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到這裡,我實在忍不住罵道:「郭亮,你可真夠卑鄙的!難得柏林一直把你當兄弟一樣對待,你卻利用他的隱私一再地要挾他,讓身為警察的他不能伸張正義,身不由己成為你的幫兇?他內心多麼的掙扎呀,這也是他為什麼總說自己有罪的原因,他是過不了自己那關!」
對面傳來郭亮深深的歎息:「是呀,我知道柏林一直對我有兄弟之情,所以他一再寬容我。說出絕交的話,我相信他比我還要難過。是我把他拉下水的,他不想和我同流合污,卻又無法獨善其身,所以唯一的辦法是把自己放逐了。我們那次談話不久,他就默默離開了北京去了海地。」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其實跟你相比,他的罪只不過是不夠坦白,可他卻承受了太多的自責、愧疚,這些本來應該由你承擔的良心譴責在之後的幾年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甚至用放逐自己的方式自我懲罰…而你,卻恬不知恥地享受著事業的成功、優越的生活、愛情的甜蜜?…」
郭亮自嘲地笑笑:「郝鵬,你說錯了,我並沒有嘗到甜蜜的愛情。這可能是報應吧,當我發現小雨已經深深陷入了對柏林的愛慕無法自拔時,我卻無能為力,此時那個誓言的秘密居然也反過來束縛住了我?我唯一能作的就是拚命對她好,讓柏林的影子在她心中淡化,讓她明白我才是她真正的男人。
為此,我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我知道只有提升自己的個人修養、經濟地位,才能配得上江雨。於是我開始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浮沉,漸漸迷失了從前的自我,徹底淪為一個邪惡的靈魂…
認識陳誠是因為一樁強姦案,一名女大學生控告某市公安局局長在北京出差期間利用迷魂藥**了她。我當時負責這個案子,陳誠找到我,二話不說遞給我一個檔案袋,裡面裝著整整二十萬現金。我立刻明白了,我於是調查了他的背景,發現自己惹不起,還不如順水推舟給他這個人情。
我於是單獨訊問了那個女大學生,告訴她警方相信是她引誘在前,屬於兩情相悅,不存在強姦問題,希望她撤訴。後來,那個女大學生跳樓自殺了,哼,我郭亮的劣跡簿裡又記上一條人命。
陳城對我的處理很滿意,開始和我密切地接觸。我才知道原來在貿易公司的偽裝下他其實幹的是販毒的勾當,他的大本營就設在那個城市,所以他用錢和女色買通了那個公安局長包庇他。現在,他又想在北京開展犯罪活動,這次他看上了我。而我也看上了他的錢和背景,想通過他提升小雨在歌壇的地位,從而實現小雨的夢想。
所以當他送給我一輛名貴越野車的時候,我拒絕了,我告訴他我最在乎的是我的小雨,希望她出名,大紅大紫,這樣她才會開心。於是陳城毫不猶豫地成立了一家娛樂公司,簽約小雨成為公司的首個藝人。
我未曾想到的是,這家娛樂公司後來也成了陳城犯罪的又一個平台:除了小雨,他簽了很多的女孩兒,其實是利用她們去陪人睡覺,拍下視頻後再要挾那些對他有利用價值的人,就這樣,被他拖下水的人越來越多。而我也因此獲益良多,因為上面有人替我說話,我順利地升職,還從陳城那裡不斷得到經濟利益,用來取悅小雨和她的家人…而我作的只不過是為陳城通風報信,為他的幾次交易暗中保駕護航以及替他賄賂那些意志不堅定的官員。
為了控制住那些女孩兒,陳城引誘她們吸毒…我都睜一眼閉一眼地縱容他的行為。我的原則是只要他不動我的小雨,其它人隨便。咳,可是我沒想到,林當當居然也捲入到這個漩渦,被引誘吸上了毒。為了得到毒品,當當不僅自己陪人睡覺,還組織她帶的其它幾個女孩子干淫穢的勾當。我只能看著她沉淪下去無能為力,我囑咐小雨除了演藝活動,不要和當當在一起。其實當當也是很維護小雨的,她也不願意小雨走上她的路。當然,我和陳城狼狽為奸的事情在當當面前隱蔽得很好,她一直沒有發現。
