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要往鄭州而行,岳飛叫住他,命他帶兩千騎兵做先開封,在城西門外埋伏。自己則和湯懷帶領剩下的三千騎兵追向韓常。
高寵不知岳飛何意,也不敢問,帶兵而走。岳飛以乘勝之勢,狂追韓常,將他剩的千餘步兵衝殺了個乾淨,韓常的騎兵也死了部分,總算躲進了鄭州城。
雖然城門沒關,但岳飛也不再追,只令人高喊道:「鄭州城早晚來取,現有協議,便暫交你們保管!」話罷,領兵朝開封進發。
一路之上,行軍神速,到了夜裡,也不停歇。剛趕到開封西門,就聞聽撕殺之聲,岳飛點頭道:「湯懷,高寵已和宗翰軍接戰了,你帶一千人馬在野人林埋伏,我這就去引宗翰來,若他在軍中,這次必活捉了他!」
湯懷並不知岳飛怎麼知道宗翰會來,但岳飛已經無數次讓他驚疑了,所以他也不去問,大多時候只要照作,最後的結果通常是勝利,而岳飛也會在戰鬥之後,說出原委,讓他明白前因後果,從中學到用兵的經驗。
……
河北,刑州官道。
完顏婁室率三千餘兵馬向汾州迤儷而行,這次帶兵是做為先鋒,攻打宋軍的陝西,路過汾州休整之後,便急奔鳳翔府,乘宋軍涇原軍副將吳玠正被完顏所率三萬大軍吸引注意到京兆府的時候,一舉拿西鳳翔。
「將軍,前面就是羊松鎮,比如咱們在那安營吧。你看你的身體。連咳不止!」一位將官騎馬趕上完顏婁室,勸說道。
完顏婁室連年征戰,又受金國朝廷之氣,時病時好已有一年多了,身體早已不富當年之勇,但目光依舊如刀般犀利,他平穩了一下因為劇烈咳嗽而喘息的身子,緩聲道:「前後一共幾日時間,現在歇了,那過了汾州。便要更快地行軍,若是現在就受不了,那幾日後,我這把老骨頭豈非要咳死在路上。」
那將官忙道:「將軍,屬下知錯!」
完顏婁室也不答話,依舊用原來的速度縱馬而行,不快不慢。三千兵馬。騎兵一千,親步兵兩千,帶足了糧草和攻城器械。
這一帶都是金人打下的國土,所以行軍步伐雖然整齊,但兵士們內心卻很是放鬆的。完顏婁室為人謹慎。但此刻在距離金國邊境還有一段距離的位置,他的注意力都被自己那痛苦的咳嗽給折磨去了。
大約又行了半個時辰,前方一隊金兵,大約有兩百騎的隊伍迎面而來,那為首的生得奇醜,長臉八字鬍,五短身材。挺這個小肚子,騎在馬上,樂不滋的哼著小曲。手上還拿著個酒葫蘆。
完顏婁室見了,心中不悅。面色微沉。他身邊地那位將官見了,知他所想,忙喝問道:「前面的混蛋給我站住。歸哪個萬夫長屬下?!這般懶散,哪有半點大金國勇士的樣子!」
那喝酒的傢伙聽了,抬眼瞅了瞅對方,說道:「你又是哪裡來的,敢對老子大呼小叫!」顯然是喝得有些醉了,舌頭直打轉。
他身後的兵士們也一個個懶散的不行,嘻嘻哈哈,不理前面發生地事兒,他身邊的一位騎兵卻是穿戴整齊,手拿長槍,一副威武的形象。
「混蛋,這是婁室將軍,竟敢在此撒野,來人,把這百夫長給我綁了!」完顏婁室身邊的將官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聲。
「要綁他,先問過我手中之槍!」那威武的騎兵,忽然用漢話喊道,說話地同時,長槍直刺而出,最後竟然拖手飛射,對面的將官反應不及,被刺了個對穿,剛要落馬,那騎兵已經衝了過來,把長槍拔了出來,橫掃完顏婁室。
