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歲的小鹿 第40章 森林追蹤 (1)
    暴風雨後的第二天,瓊斯和漢斯來到巴特家,看他們是否安好。一路走來,他們看到了從未見過的景象。暴雨對大地造成了毀滅性的災害,對那些小動物來說更是一次可怕的遭遇。他們一致決定,出去看一下動物的情況,不僅包括可憐的小動物,還包括大型猛獸,他們要進行一次真正的狩獵,狩獵的成員很快定下來:瓊斯、漢斯、貝尼,還有巴特。瓊斯和漢斯帶來兩隻獵犬,還有一匹特備的馬,薩菲隆和漢多姆也跟著他們。對於自己被選進打獵隊伍,巴特感到很興奮。

    「小旗能跟我們一起去嗎?」他問。

    「這是一次真正的狩獵,我們帶你去,是因為你能學到狩獵的本領,可如果你想去玩兒的話,我建議你還是待在家裡。」貝尼嚴厲地對他說。

    巴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並將小鹿領到棚屋裡,地面還很潮濕,他找了一個乾淨的粗布袋,給小鹿做了一個乾燥舒適的窩,還準備了食物和水,然後鎖上棚屋的門。

    「小旗,乖乖地待在家裡,我去打獵了,如果碰到什麼趣事,回來一定告訴你。」巴特對小旗說。

    和往常一樣,卡西姆兄弟們準備了充足的彈藥。貝尼也早有準備,在暴風雨期間,他用了兩個黃昏的時間為自己準備彈藥,足夠他用一個月,他將彈藥裝進彈藥袋裡,又背上了那把擦得雪亮的雙筒獵槍。

    「這把槍是用我那只沒用的惡狗換來的,你們如果想要這把槍,隨時告訴我。」貝尼對卡西姆兄弟說。

    瓊斯說:「放心,我想除了鮑勃之外,沒人會向你要那把槍。鮑勃這傢伙不可理喻,十分懶惰,暴風雨期間就知道縮在家裡,一點兒活都不幹,我實在看不下去,教訓了他一頓。」

    「現在呢?他在什麼地方?」貝尼問。

    「他去河邊了。」瓊斯唾了一口唾沫說,「他有些煩惱,想跟羅琳講和,還想跟保羅打架,好分出到底誰才是勝者。」

    他們決定繞著所有高地和溪流轉一大圈,包括巴特家的島地、卡西姆家的島地、裘尼泊溪、北面的草原,還有聚集著鹿的櫟樹島地,原是長滿鋸齒草的沼澤中間的一塊高地,現在成了動物的避難所了。從他們劃出來的圈子可以看出,巴特家的島地地勢最高,其他所有地方都在它的周圍。他們決定在卡西姆家的島地露營,貝尼準備了滿滿一背包東西,有煎鍋、肉、鹽巴、還帶了一大塊燻肉和一袋煙草。為引火方便,他往另外一隻粗布背包裡裝了些木屑,還放了一瓶豬油。暴風雨那幾天他經常被淋濕,風濕病又發作了,於是他將那瓶珍藏已久的治風濕病的豹油也裝進了背包。最後清點東西時,他發現沒有準備狗食。

    「沒關係,我們可以打野味給它們吃。」瓊斯告訴貝尼。

    一切就緒,他們翻身上馬,精神百倍地朝東南方出發,一直走,就能到達銀谷和喬治湖。

    「我想,我們可以去看看威爾遜大夫,反正路過,不是嗎?」貝尼說,「你們猜,他的住處會不會有一半都泡在水中呢?」

    「我想或許他都不知道,他已經醉得沒感覺了。」瓊斯說完,幾個男人哈哈大笑起來。

    洪水捲走了路上所有沙子,從巴特家通往銀谷的那條大路路面下降了很多。他們一路走過,發現那些低矮的樹枝上到處掛滿了垃圾,再往前走一小段,樹枝上掛的都是小動物的屍體,以負鼠和鼬鼠居多。那些小小的身體在樹枝上微顫著,絲毫沒有生氣了。東面和南面死一般的寂靜,雖然平時也很靜,可起碼還能聽到動物的叫聲,這次的寂靜卻讓人不寒而慄。

