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歲的小鹿 第42章 森林追蹤 (3)
    酒瓶又在大家的手裡輪了一圈。篝火熊熊燃燒著,肉上的油滴在火上滋滋作響。太陽落山時,沼澤甘藍也煮好了。貝尼將沼澤甘藍倒在一張乾淨的棕櫚葉子上,然後將它放在一段悶燒的木炭上,防止它變涼。之後他開始煎鹿肉,他將煎鍋用一些苔蘚抹乾淨後放在火上,放入一些燻肉片。須臾,燻肉變成棕黃色,肥肉裡的油被烤出來,在煎鍋裡滋滋地響。貝尼將鹿肉片放了進去,很快,又脆又嫩的煎鹿肉出鍋了,那真是超級美味呀。趁貝尼煎鹿肉的工夫,瓊斯找了幾段棕櫚的梗,將它們剖開,做了幾個羹匙,用它來吃沼澤甘藍。貝尼還用玉米粉、肉跟鹽水做了小肉餅,煎給大家吃。

    瓊斯邊吃邊說:「如果天堂裡也吃得那這麼好,我死後一定什麼怨言都沒有。」

    「是啊,我覺得在樹林裡吃東西比在家裡感覺好多了。我寧願在樹林裡啃冷麵包,也不想坐在餐桌邊吃熱布丁。」漢斯附和道。

    「你才明白這一點嗎?我可是早就知道了。」貝尼說。

    野豬肉烤好了,他們從火上拿下來冷卻了一會兒,然後丟給巴望好久的獵狗。獵狗們叫著奔向豬肉,吃完後又到小池子那兒去飲水。因為這附近經過了太多的動物,各種氣味刺激著它們,它們在周圍來來回回嗅了好久,最後一無所獲地回來了,臥在溫暖的篝火旁邊。瓊斯、漢斯,還有巴特,吃得肚子圓鼓鼓,舒服地躺在地上,望著燦爛的星空。

    貝尼說:「現在這樣多好啊。你們一定要答應我,有朝一日我走不動了,你們也一定要帶我出來打獵。哪怕就是把我放在一個樹樁上聽你們打獵也好啊。不過,你們可不能把我丟在木樁上不管,萬一有野獸過來包圍了我怎麼辦。」他說著開始清理吃剩的食物,把那些沒吃完的煎玉米餅給狗吃,將玉米瓤子做的瓶塞塞到油瓶上。忽然,他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他將油瓶舉起來,對著火光仔細看。

    「真是要命!大家把我的風濕藥吃了!」他喊道。

    為了證實他沒看錯,他在布袋裡翻了一通,翻出另一隻瓶子。他打開瓶塞聞了聞,沒錯,現在手裡的這瓶才是豬油。

    「漢斯,你這只笨鳥,居然將我的風濕藥用來煮沼澤甘藍了。」他喊起來。

    貝尼說完,大家都不說話了。巴特開始覺得胃不舒服了,他很想吐,可再一想,他剛才吃過豬肝了,再作嘔就不像話了,所以他強忍了下來。一想到爸爸經常在冬天擦膝蓋用的豹油跟平時媽媽煮飯用的豬油,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他還是覺得怪怪的。

    漢斯低聲說:「我又不知道這是豹油!」

    瓊斯則在一邊小聲詛咒著:「真是該死!」不過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想,我們不應該讓想像破壞了好心情吧!」他說,「我覺得我從沒吃過那麼好吃的沼澤甘藍。」

    「我也是這個想法,」貝尼說,「可當風濕病發作時,我寧願那油還在原來的地方。」

    「這是一次很好的嘗試?無論如何,我們知道了,以後如果在森林裡過夜,沒有油吃了可以用豹油來代替,而且味道還不賴。哈哈!」瓊斯又笑了起來。

    漢斯說:「好吧,既然我做了這麼糟糕的事情,那麼大家鋪床用的樹枝就由我來負責吧,算是賠罪。」

    「我跟你一起去。如果我睡眼朦朧地看到你從樹林裡出來,說不定會把你當成一隻熊,開槍打你呢。」巴特說,「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們會生得這麼高大健壯呢?」

