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
清越的劍吟聲響過,方悅只覺頭頂一涼,有一縷黑髮貼著額頭飄飄灑灑地落下。
「將軍?」
方悅霍然抬頭,驚疑莫名地望著馬躍。
「以發權代首。」馬躍冷然道,「這顆頭顱只是暫時寄在你項上,你不是一直以大漢臣子自居嗎?為了守住你的臣子之節,明知益陽公主只是假傳聖旨居然也不思反抗!既然這樣,本將軍就成全你,等你盡完臣子之節再將你斬首,你可心服?」
方悅黯然道:「末將聽憑將軍發落。」
馬躍沉聲道:「漠北鮮卑人殺我百姓、擄我牲畜,為禍邊塞已逾百年,你既為大漢臣子,自當替大漢天子分憂,替邊塞百姓解難,是也不是?」
「是。」
「既如此,你可敢輔佐周倉將軍出征漠北,掃平鮮卑、平靖大漢邊塞?」
「周倉將軍?」方悅蹙眉道,「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馬躍沉聲道,「本將軍只問你,敢是不敢?」
方悅霍然昂起頭顱,疾聲道:「有何不敢!」
「好!」馬躍霍然道,「方悅聽令。」
方悅劇然一震,旋即神色恢復如常,沉聲道:「末將在。」
……
與此同時,周倉大帳。
周倉沉聲道:「這麼說,河套的局勢已經非常嚴峻?」
「豈止是非常嚴峻。」賈詡道,「簡直已經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所以在這種危急關頭,主公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河套的,可征討鮮卑的事卻是刻不容緩,一旦錯過了良機只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周倉道:「這個末將明白。」
「明白就好。」賈詡道,「主公以方悅為副將,輔佐將軍出征也是迫於無奈啊。」
周倉道:「緣來如此。」
賈詡道:「此次出征漠北的軍隊,將校皆由主公從南陽帶過來的老弟兄擔任。烏桓狼騎也在主公帳下效力已久,所以就算方悅反叛,也絕對帶不走一兵一卒!不過為了謹慎起見,平時還是由將軍掌控全軍,唯獨與鮮卑人交戰時需由方悅指揮調度,將軍絕不可橫加干涉。以免誤了主公大事,切記。」
周倉道:「軍師放心,周倉雖然魯鈍卻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詡點點頭,又叮囑道,「此番出征漠北,老營無法提供大軍所需之糧草,一切用度全靠將士們自己去搶,所以不必有所顧忌。更不必刻意約束將士們的行為,所有身高超過馬車車輪的鮮卑男子一律殺掉,小孩和女人則全部押回老營為奴。」
周倉獰聲道:「這些末將都明白。末將只有一事不解。」
賈詡道:「何事?」
周倉道:「河套局勢既然已經危如累卵,為何還要在這個時候出征漠北?末將率一萬四千騎兵離開之後,河套的局勢豈不是更加危險?」
「將軍有所不知。」賈詡喟然說道,「董卓賊勢浩大,若引軍來襲,則河套斷不可守,多出這一萬四千騎兵也照樣守不住!董卓若不會引軍來襲,就算沒有這一萬四千騎兵,河套亦可安然無憂。」
……
五天之後。馬躍大帳。
馬躍據案而坐,裴元紹、馬騰、許褚、典韋、高順諸將以及賈詡、郭圖、沮授等人齊聚帳中,馬躍神色陰沉,滿臉凝重地說道:「剛剛細作傳回消息,董卓地心腹愛將牛輔已經率軍八千進駐雁門。」
說此一頓,馬躍把目光投向沮授,問道:「則注,你如何看待此事?」
沮授整了整衣冠。出列說道:「這就是說,董卓已經完全了對并州士族門閥的整合,已經控制了并州,至少表面上如此!現在,如果董卓想對主公動武,就可以從北地、河東、雁門三個方向任選一點發起進攻,甚至可以三個方向同時發起進攻。」
