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歲的小鹿 第30章 我是小鹿 (3)
    小鹿當然聽不懂他說話,不過它抬起了鼻子,嗅著巴特。巴特伸出手,搭在小鹿的脖子上,那柔軟的觸感幾乎令他喜悅得發狂。他連忙向前爬去,直到將小鹿完全抱在懷裡。小鹿沒有掙扎,只是身體還在發抖。巴特輕輕撫摸著它,它的皮毛比那只用浣熊皮做的書包還要柔軟光滑。它身上很乾淨,沒有一點污泥,而且還帶著淡淡的青草香。巴特抱著小鹿站起身來,小鹿腿垂了下來,它們真的好長啊,以至於巴特不得不抬高手臂,以免小鹿的腿碰到那些雜草。

    現在該帶小鹿回家了。他沒有按原路返回,而是從空地的邊緣進入叢莽。他怕小鹿看見它媽媽的屍體會掙扎或者發出悲鳴。巴特抱著小鹿在密林裡艱難行走,他將小鹿的臉緊緊抱在懷裡,以防它被那些長著尖刺的籐蔓傷到。巴特沒有想到小鹿會接受他,這使他很激動。等他踏上回家的那條大路,他覺得需要休息一會兒了,就把小鹿放在地上。小鹿搖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巴特,衝他呦呦地叫。

    「別急,小傢伙。我累了,等休息夠了,咱們就回家。」巴特看著小鹿愛憐地說。

    他突然記起爸爸曾說過,小鹿會跟著第一個抱它的人。不知是真是假,他決定嘗試一下。他站起來緩慢地前行,可小鹿只是站在原地望著他。他又回到小鹿身邊,撫摸了它幾下,又朝前走去。這回小鹿有反應了,它搖晃著向他走去,還可憐巴巴地叫著。巴特有些飄飄然起來——小鹿願意跟著他,小鹿是屬於他的了,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他走到小鹿身邊,愛撫著它,他很想它和自己一起奔跑,可它實在太小了,他怕嚇著它,所以只是輕輕抱起小鹿向家走去。現在他覺得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因為他懷裡抱著是他的小鹿。

    走了一段路,他抱不動了,不得不放下它,讓它跟著自己走一段,這樣他也能休息一會兒。過了一段時間後,他又將小鹿抱了起來。由於太費力氣,他渾身是汗。天氣晴朗,藍天上,幾朵白雲在浮動。終於他到了自家的墾地。雨過,墾地變的清新翠綠。瓊斯正在幫他家犁地,老遠就聽到了他抱怨老馬的聲音。巴特走到門前,想把門打開,可沒有成功。他不得不將小鹿放到地上。他忽然想到,如果他走進爸爸的臥室,小鹿也跟著他走進去,那該多麼美妙。於是他邁開步子向前走去,小鹿蹣跚著緊隨其後。他們走過院子,但是在要進貝尼臥室的時候,小鹿站在台階上不肯邁步。巴特不得不將它抱進屋子。貝尼正躺在床上休息,巴特抱著小鹿走到爸爸床前。

    「爸爸,您快看啊,我帶什麼來了。」

    貝尼轉過頭來,看見巴特滿臉喜悅地抱著小鹿,小鹿明亮的眼睛正望著自己。貝尼臉上露出了微笑:「真高興你找到它了。」

    「爸爸,您知道嗎?我找到它時,它正乖乖地躺在它媽媽為它佈置的窩裡,而且它一點都不怕我。」

    「它們本就如此,母鹿一開始就會教它們這樣做。如果你不注意說不定會踩到它們身上呢。」

    「還有呢。」巴特興奮地告訴爸爸,「把它放到地上,它居然會跟著我走呢,就像小狗一樣。」

    「那不是很好嗎?你不是想要一隻寵物嗎?現在讓我們看看這個小傢伙吧。」

    巴特將小鹿舉到貝尼前面,好讓貝尼能看清它。貝尼伸出一隻手,小鹿呦呦地叫著,嗅著那隻手。

    「小傢伙,你好!」貝尼說,「很抱歉,我奪走了你媽媽!」

    「爸爸,您說它還會想媽媽嗎?」

    「不會了,它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就知道吃。」

    這時巴特的媽媽走進屋裡。

    「媽媽,您快看啊,我找到它了。」巴特連忙向媽媽報告。

    「我已經看到了。」

    「可是媽媽,您怎麼一點都不高興啊。您看它的斑點,還有它的眼睛,很漂亮呢。」

    「它長大還要好長時間呢,這段時間裡我們不得不餵它牛奶。早知道它這麼小,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同意你收養它。」巴特的媽媽說。