    「我怎麼知道呢?」漢斯打趣說,「說不定我們是吃豹油長大的。」

    他們興高采烈地去砍鋪床用的樹枝。巴特砍來了帶著小松針的松樹枝,又收集了很多干苔蘚鋪在上面當床墊。他們在靠近篝火的地方搭好了地鋪,然後卡西姆兄弟往後一仰倒了下去,樹枝被他們壓得卡嚓直響。

    「我敢說,就是老缺趾躺下去也沒有你們的動靜大。」貝尼說。

    「我也敢說,就是一隻剛剛會飛的小鳥飛進巢裡的聲音,都比你們父子躺到床上的聲音響得多。」瓊斯反駁道。

    漢斯說:「這時候要有一個用玉米殼做的床墊子,那該是多美的事兒啊!」

    「我想起來了。」貝尼說,「我這輩子睡過的最舒服的床是用香蒲草的蒲絨支撐的墊子。那感覺軟綿綿的,就像躺在雲彩上一樣。可誰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去收集那些蒲絨呢。」

    瓊斯插話了:「蒲絨支撐的墊子算什麼,全世界最舒服的床還是用羽毛墊子鋪的床了。」

    「難道你們不知道嗎?」貝尼驚訝地問。

    「知道什麼?」

    「你們的爸爸曾經為了一個羽毛墊子將家裡攪得天翻地覆。」

    「是嗎?快講給我們聽聽。」卡西姆兄弟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來了。

    「那時你們還沒出世呢,但也許已經有兩三個在屋角的搖籃裡躺著了。那時我是個年輕小伙子,跟著我爸爸到你們的島地上來。那時,你們的爸爸比你們還粗野,他能夠一口氣灌下一瓶燒酒,就像喝水那樣。我想,那時候我爸爸應該是來向你們的爸爸傳道的。我們的馬走到門口,只看見過道上滿是食物還有盆子的碎片,椅子也都歪七扭八地堵在門口。整個院子和柵欄上都是雞毛,似乎所有的雞都脫掉自己的『衣服』,丟在你家院子裡。再往裡看,我發現一個床墊的套子,但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被刀割開的大口子。」

    「然後,你們的爸爸出現在門口了。我不清楚他當時是不是喝醉了,但在這之前他的意識不清醒是肯定的。他喝醉時就是一個破壞狂,看見什麼就搗毀什麼,那個床墊應該是最後一個遭殃的。經過了一次大發洩之後,他大概清醒了很多,慢慢平靜下來。至於你們的媽媽,我想她平時什麼樣子你們應該很清楚,那時她比現在還要鎮定。你們的爸爸發酒瘋破壞一切時,她正坐在搖椅上搖來搖去,雙手放在胸前,嘴巴緊閉,無論你們的爸爸幹什麼她都不說話。當時我爸爸看見那情況,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我想,他當時一定在想:『不管是來幹什麼的,現在都不是說話的時候,還是改天再來的好。』因此,他只是在那裡待了一小會兒就準備告辭了。」

    「正當我爸爸牽著馬想走時,你們的媽媽大概想起了禮貌這個東西,叫住了我爸。『布朗先生,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晚餐吧。』她說,『除了玉米餅和蜂蜜,我們已經沒有什麼東西來招待您了,而且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一隻完整的盤子來讓你們吃東西。』」

    「這時你們爸爸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轉過身子,用一種驚奇的眼光看著你們的媽媽。『寶貝!』他說,『我的寶貝,那蜜瓶裡還有蜜嗎?』」