馬躍沉聲道:「大家不要以為這不可能,董卓麾下原本就有六萬精兵,之後又收編了耿鄙的涼州軍、以及涼州各郡的郡國兵,悍將李催攻佔張掖山丹軍馬場之後。又大肆擴編了涼州騎兵,現在又吞併了丁原的并州軍,其兵力已經接近、甚至超過二十萬!所以,董卓完全有實力從三個方向向河套同時發起進攻。」
沮授又道:「反觀我軍,算上三十六羌的羌兵,總兵力也不到三萬人,周倉將軍北征鮮卑帶走了一萬四千騎兵,現在留在河套地總兵力僅有一萬餘人!我軍固然身經百戰,可董卓軍也絕非烏合之眾,兩軍兵力相差如此懸殊,真要打起來我軍必敗無疑!」
「什麼?」典韋大怒道,「我軍必敗無疑?沮授先生,你是幫主公呢,還是幫董卓呀?」
「典韋。」馬躍蹙眉喝道,「沮授說的雖然不好聽,卻是事實。」
「哼。」
典韋瞪了沮授一眼,滿臉不悅地回到了馬躍身後。
馬躍側頭凝思片刻,問沮授道:「則注,依你之見,董卓會進攻河套嗎?」
授不假思索地答道,「主公雄踞河套,又挾裹羌胡、烏桓、匈奴、鮮卑之眾,麾下兵力雖然不多,卻皆是能征善戰的虎狼之師,更重要的是,河套地勢險要,處在並、涼之間,又與河東相接,董卓若想穩守北方、徐圖發展,就勢必先伐主公。」
馬躍蹙眉道:「也就是說,董卓伐河套已成死局,再無挽回餘地?」
沮授猶豫片
然歎息道:「授無能,不能替主公分憂矣。」
馬躍忽然發現一邊的賈詡正以眼色向自己示意,便心頭一動,說道:「今日天色已晚,諸位可各自回營,此事容後再議。」
諸將及沮授先後告辭,只有賈詡和郭圖站在帳中一動不動。
待眾人盡皆離去,典韋鐵塔似的身軀往大帳門外一站,大帳裡便只剩下了馬躍、賈詡及郭圖三人,賈詡這才說道:「主公。沮授適才所言分明有所保留。」
「哦?」馬躍沉聲道,「沮授有所保留?」
「不錯。」賈詡道,「事實上,要阻止董卓進攻河套,並非全無辦法,在下相信沮授也同樣清楚這一點。只不過……他不願意說出來罷了。」
「沮授為何不願說出來?」郭圖失聲道,「難道他也是個陽奉陰違、沽名釣譽的無信小人?表面上答應效忠主公,可事實上卻是尸位素餐,不願替主公設謀籌劃?」
「不,不是這樣。」賈詡搖手道,「沮授效忠主公應是出自真心,像他這樣的耿直之人,根本不會玩弄這些手腕。沮授之所以不願說出阻止薰卓進攻河套地方法,其實是因為這個方法大傷天和。」
「嗯?」
「大傷天和?」
馬躍、郭圖同時失色。
賈詡吸了口氣,接著說道:「一旦這個計劃付諸實施。漢室將旦夕而亡,天下也將大亂不止,到時候兵禍連結,無數的百姓將流離失所……」
「夠了!」馬躍目光一寒,沉聲道,「文和不必接著往下說了!」
賈詡、郭圖霍然回頭,驚疑地望著馬躍。
在賈詡、郭圖驚疑的目光注視下,馬躍猛地一甩披風走到了帳門外,翹首望著帳外燦爛地星空。凝重的語氣彷彿來自遙遠地天外。
「在中原的時候,本將軍殺過很多人,那都是漢人,可你們應該知道,那時候本將軍迫不得已、別無選擇!如果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了我,就會殺了本將軍麾下的八百多號生死弟兄,一切都只是為了活著~~」
賈詡、郭圖神色凝重。一語不發。
「後來到了幽州,本將軍更是大開殺戒,以致於有了屠夫的凶名,可那時候本將軍殺的都是胡人!你們可曾見過本將軍殘害過一名無辜的漢人百姓?既便是在三軍缺糧、無以為繼地時候,本將軍寧可犧牲烏桓六萬婦孺老幼,卻可曾下令搶過漢人百姓一粒糧食?」
賈詡、郭圖搖頭,依然不語。
「如果本將軍真地是屠夫,可以狠下心來燒殺劫掠,可以像對待胡人一樣肆無忌憚地殺戮漢人百姓,董卓能如此容易得到涼州還有并州?早在四路聯軍付之一炬後。本將軍的鐵騎就早已經踏平並、涼各州,晉陽也早成一片廢墟了。」
賈詡、郭圖目光深沉,情知馬躍此言並非虛言恫嚇,當初八百流寇連堅固的虎牢關都能攻下,更不要說小小一個晉陽城了,如果約束馬躍的道德因素不再存在,以馬躍虎狼之師的凶悍破壞力,的確是無人能攖其鋒,至少在北方無敵!