但是最令我始料未及的是,當當居然一直和柏林保持著聯繫?她當然不敢告訴柏林她吸毒的事實,她只是擔心自己的行為終會有一天連累到小雨。她也一直不喜歡我,認為我不能給小雨幸福,所以在同柏林溝通的時候,她可能會或多或少流露出一種擔憂。
這種擔憂馬上被柏林捕捉到了,他是多麼敏感的人哪,又是那麼在意小雨的幸福。所以為了他的誓言,為了守護小雨,他決定結束他的放逐,回來好好看著他的妹妹。
當聽說柏林要回到重案組報到的時候,我的心猛地一沉,感到空前的威脅。我立刻向小雨求婚,在柏林回來之前,使她成為我的新娘。這樣,為了小雨的幸福,柏林就無法作出對我不利的事情。現在小雨反過來成了我的保護傘。
其實剛看到歸來的柏林,我也是心頭一酸,升起一種愧疚之情。他又黑又瘦,氣色也不好,說明這幾年他過得很不好,我知道主要是心裡不開心。我想安慰他一下,所以私下到他絲竹園的家裡去找他,還帶了一瓶茅台,想跟他聊聊,告訴他我會對他妹妹好的,讓他放手。
柏林見我來了挺高興,還做了幾個菜招待我。我們開始都聊些過去在一起輝煌暢快的經歷,心裡的糾結誰也不提,所以聊得很開心,不知不覺喝完了一瓶茅台,兩人都有些醉意。
最後柏林開口了:「郭亮,讓小雨退出娛樂圈好不好?我讓當當給她策劃了一個鋼琴學校,我覺得當老師更適合她。娛樂圈,太亂。」
我生氣了:「柏林,你知道小雨能取得今天的成績,我付出了多少嗎?你憑什麼一回來就指手畫腳地讓她放棄?放棄我拚命創造的今天的局面嗎?哼,你對小雨還是不想放手嗎?她已經是我的老婆了,她的事你不要再管了好不好?」
「我又何嘗想管過你們?可是,那件事你們到底想怎麼辦?我本來想讓你們好好照顧肖玉,也是給你們一個贖罪的機會,可是她在北京上大學四年,你不聞不問,從來就沒管過她?!」
「哼,那個丫頭猴精猴精的,我才不會讓小雨跟她走得那麼近呢,我要防止她傷害我的小雨。哈,居然還考公安大學?想進重案組?有我當隊長,她休想!」
「郭亮!一直都是你們在傷害她!你,你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要防範她?!」
「柏林,我看得出你對她有那麼點意思。而那個肖玉,已經完全把你當偶像了,不然也不會心血來潮,跑到北京來等著你。我猜,那年你去大理看她,就已經得手了吧…我不反對你跟她在一起,但我必須提醒你,為了小雨,為了你的親妹妹,在肖玉面前你必須給我閉嘴!」
柏林痛苦地把頭埋在桌上,輕輕地說了聲:「滾!」
從柏林家出來的時候我打定了主意,我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防範他。他終將是我的敵人,因為他代表了正義,而我早已滑入了邪惡的陣營。既然早就已經不是兄弟了,又何必手下留情?
我於是發起狠來,利用自己的職務,給柏林安排了密集的工作,讓他協助你們破案,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我還想辦法打壓他,所有破獲案件的參與人名單裡,我都把他的名字刪掉後再上報,然後把他的升職申請壓下來不予上報。當上面問到他的時候,我就說因為沒有業績,自己也不好意思申報了。
可是儘管忙成那樣,柏林還是偷偷在關注肖玉。我跟蹤過他幾回,發現他一有空就會跑到學校,默默地注視著那個在操場上躍動的身影,或是在圖書館裡沉思的背影,眼睛裡顯現出憐愛的溫情。我知道他之所以這樣悄無聲息地關注肖玉,是因為他也沒有勇氣面對她。看他這樣無法擺脫對肖玉的愧疚,我心中的怨恨就更強烈,只有更無情地去打壓他…至於小雨,我一直瞞著她柏林回來的消息,我感覺柏林有一天會說服小雨,站在我的對立面。所以我打定主意,能瞞多久就瞞多久,最好永遠也不要讓他們見面。
