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接到黃忠傳訊,黃巾賊寇竟一路往北逃去,秦頡寬心大放。從精山往北就是宛城,宛城有朱雋大軍駐紮,兼有董卓的西涼鐵騎窺伺,黃巾賊寇雖然出人意料地突出精山重圍,此去也必然是自投死路,敗亡在即。
秦頡不慌不忙集結軍隊,將及中午,三路軍馬才堪堪趕到精山北麓,前方已經傳來黃忠遇伏兵敗的消息,秦頡又吃一驚,這伙黃巾莫非吃了春藥了?行事屢屢出乎意料,先是趁夜下山突圍,今又設伏大敗黃忠,接下來他們還會幹出什麼出人意料的事來?
不及片刻,黃忠殘兵奔走而回,已然丟盔卸甲,狼狽不堪,勇冠三軍的黃忠也中箭受傷。
秦頡勒住黃忠馬韁,嗔目問道:「漢升,你素來精通兵法,怎麼反而中了賊寇埋伏?」
黃忠滿臉羞愧,無言作答。
蔡瑁素來妒嫉黃忠才能,見狀幸災樂禍道:「連千餘潰逃賊寇都打不贏,漢升兄可真能帶兵啊。」
黃忠怒目以對,蔡瑁冷笑不止。
秦頡心中煩躁,問道:「漢升在何處遇伏?」
黃忠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答道:「此處往北20里,老河溝。」
「老河溝?漢升你!」
秦頡怒極,老河溝不是昨夜黃忠伏擊黃巾之處麼!今在同一地點,居然反過頭來被黃巾伏擊,真是有夠可以的!秦頡正要痛斥黃忠時,斷後的鄒靖忽然拍馬急急趕來,老遠便向秦頡喊道:「大人,不好了!」
秦頡皺眉問道:「何事驚慌?」
鄒靖道:「末將剛剛得知,黃巾賊酋馬躍已在這賊寇軍中,這一系列出人意料的異動極可能出自他的策劃。」
秦頡聞言大驚,失聲道:「此話當真?」
馬躍的厲害,秦頡是知道的,能被朱雋視為心腹之患的人,豈是易與?難怪賊寇會出人意料地趁夜突圍,又能在老河溝設伏大敗黃忠,如果這一切都是出自馬躍的策劃,那就不足為奇了。
可秦頡還是有些不信,問道:「賊酋馬躍不已經孤身出走了嗎?怎麼又會出現在賊寇軍中?你又從何知曉?」
鄒靖擊節歎道:「此事說來實在過於湊巧。昨日清晨賊酋馬躍逃亡至育縣,不料被守門軍卒認出,舍妹恰好率300義勇兵趕到,於是協助緝拿。舍妹武藝頗為不弱,賊酋本不是對手,奈何馬躍過於狡猾,竟使計制伏了舍妹,一路劫持逃至精山,是以得與流亡至此的黃巾餘孽會合,末將方纔遇到追蹤至此的家將,始才得知。」
「緣來如此。」秦頡歎息一聲,旋即臉色大變,失聲道,「不好,馬躍即在賊寇軍中,恐生變故,諸將可隨我速速追擊。」
遺憾的是,秦頡的反應太慢了,等他率軍火速趕到老河溝時,恰好迎面撞上南下的朱雋大軍,看見朱雋所部陣容整齊的樣子,不像是有過廝殺,顯然馬躍和黃巾餘孽沒有繼續往北遁逃,卻不知道往何處去了。
秦頡拍馬迎上朱雋,焦急地問道:「將軍,可曾遇見黃巾餘孽?」
朱雋納悶道:「秦大人信中不是說黃巾餘孽已被你部使計圍死精山,怎麼反倒問起本將來了?這卻是何故?」
秦頡臉露羞愧之色,歎息道:「不想賊酋馬躍竟在山上,下官一時大意,竟被黃巾餘孽趁機遁走,實在慚愧。」
朱雋和聲道:「秦大人不必自責,在你的策劃之下,賊酋張曼成、趙弘、韓忠、孫夏、龔都及劉辟等輩悉數伏誅,數十萬南陽黃巾業已灰飛煙滅,今雖有小股餘孽遁走,不知所蹤,業已不足為懼,馬躍雖能,只怕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了。這份天大的功勞,是沒人能夠搶走的,本將昨日已經八百里加急向朝廷報捷,表奏大人功績,大人靜候陞遷佳音便是,呵呵。」
秦頡心中竊喜,臉上卻歉虛道:「實在慚愧。」