完顏婁室比身邊人早一點察覺了不對,縱馬提前奔了出去,奪過了一槍的橫拍,如此一來,反倒靠近了八字鬍的金將。
他也不在問話,手中之槍提了起來,用力刺了出去,這桿隨他征戰多年的槍此刻被這個病弱的身軀拿著,卻顯得重了許多。
八字鬍將領嘿嘿一笑,用女真語道:「對不住了,今天搶的就是你!」跟著奪開了完顏婁室一槍,高聲沖身後地騎兵喊道:「兄弟們,給我殺!」那身後懶散的百騎,忽然間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充滿了殺氣,他們應承著八字鬍的吶喊:「殺!」
隨即百騎狂奔,蹄聲隆隆,清一色地彎月馬刀,衝向了完顏婁室的軍中,一番衝擊下來,將完顏婁室地兵殺掉了數十人,也將前面的騎兵隊給沖得散了。
完顏婁室自知身體虛弱,方纔那槍不中之後,當即回馬便跑。不想最先出槍的那名威武地漢人騎兵緊追不捨,虧得他馬快,躲進了自己的軍中,眾金人也是訓練有素,很快結成了陣腳,那百餘騎兵,見對方三千人集齊,佔不到便宜了,迅疾向來的方向狂撤而走。
完顏婁室看不明白,他以為對方敢這般伏擊自己,定有大隊埋伏,怎地忽
了,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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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片刻,仍然沒有動靜,他便下令大軍繼續前行。一路上,苦心思索,也想不明白,忽然聽聞軍尾處有鼓噪之聲,忙叫親兵去問個究竟,不半刻,親兵回傳,方纔那對人馬又殺了過來,在軍尾處衝殺一陣,剛要追擊,又自跑了。
完顏婁室聽了,心中惱怒,思索片刻後,大聲道:「傳令下去,全軍就地安營,等天明再行!」
此刻天色已晚,這等擾襲之勢,在夜色下更容易擾亂他們。而且完顏婁室並非只是怕了這點,他卻是要乘著夜色,將對方一網大盡。
全軍營隊安下,完顏婁室再次傳令,糧草輜重先行到前方五百步處。由五百騎兵護送,到了之後停歇下來,不得睡覺,等候後軍前來。
等輜重部隊一走,完顏婁室立刻安排部分軍士,裝做懶散的躺在軍營四處,守衛之人也靠著營寨打盹,而所有精兵埋伏在營寨四周,如此引軍入甕,關門打狗之計。就是他要殲滅方才擾襲自己的隊伍地法子。
到了半夜,果然那只騎兵隊再次衝殺了過來,這回他們沒在穿金軍的兵服,而是清一色的軟甲,也不像西夏兵馬,也不像宋軍的兵馬。
完顏婁室在暗處瞅了一會,也想不出這些人的來歷。不大一會兒。包圍之勢立成,完顏婁室心中一笑,暗說管你是哪路人馬,但叫你有去無回。
隨後便長吼一聲,眾金兵剎那間殺進了營寨。一瞬間將寨內的百餘騎包圍。完顏婁室見大局已定,想問出對方來歷,於是縱馬上前道:「你們到底是何人?」
那八字鬍的騎將微微一笑:「在下姓孫,名凝楓,這次來便是要活捉了你!」他話聲剛落,完顏婁室頓覺不對,回望四周。數不清的人馬將營寨包圍得水洩不通,看那些將士服色,部分為宋軍戰士。部分卻是布衣勁裝的江湖人士。
完顏婁室立即明白,這是一支散落的宋軍和綠林好漢組成地義軍。對付這等烏合之眾,他信心十足,向來都是以一當百。
金軍將士更是習慣了將這種散亂的軍隊打得一塌糊塗。當下便換了陣型,四面衝殺,卻不想,這支敵軍,雖然服色雜亂,戰鬥力卻是極其驚人,騎兵、刀兵、槍兵配合得十分純熟,進退有序,瞬間將大部分金兵至於死地。
