順我者生,逆我者亡。膽敢有不服者,請試試我劍鋒利否?」眾將目瞪口呆,全都傻了。陳學亮軟硬兼施,又勸了一頓,諸將這才同意獻城。為了保險起見,他們歃血為盟,又都簽了字。陳學明馬上做了部署,眾人分頭而去。
一八六四年八月二十七日拂曉,陳學明大開城門,把清軍放進湖州。太平軍招架不住,且戰且走。不到半個時辰,東、西、南三處城門都淪陷了。洪仁-剛起床,就覺著不對勁兒,剛要派人打探,突然輔王楊輔清跑了進來,大叫道:「軍師快走,清軍進城了!」
洪仁-一驚非小,保著幼天王洪福貴,從後門溜出行宮,奔北門衝去。路上,正遇見佑王李遠繼和扶王陳得才。他們三路人馬合在一處,捨命向外衝殺。終於殺開一條血路,逃出湖州,向西而行。出城不到十里,又遇上清軍的截擊。楊輔清、陳得才、李遠繼都被敵軍衝散,只剩下了洪仁-、洪福貴和大將黃文英,以及親兵二百餘人。他們鑽進深山,越嶺而行,好不容易盼到天黑,才算把清軍甩開。
洪仁-查點人馬,只剩下三十六人。一個個衣甲不整,疲憊不堪,簡直是慘不可言。幼主道:「兵敗將亡,到何處安身?」洪仁-道:「唯今之計,只好去湖北投奔侍王了。」幼主點頭。他們又翻山越嶺,涉水登坡,繞路奔湖北而行。九月二十二日,來到江西王山。派人一打聽,才知侍王李世賢已於前二十天離開了湖北。君臣撲了個空,倍感淒涼。十月四日,他們來到石城楊家牌樓。這時,幼主身邊只剩下六個人了。
楊家牌樓是個不大的小鎮,僅有四五十戶人家。幼天王飢餓難當,命黃文英進鎮去討口吃食。黃文英領命摸到鎮口,見有一戶人家,草房大院,十分寬敞。問道:「屋中有人嗎?」本宅主人是個七十來歲的老者,他手扶門框,問道:「找誰?」黃文英拱手道:「我們是過路行人,錯過了宿頭。想向您討口飯吃,不知可否?」老者打量著黃文英,說道:「行啊!只要你不嫌棄,就進來吃吧!」黃文英道:「我們還有幾個人,都在那邊聽信兒呢!」老者感到有些為難,不住地晃動腦袋。文英道:「老人家,我們決不吃白食,一定加倍付錢,您老就行個方便吧!」老者想了一會兒,這才點頭同意。文英大喜,把幼主、干王和大將譚體元,還有三名侍從,都領到老者家裡,把幾匹馬也拴到跨院,邁步走進房中。
老者給大家提進一桶涼水,又拿來幾隻大粗碗。幼主一口氣喝了三碗,剩下的都被眾人喝乾了。洪仁環問老者:「老人家貴姓啊?」「免貴姓婁。」「幾口人呢?」「兩口。」「是老夫妻嗎?」「不是。老伴早死了,跟大孫子一起過。」洪仁-又問道:「兒子呢?」「唉,也不在嘍!兒媳另嫁了,只剩下我們爺孫二人。」「孫子多大了?」「二十啦!不學好,成天在外邊胡跑。」說罷,到下邊準備吃食去
時間不長,端上一大盆糯米粥、一大盆玉米面大餅,還有十多斤紅薯,一大盤鹹菜。七個人圍坐在一起,也不分君臣尊卑,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說來也怪,洪福貴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香的飯菜,真是越吃越愛吃。吃罷,婁老漢又把煙盒端來:「請吸口煙吧,都是自家種的!」
按說,太平天國是不准吸煙的。可是,從來也沒有認真實行過。尤其現在這個處境,更無人理會了。大將黃文英、譚體元抄起煙袋,「吧嗒吧嗒」抽了起來。幼主靠著炕上的被垛,閉目養神,洪仁-也直打瞌睡。他讓三個侍從輪流值班,其他人便睡起覺來。是呀,多少天來人困馬乏,誰也支持不住了。尤其又吃了一頓飽飯,更增加了睏意。剎那間,都沉沉睡去。值班的侍從也乏透了,勉強在院裡溜了兩圈,回到門洞,背靠著門礅,也在地上休息。
