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時,剩下的十幾條鯊魚幾乎全部身上帶傷,附近的一片海域被染成了血紅色,鯊魚們瘋狂的互相咬噬,但是也偶爾有聰明些的似乎看出了這兩個人類的不懷好意,不斷的朝著船這邊發起攻擊,但是這麼一兩條還不是方雲的對手,正好給方雲當陪練對手了,這種力道,這種速度,確實是個不錯的對手。
受傷的鯊魚瘋狂的攻擊同伴,同時自己也是被攻擊的對象,就這樣,十幾條鯊魚亂作一團,好像對方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沒過多久,幾條受傷比較重的便命喪當場了,剩下的幾條也漸漸沒了力氣,渾身上下傷痕纍纍,方雲在一旁看著,心情十分複雜,這些鯊魚都是大海中的強者,這些強者集中在一起,如果他們能夠團結一致的話,那將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可是它們卻偏偏喜歡自相殘殺,也許這就是人類強於動物的地方吧,一個人的力量,無法與很多動物相比,但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就能發揮出數倍的力量,從而戰勝困難,即使幾個人互相看不順眼也沒有什麼,照樣能夠和平相處,至少表面上看來是這樣的。
但是,人類與鯊魚似乎也有著相似之處,強者往往無法和平共處,這源於人類的慾望,就像是現在天下的局面,還不是紛爭不斷,其實比起鯊魚來,也強不到哪裡去,唉,沒辦法。
林啟卻沒有那麼多可想的,剩下的幾條鯊魚傷得很重了,似乎也沒有再鬥下去的力氣了,只能就此罷手,雖然還有些捨不得船上的兩個「美食」,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只能怏怏的遊走,放棄了這次失敗的捕食。林啟身子一軟,坐了下來,長出了一口氣,剛剛已經讓他的體力到了極限,此時賊去樓空,再也沒有力氣了。他強笑道,「看來我們運氣還不錯啊。」
方雲看了看他,也笑了出來,這一番人魚鬥,讓他也非常疲憊了,也一屁股坐了下來,經過了這一番折騰,兩個人的關係似乎拉近了一些,林啟也再沒有那種敵意了,互相看了看對方,相視而笑。
※※※
江州楊府可以說是江州城內最為氣派的府第,楊家不僅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世家,而且現在楊家還是大周王聶智遠的座上賓,因此楊家的氣勢越發高漲,就算是江州郡守見到楊家家主也不敢有任何不恭。然而此時,楊家人的心情可不太好,因為竟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楊昭遠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被抬了回來,楊家上下大亂,在為楊昭遠檢查了傷勢以後,眾人才稍稍放下心來,楊昭遠雖然中了一掌,但是那人臨走時慌亂,打的位置有些偏移了,並為正中前心,所以楊昭遠傷勢是不輕,但是還未致命,好好休息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沒什麼事了,不過這次的重傷對於他的功力倒是大有損傷,恐怕一時半刻還難以恢復如初。
楊昭遠畢竟是楊家最為傑出的二代子弟,憑藉著其深厚的內功,雖然傷勢嚴重,但還是簡明扼要的將事情的始末報告了一遍,然後安心的去養傷了。
聽完兒子的匯報,楊家當代家主楊御風的臉色很難看,走出了楊昭遠的方面,來到外面的花園,一掌拍在面前的假山之上,一塊巨大的石塊在他手下應聲粉碎,偌大的假山跟著倒塌下來,一時間灰塵密佈。
一個老者跟在楊御風後面走了過來,「大哥。」
楊御風沒有回頭,「三弟,這件事你怎麼看?」原來來人正是楊御風胞弟楊御乾,他們本來是兄弟三人,可是當年在爭奪家主之位時,老二被楊御風誅殺,因此只剩下兄弟兩人了。楊御乾是個聰明人,做事小心穩健,他知道自己不是當家主的料,因此老老實實的跟著大哥楊御風混,這些年來,楊家的發展壯大,他功不可沒。
「大哥認為呢?」楊御乾沒有回答楊御風的問題,小心的反問道。
