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當北京的第一場雪落下時,冰冰已經習慣了北方的冬天。
週末她給一家雜誌社畫插畫,當十二月來臨時,她的第一本畫集《那時花開》已經初具雛形了。
她幾乎比高中時更愛畫畫,課餘時間她喜歡背著畫板在未名湖畔寫生。整個冬天校園裡都會出現這樣一幅景象,女孩在認真的畫畫,男孩安安靜靜地陪在她身邊,他們偶爾低頭交談,更多時候都在沉默。
這個冬天應該不太冷,因為她幾乎都不再畫向日葵了。
冰冰把畫紙取下來吹了吹,然後收起畫筆跳下長椅。
「畫好了。」
「嗯。」
「今天畫的是什麼?」歸來朝她的方向探探頭。
「吶,送你。」冰冰把畫遞過去,在他身邊坐下說:「應該是今年的最後一幅畫。」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歸來拿過畫看了看放進包裡,然後便不再說話。良久的沉默後,他轉過頭看她的側臉,「冰冰,我上次和你說的事你可以……」
「學長!」冰冰抬頭看著天,灰濛濛的,又要下雪了嗎?「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至少現在不要!」
冰冰側過頭看著他的眼睛,那純淨如水般的眼睛總讓人想要依賴,可是她知道那只是對兄長般的依賴,是習慣了的安全感而已。
兩人只是久久地看著對方的眼睛,直到覺得眼睛酸澀,冰冰才回過頭看向湖面。
他和夏炙陽兩人,她想對一個人說多少句「我愛你」,另一個就會聽到多少句「對不起」。
這就是愛情麼?
等冰冰再睜開眼睛時,窗外的路燈已經亮起來了。
肖凌一如既往虎視眈眈的站在她的床前,一副要將她生吞活剝的表情:「冷冰冰,你到底要睡多久?」
「我怎麼這麼餓?」冰冰裹了裹被子換了舒服的姿勢,冷氣壞掉了嗎?
「昨天中午回來一直睡到現在,不餓才怪!」肖凌仰著頭站的有些累了,拉過椅子坐在她床前,「快點起來!」
「再睡會!」冰冰死死抓住被子以防被搶走。
「不行!」肖凌說著要跳到她的床上。
「我自己起來,不勞您大駕了。」
「哦,外面有人找你。」
「誰啊?」冰冰一邊刷牙,一邊皺眉頭,他還不死心麼?
「你自己去看,我出門啦!」肖凌走到門口時突然探頭回來笑得賊兮兮的,「不用回來得太早!」
冰冰一走到寢室門口就看見他們站在路燈下,昏黃的燈光下他們的表情有些千奇百怪。也許是燈光太暗,她覺得眼睛有些酸澀,於是小跑上前。
「你手機呢?為什打不通?」冰冰還沒來得及說話,厲劍就對著她大罵,「沒良心的傢伙!知不知道我過來有多不容易?」
冰冰從包裡翻出手機按了按遞到厲劍眼前:「沒電了。」
「真是缺心眼的丫頭!走了!」
「去哪兒?」
厲劍被她怯怯的表情氣得狂翻白眼:「你腦子沒壞吧?今天是某隻豬的生日!」
「今天是我生日?」冰冰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收到肯定答案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突然又尖叫起來:「厲劍,你馬上給我滾回上海去!誰稀罕你來啊!」
KTV包間內,酒瓶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冰冰看著歪歪斜斜躺在沙發上的眾人,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韓靜月抱著話筒一遍遍唱著陳奕迅的《十年》,厲劍斜靠在在角落裡喝酒。
「厲劍。」冰冰走到他跟前坐下。
厲劍抬頭看了她一眼又猛灌了一口酒。
「別喝了。」冰冰伸手去奪他的酒瓶,除了丁宥宇和葉紫檀,高中時關係好的朋友都來了,就連夏寂雪和韓漠辰都來了。而葉紫檀卻沒來,他們還沒有和好麼?「紫檀她…她還好吧?」
「一點十分的火車,早上還有課。」厲劍鬆開酒瓶順勢倒在沙發上,「十二點叫我。」
韓靜月還在唱著《十年》,她的聲音很柔,歌聲中多了幾分淒美的感覺。冰冰聽著厲劍逐漸平穩的呼吸聲,只覺得恍然間又一個十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