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歲的小鹿 第45章 儲糧準備
    經過二十多天的觀察和瞭解,卡西姆家和布朗家的人已經搞清楚了瘟疫的蔓延範圍以及到底有多少動物受到波及。鹿的數量已經減少到了平時的一半,由於飢餓,它們會來墾地周圍覓食,而且膽子很大,有時候會跑到巴特家的甜薯地裡找沒有被人發現的嫩根吃。鵪鶉倒沒什麼變化,還是那麼多,可火雞幾乎滅絕了。從這一點上看,貝尼認為他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這次瘟疫和沼澤地的水有關。因為火雞常去那裡喝水和覓食,鵪鶉卻從來不去。

    因為這場瘟疫,鹿、火雞、松鼠都少得可憐,有時候出去一整天什麼也打不到,那些猛獸也損失慘重。起初貝尼認為猛獸少了是件好事,那樣家畜就安全些。可沒想到,因為缺少食物,猛獸變得更加瘋狂。貝尼擔憂起來,他趕忙給豬搭建了一個棚子,免得那些猛獸進來將這些豬吃掉。平時貝尼會帶著巴特和巴特媽媽到樹林裡去搜集橡實或找野果來餵豬。另外,貝尼還將玉米分出一部分給豬吃,這樣它們就不至於餓瘦。

    幾天後的夜裡,豬棚裡傳出淒慘的嚎叫,驚動了獵狗,它們狂吠著朝豬棚奔去。貝尼和巴特也醒了,連衣服都顧不得穿好,拿起火把就往外跑。他們跑到豬棚,發現最肥的一頭豬不見了。豬棚裡基本上看不出掙扎的痕跡,一條細細的血跡從豬棚延伸到外面,貝尼順著足跡跟了出去。

    「熊!」貝尼說。

    薩菲隆發狂地叫著,野獸的氣息刺激著它。貝尼也很想追出去殺死那個劫殺豬的野獸,轉念一想,追逐一隻野獸很容易,可追上後呢,萬一只是打傷了它,那他們可就危險了。何況那足跡到明早也很清晰,到時再追也不遲。於是他們回屋裡繼續睡覺了。

    第二天,天剛破曉,貝尼就醒了,他帶上薩菲隆和漢多姆去追趕那頭巨熊。這時候他才發現,那些足跡是老缺趾留下的。他咬牙切齒地說:「我早該想到是它。這個老畜生那麼狡猾,它肯定能逃過這次劫難。」

    在離墾地很近的一條小路上,貝尼發現了那頭豬的屍體。老缺趾吃飽後只是隨便在路上抓了些垃圾蓋在屍體身上,就跑掉了。通過足跡看,它向南邊去了,應該渡過了裘尼泊溪。

    「它一定還會回來。」貝尼說,「一般情況下,熊捕到一頭獵物要吃一個星期。我曾見過一隻熊將停在它食物上的鷲鳥趕走了,即使當時它不想吃東西,也不允許別的動物來跟它搶奪。如果是其他熊,我們就可以在這裡裝捕機了,可偏偏是老缺趾,這招對它毫無用處。」

    「那我們就待在這兒等它吧,等它來吃時就捉住它。」巴特說。

    「可以試試。」

    「什麼時候?」

    「明天吧。」

    他們轉身往家走。一陣輕盈的奔跑聲傳過來,越來越近。是小旗,它掙脫了束縛,趕來參加他們的狩獵。

    巴特看著它,那小傢伙已經抬著蹄子,豎著尾巴,跑到他們身邊了。

    「爸爸,它真的很好看,是吧?」

    「是的,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從未見過這麼漂亮的小鹿。」

    第二天,貝尼病倒了,他得了瘧疾,忽冷忽熱,一連三天都在床上躺著。巴特想單獨去矮樹林等老缺趾,但被貝尼拒絕了,「老缺趾太狡猾,你根本不是它的對手,而且你還太小了,遇事不夠沉著。」

    媽媽說:「剩下的幾頭豬都不肥,即便如此,我也不願意任何一頭豬再成為那該死的熊的食物!」

    過了幾天,貝尼能下床了,一家人商量好,他們要找個時間將那些豬殺掉,這樣才是最保險的方式。

    殺豬那天,巴特劈了好多帶有松脂的木柴,在熬糖漿的那口大鍋下生起了火,還從凹穴那裡挑來水,將大鍋注滿,又找來幾個木桶,用沙土固定好。不久,水煮沸了,媽媽用瓢將水舀到了桶裡。貝尼殺好了豬,把豬的屍體一一放到桶裡燙。他拽著它們的腿,用一種嫻熟的手法在桶裡轉著。突然,他感到很乏力,巴特和媽媽連忙趕過來幫他。豬燙好以後被抬到院子裡,擱在他們早就搭好的架子上,開始刮豬毛。