當當越來越荒唐了,她的毒癮不斷增大,同時她又厭惡陳城對她的控制,所以她居然自己去尋找毒品,因此而結識了吳天。這個吳天,貪婪狡猾,也一直在偷偷幹著販毒的勾當。他從噹噹的嘴裡知道她毒品的來源後,居然找到陳城希望合作?兩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陳城遂將吳天的酒吧也作為他在北京販賣毒品的場所之一,我卻隱隱地感到吳天這個人不牢靠…
說到這兒,郭亮突然痛苦地喘息起來:「郝鵬,說得口乾舌燥,真想喝點水呀。」
我厭惡地哼了一聲:「你以為是審訊室嗎?我們現在是被埋在地下,我到哪兒去給你找水去?就你對柏林作的那些缺德事兒,我現在都想把你千刀萬剮了,還想喝水?等我出去,你死定了!」
「我這回確實死定了,我的肚子被鋼筋戳了一個洞,一直在不停地流血。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把我的話記下來,然後活著出去,把所有一切我強加在柏林身上的罪名和誤解都消除,給他徹底平反。」
我的心中猛地一疼,厲聲質問:「郭亮,你居然在我們眼皮底下迫害柏林,說,你後來又作了什麼?」
「郝鵬,我猜肖玉能如願以償分到重案組,一定是拜你所賜吧。當郝局長跟我指定要肖玉的時候,我心裡的煩悶簡直達到了頂點。千防萬防,卻沒防備你小子居然暗戀人家?我只有極不情願地接受這顆對我而言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
柏林也很意外,但是我覺得他又有些小小的欣慰。從他傾囊相授地輔導肖玉破案,到他處處關心肖玉的生活起居,我能感覺出他對肖玉動了真情,我怕這種感情有一天會超越兄妹之情,讓柏林為了愛情而出賣小雨,所以我在工作安排上盡量迴避讓他們兩個合作,而讓你和肖玉搭檔。」
我輕蔑地說:「你作的不僅僅是這些吧,現在我才意識到,從肖玉一進重案組,你就一直在處心積慮地想剷除掉她?真後悔讓她進重案組,面對你這個魔鬼。」
「是呀,我確實一直想幹掉肖玉:她一進重案組,吳天就東窗事發了。因為林江謀殺蔣樂涵的案件涉及到了他的毒窩,他很有可能要暴露。還記得這個案子嗎?起初是你和柏林在調查,柏林是不會讓任何蛛絲馬跡逃過他的眼睛的。他糾正了你情殺的推理,指出了該案很可能與毒品有聯繫,我表面很平靜,但是內心十分地慌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把柏林調離開這個案子。
事後我找到陳城,告訴他我對吳天暴露的擔心。而且更糟糕的是,陳城居然告訴我,在沒跟我商量的前提下,他已經讓吳天參與過一次他和國際毒販的毒品交易?我責備陳城行事魯莽,他卻毫不在意地笑笑:
「郭亮,我這次給你的重案組一個立功的機會好不好?吳天這小子太滑頭,居然背著我找上次合作過的國際毒販私下交易?他辦事又這麼不牢靠,惹出兇殺案這個大麻煩,我看乾脆幹掉他算了。上次交易,我進了1000克海洛因,我給了吳天200克。我想如果你繳獲了這200克毒品,是不是立刻就能升職為大隊長呀?至於他雲南那條線,跟我無關,你抄了吧。不過,你要保證吳天必須死,因為他見過我。」
我當時心裡就萌生了一個惡毒的想法,要借吳天的手先殺了肖玉,然後再幹掉吳天。因為那天,肖玉居然在我面前說『她一定要把害她父親的兇手找出來繩之以法,柏林一定會幫她的。』
這番話給我震動不小,當時就起了殺心。所以我派肖玉充當臥底,把她推到了第一線。然後又暗中幫吳天進了幾支手槍和一些zha藥。我想只要在抓拿吳天前給他去個電話,告訴他身邊的人是個女刑警,吳天絕對有時間把肖玉幹掉,因為這個時間我會給他的。然後我將帶著悲憤之心擊斃吳天…多麼完美的計劃呀,可謂一箭雙鵰。
但是我的計劃出錯了,是因為小雨意外發現了當當吸毒,並告訴了柏林,她居然告訴柏林而不是我?!兩個人還跑到酒店開了個房間,像一對偷情的情侶?最要命的是被你們大家全看在眼裡!我在你們面前簡直丟盡了臉,你們是不會知道他們的兄妹關係,你們只會猜測我郭亮是多麼地無能,眼看著自己的老婆被別人摟進懷裡?!
