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指尖旋轉的年華 正文 第七章 灰燼(二)
    二、

    夏炙陽再次站在首都國際機場時,已經十年過去了,明明是蓬勃向上繁花似錦的北京,卻讓他有種蒼老的感覺。他忽的明白這是從心底滋生出來的蒼老感,是長期漂泊無依的疲憊感。

    在飛往上海的飛機上,他突然想起了和冰冰一起逃課回紫陽看葵花節那次,那天在飛機上她告訴自己那是她人生裡的第一次飛翔,她對著每一朵流雲驚呼不止。

    夏炙陽把頭轉向窗外看棉花糖般的雲朵,她過得好嗎?

    自從離開後,他和所有人都斷了聯繫,包括丁宥宇。那是自己最珍視的兩個人,他想看到他們幸福,卻有怕看到他們幸福。

    一踏入國土,關於丁宥宇的報道就鋪天蓋地而來,他從那些報道中知道他們並沒有在一起。而他只知道她成了知名的攝影師,關於情感問題卻一無所知。

    沒關係!夏炙陽收回目光看著手中的畫,現在就去看她,她若未嫁,我還未娶,是不是…

    站在攝影展大廳內,夏炙陽還有些恍惚,那些照片,似曾相識的感覺,相似的色調,相似的視角。耳邊似乎又響起她咋咋呼呼的聲音:你的攝影風格是什麼派別的啊?是現實主義,浪漫主義還是現代主義?哦,我知道了。是超現代主義,表現狂亂不安的精神狀態。

    表現狂亂不安的精神狀態。她覺得不安嗎?是過的不幸福嗎?他抬起頭看半空中那寫著燙金大字的橫幅,餘溫。他輕聲喃呢。

    那閃閃發光的兩個字似乎給了他無窮的勇氣,夏炙陽整整衣服朝二樓走去,剛上二樓他就看見一個穿著粉色公主裙三四歲大的小女孩向門內探頭,然後屋內傳來熟悉的聲音:「小蘋果,到媽咪這兒來。」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耳邊一遍一遍響起她的笑聲:陽光,我要在二十六歲結婚,二十七歲生孩子,那樣等我三十歲時我女兒就三歲了!原來自己終究回來晚了,有另外一個陽光出現在她的的生命裡。

    直到半個月後他才丁宥宇那裡知道她並沒有結婚,那個小女孩也不是她的孩子。這個消息之於他來說是莫大的鼓舞,她還沒有結婚,那麼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

    十年未見,再次看到她的那一剎那,夏炙陽恍惚覺得時光又倒流回到了十四年前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時她也是笑得一臉明媚。直到她走過來熱情地和身邊人打完招呼,才伸手向他,語氣客氣而疏離:「夏先生,歡迎回來。」

    十指相碰的瞬間,夏炙陽愕然的看著她,曾經那個熱鬧得無法無天的人,她的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冰冷?

    忘了是怎麼說的再見,夏炙陽站在黃浦江大橋上看著黃浦江從腳下緩緩流過,總覺得時光還停留在十年前,他們還在沔河邊踏青,冰冰還追著厲劍打得雞飛狗跳。可是她那冰冷客氣的態度卻在時刻提醒著他這十年的空白。

    夏炙陽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完全陌生的號碼,按下接聽鍵,「喂,你好!」

    直到整個通話結束,他都還未從驚愕中清醒,大腦一直停留在如蕎的幾句話上:冰冰她曾告訴我,這個世上比夏炙陽優秀的人到處都是,卻沒有比他更合適我的。所以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我都會等他,哪怕我們已經很老很老了,他若願意,天涯海角我都會隨他一起去……

    他若願意天涯海角我都會隨他一起去!夏炙陽的眼睛裡有了濕意,這一次,你若願意,天涯海角我都會隨你一起去!

    這一次不管她的態度都冰冷疏離,他都要緊緊跟著她的腳步,就像她當年那麼用力追趕上自己一樣!

    只有這樣,故事的基調才不會再悲涼,只有這樣故事也許會有不同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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