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歲的小鹿 第41章 森林追蹤 (2)
    他們走到那頭漂亮的公鹿身邊,剝下它的皮,那隻鹿瘦得皮包骨頭了,這是一個多星期以來嚴重缺少食物的後果。他們將所有鹿肉都放到瓊斯的馬背上,然後向前面的橡樹島地走去。那些動物遠遠地看見他們,無不奔走急竄,巴特看著它們到處找地方藏身。

    貝尼說:「我想可以將一部分肉餵給獵狗,讓它們飽餐一頓,我們也能減輕負擔。」

    瓊斯揀了一大塊肉丟給那些狗,已經餓了好久的獵狗們迫不及待地衝上去撕咬起來。那些剝了皮的野豬肉也被放到了馬上,野豬皮因為沒什麼價值被丟掉了。太陽落山前,他們來到卡西姆家的島地上,他們決定再往前走一段路,雖然太陽快落山了,可畢竟離天黑還有兩個小時。被雨水長時間浸泡的泥土散發著一陣腐爛的氣味,巴特覺得有點不舒服。

    瓊斯說:「如果草翅膀還活著,看到那麼多動物死去,該有多傷心啊!」

    他們在叢莽裡又前進了好幾里,看到了一隻熊,可狼和豹還沒有出現。鹿和松鼠大概覺得這兒很安全,都聚集在這裡。可能由於太餓,它們根本不怕人,只顧在樹上來回蹦跳,以便獲得更多的食物,卡西姆兄弟又打倒了一頭公鹿,他們將鹿皮剝下來,將肉放在漢斯的馬背上。

    太陽已經落到山頂了,叢莽裡又出現了一片一片的櫟樹群。南邊是裘尼泊草原,不看都知道,那裡一定變成一片汪洋了。東面有一片開闊的墾地,既不是島地,也不是沼澤。幾個人商量了一下,覺得到那邊露營是最好的選擇。他們選了兩棵大紅松樹,在那裡搭起營帳,頭頂就是明澈的夜空。雖然條件很不利,可是他們選的地方還是蠻不錯的。

    漢斯說:「這個地方不會出現豹子吧?如果真的是那樣,我寧願出現的是一頭死豹子。」

    他們鬆開馬,讓它們去吃草,漢斯獨自走到南面的矮橡樹叢裡,不一會兒就傳出了他的大喊聲。那些狗已經在叢莽裡轉了一整天,早就被各種氣味搞得頭昏腦脹,因此對於漢斯的喊叫沒有表現得多麼積極,而是慢慢吞吞地往矮樹林裡走去。忽然,薩菲隆高聲叫了起來。

    貝尼說:「它應該是看見野豬了。」

    他們今天已經打了太多野豬,根本不感興趣了。可那四隻狗一起狂叫起來,刺激著大家的耳朵,漢斯又叫了起來。

    「難道卡西姆兄弟從來沒有打到過野豬嗎?為什麼他會激動成這樣?」貝尼問。

    「不可能是野豬,野豬不會讓漢斯叫得那麼起勁。」

    狗叫得更瘋狂了,貝尼等三人意識到一定發生了不尋常的事,向著聲音的源頭衝去。

    矮樹林裡有一棵很矮但很結實的橡樹。一頭母豹帶著兩頭小豹趴在樹枝上。母豹很瘦,身體出奇得長,那兩隻小豹很漂亮,身上是藍白相間的花紋。巴特有些看癡了,他從沒見過如此美麗的動物,比他見過的任何小動物都好看。那兩個小傢伙和家貓差不多大,它們也學著媽媽的樣子咆哮著,短短的鬍鬚向後倒豎著。母豹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它張著嘴,露出獠牙,長長的尾巴甩來甩去,銳利的前爪扒著橡樹的枝丫,很顯然,它隨時準備撲到最先走過去的傢伙身上,不管是人還是狗。