那天在酒店意外碰面之後,柏林把我拉到一個沒人的角落,向我解釋小雨找他的真正原因是小雨發現林當當吸毒,他懷疑當當還涉嫌販毒,不過他當時懷疑當當是和吳天一起販毒的。為了肖玉的安全,他力勸我撤銷行動,立刻尋找當當並控制住她。我看得出,他是真的關心肖玉了。我義正詞嚴地說我尊重肖玉自己的選擇,同時警告他當當吸毒的事情最好不要外洩,以免影響我的小雨。柏林皺眉道:「如果當當真的參與販毒呢?你也能為了小雨的名譽,一再姑息她嗎?」
我哼了一聲:「我想提醒你,林當當從來就不是我的朋友,她是你柏林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你可以為了正義而不講情義,而我,為了情義,可以捨棄正義!我會袒護林噹噹的,儘管她不是我的朋友。」
柏林咬牙狠狠地說道:「可是如果當當販毒,我一定抓她!」
說完他走了,我的心裡卻因為他的話開始七上八下忐忑起來,我打電話給陳城讓他務必找到林當當,然後幹掉她,這樣她就不能玷污我的小雨,同時也不能出賣陳城,從而威脅到我了。
但是那一晚,誰也找不到林當當,我後來才知道,由於之前吳天把那次毒品交易的信息透露給當當,為了報復陳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當在交易地點事先安置了微型攝像機,把陳城的交易過程全部拍了下來。她看了毒品交易視頻後,知道陳城把那剩下的800克毒品藏在辦公室的暗格裡,所以她居然把毒品偷了出來,然後把毒品和視頻放到一個隱秘的地方,打算一走了之。她的如意算盤是等她到了國外,再伺機給柏林打個電話,讓他找出罪證揭發陳城的罪行,避免更多的人像她一樣受到毒品的傷害…可惜後來她毒癮發作,跑到吳天那裡去吸毒,和肖玉撞個正著。其實不用她指認肖玉,我已經在吳天進入小區後給他打過電話了,告訴他身邊的肖玉其實是個女刑警。所以吳天綁架了肖玉從後門逃跑了。
當我衝上樓看見林噹噹的時候,我想我必須幹掉她,她知道的太多了。我明白她最怕的是什麼,而且剛剛吸過毒的人精神脆弱容易輕生。所以我當著她的面,假意撥通了她媽媽的電話,我說『當當吸毒,我還懷疑她販毒,請您來現場看看當當現在的樣子』…當當受不了這樣的刺激,當即就從樓上跳了下去…
我終於處心積慮地把所有的威脅化於無形,還沒來得及在心裡舒口氣,就聽說柏林又一次救了肖玉。難道他真的是她的守護神嗎?愛情的力量會不會有一天把我和小雨吞沒?…
在我的故意拖延下,吳天跑了,他居然找到了陳城,希望得到他的庇護?而陳城正在為丟失800克毒品而心急火燎,他自然認為是吳天偷了他的毒品,所以把吳天囚禁了起來。這也是你們始終找不到吳天的原因。可是不管陳城怎麼打他,逼他,他只是說不知道,他其實是真的不知道。陳城使出他慣用的手段,讓吳天吸毒,用毒品控制了他,但他依然無法說出毒品的去向。我隱隱地感覺是當當干的,但我不能告訴陳城,我怕他會因此對小雨不利。
這時候,我聽到了一個好消息,我的小雨懷孕了!是柏林把她送到醫院的,柏林也很高興,儘管我知道他和肖玉當時正在熱戀,我卻再也不擔心他會指正我和小雨了。因為作為舅舅,他對這個孩子也同樣充滿了愛憐。那一段時間,我們大家都相安無事,各自經營著自己的愛情和家庭,我以為一切就這樣過去了,柏林終於用愛情化解了肖玉的仇恨,這樣也很好呀。
可是,肖玉有一天居然跑來找我,問起了『魏淇襲警案』,態度咄咄逼人,好像洞悉了一切一樣。我被她激怒了,又起了殺心。因為這一次,我要保護的不僅僅是小雨,還有我們的孩子。
但不知怎麼搞的,肖玉竟然誤認為柏林是肇事兇手?而柏林居然也沒有辯解就承認下來了。我想,一定是因為小雨懷孕了,他不忍心讓小雨受到傷害。那段時間肖玉對柏林的報復可謂空前的殘酷,我看在眼裡,也覺得心驚。真的明白了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這句話了。
我表面上抱臂旁觀,但其實心裡很著急,我怕柏林有天會受不了感情的折磨,把一切和盤托出。看肖玉把柏林逼成這樣,想像自己這個真正的罪人如果有一天被肖玉識破,她能放過我嗎?想到這些,我就越來越討厭肖玉了。幹掉她的想法也越發強烈。
我於是又一次想到了吳天,他已經完全被毒品控制成了個廢人。只要給他毒品,讓他幹什麼都可以。何不讓他殺了肖玉呢?等他殺了肖玉,我再幹掉他?這一次,一定不能讓柏林救肖玉。還有你郝鵬,對肖玉的關注之情也在與日俱增,我決定把你們兩個統統支走,於是硬是把緝毒組和國際刑警配合的任務搶下來,安排你們去了香港。
但吳天這個笨蛋第一次居然失手了,結果打草驚蛇,引起了肖玉的警惕。我於是假意派人保護她,私下卻在算著柏林回程的日子,想在這之前盡快解決肖玉。
我對吳天說:「我已經安排值班的同事午夜2點以後可以撤崗,磨了他們幾天,警惕性已經不那麼高了,你就在這個時候下手。記住,成功了我送你出境,然後給你毒品。如果被發現了,你就跟肖玉同歸於盡吧,反正你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拜她所賜。」吳天當時被陳城折磨得也了無生趣,所以真的在身上綁滿了zha藥,做好同歸於盡的準備。
哼,柏林居然提前回來了?我有時候真懷疑他是不是有第六感?尤其肖玉遇到危險的時候,他肯定會出現!結果肖玉又沒死成,卻害死了程硯。我心裡也很難過。