    「我想我要跟你說些事情,孩子他媽。」貝尼對妻子說,「小鹿現在已經是這個家庭的一員了,它應該和巴特一樣受歡迎。我們要毫無怨言地用牛奶和食物將它養大,就像養薩菲隆一樣。我不想聽到再因為這隻小鹿發生的爭吵。」

    巴特從沒見過爸爸這樣嚴厲地跟媽媽說話,他想媽媽一定也沒見過。因為媽媽的嘴張開又閉上,卻什麼話也沒說出來——爸爸把媽媽鎮住了。

    「我只是說它很小,並沒有說不養它。」媽媽頓了一會兒才說。

    「很好。我很累,現在要休息了。」貝尼閉上了眼睛。

    「我去給小鹿準備牛奶。」巴特高興地說,「媽媽放心吧,我會自己照顧它,不會麻煩您的。」媽媽一聲不吭。

    巴特來到廚房,小鹿也搖搖晃晃地跟了過來。食櫃上有一盤牛奶,大概是早上剩下的,上面已浮起一層奶油。巴特用湯匙將奶油舀到罐子裡,然後將牛奶倒入了一隻瓢裡,準備餵給小鹿。他想,如果自己能好好照顧小鹿,媽媽也就不會再反對了。嗅到牛奶的味道,飢餓的小鹿立刻用頭來撞他。他連忙將那只瓢護了起來,以免牛奶潑到地板上。他把小鹿領到院子裡,然後將裝在瓢裡的牛奶給它。可小鹿不知道該從哪兒下嘴。

    巴特用手指沾了一點牛奶,送到小鹿的口中。小鹿貪婪地吮吸著他的手指,當他把手指從它的嘴裡拿出來後,小鹿立刻慌了,呦呦地叫著,並用腦袋去撞他的腿。他又沾了些牛奶,將手指放在小鹿的口中。小鹿這才安靜下來,繼續吮吸著他的手指。他從未體驗過用這樣的方式喂一頭小鹿。不一會兒,就只剩下了一些牛奶泡沫粘在瓢底。他還想再去拿一些,卻又不敢。雖然有爸爸給他撐腰,可他不能那麼貪得無厭。況且他看見小鹿心滿意足地躺了下來,應該已經吃飽了。

    他想該給小鹿弄一個窩了。讓小鹿和他住在一個屋子裡,根本不可能。他在棚屋裡清理出一個角落,又掰了一大抱西班牙苔蘚,開始給小鹿鋪窩。他旁邊,一隻母雞趴在窩裡,直勾勾地盯著他。過了一會兒,它咯咯地叫著,飛走了,六個雞蛋靜靜地躺在窩裡。巴特已經鋪好了鹿窩。他小心收起雞蛋去了廚房。

    「媽媽快看啊,這可是我們額外得到的蛋,您高興嗎?」

    「這當然是件好事,可你別忘了,我們多了一張只知道吃飯的嘴。」

    巴特沒有理會媽媽的挖苦,繼續說:「那個新雞窩就在棚屋裡,在我給小鹿做的窩的旁邊。您放心,小鹿不會打擾到別人。」

    他走到院子裡,抱起正在樹下休息的小鹿,將它帶到它的新家。

    「現在你是歸我管的知道嗎?」他對小鹿說,「我告訴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現在你就好好待在這裡,直到我來找你,懂了嗎?」

    小鹿看了看他,然後在新窩裡舒服地躺了下去。真是一隻聽話的小鹿,狗都比不上它。巴特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棚屋。他走到木柴堆旁,將木柴上的松脂剝下來,又把木柴一根根碼好,抱到了廚房裡,他要將媽媽的木柴箱填滿。