婁老漢從下屋走出來,說道:「到屋裡歇著去吧,我替你看東西。」「不用,不用,您老也歇會兒吧!」婁老漢回屋取來一隻矮凳,遞給侍從說:「坐這兒能舒服點。」侍從接過矮凳,往上一坐,背靠著牆,嘿,甭提多舒服了。心裡說:可別睡呀!可是,身不由己,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不知不覺,紅輪西墜,玉兔東昇,天已黑了下來。
眾人正在熟睡之際,猛聽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火光閃爍,人聲嘈雜。霎時間,就把婁老漢的家宅包圍了。為首的是清軍參將席寶田,他本是當地「剿匪」的頭目。
清軍是怎麼來的?難道有人告密不成?對了,是有人告密,這個人就是婁老漢的孫子婁六。這小子平日好逸惡勞,游手好閒,什麼壞事都幹。掌燈時他回家吃飯,一推門,門閂著呢!叫了兩聲,沒人回答。他一賭氣,從牆上翻進院裡,到屋一看,立時就驚呆了:炕上躺著好幾條大漢,鼻息如雷,睡得正香。門洞還坐著一位,頭靠牆也睡過去了。婁六到下屋一看,他爺爺也睡了。他又發現,跨院還拴著幾匹駿馬,得勝鉤上還掛著包袱。心裡說:這些人是幹什麼的呢?他忽然想起了「剿匪」佈告:「最近各地流竄著不少長毛殘匪。如有人告發或捕獲者,有重賞。」看他們的衣著打扮,不像官軍,也不像一般的土人,準是長毛子了。婁六想罷,喜上眉梢。先把馬背上的包袱偷走。又跑到石城告了密,清軍這才趕到。
席寶田跳下戰馬,手提寶劍,指揮清軍破門而入。那個值班的侍從忽然被驚醒,還沒等他喊出聲來,早被席寶田劈為兩半。
這時,洪仁-也被驚醒了,往外一看,嚇得魂不附體。大吼道:「快醒醒,清妖來了!」
譚體元、黃文英一躍而起,用身子把門擋住,與清妖展開肉搏。洪仁-利用這個機會,拉著洪福貴從後窗戶逃出去了。本想到跨院牽馬,一看哪,馬都被清軍看住了;他們又折回來,越牆而出。哪料到,牆外也有清軍。他們高喊道:「抓住,這兒也有長毛!」
到了現在,洪仁-也急了。他對幼主說:「臣把敵軍吸引住,你要快快逃走!」說罷,他從懷中取出金印往掌中一托,高聲喝道:「我乃太平天國的-王殿下,還不快抓我去領賞!」清軍看見黃澄澄的大印,料到此人不會說謊,「呼啦」一聲,圍攏過來。幼主洪福貴利用這個機會,跳進牆壕裡,一溜煙似地逃走了。
洪仁-、黃文英當場被擒,譚體元與三名侍從戰死,席寶田查點人數,少了一名。他把婁老漢叫到眼前,問道:「他們總共是幾個人?」「幾……個……噢,共是七個人,七個。」婁老漢戰戰兢兢回答。席寶田又問道:「你看看少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婁老漢不敢不說。他想了一會兒,說道:「一個小孩兒,頂多十五六歲。」「喲!」席寶田一蹦多高。他猜測:準是幼天王洪福貴,上邊不止一次下過通緝令了。席寶田立功心切,一看命人把洪仁-、黃文英押回石城,一面率領人馬搜尋幼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