為了轉移大家的視線,不使其它人懷疑,我添油加醋地把程硯的死全賴在柏林身上,讓重案組的同事們都孤立他,還給他申請了嚴重的警告處分。我根本就不敢去醫院看柏林,因為我預感到他開始懷疑我了。但令我沒想到的是小雨居然瞞著我,挺著大肚子去看柏林了,還幫助他溜出了醫院。
其實那天柏林溜出醫院後,就約了我在硯子的墓前見面,雖然很猶豫,但我還是去了。在墓碑前我看見了大病未癒的柏林,很蒼白,很憔悴,靜靜地站在墓碑前流淚。
他看我來了直接了當地說:「郭亮,硯子的死你要負責!是不是你跟小馬交待過午夜2點以後可以撤崗的?你為什麼這麼做?你,你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一直有一個想法,但我不願意相信——就是你,因為車禍案,一直在處心積慮地謀害肖玉?!」
我不敢看他逼視的眼睛,只輕輕哼了一聲:「現在,在眾人的眼裡,你柏林才是導致程硯慘死的罪魁禍首!至於我,的確非常討厭肖玉。」說完我轉身離開了墓地,其實我這種逃避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默認。我很懊惱,為什麼我認為作得天衣無縫的一切,都逃不過柏林的眼睛呢?
離開墓地的時候我下定決心我要繼續打擊他,儘管他能猜出我幹的一切,卻依然沒有能力令我伏法,而且還被我孤立和迫害,這就是權勢的威力。
但是愛情呢?它是不被權力和金錢左右的。我對小雨幫柏林的行為真的很生氣,小雨怎麼就是不明白,柏林是和肖玉一夥兒的,他們會摧毀我為小雨辛苦創立的一切!她不保護好自己,難道也不替我們的孩子想想嗎?
所以回到家,我忍不住和小雨吵架了,以後就分居了,小雨搬回了自己媽媽家…但這僅僅是我和小雨分裂的開始,我一直擔心的事兒還是發生了:小雨痛定思痛,決定回到柏林身邊!甚至決定向肖玉坦白肇事逃逸的罪責?兄妹的關係,柏林知道,但是小雨不知道,她還是一如以往地愛他?我為她作了這麼多事,卻始終沒有得到過她的心?
我瘋狂了,我可以失去全世界,卻不能失去我的小雨。她對我而言,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愛人,而是我向全世界證明我比柏林更優秀的砝碼。這種信念一旦動搖,我的自卑就會出來作祟…我於是和柏林大打出手,結果卻害得小雨流產…有時候我也想,這是對我和小雨的懲罰嗎?我今生注定沒有孩子了嗎?
其實今天我才明白,正是有了這個孩子,才讓小雨回歸了善良的本性,敢於面對曾經的錯誤。這方面,她比我勇敢。人家說女孩兒作了母親,就會變得很勇敢,很堅強,因為她要保護比她更弱小的孩子…
說到這裡,郭亮的喘息已經變得有些急促了,我意識到他的傷可能真的很嚴重。可是,他不能死,他是許多案件的重要證人,他的供詞是非常寶貴的。
此時,我突然聽見頭頂有敲擊的聲音,我急忙奮力回應,上面傳來人聲,好像很遙遠,像做夢一樣,但我還是聽清楚了,他在喊:「我們是救援隊,在想辦法救你們,一定要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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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傳來切割樓板的聲音,一些碎屑灰塵紛紛掉落。我一邊用力甩著頭上的灰塵,一邊對郭亮說:「好了,有人來救我們了,可能是兩個孩子找人來了,等我們出去,我決饒不了你,一定將你繩之以法!郭亮,你聽見沒?郭亮?」
沒有回應。我急了,拚命地呼喚他:「郭亮,你小子別裝死!我就是死也要把你活著拖出去!讓你接受法律的嚴懲,因為你玷污了我崇尚的法律,必須還法律一個清白!」
郭亮突然發出一陣呻吟,艱難地說:「我…剛才…疼得昏過去了!」
「哼,你也知道疼?想想柏林受的病痛的折磨吧。」
「是呀,我也沒想到,他這麼年輕會得癌症?可能是長期以來,心情壓抑導致的。」
「他為什麼會心情壓抑?還不是拜你所賜?」
「咳,柏林,把許多不該他承擔的自責統統都承擔了,一直在折磨著自己,怎麼能不生病呢?…他辭職是因為生病,我當時並不知道,我正陷於失去小雨和孩子的痛苦中難以自拔。儘管當時我又升了職,如願以償當了大隊長,但我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小雨從歐洲回來後,就提出要和我離婚。我丟掉男人的自尊求她,告訴她我不能沒有她,但是她的態度空前地堅決,令我無力挽回。
那段時間,我對身邊的事很漠然,也一直沒有和陳城聯繫。我想反正柏林已經退出了執法者的舞台,放棄了和我的爭鬥,我和陳城少了一個需要處處提防的對手,可以高枕無憂了…但是我錯了,柏林,受過這麼多挫折、誤解、失落之後,居然還沒放棄懲罰罪惡的執著?他從來就沒有退出過我們之間這場正義和邪惡的較量,而且他居然很快地就對準了靶心?…
那天陳城主動找到我,說有一個叫柏林的鋼琴老師居然在調查他?每個週末他都會出現在陳城的幾個有毒品交易的酒吧、迪廳,還和他公司旗下有吸毒和**行為的小明星有過接觸,收集了一些『天成商貿集團』的犯罪證據,不知他下一步要幹什麼?