「唉~~」馬躍忽然長長歎息一聲,說道,「文和曾不止一次相勸,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現在的殺戮和搶掠只是權宜之計,等將來奪取了天下,我們還可以重新治理,重新還漢人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話雖如此,可本將軍卻始終無法邁過這道坎,以前邁不過去,現在邁不過去,只怕將來也還是邁不過去。本將軍再狠、再冷血,可終究是漢人,身上終究流淌著大漢民族地血液,又豈能把屠刀架到自己同胞地頭上?」
賈詡方欲說話,又被馬躍所打斷。
「文和不必多言,阻止董卓進攻河套的方法本將軍也已經猜到,董卓地野心很大,這方法無非就是利用董卓迅速膨脹的野心,利用漢室的衰微,誘惑董卓引軍去攻打洛陽,董卓虎狼之徒,一旦入主洛陽勢必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到時候普天之下就會群雄並起、同伐董卓,河套的危機也就會不戰而解,是也不是?」
賈詡失聲道:「主公?」
馬躍沒有回頭,喟然道:「可如此一來,天下大亂、兵禍連結,數千萬無辜的百姓將會流離失所、中原大地將會十室九空,這將是一場遠甚於黃巾之亂的浩劫,大漢族也將因此而大傷元氣~~」
「主公~~」
賈詡還欲再勸,卻被馬躍再次打斷。
「文和,委實不必再勸了,本將軍永遠不會這麼做。」馬躍斬釘截鐵地說道,「如果是要以犧牲數千萬無辜百姓為代價,本將軍寧願流竄大漠、當一股飄忽無影的馬賊!董卓要來就讓他來好了,本將軍~~等著!」
摞下最後一句狠話。馬躍揚長而去,不及片刻功夫便和典韋的身影一前一後、隱入了茫茫無際地黑暗中。馬躍說這番話倒不是在矯情,更不是假仁假義,而是完全發自內心地肺腑之言,馬躍素來視仁義道德如無物,藐視前聖先賢更是到了極致。如何會學劉備那偽君子惺惺作態?
馬躍不願犧牲千萬百姓而保全河套,委實是過不了心中那條道德底線。
為了生存,殺富戶、殺豪族,馬躍狠得下心!
為了強大,殺蠻夷、滅種族,馬躍做得出來!
可讓他為了一己之私去犧牲數千萬無辜的同胞,馬躍卻斷然做不出來!薰卓亂京是早晚之事,
亂只怕也是難以避免。就算馬躍情願犧牲河套,董之後也必然會把目光投向洛陽!
可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馬躍不會去做這亂國禍源。
目送馬躍身影漸漸沒入黑暗之中。賈詡始才深深地吸了口氣,霍然回頭望向郭圖,眸子裡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陰森,沉聲說道:「公則兄,主公仁義、不願犧牲千萬無辜百姓以換取河套的生存,可我等身為主公帳下謀士,卻不能眼看著主公陷於困境而無動於衷,是也不是?」
「文和兄意欲何為?」郭圖凝聲道,「只要是為了主公大業。圖無所不為!」
「好一個無所不為!」
賈詡霍然伸手,郭圖亦伸手,兩掌重重相擊。
……
次日,劉妍大帳。
劉妍正給小馬征換尿布,一回頭忽見賈詡飄然而來,不由喜道:「賈詡先生,妾身正想找你呢。」
「哦?」賈詡抱拳作揖,恭聲道。「不知大夫人找在下何事?」
「是公主殿下。」劉妍回頭掠了一眼幽禁益陽公主劉明地帳蓬一眼,低聲說道,「公主被關在帳蓬裡怪寂寞的,侍候她的又都是匈奴女奴,言語不通,她連找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先生能不能把她地幾名陪嫁宮女換回來?」
賈詡為難道:「夫人,這個在下只怕是辦不到,換走公主殿下身邊侍候丫環是主公的意思,再說在下也實在不知公主殿下地陪嫁丫環現在被弄哪兒去了?搞不好已經遠嫁到臨戎的月氏部落去了。」
「哦。這樣啊。」劉妍低聲道,「那就算了,麻煩先生了。」
「夫人且慢走。」
劉妍正欲抱著小馬征離開,忽又被賈詡喚住。