營寨內的百餘騎,顯然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一陣衝殺,卻顯示出了比白日更強的衝擊能力,猶如黑夜中的蛟龍,在黑甲金軍隊伍中穿梭殺戮,所到之處,俱是金人的哀號。
完顏婁室眼見毫無勝算,便想保存勢力,忙忍著身體不適,大聲呼喝眾兵將聚在一處,向汾州敗逃,那裡有金人地大軍,至少可以抵擋住這支不知道從那裡殺出的精銳義軍的攻擊。
可惜他還沒呼喊幾句,便覺得身體一輕,背後的衣甲給提了起來,跟著自己重重的趴在了另一匹馬地馬背之上,抬頭看時,發現捉了自己的正是白天那位用槍的騎兵。那騎兵捉他之後,也不再殺敵,一路向汾州方向,衝出了戰陣。
完顏婁室身體本就極弱了,又被這般顛簸,一口血咳了出來,便既暈死過去。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躺在了一處營帳之中。
身邊守著兩位金軍軍服的將士,他想起剛才被捉的情景,心中疑惑,道:「誰救了我!」那兩位將士似是聽不懂他的話,用漢語說道:「有話等孫頭領來了再說!」
完顏婁室也懂漢語,忙改口道:「你們說的孫頭領,是不是陣前地八字鬍的將軍孫凝楓!」
那將士瞥了他一眼,並沒理會。完顏婁室見他不說,於是又道:「這位將爺,有水與否,在下實是口渴,你們既然不殺在下,想必有用得著的地方,在下身染重病,若是在經折磨,怕是不久於人世……」
這麼一說,便是用自己地姓名要挾對方,善待自己,同時也是要試探對方是不是想留自己活口,好推測一下這支軍隊的意圖。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那孫凝楓地聲音傳了進來:「將軍,你也算是英雄,不知可否與我合作,用你之名,詐開汾城城門,奪取汾城。」
完顏婁室一聽,當即疑道:「你們到底是何軍隊,如此佔了汾城也是沒用,若是宋軍,當以攻下太原為先,若不是助宋,得了汾城,四面均有敵人,想要發展更是不可能。」
孫凝楓道:「我們的意圖,將軍就不用問了,至於我們的來歷,倒可以告訴將軍,太行山地王彥,將軍可曾聽過?」
「什麼,你們是王彥的軍馬?!」完顏婁室大驚失色,「怎麼會到這裡來了!」
這大半年的時間,山賊軍和王彥軍,緊密配合,數次在太行山腳河南段,偷襲金軍,奪取糧草,當然每次都是打著王彥的旗號。
以至於,在這一帶金軍當中,知道
為數不少。但由於每次都是小打小鬧,所以尚不如山名。完顏婁室也是聽過,但想不到會游動到此,更沒想到他們地戰力如此驚人,絕不壓於一直訓練有素的金國精銳。
想到此,完顏婁室不僅歎了口氣。
孫凝楓笑道:「將軍為何歎氣,是否為這次失敗被擒感到丟臉!」
「哈哈,凝楓,完顏婁室決非僅僅是勇武之輩,他所背負的是女真族的命運。比之一般金國的名將又要強上許多,可正因為此,想得太多了,才落了一身病痛。
他方纔所歎絕不是因為這一次的失敗,怕是想到怎麼這樣一支軍隊都能破他金國的鐵騎,而為將來金國通領整個的土地而心憂!」
一位錦服青年邁步進了營帳,完顏婁室聽這人說中自己心思。不由大驚,若非這是敵營,他幾有要引這年輕人為知己的慾念。