    突然,一陣沙沙聲從松林裡傳來,是松鼠騷動的聲音,很顯然,它們已經將家搬到了這裡。即便洪水對它們危害不大,可它們在低窪的沼澤和硬木林裡所經受的恐懼和飢餓,足以讓它們搬家了。

    貝尼說:「我敢打賭,那邊的松林裡一定聚集著大批動物。」

    「同感。」瓊斯說,「我們要不要去叢莽中打獵呢?肯定會收穫很多。」

    瓊斯的話一出,大家都猶豫了,因為每個人心裡都那麼想。可最後,大家還是一致同意按原計劃,先去低窪處檢查一下動物受損的情況,然後再到叢莽裡打獵。

    「我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簡直就是地獄。」貝尼說。

    「我也不敢相信,如果不是你也看見了,我一定認為自己眼花了。」瓊斯說。

    他們看到銀谷的水居然逆流而上,洪水沖下來與其匯合在一起。地上的動物遭秧了,它們無處躲避,都被淹死了,屍體漂得到處都是。

    「若非親眼所見,我根本不知道原來這裡有那麼多蛇。」貝尼說。

    被洪水沖下來的蛇的屍體,有響尾蛇、王蛇、和蛇、馬鞭蛇等等,簡直比玉米地裡的玉米稈還要多。在洪水邊緣處,還活著的銅頭毒蛇和水蛇混在一起。

    瓊斯說:「我有點兒不明白。為什麼會被淹死呢?」

    「如果直接游到水裡,肯定不會淹死,可能是洪水突然湧進洞裡,它們窒息而亡後,屍體被洪水捲了上來。」貝尼解釋道。的確,洪水長著一隻比熊還要尖利的爪子,能伸入一切洞穴,將裡面的動物抓出來。

    巴特看到一頭小鹿躺在地上,肚子鼓鼓的,已經死了,巴特傷心至極,如果小旗沒有成為布朗家的一員,那麼等待它的將是同樣的命運。正當他們為眼前的情景目瞪口呆時,兩條響尾蛇從他們身邊游過,游得那樣快,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確實,在巨大的災難面前,人類根本不算什麼。

    貝尼說:「如果我們越過高地眺望一下,就會知道生命真是太寶貴了。」

    「我也覺得是這樣。」瓊斯說。

    他們轉而北上,順著低處積水的邊緣慢慢走著。原來的沼澤已經變成池塘,長著硬木林的地方反而成了沼澤。那塊地勢較高、土地貧瘠的叢莽卻逃過了一劫,不過那些生長在這塊土地上的松樹有的被連根拔起,有的因為受不了長久的狂風吹襲,向西傾斜。

    貝尼歎了一口氣說:「這些樹要再次站直,恐怕要過好長一段時間。」

    他們繼續往前走,快到勃蘭溪時,他們覺得有些異樣。這水面比喬治湖的還要高,那些高大的樹木已經深深陷到泥沼中了。他們停下馬,站在高處向威爾遜大夫的住處望去,那裡也被水淹了。

    「我們上路試試。」貝尼說。

    他們沿著通往威爾遜醫生家的路走去。以前這條路是一條洩水渠,現在已經成了一條干溝。他們在這條干溝裡快速前進,沒多久,就看到了威爾遜醫生的房子。

    瓊斯看著那個在樹蔭下的房子,即使是白天,那裡也顯得黑乎乎的。「我真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喜歡住在這種地方。」他說,「白天都這麼黑,換做是我,就是喝得再醉也不會住在這裡。」

    貝尼說:「每個人的喜好不同,如果人人都喜歡住在同一個地方,那不是會變得很擁擠?」

    他們向屋子走去,周圍已經被水包圍了,好在不是很深,只到腳踝,可屋基上的石塊卻清楚地顯示了洪水曾經達到地板處。陽台上的木板,由於被水浸濕,又被太陽暴曬,已經彎曲變形了。他們小心翼翼地蹚著水走上門前的台階,留心這裡盤成一堆的毒蛇。他們看到斜釘在門上的白色枕套上寫著:

    「我到海邊去了,那裡的水比這裡的還要多,我想這時候大醉一場會是度過這場風暴的好辦法。如果沒什麼事,不要來打擾我,但如果有人要生孩子或是摔斷了脖子,我樂意效勞。威爾遜大夫。附:如果真摔斷了脖子,恐怕我也幫不上忙。」

    瓊斯、漢斯和貝尼大笑起來,巴特也笑起來。

    「這大夫不管遇到什麼事情,總不忘開個玩笑。我想即便是在上帝面前,他也不會改了這個毛病。」瓊斯說。

    「這也是大家喜歡他的原因,他是個好大夫!」貝尼說。

    「此話怎講?」

    「他總是救死扶傷,這不就是跟上帝開玩笑嗎?」

    他們又大笑起來,腰都直不起來了。在這樣壓抑沉重的時刻,大笑一次無疑是非常好的事情,他們走進屋子,見到桌上擺著餅乾和一瓶威士忌,他們將這些東西收起來,放進背包,或許露營時會用得上。他們重返大路,先向北走了約一公里,然後向西拐去。

    貝尼說:「我想北部的草原可以不用去了,那裡一定已經變成湖了。」

    「好吧!」大家一致同意,放棄去霍普金斯草原的計劃,在草原南面,他們看到了剛才的場景:大量小動物的屍體被洪水從洞裡衝出來。一頭熊在一個河灣的上部緩慢行走著。

    「還是先留著它的性命吧,我想一個月後可能會需要它的肉,從這兒將它帶回家實在太遠了。」貝尼說。

    卡西姆兄弟勉強了,對他們來說,打獵是件有趣的事情,他們高興就放槍,從不管獵物打回去是不是有用。但貝尼不同,他從不打他不需要的獵物,即使是他十分仇恨的熊,他也會等到需要的時候才對它開槍。

    他們繼續西行,來到一片狹長的平原,到處長著苦莓子,以前這裡是熊、狼,還有豹最喜歡的地方,這裡一向潮濕,植物長得又低又矮,兩邊都是河灣,是動物覓食和藏身的絕佳場所。如今已經變成一片沼澤,那些矮橡樹、櫟樹和高大的棕櫚樹像一個個島嶼分佈在這片新沼澤上。

    貝尼一棵樹一棵樹地指過去,巴特終於看到那些樹後面都藏著什麼動物了。他們騎馬進去,那些動物也不怕他們,只躲在樹後觀望。巴特看見一頭美麗的公鹿從樹後面探出了頭,瓊斯一槍把它打倒了。他們又往裡深入了一些,很多雙小眼睛從樹縫中窺視著他們,那是野豬和猞猁猻。

    「有這麼多獵物,這下收穫大了。」卡西姆兄弟說。

    「可憐的動物啊,好不容易生存下來,又碰到了我們。按說這個世界,足夠動物和人類共同生存。」貝尼說。

    「跟你這傢伙在一起可真麻煩,你是教士養大的,總不會希望獅子和綿羊有一天會睡在一起吧。」

    「事實就這樣,不信你們看。」貝尼指著前面那塊高地,「那邊,野豬不是和小鹿在一起嗎?」

    可是,貝尼不得不承認,野豬、猞猁猻,還有狼和獵豹這些兇猛的動物,不僅經常會去劫掠豬、牛、雞等家畜家禽,也經常吃鹿和浣熊這樣比較弱小的動物,這也是自然界規律。

    貝尼也加入了狩獵,對著那群野豬一陣猛射,不一會兒,六隻野豬就成了他們的囊中之物。巴特沒有打中野豬,但他打中了一頭猞猁猻。這次他控制得很好,沒有被老前膛震得失去平衡。他利索地下馬,跑到貝尼那裡裝彈藥。「好樣的!」瓊斯拍著他的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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