    「媽媽。我撇的奶油好不好?」他問。

    「很好。」

    「媽媽,草翅膀生病了,我想去看他,可是鮑勃不讓。」

    「是嗎?」

    「是的。現在卡西姆家的人,只有鮑勃還拿我們當敵人。」

    「哦。」

    「不過漢斯告訴我,當鮑勃出門的時候他會捎信給我,這樣我就能去看草翅膀了。」

    「你今天怎麼像個小老太婆一樣?」媽媽終於忍不住笑了,她輕撫著他的頭。

    「我今天很開心,因為爸爸沒事了,現在還能跟我說話。」

    廚房中充滿了安寧祥和的氣氛。突然傳來一陣馬具的鏗鏘聲,是瓊斯帶著老馬回來了。「我去幫幫他。」巴特說著跑出了廚房。

    其實巴特並沒有去廄捨,去幫瓊斯也只是他溜出來的一個借口。他溜進了棚屋,去看他的小鹿。他和瓊斯一起回屋時,一路上都在談論小鹿。他讓瓊斯跟著他走,當走到棚屋那裡時,他說:「我們最好輕一些,免的嚇著它,它就在那兒……」

    可瓊斯見過了太多寵物,在家裡,草翅膀總會有新的寵物,所以他並沒表現出多大的喜悅,只是對巴特說:「你要提防它變野,那樣它會逃走的……」然後他開始洗手,準備吃午餐。

    巴特覺得很掃興,瓊斯比媽媽還會打擊人。他在棚屋裡待了一會兒,他去摸小鹿的頭,小傢伙睡得迷迷糊糊,張開嘴巴去吸他的手指。他想,瓊斯是不能理解他們之間親密關係的,這樣更好。想明白後,他也跑到水盆邊去洗手。和小鹿接觸後,他手上有一股青草味,他很喜歡,可媽媽會不高興。

    走到屋裡,他媽媽已經弄濕了頭髮並且梳理整齊來吃午餐了。並非為了炫耀自己有多麼漂亮,只是因為開心。她今天穿了一件咖啡色的花布衣服,一條乾淨的麻布圍裙罩在衣服的外面。

    她對瓊斯說:「我們家可能沒有你們家那麼豐盛的食物,因為我們只有貝尼一個人在幹活,不過吃飯時我們很講究,一定要乾淨文雅。」

    巴特瞄了瓊斯一眼,發現他並沒有生氣的跡象。他把玉米粥盛進盆裡,並且在中間挖了一個洞,方便在裡面放煎蛋和肉羹。他邊吃邊說:「布朗夫人,不要為我麻煩了。傍晚我和巴特會出去打獵,這樣你就有一堆松鼠了,說不定還會有一隻火雞呢。我今天犁地時看到豌豆地裡有火雞腳印。」

    「太謝謝你了。」巴特的媽媽往一個盤子裡盛滿了玉米粥,然後又拿了一杯牛奶,遞給巴特:「給你爸爸端去。」

    巴特端著盤子進了貝尼的屋子。「孩子,放在那兒吧。餵我吃幾勺就好了,我現在不能自己吃東西。」

    巴特將玉米粥送到爸爸口中。貝尼的臉已消腫了,只是被蛇咬的那條胳膊依舊腫脹,呼吸也很費力氣。他只吃了幾勺就示意巴特不要再餵了。

    「孩子,你和你的寶貝在一起過得如何?」

    巴特告訴爸爸自己在棚屋裡給小鹿做了一個新窩,並且和爸爸分享了他的感受。

    「你可真會挑地方,居然會想到那兒。那麼你準備叫它什麼呢?」

    「我還沒有想過。不過我一定會給它取一個很神氣的名字。」

    這時,吃完午餐的瓊斯和媽媽走進了臥室,他們來看貝尼。陽光灑滿了整個房間,一切看起來那麼美好。

    貝尼說:「巴特正在為不知道給小鹿取什麼名字而煩惱呢。」 

    「你可以去找草翅膀,我敢保證他一定會幫你想一個非常棒的名字。」瓊斯說,「他對這個很在行,就像有的人對樂器很在行一樣。」

    媽媽說:「巴特,快去吃午餐,看看那個小鹿把你變成什麼樣子了,連飯都顧不上吃。」

    巴特正愁沒有機會出去呢,他高高興興地和爸爸道了別,去廚房端了滿滿一盆食物,走到棚屋裡。小鹿還在睡。他就坐在小鹿的身邊解決他的午餐。

    不一會兒,小鹿睜開了眼睛,他用手指沾上豬油舉到小鹿嘴邊,它只是嗅了嗅,就別過頭去了。

    「嘿,夥計,你得學著吃些別的東西,不要總喝牛奶,這樣你才能長得快。」他說完繼續吃。

    巴特將午餐吃得一乾二淨,然後,在小鹿身邊躺了下來。他摟著小鹿的脖子,覺得自己不再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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