那年輕人見完顏婁室一副吃驚模樣,不由笑道:「將軍,在下說得可對!」
完顏婁室點頭道:「小兄弟能猜到本將心思。卻也了得,你這般人才若是大宋皇帝能用了你,怕是西去西夏,北佔我大金,西南拿下大理,定能成就一番偉業。」
年輕人笑了笑道:「既然是在軍營相見,那咱們就都要有軍人的性子。不必拍我馬屁,這種好話聽多了也膩,想探我口風。那我明白地告訴你,我是宋人。我自會相助大宋,無論那天子是否能重用於我,我要打你們金國便是打了。我助的大宋的江山,幫的是大宋的百姓,而非高高在上的皇帝。
我宋人雖然有許多痛恨你女真人,但我卻不那般想,你女真之中也有許多良善之輩,甚至侵我大宋的兵士之中也有許多不願打仗,減少殺戮之人。
但是這些我卻無法分辨,既然到了戰場,你們就是我地敵人,敵人不死,我就無命,所以對你金人的侵略,殺無赦。」
完顏婁室聽後,心中更是驚愕,這個年輕人的想法確是與眾不同,若有大志,怕是這天下將來也會是他的,也只有一死,在臨死之前,敢問小兄弟的姓名!」
年輕人笑道:「在下林軒,既然你想死,那在下就成全你,用你地屍首取了汾城,比押著活人更容易。」
「林……軒?」完顏婁室方才聽了林軒一番暢談,想到大金事業未成,朝廷內就爭鬥不息,不由心灰意冷,也將生死置之度外。只聽到林軒二字,覺得很是熟悉,思索了片刻,才道:「你是山賊軍的首領,你們是山賊軍?王彥也是你的人?」
林軒哈哈大笑:「王將軍與我是好友知交,我和他的想法都很相似,常喝酒談天。相互也教授些操練士兵的法子!」
完顏婁室聽了,悲嗆的高呼道:「大宋能人輩出,我大金恐怕完矣!」話一完,便又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孫凝楓上前探了一探,道:「寨主,他已死了!」
林軒點了點頭,道:「死了也好,這便讓你教出的兩百會女真語地兄弟,一百在隊伍最前,一百在隊伍最後,中間帶上兩千餘人,換上方才全殲的金人的軍服,推上他們地輜重糧草,開進汾城。」
孫凝楓道了聲「遵命!」,便立即而去。
林軒在臨安安排好了一切,開了家大型的莊園,各有不同進口,最後兩院,故弄玄虛,不對外開放。第一院供當地富商娛樂,二院供一些有朝廷背景地文人娛樂,三院則是一些官員。
最後兩院,他打算等趙勾到了臨安,四院給朝廷大員,五院則給皇帝享用。五個院子按照層次不同,佈置也不同,奢華典雅,應有盡有。
隨後便趕到了北方,燕墨兒覺得臨安很是好玩,便不捨得離開,便留在了那裡,正好監視那些潑皮。
林軒到了太行山中,老不死和時遷已經帶了奔狼營的兵士去了金國打探消息,林軒又得到王彥的消息,說完顏婁室要去帶兵去汾州,便想了此法。
由於趙勾一直在揚州,過了林軒所知道地他應該去臨安的時間,林軒這才回到太行山,看看山賊軍發展的趨勢。
其實趙勾沒去臨安,卻是因為岳飛在開封附近大敗宗翰軍,並活捉了宗翰,將他扣押在了京師。金人不敢輕舉妄動,也就在揚州之外虎視眈眈。
趙勾反而更是害怕,但又不敢降罪岳飛,他怕岳飛若是殺了宗翰,那完顏宗弼定會踏破揚州。
岳飛爭取到了時間,派人聯絡韓世忠,率大軍趕到揚州,與宗弼對峙。
這一系列的變化,卻都是由林軒來到這個世界而起,未來的走向林軒越來越不清楚,但他卻感覺越來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