    母豹做好了戰鬥準備,獵狗們叫得也更狂野了。

    「我想要小豹子,給我留著,那是我的。」巴特喊起來。

    漢斯建議道:「要不,我們先把它從樹上弄下來,然後讓獵狗上去咬?」

    「如果你想得到四條被撕成碎片的獵狗,你盡可以這樣做。」貝尼說。

    「那怎麼辦?總不能這樣看著它吧?」漢斯有些苦惱。

    「我們可以用槍把它打下來,然後再讓獵狗過去咬它。」瓊斯說完開了槍。

    槍聲過後,母豹從樹上跌了下來,剛一落地,獵狗們立刻衝上去咬著它的喉嚨和後背,沒一會兒,母豹就斷氣了。

    瓊斯走到樹下搖撼著那棵矮樹。

    「你輕點,把那兩隻小豹子給我留下,我要活的。」巴特叫喊著。他想如果它們從樹上掉下來了,一定要第一時間衝上去,將它們抱在懷裡,這是多麼漂亮的兩個小傢伙啊。終於,那兩個小東西從樹上掉了下來。巴特急忙跑過去,還是晚了一步,有一隻小豹落在獵狗的口中,像玩具一樣被幾隻獵狗叼來叼去,甚至還被拖在地上。巴特看著心裡很不舒服,然而他也看到了它們臨死前嘴和爪子並用,對獵狗又抓又咬,如果自己貿然過去,恐怕會被抓得皮開肉綻。儘管這樣,巴特還是覺得它們活著比死了好。

    「抱歉,孩子!」貝尼摟住巴特的肩膀,「這兩隻小豹子早就野了,你不能飼養它們,何況你不是還有小旗嗎?」

    巴特看著那兩隻小豹,即使已經死了,牙齒還惡狠狠地呲著。

    「能用它們的皮再給我做一隻背包嗎?」他問。

    「當然可以,我的孩子!」貝尼笑著答應了他,緊接著,他喊起來,「瓊斯,幫我看著那些狗,別讓它們把皮咬壞了,我要留著給巴特做書包。」

    瓊斯將圍在小豹屍體邊狂吠的狗趕走了,巴特衝過去,抱起它們軟軟的小屍體地搖晃著,就像搖晃一個布娃娃。

    「多麼好看的小東西呀,前一秒還好好的,現在就不動了,我最恨活生生的東西死在我的面前。」他說。

    大人們沉默了。

    「孩子,不管什麼,最後都會死的。」貝尼說,「我希望你知道這一點,這樣你也許會舒服些。」

    「爸爸,我不可能覺得舒服。」他反駁道。

    「我明白你的感受,死亡是任何人都無法逾越的一道牆,一旦死去,任憑你怎樣叫喊,怎樣祈禱,甚至用腳踢,他都不會有反應,那感覺我懂。」貝尼說。

    「這可是件麻煩事。」瓊斯說,「我一定要在活著時花光所有的錢,省得死後跑到地下去叫苦。」

    他們走到母豹身邊,母豹足足有九尺,如果將它的皮剝下取油的話,未免又太瘦了。

    貝尼說:「我們最好能獵到一頭很肥的豹,這樣就能獲得充足的豹油。否則,就祈禱自己不患風濕病吧!」

    那豹皮,對他們來說毫無用處。他們將它的心和肝割下來,準備熱一熱給狗吃。巴特還在旁邊抱著小豹子發呆。

    「孩子,不要再抱著它們了,你去幫我拾些木柴,把你懷裡的東西放在這兒,我把皮剝下來,回去讓你媽給你做書包。」貝尼說。

    他放下小豹子的屍體走開了。已是黃昏時分,西邊的天空出現了玫瑰色的晚霞。溫度漸漸下降,空氣中的水汽碰到濕潤的葉子,全部變成小水珠凝結在葉面上。那晶瑩的小顆粒,在夕陽的反射下,散發著七彩的光芒。這美景使巴特忘了剛才的煩惱,他開始尋找能當木柴的東西。

    暴風雨破壞了一切,他找了許久都未能找到他需要的東西,正當他垂頭喪氣地往回走時,他發現了倒在地上的一棵松樹,樹心裡滿是松脂。他忍不住大叫起來。漢斯和瓊斯聽到巴特的喊聲連忙趕過來,他們把那棵樹拖到了營地旁。這可是上好的作為篝火底子的東西,有了它就不愁別的木頭不會著了。他們把它劈成兩半,將這長長的木料並排放著。巴特從火絨角里取出鋼片和燧石努力在那兩段木柴中間敲打起來,可好半天都不見火星。貝尼從巴特手中接過燧石和鋼片繼續敲打,很快那兩段木柴中間燃起了一小堆篝火。貝尼先放了一些細枝丫在上面,那些東西很快燃燒起來,他又往裡面放了幾段比較粗的木柴。起先那幾根粗木頭只是呼呼地冒著煙,貝尼在下面吹氣,終於,火燃燒起來。現在他們有了一個非常棒的火床,即使是再濕的木柴,也能將它烤乾。巴特在火堆和矮樹林之間來回穿梭,將他能拖動的木柴都拖到了營地邊上,堆了高高的一堆,瓊斯和漢斯也拖來了好多幾乎跟他們的軀幹一般粗的大木料。這下夠他們用整整一晚上了。