楊御風哼了一聲,「枯木門,好個枯木門,竟然敢向我楊家動手,這是在宣戰嗎?難道我楊家還怕了區區一個枯木門不成?」枯木門是武林中一個很奇特的門派,門派裡面人數不多,可是卻個個都是高手,因為枯木神功不是每個人都沒修煉的,需要選擇適當的人才行,因此門中人數甚少,以楊家的門人子弟之眾,自然不會把枯木門放在心上,雖然有些棘手,但楊家全力施為,枯木門自然不是對手。
「大哥此言不差,我楊家當然不害怕區區一個枯木門,但是,這件事真的是枯木門所為嗎?」楊御乾考慮再三,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此言何意?」楊御風轉過身來,看著兄弟。
「小弟覺得,此事未必是枯木門所為,枯木門向來少問世事,甚至投奔了大梁王衛景也少有動作,而且照遠兒所言,小弟倒是覺得冥堂也未必沒有嫌疑,冥堂的武功與枯木門有些相似之處,而且比起枯木門來,冥堂更加有襲擊我楊家的動機,冥堂受命於西涼馬氏,西涼王馬雲向來擅長挑撥離間,這次是馬雲之計也說不定,如果此事真的是枯木門所為,我等也不便徑直去尋仇,我楊家效力於大周,枯木門效力於大梁,兩家爭鬥,關係著大周與大梁的關係,現下兩國為盟友,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恐怕王上那裡不好過,因此小弟還是覺得此事不可輕忽,應先稟報王上,請王上定奪。」楊御乾一邊說著,一邊看著楊御風的臉色,語速很快,一口氣把自己的意見說了出來。
楊御風沉思片刻,點了點頭,「不錯,你說的對,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應該先向王上稟報一下,楊家現在畢竟不是純粹的武林世家了,三弟,你準備一下,我要馬上進京,還有,傳令下去,大梁和西涼境內的分堂弟子不要閒著了,給我好好調查一下,十天之內,我要詳盡的報告,否則就讓他們自己了斷吧!楊家不養沒用的人!」說罷,楊御風一甩袍袖,轉身離開了。
花園中只剩下楊御乾一個人,他低聲歎了一口氣,「唉,選擇依附大周,也不知是對是錯。」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楊家獨霸西北武林百年,早已經不甘心其勢力僅限於武林之中,尤其到了楊御風繼承家主之後,此人心高氣傲,而且才能非凡,在他的手中,楊家更加發展壯大,聲勢一時無兩,不要說西北,即便放眼天下,能及得上楊家的武林勢力也不算多了。
大成王石義大肆利用境內的武林勢力,像是崑崙、舟山等門派都為其所用,周王聶智遠也有樣學樣,發現武林中人可以幫助自己去作一些自己難做的事,比如說探聽情報,暗殺之類,因此他也對整合武林勢力用上了心,而正好碰上了楊御風欲求功名,兩人一拍即合,楊家依附了大周,為大周王聶智遠賣命,而聶智遠也給了楊御風一個大將的虛職,撥給他三千兵馬,雖然如此,楊御風還是感覺到十分滿意,畢竟這第一步走出去了,接下來只要努力為王上辦事,楊家定會脫胎換骨,步入朝堂。
然而對於此事,卻不是所有人都贊同的,當年為了這件事,楊家的七位長老差點與家主楊御風鬧翻,即使楊御風是家主,卻也不敢得罪這些長老,這些長老在家中雖然無甚權力,但是地位極高,不是武功極高,或者為家族做出過極大貢獻的人是沒有資格進入長老堂的,這些長老的門人弟子可以說遍佈了楊家的各處,在緊急時刻,長老堂甚至有廢除家主的權力,因此楊御風雖然對這幫老不死的恨的牙癢癢,但也無可奈何,只能苦苦哀求,終究是楊御風在家主的位子上表現的不錯,長老們終於被他說服了,勉強同意了這件事,但是長老們還有一個要求,就是楊家不能全部投靠大周,還要有一部分弟子分離出來,這些人從此隱姓埋名,如果楊家在仕途上走的順利,那也罷了,如果楊家遭難,這些弟子就肩負著將楊家傳承下去的責任。
