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裴元紹撓了撓頭,小聲問道:「伯齊,啥叫流寇?」
管亥悶哼一聲,答道:「笨蛋,伯齊要帶大伙過好酒好肉好女人的生活,那流寇自然就是富得流汗的賊寇了,這都不懂,豬。」
馬躍聽得直翻白眼,當流寇實屬無奈。
黃巾大起義的失敗已經充分說明,就算你能拉起來上百萬的隊伍,那也是支烏合之眾,照樣不是東漢王朝精銳漢軍的對手,挾裹貧民大規模起義是沒有活路的。
當流寇有三點好處。
一是目標小,不像黃巾起義那樣聲勢浩大,不太會引起東漢王朝的注意,所面臨的軍事壓力會小得多。
二是流動快,當時的通訊手段極為落後,地方郡國兵各自為戰,並且訓練鬆懈、武備鬆弛,流寇就有很大的戰略空間可供穿插迂迴。
三是給養足,由於常年在各地流竄,總能找到各地的富戶大族供其劫掠,所以給養不是問題。
根據以上三點優勢,馬躍自信能夠熬過這段艱難的時光,只要熬過五年,等到靈帝駕崩、董卓進京,繼而十八路諸侯並起討董,那時候,就是鹹魚翻身的時候了。
當然,馬躍不是沒有想過去當山賊,當山賊也照樣能熬過這五年時光。
當流寇,餐風宿露、居無定所,辛苦是不消說了,因為始終在官府的核心勢力圈內流竄,所以隨時可能被官軍合圍而全軍覆滅。
當山賊,安居樂業、逍遙法外,只要你不鬧騰得太厲害,一般都能很好地活下去。
可問題是,漢末三國,天下清苦,如果局限一地當山大王,周圍的富戶大族總有禍害完的一天,到時候怎麼辦?去打劫貧民百姓?雖然這個時代的山賊經常這麼幹,可馬躍畢竟是從未來世界穿越過來的,過不了這心理關。
浩澣綿長的幾千年中華史,最苦最善良最不容易的就是這些貧民百姓了,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求不過三餐溫飽而已,豈忍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予剝奪?在馬躍看來,這麼做簡直就與畜生無異。
當然,把山寨當成小小王國來經營,一樣可以做到自給自足、不去禍害周圍百姓,可這樣一來,所培養出的手下仍然只是一群農夫。馬躍需要的不是一群農夫,而是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
只有一群嗜血的野狼,才能幫助馬躍在即將到來的群雄並起的亂世成為割據一方的軍閥。如果手下只有一群農夫,那麼馬躍最終只能成為別人的刀下冤魂,以他的一顆頭顱去見證別的亂世梟雄的崛起。
就像黑山賊張燕。
張燕選擇做山賊,他也不打動貧民,所以只能把山寨當成小小王國來經營,結果就只能投入曹操麾下,成為別人的墊腳石。張燕可以投入曹操麾下,可他馬躍不能,以他的個性如果真的投入曹操麾下,那總有一天會被生性多疑的曹阿瞞所殺。
所以,馬躍必須當老大,要當老大,就必須要有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
想要擁有一群嗷嗷叫的嗜血野狼,就需要不斷地用新鮮血肉去餵養。
何謂血肉?就是這個時代的富戶大族,就是他們通過正當或不正當手段聚斂起來的民脂民膏!馬躍必須帶著這群狼崽滿世界流竄,才能不斷地找到新鮮的獵物,經過長期的野蠻的捕獵訓練,有一天,這些純樸的農夫終會變成猙獰的惡狼。
這……就是當流寇的唯一理由!