    貝尼開始準備晚餐,他從最肥的一頭公鹿上割下幾塊肉來,準備用油煎了吃。漢斯又單獨溜躂去了,沒多久便回來了,手上拿著好多扇棕櫚的葉子,還有兩株沼澤甘藍,這是巴特非常喜歡吃的東西。他將沼澤甘藍的外皮層層剝下,直到剩下那鮮嫩甜美的芯子為止。扇棕櫚的葉子用來當裝食物的容器。

    「對不起,貝尼先生,我想你要先把鍋讓給我,讓我把這些沼澤捲心菜做好,然後再煎你的鹿肉。」他說。

    貝尼將鍋讓給了他,他將沼澤甘藍切成了薄片。

    「貝尼,油在哪兒?」

    「在那個粗布袋裡,一個瓶子裝著,你去找吧。」貝尼回答。

    巴特唯一的職責就是添火,除此之外,他無事可做。他往火裡添了很多木柴,已有足夠的木炭來烤東西了。他在那群幹活的人身邊轉來轉去,觀察他們在幹些什麼。瓊斯正在製作烤肉用的樹枝,漢斯則從附近的小池子裡打來清水,他往那個盛有沼澤甘藍的鍋裡倒了一些,然後將鍋用扇棕櫚葉子蓋好,繼續放在火上煮。

    「我想,我們忘記帶咖啡了。」貝尼說。

    「沒關係,不是有威爾遜大夫的威士忌嗎?有了這個我就什麼都不想了。」瓊斯說。

    他從包裡拿出那瓶酒,然後在每個人手裡傳遞起來。貝尼想去煎他的鹿肉了,可那個鍋裡,沼澤甘藍還沒有煮好。於是他做了一個大木叉,掛了些野豬肉在上面,又將早就割下來的野豬和豹的肝切成一片一片,掛在瓊斯製作的樹枝上,然後放在火上烤了起來。不一會兒,誘人的香氣就散發出來。貝尼又切了些鹿肝,同樣放在那些樹枝上,將小叉子分給大家,讓大家按自己的口味去烤。

    火苗舔著野豬肉,獵狗們聞到了香氣,都趴下來,尾巴掃著地面,還嗚嗚叫著。其實白天時,貝尼已經給過它們一些野豬肉了,可它們只咬了一口,生豬肉大概不合它們的胃口。現在烤熟的豬肉就不一樣了,它們一個個都垂涎欲滴。

    「烤熟的野豬肝味道一定很棒!」巴特說。

    「哦,是嗎?你來嘗嘗這剛烤好的野豬肝吧。」貝尼從小樹叉上取下一塊遞給巴特,「當心燙。」

    巴特接過來,略微遲疑了一下,後來他下定決心,將那散發著香氣的野豬肝一下塞進嘴裡。

    「真好吃!」半晌,他才含糊不清地說。

    看著巴特貪吃的模樣,大家都笑起來。巴特吃上了癮,一連吃了兩塊。

    貝尼看著巴特說:「人家都說,吃了野豬肝,天不怕地不怕,巴特一連吃了兩塊呢,讓我們看看人家究竟說的對不對吧!」

    「這可真香,我也忍不住了,來一塊!」瓊斯找了一大塊,放進嘴裡嚼起來。漢斯也沒能抵住誘惑,也吃了兩塊,只有貝尼說什麼也不肯動這些豬肝。

    「為什麼你不嘗嘗呢?多麼美味的東西呀!」瓊斯問他。

    「如果我更勇敢了,再和你們打架怎麼辦?我想肯定會被你們打得靈魂出竅。」貝尼和他們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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