陳城很好奇,一個鋼琴老師怎麼會對他的犯罪行為如此感興趣呢?他於是對柏林進行了反調查,發現了柏林過去警察的身份以及和我之間的同學關係。說到這兒,他笑了:「我想他這麼做無非是想從我這裡拿點兒錢,告訴我郭亮,給他多少錢能把他擺平,把那些犯罪證據買回來?」
我心中一沉,預感到我和陳城這次遇到大麻煩了。柏林,遠比陳城想像得利害,他可能會摧毀陳城的一切。我憂慮地說道:「你錯了,錢根本收買不了他。被柏林盯上是你最大的不幸,他唯一追求的就是把你這樣的人繩之以法。」
陳城不屑地一笑:「我陳某這麼多年從未失手,成功的秘訣就是善於找出對手的弱點,然後從這一點入手打敗他。沒有人是沒有缺點的,這個柏林也不例外。經過我對他的調查,已經發現了可以令他就範的最佳人選,而這個人恰恰是我可以控制的,我說出來你不要介意——就是你的前妻江雨,他們已經同居了。」
我渾身一震,憤怒地說:「不許你用小雨脅迫他!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像你想的那樣!」
「郭亮,你怎麼了,我是在幫你對付情敵呀,你應該謝謝我。你這一陣子陷在失戀的痛苦中,好多事都不清楚。你的老婆已經搬到這個柏林家去住了,而且她停止了一切演藝活動,居然幫著柏林教小孩子彈琴?她和我演藝公司的合同還沒到期呢,前一陣是因為她流產心情不好,我不能催她,可現在她沒有理由不回來上班吧?還有,這個柏林查我反倒提醒了我,我那800克海洛因一直沒有下落,我突然想到會不會是林當當把毒品藏起來的?當當、小雨,還有這個柏林,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如果真是林當當藏了我的毒品,她事先會告訴誰呢?肯定是江雨呀。小雨肯定又告訴了柏林。所以他才查我的。我必須先控制住江雨,要跟她續約!才能以此要挾柏林,把毒品和他收集的那些犯罪證據統統交出來!我想我這麼做對你而言是有利的,你還可以伺機把江雨搶回來,你沒有理由反對吧。」
我生怕他因此而傷害到小雨,所以說:「毒品不一定在他們手裡。如果在,柏林當警察那會兒就上繳了。不過,犯罪證據你一定要拿回來。你打算用什麼方法逼他?告訴你,錢對柏林是沒有誘惑力的。你也不能用小雨逼他,否則我第一個跟你翻臉!」
陳城搖頭歎道:「郭亮,你對江雨的感情早晚會害了你的。好,我暫時不動你的小雨。好在我這裡還有噹噹的不雅視頻。我想他們是朋友,不會眼看著當當死後還名譽掃地吧。」
「你那段視頻不也涉及到鮑行長嗎?你不會想放到網上去吧?」
「我又不是傻瓜,我只要威脅他們把視頻寄給噹噹的媽媽,他們就沒辦法了,只能被我牽制,然後我再慢慢對付這個柏林,反正他現在也不是警察了,聽說身體還不好,這樣的人憑什麼和我鬥?我捏死他不費吹灰之力。對了,你有當當她媽媽的地址對吧?」
我心裡覺得陳城很齷齪,但又生氣小雨和柏林混在一起,所以就點頭同意了。但我們還沒來得及實施這個計劃,就得知柏林已經病倒了,而且病得很嚴重,還作了手術。
我偷偷跟蹤了小雨,發現她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柏林,這個一直被我寵著的小雨,這個連針掉在地上我都會幫她去檢的小雨,居然會任勞任怨地照顧別人?而且她為了柏林的病憂心忡忡,吃不下,睡不好,人都瘦了。儘管我知道他們是兄妹,但我仍嫉妒得發瘋!終於想出了對付柏林的最惡毒的計劃:
我對陳城說:「柏林是很難打敗的,錢、女人對他都沒用。你不是善於用毒品控制別人嗎?給我毒品,我會想辦法讓柏林吸上毒的,到時候對付他就容易一點了!」
聽到這兒,我氣得大叫一聲:「郭亮,你真是個混蛋!柏林都病成那樣了,你居然想到用毒品去對付他,你還是不是人?」
對面傳來郭亮悔恨的哭聲:「你罵得好,我真的是,太混了!…我找到我的丈母娘,向她訴說我是多麼地愛著小雨,而柏林是破壞我們家庭的第三者,他和他媽媽一直想控制小雨,小雨總是被他騙。小雨媽媽對柏林一直就沒有好感,被我一通煽風點火後就更嫌棄柏林了,她同意幫我,我把『閃電』交給她,告訴她只要給柏林打幾針,後面的事就不用她操心了。