雖然楊御風對此不以為然,但卻拗不過長老堂,只能從家中選出二十名子弟,將其逐出了楊家,並且均假死之後隱姓埋名,隱居起來。其實不只是長老,楊家的第二號人物,楊御乾對於這件事也有些想法,他認為大哥太過熱衷於功名了,這樣可能會把楊家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如今天下大亂,大周雖強,但不要說與大成相比,就算是比起大梁來也略有不如,無論是大成也好,大梁、大周也好,都存了一統天下的心思,這種看似平衡的局面未必能保持多久。一旦大周在爭霸天下的過程中敗下陣來,那麼楊家也絕對不能獨存,必定會為大周陪葬。只是這種想法楊御乾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不敢說出來,大哥楊御風現在儼然以楊家歷代最有作為的家主自居,已經自大到了駭人的程度了。因此楊御乾所能做的,也只能是盡量的做好自己的份內事罷了,畢竟有些事情是他所不能決定的。
※※※
看著西邊天際的夕陽,胡飛不禁長歎一聲,僅僅是一天的時間,東門關便變了一個樣子,城牆被鮮血染的通紅,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更加刺目耀眼,城外淺淺的護城河,早已經填滿了屍體,河水整個變成了紅色,城外的地上,如同一片雜草地,只不過這上面不是雜草,卻是數之不盡的羽箭。天色已晚,大梁軍無法進行攻擊了,所以雙方只得罷手,大梁軍派出了一隊士兵打掃戰場,士兵們將一個個同伴的屍體拖到一起,把一個個殘肢斷臂撿了起來,他們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是的,他們已經麻木了,死亡,在戰場上就是這樣平常的一件事,也許明天沒命的就是他們了。
大梁士兵們將死去同伴的屍體堆成了一個個小山,澆上了油,拿起火把點燃了起來,他們沒有辦法將這些屍體帶回他們的家鄉,帶給他們的父母,因此只能放火燒成灰燼,將這些骨灰帶回去,他們只能做到這樣,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而與此同時,城中的河東軍也並未出來趁機撿便宜,因為他們也要親手埋葬同伴的屍體,這一天的時間內,大梁軍像是瘋了一樣,輪番攻擊,每一隊兵馬,每一個士兵都豁出了性命,似乎沒有了疼痛感,沒有了對死亡的恐懼,一往無前的氣勢很好的彌補了他們戰鬥力的不足,準備不夠充分的守軍被他們嚇到了,這還是大梁軍隊嗎?這種氣勢,只有當年在大成軍士兵的身上才見到過,胡飛不禁想,如果在東山郡、臨河郡的戰鬥中,大梁軍能夠有這種戰鬥力的話,恐怕勝負還是未知數呢。
大梁軍的瘋狂直接導致了守軍的大量傷亡,一直以來面對著大梁軍一路順風順水的河東軍還沒有意識到對手不一樣了,即使將領們一再提醒也沒有用,甚至有些將領本身也不是很在乎,可是仗一打起來,河東軍將士們感到了一陣心驚,幾乎每個在第一線佈防的將士都感受到了死神是如此的接近。
今天大梁投入攻擊的兵力多達五萬之眾,而且士兵個個悍不畏死,首輪攻擊的陳明泰部全軍覆沒,但是他們也成功的攻上了城牆,可惜還沒有等後面的同伴上來接應,河東守軍的大部隊便已圍了上來,陳明泰身邊的親兵盡數戰死,最後就剩下陳明泰一個人,挺刀力戰至最後,被守軍亂刃分屍而死。次輪攻擊的孟林部雖然情況好了一些,但是也幾乎沒剩下幾個人,大將孟林被斷一臂,從城頭上摔了下來,值得慶幸的是保住了一條命,可是現在已經神智不清了。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陳宏的車輪戰還是起到了一些效果,兵法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陳明泰部進攻之時,正是守軍士氣最為旺盛的時候,而輪到了孟林的時候,士氣稍有下降,再到了後來了范歷、周陽、錢明遠時,守軍已經漸漸有些疲憊了,戰鬥力遠不能與初時相比。
但即使如此,河東軍強悍的戰鬥力還是充分的發揮了優勢,五部均損失慘重,即使是最後進攻的錢明遠部也損失數千,今日一戰,大梁軍先後損失了兩萬餘人,因此才會有城牆之下血流成河的那一幅景象,但是守軍也不好受,因為從城牆之上可以看到,大梁後軍集結了上萬弓箭手,所以守軍根本就不敢放騎兵出城迎敵,只能依靠城牆堅守,雙方你來我往,完全拼的就是體力和韌性,打到最後,甚至雙方都已經亂成了一團,哪裡還有什麼兵法,哪裡還有什麼戰陣,只是士兵在憑著血氣往來衝殺,甚至不管身邊是敵是友,只顧著自己兵器所及之處沒有一個人才能稍覺安全,因此,誤傷了自己人的也不在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