    巴特看著那逐漸乾淨的豬,感到十分驚奇。起初他很同情那些豬,覺得它們很可憐,活生生的就被人殺掉了。可現在,它們變成了可以吃的豬肉,他開始慶幸,慶幸他們把豬殺了。他起勁兒地刮著豬毛,覺得這真是一種享受。他期待著油煎香腸時散發出的誘人香氣,並且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媽媽在熬豬油時油渣越變越黃的情景。

    豬渾身是寶:豬肉可以製成火腿、燻肉,將切好的肉用鹽、胡椒和自製的蔗糖醃一段時間,然後放在桃木炭火上烤;肘彎和蹄子就放在鹽水中泡著;排骨和裡脊肉則用油煎鍋,放在罈子裡,再塗一層豬油做保護膜;豬肝、豬心等雜碎做成了雜碎凍,也儲存在罈子裡,繼續塗一層豬油,碎肉可以做成肉糜,灌腸時用得到,豬油煉好後,儲存在罈子裡;剩下的油渣也要好好保存,因為那是做玉米麵包的好材料;至於豬大腸,將它們清理乾淨以後,再將肉糜塞進去,這樣就成了香腸。最後,他們將做好的火腿捆在一起,掛到熏房裡去熏。剩下的雜碎和玉米面一起煮,夠雞和狗大吃一頓了。豬尾巴也被媽媽做成了可以吃的東西。唯一沒有用處的只有那些器官,只好丟掉。

    巴特指著那些要丟掉的東西問:「媽媽,這是什麼?」

    「這是它們的喉管。」

    「喉管幹什麼用呢?」

    「如果沒有喉管,它們就不能吃東西,也不會叫了。」

    他們殺死了八頭豬,只留下一頭老公豬、兩隻小母豬和卡西姆家送給他們的那頭母豬,這樣,他們才能隨時都有豬肉吃。白天,它們被放到樹林裡去尋找食物,傍晚被趕到豬棚。布朗家將豬棚鎖得緊緊的,以保證豬的安全。他們能做的只有這些,如果這樣豬還是會被吃掉,那貝尼也沒有辦法了。

    當天的晚餐很豐盛,很久以後,巴特想起那頓晚餐,還是忍不住流口水。屋後的菜園不久就會長出甘藍和野薺菜了。到時,可以將野菜、火腿、扁豆放在一起烹調,又是一道美味。那些酥油渣夠他們用好幾個月。這是他們食物儲備最豐富的一個季度了。雖然野獸大量死亡,他們打不到獵物,可這些跟他們掛得滿滿的熏房相比,反而變得不重要了。

    那些甘蔗被狂風吹倒在地,在蔗節處,一些細細的根長出來,扎到了土裡。這樣不行,必須將這些根拔出來,甘蔗才好搾汁。巴特趕著老馬繞著那小小的甘蔗搾汁機一圈又一圈地轉,貝尼把甘蔗放進旋轉的絞輪中。他們得到的甘蔗汁並不多,而且那些汁液也不是很甜,帶點微酸。可即便這樣,巴特還是覺得一股香甜的氣息瀰漫在屋裡。最後一次熬糖漿時,媽媽放進了好多桔子,這樣他們就有很多蜜餞吃了。

    玉米受損的情況不是很嚴重,即使玉米桿被吹在地上,可玉米棒還完好。巴特每天都做著磨玉米粉的工作,有上下兩個磨盤,下面那個磨盤有很多細溝,這對疊在一起的磨盤被安放在一個四角的木架上。巴特將玉米粒放到上面那個磨盤的洞裡,然後轉動磨盤,不久就有玉米粉從漏孔裡出來,巴特將玉米粉收好,放到木桶裡。他像一頭小驢似的圍著磨盤轉了一圈又一圈,雖然單調,可他很愉快。他拖來一個很高的木樁,累了就在上面休息一會兒。

    「爸爸,我在這兒想了許多東西。」他說。

    「是嗎?這是好事情,我也希望你能多想想,看這次洪水過後你能學到什麼。本來我和卡西姆兄弟已經商量好了,準備在這個冬天給你和草翅膀請一位老師。雖然草翅膀已經不在了,但還要給你請一位老師。我想多打些野獸,這樣可以換些現錢,可現在野獸太少了,即便打到了,獸皮也毫無用處。」

    「沒關係,爸爸,我已經懂好多東西了。」巴特安慰貝尼。

    「會說這話,就證明了你的無知。我可不願意你長大後什麼都不懂。你先跟我學幾年,把我教給你的那些搞清楚。」

    貝尼的話讓巴特覺得很開心。他想像著爸爸教他讀書、寫字。也許在教他之前還會給他講些有趣的小故事呢。他開心地推起磨來。小旗過來了,巴特停下手裡的活,讓小旗去舔那個小孔裡露出來的玉米粉。他自己就經常這麼幹。因為摩擦的緣故,磨石變得熱熱的,這時,玉米面就會散發出類似於爆米花或媽媽做的玉米餅的香味。當他餓得忍不住時,他就會來上一口,可事實吃起來永遠沒有聞起來香。

