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吧,你當日說你有主意,究竟是什麼曲子能讓你成竹在胸?」姬木羽看著雙目如欲噴火的未央,強作鎮定地問道。
這妮子不知道又抽什麼風,換完衣服出來臉就跟破抹布一樣難看,還直溜溜地瞪著他,瞪得他心裡發毛。我這不是好心好意怕你穿著裙子打鼓會束手束腳,才特意問了葉伯母你的尺寸再吩咐裁縫給你連夜趕工。如今平白無故的,不知道又生什麼悶氣。好男不跟女鬥,我還是能躲就躲。
未央不知真相,眼看他眼神躲閃,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心下更不是滋味,咬牙切齒地嘟囔起來:「臭小子,要不是看你是殘疾人士,我肯定不放過你,居然連胖子的豆腐也吃……」
「你說什麼?」姬木羽等半天不見她回答,眼中的怒火不減反增,心中不禁發苦,便轉了個話題,問道:「咳咳……你以前可曾學過打鼓?打鼓看起來雖然很費力但只要你用對了力氣,其實……」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未央看著姬木羽一副準備誇誇而談的模樣,不禁嘴一撇,懶得聽他傳授什麼理論知識,逕直走向堂中放著的大鼓,拿起鼓棒試了試手感,便毫不猶豫地一敲而下。
鼓聲震耳,這天音堂的設計果真不俗,竟然可以製造出擴音的效果卻不為外室所聞,未央一喜,拿著鼓棒的手更加靈活地敲打開來。
姬木羽與一旁的苗兒皆是一怔,眼看未央立於鼓前,雙手握著鼓棒,一打一擊,都恰到好處,完全不似一個初學者。
姬木羽大喜,未央擊鼓的節奏感極強,強處弱處轉折處都把握得非常好,而且她敲打的節奏靈活跳躍,並不似平時聽的鼓聲那麼枯燥乏味,來來去去就一個調調,她的鼓聲,時而如雷聲入耳,時而如千軍萬馬來襲,聽得他熱血沸騰。
「好!啊……」姬木羽聽到激動處,忽然立起,就想去鼓掌,也忘記了自己腳上手上都有傷,手上一扯,卻沒有枴杖來借力,腳下一個不穩,便夾帶著一聲慘呼狼狽地摔倒在地上,夾著木板的左手左腳還挺直著向上翹著。
苗兒見狀,匆匆跑上前去扶他。
「公子,公子你沒事吧?」
姬木羽在苗兒的攙扶下掙扎著爬起來,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也不去看自己是否傷到,只是一個勁地喊道:「好!好!」
未央見他如同癲狂的模樣,心中一驚,忙放下鼓棒,走到他身前,卻不料她還未開口,就被姬木羽一個搶先握住了手腕。
「葉未央,你真讓我意外!」他昂然笑道,眼睛裡五光十色的異彩流動,看得未央心驚動魄。
她慌忙抽出自己的手,不屑道:「這又有什麼,只是小小一部分就叫你如此失禮,到時你看到我恢宏的表演場面,那不是要驚得發狂。」
姬木羽卻不以為忤,咧嘴笑道:「哈哈哈哈……如果你真的可以讓我驚得發狂,我不介意。」
未央看著他笑得豪邁,心中卻忐忑,這個人自己認識不過兩三天的光景,他卻經常在自己面前表現出截然不同的一面,讓她看不清,摸不透。若非此人天生怪異,那便是他城府極深。
姬木羽被苗兒攙扶著坐回椅子上,看著若有所思的未央,心中一緊,悄然問道:「葉未央,你知道我是誰嗎?」
「嗯?」未央被他一喚,回過神來,便撞進了他深不見底的眸子裡。
那流轉著光彩的眼眸,就這樣定定地望她,他的聲音變得緩慢,帶著一點點哀愁,輕道:「我是姬木羽啊。」
「撲哧。」未央捂著嘴笑起來,「我還道你要跟我說你是我失散多年同父異母的兄弟呢。我知道你是姬木羽,你爺爺是前朝最有名的樂師,你不用跟我強調,姬公子!」
「你……你這個豬腦袋!」姬木羽嘟囔著,眼裡那些異彩在瞬間徹底消散,繼而沉澱下來,那雙眸子,便又回歸為一池波瀾不驚的湖水。「罷了,今天我們只談花賽的事,你跟我說說,你就打算用你剛才那首曲子表演嗎?」
未央眼看著那些異彩消散,竟覺有些失望,不知自己剛才是否過分了點。
但看他若無其事的模樣,她心中又安定不少,便應道:「剛才那只是一部分,只是鼓聲,是有些振奮人心的作用,即使再加上銅鑼,效果還是有些單一。」
「哦?」姬木羽疑道:「那你打算如何?」
「呵,我家中兄長眾多,此次便是他們大力助我的時候了。」
「你仔細跟我說說。」姬木羽喜上眉梢,嘴角高高揚起,急道。
「這個嘛,我要賣個關子,到時候你看了便知。總之,只會比今天的效果更好。」
「哦?這樣說來,擊鼓一事你心中已經有了對策,也就不需要我指點了,至於舞蹈,你是否也有了對策?」
「這個……對策是有的,但我信心不大,舞蹈這個部分,我只求不要出醜與人前便好。」
「舞蹈一事,我身為男兒,也不好幫你。現今只剩一曲歌,你……咳咳……你可是要用你當日所唱的那首……呃……叫什麼來著?」
「《好漢歌》!」未央不滿地撇了他一眼,答道。
「嗯,對,《好漢歌》。你是要用這首《好漢歌》出賽嗎?」姬木羽眼中有一閃而過的笑意,想必是想起了當日未央豪邁出演的模樣。
「非也!」
「你有另外的曲兒?」
「當然!」
「其實你的聲音非常好,中氣十足。當日我提出讓你選擇豪邁一些的歌曲,是希望可以掩蓋你聲音上的缺點……葉伯父說過……你……咳咳……你有點五音不全……」
「呃……什麼?」
「咳咳,不過你唱完《好漢歌》以後,我也就沒有太多的顧慮了。此次看來你心中已經有了全盤對策,我也幫不了你什麼忙了。除了這曲兒,我興許還可以幫上一點。」姬木羽看了看自己纏著繃帶的左手,無奈地搖搖頭,臉上是稍縱即逝的失望,「本來爺爺讓我給你伴奏的,可惜,你把我打殘了。」
「啊……對……對不起!」未央納納地看著他裹滿繃帶的左手左腳,心裡的愧疚突然蓋過了對他的厭惡。
「好了,將你打算參加比賽的歌曲唱予我聽。此處是你葉府的天音堂,隔絕的效果極好,加上苗兒是你的心腹,也不必擔心會流傳出去。」
未央知他說的具是實情,他是爹爹請來的人,她自然信他。
眼光一轉,便道:「此首乃新曲,未央對譜曲一事一竅不通,可否請姬……姬大哥替未央用筆墨將此曲記錄下來?」
「是新曲?你是怕這新曲伴奏的人不熟悉,要將此曲交給他練習麼?」
「正是。」
「那可好,苗兒。煩請你幫我請出文房四寶。」
「是,公子。」
白紙鋪於桌前,苗兒已經磨好了墨,退到了一旁。姬木羽用右手握著毛筆,醮了蘸墨水,調了調坐姿,微笑地看向未央,道:「可以開始了。」
未央嫣然一笑,紅唇微張,纏綿悱惻的歌聲便從她口中溢出。一時間,天音堂內,仙音裊裊,久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