朱雋的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沉聲說道:「本將剛剛接到北方戰報,情形頗為不利,或許不日就將整軍北上,討伐黃巾大酋張角、張梁所部,剿滅黃巾餘孽和穩定南陽局勢的重任就拜託秦大人了。」
秦頡神色一變,低聲問道:「廣宗局勢有變?」
朱雋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歎道:「盧植老朽,不通軍事,輕敵冒進連吃敗仗,今困守枯城,賊勢滔天,冀州情形堪憂啊。」
秦頡肅然道:「下官預祝將軍旗開得勝,剋日擊滅冀州賊寇。」
朱雋抱了抱拳,說道:「承秦大人吉言了,軍情緊急,本將不宜久留,即日就將率軍北返先做準備,就此別過。」
秦頡也抱拳道:「將軍保重。」
「駕!」
朱雋撥轉馬頭,在馬股上狠抽一鞭,戰馬吃痛霎時放開四蹄,向著北方疾馳而去。朱雋身後,近萬大軍鏘然掉頭,後陣變前軍,邁著整齊的步伐向著北方緩緩開進,那一片森森鐵甲、櫻紅流蘇的海洋,異樣地震撼著幾千南陽兵的心靈,這就是傳說中的大漢官軍,當真是名不虛傳哪。
……
再說馬躍,帶著800餘黃巾殘兵,從老河溝折道向東,輕裝疾進、一路狂奔,一天功夫竟然奔走了百餘里!早將秦頡的南陽兵遠遠拋在身後。從老河溝往東,就進入了比陽縣地界,比陽縣遭受黃巾的荼毒最烈,一路所見,田地荒蕪、村莊破敗,路有遺屍、行人絕跡。
百餘里內,馬躍竟然找不到一處可供劫掠的村莊或者集鎮,將士們也只好餓著肚子繼續流竄。不過萬事有弊就有利,由於百里之內沒遇見一個活人,秦頡的追兵要想在短時間裡摸清這支黃巾餘孽的去向,卻是根本不可能了,這便給了馬躍很大的戰略迴旋空間。
將及天黑時分,前方終於出現一處浩大莊園,在暮色裡閃爍著隱隱燈火。
裴元紹興奮地向馬躍道:「伯齊,看,好大一片莊園!」
管亥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眸子裡流露出狼一樣的目光,凝聲道:「裡面肯定有山一樣的糧食,弟兄們終於可以飽餐一頓了。」
馬躍吸了口氣,沉聲說道:「老管,老裴,把弟兄們集合起來,我有話說。」
管亥和裴元紹答應一聲,屁顛屁顛地跑去集合隊伍去了。
「弟兄們,快靠過來,都靠過來,大頭領有話要講。」
「他奶奶個熊,排好隊,給老子挺直了腰板,還是不是爺們?」
「大家動作快點,抓緊時間。」
「躺地上挺屍呢?小心老子抽你。」
暮色下響起裴元紹的呼喊聲和管亥罵罵咧咧的叫罵聲,兩人截然不同的風格在這叫罵聲裡表現得淋漓盡致。
很快,800多剩下的黃巾賊就陸陸續續地站到了馬躍面前,在管亥的淫威下,個個挺胸凸肚,竭力裝出精神飽滿的嘴臉。
馬躍縱身跳到一塊岩石上,吸了口氣悶聲吼道:「弟兄們,朝廷誣蔑我們是賊,是寇,有些弟兄還不高興。我告訴你們,是賊是寇無所謂,稱呼而已。只要能活下去,做賊做寇又有可妨?」
「這個賊寇我們還就當定了,而且還要當最令朝庭頭痛的流寇!我們一共還剩下800多號弟兄,所以就叫八百流寇。待會打下前面的莊園,我會讓人趕製一面旌旗,上面繡起八百流寇字樣,從今而後,我們不再是黃巾賊,我們就是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管亥率先響應,振臂怒吼。
「八百流寇!」
「八百流寇!」
反應過來的八百餘黃巾賊紛紛響應,跟著怒吼起來。
馬躍倏然高舉右臂,黃巾賊的吶喊聲很快平息下來,這意味著馬躍在八百流寇中的威信已經初步成形。
「我們是流寇,但絕不是流氓!我們可以搶劫、可以殺人,但絕不許禍害貧苦百姓!誰要是敢不遵我號令,休怪老子不講情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