幽暗的夜空下,馬躍厲聲喝道:「老子剛才說的話,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很好!」馬躍把手臂往前一揮,大吼道,「拿下前面莊園,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嗷~~」
流寇們嚎叫起來,跟在管亥和裴元紹身後向前面那片莊園猛撲過去。
……
宛城,朱雋的大軍已經離開,屍積如山、血流成河的甕城也已經清掃乾淨了,整個宛城已經見不到多少戰爭和亂世的氣息,秦頡也已經把郡治遷了回來。
太守府大廳裡燭火搖曳、人影攢動,秦頡正在來回踱步,滿臉焦慮,黃忠、鄒靖、魏和與蔡瑁侍立一側,默然相對。
稍頃,腳步聲響,年僅17的文聘昂首而入。
秦頡急切地迎上前,問道:「可有賊寇消息?」
文聘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搖頭道:「快馬業已搜遍老河溝方圓五十里範圍,未見賊寇蹤影!」
秦頡失聲道:「五十里無所獲!這伙黃巾餘孽莫非插上翅膀飛走了不成?」
鄒靖略一思忖,出列說道:「大人,是否需要知會周邊諸縣,加強警戒、互通聲息,但有賊寇消息,即刻發兵追擊。」
秦頡長歎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肩上纏著繃帶的黃忠擊節道:「這個馬躍端的厲害,原本不堪一擊的黃巾賊寇,到了他的手裡,就如脫胎換骨一般,竟成了一支神鬼莫測的詭兵!」
蔡瑁不以為然道:「漢升兄未免有些誇大其實了吧,不過千餘賊寇,只需數百江夏兵就可擊而破之,何懼之有?」
黃忠火道:「那是你還沒領教過他的厲害!」
蔡瑁反唇相譏道:「我看你是被他打怕了!」
「你!」
「你什麼你,我有說錯嗎?敗軍之將爾,安敢言勇!」
「蔡瑁,我與你誓不兩立,你敢與我單挑嗎?」
「有何不敢!」
秦頡怒而拍案,憤然道:「夠了!而今黃巾餘孽未滅,國事未已,正是齊心協力,同進共退之時,何故互相爭吵?」
黃忠和蔡瑁悻悻然各自退下。
……
八百流寇不費吹灰之力就攻佔了那一片浩大莊園,整個莊園現在已經成了八百流寇的臨時軍營。
院子裡架起了一口大鍋,一頭肥豬已經洗淨脫了毛正放在鍋裡滾煮,濃濃的肉香飄散開來,瀰漫了整個莊園,大鍋周圍已經聚集了百多號流寇,一邊往嘴裡扒拉著沒滋沒味的米飯,一邊眼巴巴地盯著鍋中的肥豬。
角落裡,三個小頭目圍著一堆篝火取暖,喝著地窯裡找來的米酒,火上還架著三隻肥雞在烤,肥雞已經被烤得通體金黃、濃香四溢,一名小頭目撕下一條雞腿湊到嘴裡狠狠咬了一口,只覺滿嘴酥香,頓時連臉上的橫肉都綻開了笑容。
後院不時傳來雞飛狗跳的聲音,伙食沒有著落的流寇們三個一群,五個一簇,正在緊張地追雞逐犬,忙的不亦樂乎。
已經吃飽喝足的流寇則倒在火堆邊呼呼大睡,身上披著不知道從哪裡搶來的花花綠綠的女人衣裳,聞著香,捨不得扔,將來娶了媳婦可以給她穿,一個個還是小農意識很強哪。
混亂中,賊眉鼠眼的管家被帶到了馬躍面前。
馬躍冰冷的一個眼神瞪過去,那管家就嚇得一抖擻,仆地跪倒在地,連聲哀求道:「爺爺饒命,饒命呀,小的上有臥病在床的八十歲老母,下有不足三歲的小兒,小的委實死不得呀。」
馬躍錚的拔出匕首,那管家啊的一聲慘叫軟癱在地,房間裡頓時瀰漫起一股尿騷味,這廝竟是嚇得失禁了。
「嘩!」
一瓢冷水澆在那管家臉上,將他激泠泠凍醒。
「說,這裡是何處地界?」
馬躍把匕首比在管家頸側,眸子裡流露出惡狼一樣的眼神。
「這……這裡是復……復陽縣,張……張莊。」
「復陽縣?這裡距縣城有多遠?」
「不……不到五十里。」
「縣城有多少官軍駐紮?」
「小……小的不……不知道。」
「嗯?」
「啊,不……約有五……五百餘人。」
馬躍沉吟片刻,眸子裡倏然掠過一絲狡詐之色,收了匕首吩咐身邊的兩名流寇道,「把這廝綁仔細了,明天天亮剝皮下鍋,正好夠弟兄們飽餐一頓。」
「是,大頭領。」
兩名流寇厲聲答應,拿來繩索將管家捆了,那管家早已經嚇得魂飛魄散,房間裡頓時瀰漫起一股惡臭,這次竟是連大便都失禁了。
馬躍剛出房門,迎面遇見管亥滿臉淫笑從另一間廂房走出來,正是春寒料峭的時候,這廝卻精赤著上身,下身也只披了條寬鬆的綢緞褲,半掩半開的廂房裡,兀自傳出一陣壓抑的呻吟聲。
馬躍眉頭一皺,有心訓斥幾句可最終還是忍下了。
為了生存,馬躍可以縱容手下去燒殺擄掠,卻絕不會允許他們姦淫婦女,這和狗屁仁義道德無關,而是出於軍隊戰鬥力的考慮。一名成天姦淫婦女,只知道把精力使在女人身上的士兵,其戰鬥力肯定強不到哪去。
只有不讓這些莽漢碰女人,讓他們年輕的精力無處發洩,憋得他們嗷嗷叫,然後再把他們投放到戰場上,讓他們到戰場上去發洩,這樣的士兵,戰鬥力才會強,才會成為敵人揮之不去的噩夢。
這可不是編出來的,後世就有這樣一支絕無僅有的偉大軍隊,就是靠這種治軍之法贏得了最強陸軍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