迎上劉妍詢問的眼神,賈詡低聲道:「那個~~夫人醫術精深,可知世上有何奇藥能變換人之形貌?」
劉妍愕然道:「先生要此藥何用?」
賈詡道:「夫人只需告訴在下,世上可有此藥?」
劉妍道:「倒有一種藥汁,塗於臉上可令人滿臉浮腫、月餘始消,縱然是最為親近之人,等閒亦難得辯認得出。」
「妙極!」賈詡擊節道,「煩請夫人速備此藥,在下有急用。」
劉妍道:「既然這樣,請先生明天來取藥便是。」
「多謝夫人。」賈詡向劉妍長身一揖,又道,「詡還有一事,煩請夫人相助。」
……
五天後,晉陽。
薰卓臨時官邸前忽然來了個怪人,這怪人身上穿著一件又破又舊的道袍,腰上繫著草繩,頭上戴著草帽,整個臉又浮又腫,兩隻眼睛被擠成兩道細縫,當真是奇醜無比,而且渾身散發出一股熏人的惡臭,所過之處行人無不遠而避之。
恰董卓出門,隨行親兵正欲上前驅逐這怪人,那怪人卻忽然口出狂言道:「天地雖闊,何無一人耶?」
薰卓聞之,隨口應道:「吾手下文官武將凡數十人,皆為當世英雄,何謂無人?」
那怪人道:「願聞其詳。」
薰卓道:「李儒機深智遠,李肅能言善辯,雖蕭何、蘇秦不及也。呂布、華雄、張遼、徐晃、張繡等皆有萬夫不當之勇,雖岑彭、馬武亦不及也。徐榮徐元茂大將之才,當世無人能出其右,安得無人?」
「公言差矣,此等人物,吾盡識之。」那怪人道,「李儒機深智遠。堪可看家護院,李肅能言善辯,可以弔喪問疾,呂布可使擊鼓鳴鐘,華雄可使放牛牧馬,張遼、徐晃、張繡等輩可使屠豬殺狗、磨劍拭刀。徐榮徐元茂大將之才,可令砍柴耕田,僅此而已。」
薰卓勃然大怒道:「汝有何能?」
那怪人道:「天文地理、無一不通,三教九流、無一不曉,文可安邦、武可定國,居廟堂足以輔佐君王,統三軍可以逐鹿中原,雖運籌帷幄之中。卻可決勝千里之外,此鴻蒙之能,豈凡人可識耶?」
呂布聞言大怒。拔劍就欲殺了怪人,卻為李儒所阻止。
「奉先將軍且慢。」李儒伸手阻住呂布,又向董卓道,「主公,此人雖然語氣狂妄,卻是出口成章、言辭犀利,堪稱飽學之士,且如此藐視天下英雄、自視清高,若非瘋癲之人。便是果有真才實才之輩。」
「既如此,本將軍帳前尚缺一名文書小吏,可使充之。」董卓說罷,忽聞一股惡臭襲來慌忙以衣袖掩住口鼻,說道,「來人,速帶此人下去沐浴更衣。」
待下人帶著那怪人去了,呂布才憤憤不平地問道:「此人口出狂言、語多不敬。義父不殺他也還罷了,為何反而給他官做?孩兒甚是不解。」
「奉先吾兒有所不知。」薰卓撫髯微笑道,「誠如文修(李儒表字)所言,此人雖然言語輕狂、舉止瘋癲,卻言之有物、語鋒犀利,焉知不是天下名士?吾若枉殺此人,豈非寒了天下士人之心?絕了天下能人異士投奔之路?」
「緣來如此。」
呂布聽了個雲遮霧繞、不知所謂,卻竭力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嘴臉。
……
河套,美稷老營。
郭圖一腳踏進馬躍大帳,彎腰塌肩恭聲問道:「圖參見主公。」
「公則。」馬躍抬起頭來。招手道,「來,入座。」
「謝主公。」
郭圖彎腰一禮,走到馬躍對面屈膝跪坐下來,戰戰兢兢、執禮甚恭。
自觀看地圖,半晌忽然問道:「公則,文和所患惡疾愈?」
郭圖目光一閃,低聲道:「未見好轉。」
「是嗎?文和所患是何惡疾,用藥五日竟仍未見好轉?可有性命之憂?」馬躍說此一頓,忽然長身而起,向郭圖道,「本將軍甚是放心不下,公則,不如你我同去探視一番?」
「不,不必了~~」郭圖慌忙勸道,「夫人說文和兄所患之疾雖惡卻無性命之憂,只是不宜探望,否則恐有感染之憂。」
「是嗎?」馬躍將信將疑道,「竟有此事?」
郭圖目光閃爍,不敢正視馬躍犀利的目光,低聲道:「確有此事。」
馬躍眸子裡悠然掠過一絲寒芒,負手往前踱了幾步走到帳前站住,郭圖從身後望去只能看到馬躍雄偉的背影,卻無法看到馬躍臉上地表情,郭圖正自忐忑不安時,馬躍卻霍然回過頭來,突然問道:「文和何時可回河套?」
郭圖措手不及,不假思索地答道:「快則十日,遲則~~遲則~~呃~~」