    「哈哈……」卡西姆兄弟爆發出一陣笑聲,邊笑還邊互相拍打。

    「哈哈……」瓊斯說,「回家一定要問問媽媽,我的寶貝,蜜瓶裡還有蜜嗎?看她怎麼說。哈哈……」

    卡西姆兄弟的笑聲已經停止很久了,巴特還在那裡癡癡地笑個不停。他爸爸講的故事多麼有趣啊,而且還是個真實的故事。他彷彿也看見了滿院子雞毛亂飛的情景。那幾隻獵狗,因為他們笑的聲音太大,被吵醒了,但它們蠕動了幾下,換了個更舒服的位置,又接著睡了。巴特看著躺在爸爸腳邊的薩菲隆,他多麼希望小旗也在他身邊啊,這樣他就可以讓小旗依偎在身邊,撫摸它那光溜溜的皮毛了。

    瓊斯站起來,拖了一段木料添進火裡。他們談論起那些動物的去向,根據觀察,狼沒有選取和大多數野獸相同的方向,它們比野豬更不喜歡潮濕,現在一定都聚集在叢莽的高地上,還有熊,今天他們就見到一隻,遠沒有想像當中那麼多。

    瓊斯說:「你們說,熊都上哪兒去了?我覺得它們一定都跑到叢莽南面那個叫『貨郎』和『印第安女人池塘』的地方了。」

    「不對,我覺得它們肯定在那片叫『小公牛』的硬木林裡。我敢跟你們打賭。」漢斯說。

    貝尼說:「你們忘了,最後幾天的暴風雨都是從東南方過來的,所以它們肯定不會在南面,躲都來不及呢。」

    巴特將頭枕在臂膀上,仰望天空。星星可真美,眾多星星聚集在一起,就像一條白色綢帶柔柔地飄在空中。微風吹來,松樹前後搖曳,松針沐浴在銀光裡。篝火裡冒出的煙裊裊上升,跳著曼妙的舞姿向太空飛去。巴特看著看著,覺得眼皮沉重,可他想聽大人們談話,不願意睡去,沒有什麼比聽大人們講打獵的事情更吸引他的了。他努力地抵抗倦意,可是陣陣寒意襲來,那往上飄起的青煙亦如一掛輕柔的面紗,哄他入睡。他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他們的談話聲變成了嗡嗡聲,再後來,他什麼也聽不到了,他睡著了。

    夜裡,貝尼猛地坐起來,驚動了睡在身邊的巴特。瓊斯和漢斯睡得正香,不停地打著酣。篝火已經很弱了,隨時都會熄滅,潮濕的木頭發出滋滋的響聲。

    「你聽!」貝尼低聲說道。

    巴特豎起耳朵傾聽,聽到遠處有貓頭鷹的叫聲,還有獵豹的聲音。但是在離他們很近的地方,卻有種很奇怪的聲音:「呼——嗚——呼——嗚——」似乎有人在拉風箱一樣。

    那聲音離他們那麼近,就像在腳邊一樣。巴特心驚肉跳起來。他想,是不是草翅膀說的西班牙騎士呢?難道他們也怕冷嗎?想在篝火邊溫暖一下那冰涼的手嗎?

    貝尼穩定了一下情緒,站起身來,點燃一根用來當做火炬的松脂,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他要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發出聲音。巴特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頭。他們一往前走,那種怪聲就停止了,緊接著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貝尼將火炬舉到前面晃著。仔細一看,不由地笑出聲來,原來是一條鱷魚。

    「我想它是嗅到了鮮肉的氣味才過來的。」貝尼說,「看看那兩個傢伙,睡得那麼死,我還真想把它丟到他們身上去。」

    「那……剛才發出怪音的就是它嗎?」

    「沒錯,那是它的呼吸聲,不僅這樣,它還會將身子一會兒挺起,一會兒趴下呢。」貝尼解釋說。

    「爸爸,你說我們用它來捉弄一下瓊斯他們怎麼樣?將它丟到他們身上去。」

    貝尼說:「不可以,它已經太大了,有危險,萬一我們將它丟過去,它從他們臉上咬下一塊肉來怎麼辦?」

    「我們要殺死它嗎?」

    「不用了,既然我們的狗有肉吃,那就留著它吧,鱷魚沒什麼害處。」

    「那就讓它整夜在咱們身邊發出奇怪的聲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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