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送走如蕎一行人已經凌晨三點鐘了。
冬天的夜很暗，冰冰的夜盲症雖然不太嚴重，卻也覺得吃力。北京冬天夜裡又冷得厲害，她裹著厚重的棉衣，動作很笨拙，走起路來更加吃力。
夏炙陽一直在她的右側，似乎是為了遷就她，他也走得極慢，他們之間的距離很小，手偶爾會碰到一起，即使隔著厚厚的毛線手套，冰冰也會像觸電一般立即閃開。
她稍稍一伸手就可以牽到他的手，她想，這就是一路相隨嗎？
「哎呀！」
「怎麼了？」夏炙陽聽到叫聲後立刻簇到她身邊關切地問。
「好像扭到腳了。」
「嚴不嚴重？讓我看看。」他蹲下來要看她的腳踝。
「沒事。」冰冰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夏炙陽，他一直是光鮮亮麗的出現在她的生命裡，她一直是在仰視著他。而此刻，她俯看他蹲在自己腳邊，卻只看得到他濃密烏黑的頭髮，這種感覺讓她覺得悲傷。她轉了轉腳說：「不要緊，一點都不疼。」
「上來，我背你。」他轉身背向著她。
「不用，我可以走。」冰冰為了證明自己可以走故意向前邁了一大步，卻疼得皺起了眉頭。
夏炙陽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把她扶到一旁的長椅上說：「先坐下來休息一下。」
她在他面前一直像個乖巧的孩子，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會照做，偶爾也會原形畢露野蠻任性一下。
北京的天空沒有紫陽那麼多星星，冰冰仰著頭到脖子發酸也沒找不幾顆星星，她乾脆低著頭看地上的影子，他們的影子被燈光打得很小，像極了童話裡的精靈。
夏炙陽一側臉就看到冰冰正對著地上的影子做鬼臉，她的表情很認真，笑著問：「覺得很無聊？」
「呃？你是在笑嗎？」雖然燈光極暗，雖然她有夜盲症，可是她還是捕捉到了他的笑容，冰冰有些陶醉，「你笑起來真好看！眼睛像星星，閃亮得連我都看得見。」
雖然已經習慣她的大驚小怪和口無遮攔，夏炙陽還是覺得臉上一熱，「我很少笑麼？」
「嗯嗯。」冰冰對著他狂點頭，仰著頭數了一下說：「我一共只見你笑過三次。」
「三次？」
「是啊，第一次是在你家你對夏至笑，第二次是在觀景樓你對丁宥宇笑，還有就現在。」冰冰有些激動的問：「這次是在對我笑嗎？」
夏炙陽一時間有些愕然，她對自己的事竟然記得那麼清楚。可是她不知道第一次是因為看到她被一隻狗嚇得落荒而逃，第二次是因為看到她被丁宥宇嚇得不知所措，這次是因為看到她孩子般古靈精怪的表情。
冰冰見他沒有回話，神情有些黯淡，悻悻地的說：「夏炙陽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沒有。」夏炙陽一怔，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想。
「那你為什麼見到我從來都不笑？總是一副我欠你錢沒還的表情。還有你跟我說話從來都不超過兩個字，總想溜之大吉的表情。」冰冰喋喋不休的抱怨道，「夏炙陽我們認識很多年了，你要是真不待見我你告訴我，下次再遇見你我……我會繞道，讓你眼不見為淨！」她幾乎是咬著牙說這番話的，很多時候即使不捨的也要學著放手。
「對不起，我沒有那個意思。」夏炙陽不知道自己給她的感覺會是這樣，若不待見，自己又怎麼會在這裡？
「真的？」冰冰又眉開眼笑了，「不討厭我？」
「不！」這一次他沒有遲疑，停了一下又想到她不喜歡自己簡潔的回答，於是認真的說：「我真的一點都不討厭你！」
「真好，原來你不討厭我啊！」冰冰喜氣洋洋的搖擺著雙腳，完全忘了剛受過傷的腳，賊兮兮的簇到他身邊，「那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可以。」
夏炙陽在看清她得逞的賊笑後有些毛骨悚然，完全是上了賊船的感覺。
「你能不能當我男朋友？」
冰冰見夏炙陽驚愕得沒有反應，急忙解釋道：「你放心，就只是在學校假裝一下下，不告訴以前的朋友，如果你有喜歡的女生我會去給她解釋，不會影響你找女朋友的。」
他承認聽到她的第一句話時心漏跳了半拍，可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又聽到她後面這番話，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反正我們現在都還沒找到自己要找的那個人，就互相利用一下來擋擋桃花。」她說得理所應當，「追在你屁股後面的人那麼多，你一定很煩吧？」
他有些氣憤地看著遠處：「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不知道那個人願不願意。」她抬起頭偷看了他一眼，眼瞼低垂神色黯然的說：「我在這裡沒有別的熟人，學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