那天,我讓陳城以工作的名譽把小雨約走,然後看著吳君進入柏林的病房,我在門外偷聽。當時柏林正被病痛折磨著,我從門縫中看到他滿頭都是冷汗,他呻吟著,輕輕呼喚:「小雨,小雨,你在哪兒?」
吳君說:「小雨不在,她又不是你的護工?你就知道讓她沒日沒夜地守著你,她難道就沒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嗎?」
「阿姨,你,你能不能給我打一針嗎啡呀?我實在疼得受不了。」
「你怎麼那麼嬌氣?你以前不是警察嗎?警察連疼都忍不了嗎?」
「如果,如果嗎啡不能打,其它的,止痛藥也可以,我在以前的醫院,柯醫生都是給我用…」
「行了,行了,你不要給我提那個小醫院。他的藥怎麼能和我們三級甲等比呀?我這裡有一種新型的止痛藥,是國外進口的,據說藥效很好,止痛效果快如閃電,所以譯名就叫『閃電』。不過這藥還在試用期,你敢不敢用?」
「好!只要能止痛…我想…你們大醫院…也不會隨便進藥的…啊…啊…」
看著柏林被痛苦折磨得渾身顫抖,吳君只是輕蔑地哼了一聲,拿出了針劑:「把袖子捲起來。」
我看著毒品一點一點注入柏林瘦弱的手臂,心裡狂跳不止,不知是騙過他的興奮還是震驚自己的邪惡。
柏林打完針果然平靜了一些,他問吳君:「阿姨,正好小雨不在,我想問您,專家看過我的片子後,說我的病灶切除得徹底嗎?」
「呦,這麼說你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麼病?」
「是,我知道,醫生沒瞞我,是肺癌。不過我還年輕,只要病灶切除的乾淨,應該不會復發吧?可是,為什麼總是疼痛不止呢?」
我在門外聽到也嚇了一跳,知道他的病很嚴重,沒想到這麼厲害?我還害他吸毒?我當時真的有些後悔了。
「你只要每天用我剛才給你的藥,就不會疼了,病慢慢就好了。那個小醫院的醫生水平還可以,手術做的漂亮,專家看過了,你不用擔心。」
「謝謝你,阿姨,這次多虧你幫忙,我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感謝我是吧?離開小雨呀。你身體這麼差,工作又沒著落,能給小雨幸福嗎?你不會還指望我們家小雨養你吧?你知道你的手術費,醫藥費都是她付的嗎?她為了你,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
「錢,我一時沒有。不過等我身體好了,我會想辦法慢慢還給她。而且,我也不會一直纏著小雨,我有我喜歡的女孩兒。」
「那你還來破壞小雨的家庭?她跟郭亮本來好好的,都是因為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柏林輕輕咳嗽著:「阿姨,我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為小雨好,我答應過我媽媽,要守護小雨一輩子,不能讓她受委屈,受欺騙…」
柏林的話令站在門外的我很生氣,他的意思是我讓小雨『受委屈了?』我『欺騙』了小雨嗎?就算是欺騙,也是善意的謊言啊。
只聽吳君打斷了柏林的話:「夠了,柏林,不要跟我提你媽媽,小雨是我的女兒,用不著你們母子來心疼。你休息吧,有事兒叫護士,不要老叫小雨。」
見吳君出來,我就問她:「柏林真的得了癌症?」
吳君點頭道:「他不會纏小雨很久的,他會復發的。因為,我並沒有請專家給他制定後續的治療方案,也沒有給他開相關的抗癌藥物。他已經花了我們小雨那麼多錢,我不能讓小雨把所有的錢和感情都投入到這個沒有希望的男人身上。其實我知道你那個『閃電』是個什麼東西,不過,如果柏林死了,也沒人知道我們曾經用毒品對付過他吧?所以郭亮你放心,小雨最後還是你的,你要對我們小雨好呀。」
她這番話令我很震驚,女人惡毒起來真的比男人還要厲害?她如果知道柏林是她丈夫的親生骨肉,她會這樣對待柏林嗎?