馬躍眼角已然浮起狡詐的笑意,郭圖卻是呆若木雞、臉色煞白,望著馬躍惶然不知所措,吃聲說道:「主~~主公,圖~~文和兄~~他~~這~~」
馬躍悶哼一聲,沉聲道:「公則,你還想瞞到什麼時候?」
郭圖頹然跪地,歎息道:「文和兄,郭圖讓你失望了。」
馬躍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郭圖不敢隱瞞,只得將此事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原來賈詡這亂國毒士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馬躍陷入絕境,決意喬妝前往晉陽遊說董卓對洛陽用兵,便自作主張與郭圖串通一氣上演了這出「患疾」拙戲。
兩人雖然有劉妍幫忙掩護,可最終卻還是沒能逃過馬躍雙眼。
「文和去了晉陽?」聽完郭圖敘述,馬躍並未流露出多少震驚,更未如郭圖預料般勃然大怒,只是仰天長歎一聲,說道,「看來,該來的還是會來,該發生地還是會照樣發生,世事並不會因為某些小小的意外而發生逆轉呀,唉~~」
……
晉陽,刺史府議事大廳。
集涼州牧、并州牧、護羌中郎將、河東太守於一身地董卓正召集麾下文官武將議事,議題只有一個,那就是出兵河套、討伐馬躍。雖然未經朝廷許可,董卓卻儼然以涼州牧、并州牧自居了,還讓人刻了兩顆大印。
今日下午,在董卓官邸外口出狂言的怪人此刻就以文書小吏的身份,居末席負責記錄將文官武將們的言論記錄下來並整理成冊,以供薰卓隨時翻閱。
席間幾乎所有的文官武將都贊成出兵河套,只有李儒目光深沉,還沒有表明態度,眾人正議論紛紛之時,廳外忽然響起沉重而又雜亂的腳步聲,立於廳外地小校早已經引吭高喊起來:「徐榮將軍、李催將軍到~~」
廳中諸將紛紛側首,只聽金鐵撞擊聲中兩員武將已經昂然直入廳內,當先之人身披重甲、重面闊耳、頷下柳須飄飄,一對虎目不怒自威,赫然正是徐榮,徐榮身後之將身高七尺、眉目英俊,卻是李催。
徐榮、李催直入廳內、鏘然跪倒,疾聲道:「末將徐榮(李催),參見主公。」
「兩位將軍快快請起。」薰卓肅手道,「元茂來得正好,本將軍正要問你,我軍是否應該出兵河套?」
徐榮直截了當地答道:「該。」
「哦?」董卓欣然道,「既然元茂也贊成出兵,本將軍再無疑慮……」
「此鼠目寸光之輩、柴門陋戶之見,有何可取?」
忽有一把清朗地聲音橫插進來,強行打斷了董卓的話,眾人紛紛側首,只見最靠近廳外的席案後面緩緩站起一人,卻見此人臉腫如斗、眼細如縫,端的奇醜無比,赫然正是下午口出狂言的怪人。
「這位先生甚是面生得緊。」徐榮臉色鐵青、語氣不善,「末將乃是鼠目寸光之輩,所言乃是柴門陋戶之見,卻不知先生又是何方神聖,又有何高見?」
怪人渾不理會徐榮,只問董卓道:「敢問董公,出兵河套意欲何為?」
薰卓道:「馬屠夫狡詐多智、凶殘嗜殺,麾下又多虎狼之士,且河套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且扼守並、涼之間,又可兵出採桑津威脅河東,堪稱心腹之患!若不出兵滅之,本將軍心實不安。」
「董公眼中僅只河套一隅乎?」怪人冷笑道,「素聞董卓雄圖大略,原也不過如此。」
薰卓怒道:「足下何出此言?」
怪人說道:「河套雖險,僅只一隅之地,兵不過兩萬,地不過千里,馬屠夫縱有通天之才,何能為也?今董公挾裹並、涼、河東之眾,坐擁雄兵二十萬,麾下戰將不下千員,更有李儒、李肅等智謀高深之士襄助,澤被四海、威振宇內正當其時,豈可一葉以彰目、因河套一隅而坐失良機乎?」
怪人話音方落,一直閉目未語的李儒忽然睜開了雙眼,眸子裡有莫名的陰冷之色一掠而逝,恰董卓向他投來垂詢地眼神,便輕輕頷首。董卓會意,起身肅手道:「先生請上座,來人,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