    巴特只顧推磨,沒有陪小旗玩兒,使它感到很無趣,於是溜躂到別處去了。它已經越來越大膽,那些隔板也困不住它了。有時候它會將隔板踢開,跑到大路上去待一個鐘頭。媽媽經常說:「這傢伙會越來越野,早晚有一天會跑掉。」這是她一直希望的。對於媽媽的言論,巴特一直沒放在心上,他知道小鹿其實和他一樣,只是好動罷了。大家都需要活動活動筋骨,探索一下周圍的世界。他瞭解小鹿,也知道它是不會跑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方去的,所以他很放心讓它自己出去玩。

    那天黃昏,小旗做了一件讓媽媽很生氣的事情。當大家都在幹活時,小旗覺得無聊,瞎逛到後廊,看見堆在那裡的甜薯。它用頭撞了一下甜薯堆,有甜薯從堆上滾下來,小旗喜歡上了甜薯滾動的聲音,於是它開始不停地撞甜薯堆,最後甜薯滾得大半個院子都是。這還不算完,對於那些滾到院子裡的甜薯,它還用蹄子在上面踩來踩去,留下一個個的小蹄印。有的甜薯被踩破了皮,散發出香甜的氣息,它咬了一個,發現很合它的胃口,於是開始挨個啃那些甜薯。當媽媽發現時,已經太遲了。她抓起一把掃帚開始追趕它,小旗開始拚命地奔跑。可能它覺得媽媽和巴特一樣在和它嬉戲玩耍,於是它照著以前的樣子,在媽媽轉身的時候,它也轉過身,並且用頭撞她的屁股。當巴特回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這一幕。貝尼也回來了,因為這件事情確實是小旗的錯,所以貝尼站在了妻子這邊。看到爸爸嚴肅的神態,巴特不禁哭了起來,眼淚順著臉頰一滴滴滾下來。

    「它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啊。」巴特說。

    「我知道,可是甜薯受到了損害,這是事實,而且是它故意去損壞的。要知道,我們只剩下這些甜薯了,我們的口糧已經不多了。」貝尼嚴厲地說。

    「那我以後不吃甜薯好了,我幫它彌補過錯。」

    「沒有人不讓你吃甜薯,可你必須將這個搗蛋的傢伙看好,這是你的責任,如果你還想繼續養它的話。」

    「可我還要磨面,這時我顧不上看它呀。」

    「沒時間看它就把它關到棚屋裡。」

    「可棚屋裡那麼黑,它肯定不喜歡。」

    「那就用一個柵欄將它圈起來,總之不能讓它出來搞破壞。」

    第二天,巴特很早就起來了。他選擇了一個好地方,開始給小旗建造柵欄。不論他在哪兒工作,只要一轉頭就能看見小旗。他知道,這個地方小旗也一定滿意。他把院角原有的圍柵當做柵欄的兩面,黃昏時柵欄建造好了。

    次日一早,他跑到棚屋裡將小鹿解開,不顧它又踢又掙扎,將它關進了柵欄中。可他轉身要回屋時,小鹿就從柵欄裡跳出來,跟在他身後。眼見自己做的柵欄沒有用,小鹿還是會去糟蹋甜薯,媽媽肯定不會放過它了,想到這兒,巴特傷心地哭起來。

    貝尼走進院子,發現巴特又在哭了,忙趕過去安慰他:「孩子,別煩惱,既然柵欄關不住小鹿,那我們就把甜薯蓋起來。現在你去把那個柵欄拆了,將它做成籠子,我們把甜薯關起來。馬上動手,爸爸幫你做。」

    巴特用袖子抹了抹鼻涕說:「謝謝爸爸!」

    他們做了一個小小的籠子,將甜薯圈在裡面,這樣一來,小鹿再也沒有辦法吃到了。現在熏房也成了小鹿的禁地,因為它已經長得很高了,只要用後腿站起來,就能碰到掛在熏房裡的肉,它會用舌頭舔肉上的鹽。

    「除我之外,我不願意讓任何人碰我的肉,更何況是一隻髒兮兮的鹿。」媽媽說。

    小旗的好奇心越來越旺盛了,因為好奇心,它沒少惹麻煩。有一次,它進了熏房,用頭將豬油罐撞翻在地上。幸虧當時天很冷,豬油已經凝固了,沒有流出來,在它進一步破壞之前,巴特趕到了,將那罐豬油搶救了下來。不過這樣的闖入是很容易防止的,只要出門時候把門緊緊關上就好。現在巴特已經養成這樣的習慣了。

    貝尼說:「養成小心謹慎的習慣對你很有幫助。你不但要學會如何得到食物,還要學會如何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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