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年前的假期,冰冰每天都被媽媽拉出去採辦年貨當苦力,像一隻陀螺一樣忙得不可開交。偶爾才和如蕎見一面,寒假後就沒再夏炙陽聯繫過。
吃過年夜飯後,父母說要去姑姑家一起看春晚,冰冰借口說大過年的不想給厲劍添堵躲在自己的房間裡。
鞭炮聲此起彼伏響了一陣,她突然很懷念以前在鄉下過年的時候,那時候會集結一大群小孩挨家挨戶撿鞭炮,守年夜,游花燈,似乎有永遠用不完的力氣。
可是那些時光卻再也回不去了!
手機在手裡旋轉著,不時會有陌生人發來短信拜年,她都很有禮貌的回短信,並且發了新年祝福短信給唐瀟雅、葉紫檀、厲劍和丁宥宇。如蕎去了蜀河手機打不通,也只好發了短信。
只有夏炙陽沒有發,在紫竹林時他說過過年時也只有他和夏寂雪。
那就去親口說聲新年快樂吧!冰冰在心裡說,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往外走。
高高掛起的燈籠把整條路都照亮了,空氣裡還瀰漫著濃濃的火藥味。除了上晚自習她平時晚上都不出門,雖然她的夜盲症不是很嚴重,但是她討厭沒有安全感。
路上偶爾會有一兩個拿著煙花跑過的小孩,因為跑得太快而帶起一陣風,冰冰不由得又要裹緊外套。
真是冷呢!她想,這破天連過年都懶得下雪!
到達夏炙陽家時已經十點半了,他們家沒有掛大紅燈籠,也沒有放過鞭炮的痕跡,和其他人的熱鬧比起來甚至比平常還要冷清。
冰冰看著盡忠職守的蹲在門外夏至,後退到院牆邊緣掏出手機打給夏炙陽說:「你可以到門外來一下嗎?」
夏炙陽一打開門就看見冰冰拎著袋子躲在遠遠的地方,他一時間以為自己眼花了,她怎麼會在這裡?然後就聽到她標誌性的咋呼聲音,「新年快樂!」
夏炙陽還沒反應過來,丁宥宇就探出頭說:「冷蘋果,你來啦!」像是早知道她會來一樣。
冰冰一愣,他不是回西川了嗎?「咦?你沒回家啊?」
「沒有,陪他過年!」丁宥宇朝夏炙陽努努嘴,接過冰冰的袋子說,「呀,是蘋果!」
「寂雪呢?」冰冰在屋內四處看了看沒發現夏寂雪。
「去韓靜月家了。」丁宥宇邊說邊拿了一個蘋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真甜!」
「還沒洗呢,」冰冰搶過蘋果朝廚房走去,說,「我去洗。」
夏炙陽望了眼流水聲四起的廚房說:「你什麼時候喜歡吃蘋果的?」
「一年前,」丁宥宇又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說,「你也該學著吃蘋果了,真的很好吃!要因為寂雪而一輩子排斥它嗎?」
夏炙陽又朝廚房看了一眼幽幽的說:「這是我欠寂雪的。」
「那不關你的事,那時你也只是個孩子!」
「說什麼呢?喏,給你!」冰冰拿著蘋果從廚房出來,遞了一個給夏炙陽,又想起什麼似的啊了一聲說,「你們吃飯了嗎?」
夏炙陽接過蘋果卻沒有咬,說:「吃了。」
「自己做的?」
「嗯。」
「做什麼好吃的啊?」冰冰突然笑得很「慈眉善目」,他們學會做飯了?
「泡麵。」
像吃了很多青澀的青檸,剎那間心裡冒著許多酸澀的氣泡。「我去給你們做吃的。」冰冰盡量壓低自己的語調,讓它聽起來不會顫抖。
「不用,」夏炙陽抓住朝廚房走的冰冰說,「剛吃過。」
冰冰就那麼一直瞪著夏炙陽,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充滿了怨氣,像充了太多氣要爆炸的氣球。
夏炙陽鬆開手說:「要不我們一起出去玩?」
「好啊,好啊,去哪兒?」丁宥宇蘋果核扔進垃圾筐興奮的說。
「去你平時玩的地方好嗎?」夏炙陽輕聲詢問冰冰,眼睛裡又閃爍著讓人眩暈的光芒。
「到了,」冰冰氣喘吁吁地站在觀景樓最頂層看了眼表說,「距離零八年還有十五分鐘,我們就在這兒跨年!」
丁宥宇雙手撐著膝蓋上大口喘著氣說:「就這兒?」
「這是全城最高的地方,站這兒可以看到整座紫陽城呢!」冰冰驕傲地說,「而且管理員回家過年了,門票都省了!」
丁宥宇倚在柱子上說:「是你要從後門偷溜上來的好不好?大廳裡明明有在賣票。」他俯身看了眼在腳下流動的涇羅江說:「十元上一層樓,我們三個人在二十一層,省了多少錢?…」
「省了六百三十塊!」冰冰搶著答道。
丁宥宇朝冰冰豎起大拇指高興叫道:「你算數水平真好!」
「那當然,」冰冰驕傲地說,「這道題我小學一年級就會算了!」
冰冰洋洋自得完畢一回頭就看到丁宥宇的臉已經笑成了豬肝色,後知後覺的她才發現被嘲笑了,箭步上前揪住丁宥宇的領口拖到護欄上說:「再笑我就把你丟下去。」
丁宥宇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笑道:「你丟啊!明天早上紫陽日報的頭條將會出現:美男夜潛觀景樓,離奇魂歸涇羅江。」停頓了一下又說:「警方介入調查後就會發現你逃票殺人。」看到冰冰詫異的神情滿意地笑道:「你的照片會被貼在大街小巷,人們……」
「玩笑,玩笑,不玩哪有笑呢!」冰冰趕緊把話還沒說完的丁宥宇拖了回來笑道。
一側臉就看到夏炙陽笑得陽光燦爛,滿城的煙花在瞬間綻放,震耳的歡呼聲也隨之響起。
她睜大大眼睛久久的看著夏炙陽,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笑。如果說他第一次笑像冬天稀有的陽光,暖暖的。那麼這次就像這漫天綻放的煙花,閃耀的讓人移不開眼。
「怎麼還在放煙花啊?」冰冰靠在江邊的護堤上傻傻的說,突然啊的一聲抱著腦袋瞪著丁宥宇。
「我試試你腦袋是不壞掉了?」丁宥宇吹了吹半握的拳頭說,「煙花半小時前就放完了。」
冰冰看了眼安靜漆黑的天空,目光迷離的說:「完了嗎?」怎麼眼睛裡還有煙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