柏林真的被騙吸了上毒,可悲的是他自己卻一無所知,還以為病徹底好了。出院以後,他居然張羅著要去大理,還要拉小雨一起去?我害怕了,難道是去向肖玉懺悔嗎?那我就完了,我辛苦經營的一切,我的地位,財富都會化為烏有。不行!一定要阻止他們!原來覺得陳城威脅小雨的計劃很齷齪,現在我卻催著他盡快實施。
噹噹的視頻果然奏效了,終於拖住了柏林和小雨,柏林留下來了,答應掙夠二百萬來買那段視頻,他因此作了小雨的經紀人,幫小雨策劃唱片,並籌備演唱會。他確實有能力,小雨這麼多年都紅不起來,但是柏林只用了幾個月,就讓她成為娛樂圈的黑馬,紅遍了大江南北…但是同時,繁重的工作也透支著柏林的健康,看著他日漸晦暗的臉色,深陷的面頰和佈滿血絲的眼睛,我知道他的癌症已經復發了,但是在『閃電』的掩蓋下,他自己卻並不知道,還在勉強支撐著。柏林,終將走向一條不歸路…
令我始料未及的是柏林和陳城的關係越來越親密了,陳城以為可以用毒品隨時控制住柏林,因此對他的防範之心少了,對他的欣賞之情卻與日俱增。的確,沒有人會忽略柏林的個人魅力的。尤其對陳城這個古典音樂的狂熱愛好者,更是被柏林的才華深深地吸引。
柏林也一反常態,甘願和陳城廝混在一起?他提前還清了小雨的二百萬違約金,把噹噹的視頻買了回去。因為小雨給公司賺了錢,陳城當即從盈利中抽出一筆錢買了一輛路虎送給柏林,但他沒有要。不過,他不再拒絕和陳城一起吃飯,聽音樂會,聊天,甚至陪他打高爾夫球?他還頻頻參與和策劃他公司的酒會、慶典,和公司的其它幾個副總也打得火熱?…難道柏林已經放棄了他懲惡揚善的信念,被奢華和紙醉金迷吞沒了?
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柏林從來就不是貪圖錢財利益的人。我發現這些社交場合,柏林盡量不帶小雨參加,而是全權代理著她的所有應酬,說明他在保護小雨免受陳城的牽連和罪惡的染指,說明柏林是有目的地接近陳城和他的公司,他依然沒有放棄尋找陳城犯罪證據的努力。這太可怕了,柏林可能會摧毀陳城的罪惡王國,同時也毀了我。我不斷提醒陳城注意柏林,他卻對我的忠告嗤之以鼻:「郭亮,據我瞭解,柏林已經完全被毒品控制了,你還怕什麼,你當初的計劃已經成功了。我從來沒看見過一個吸毒者能擺脫毒品的誘惑,他一旦想對我不利,我就立刻掐斷他毒品的來源,到時候他只能來求我。不過說實話,我不想看到那一天,現在很後悔當初騙他吸毒,你這個計劃確實太惡毒了,我知道你是出於嫉妒,不過,這樣對柏林,太殘忍了。哎,柏林,可惜了。」
陳城對柏林的憐惜令我擔憂,我不知道柏林下一步計劃作什麼,所以更覺得不安。我的擔憂真的應驗了,年底國際刑警法國總部有人聯繫我們,要調看柏林的檔案。因為他向國際刑警舉報『天成商貿集團』的販毒行為,還說他拿到了該集團從前和國際毒販交易的800克海洛因。法國人覺得這簡直是天方夜談,讓我們代為核實一下這條信息的可信度。而這個核實請求的電話正好打到我這裡。
我當即驚出一身冷汗,柏林真的拿到了那800克毒品?他可能也是辭職後才拿到的,所以他明白和我相比他力量懸殊,如果向中國警方舉報很可能會被我和陳城從中作梗,甚至被我們倒打一耙,誣陷迫害,所以他居然求助於國際刑警?…謝天謝地,這個信息被我截留了。我回復法國的國際刑警,柏林只是一個精神有些問題的中國平民。安撫了他們以後,我急忙去找陳城:柏林已經行動了,陳城還被蒙在鼓裡?!
還記得那天是聖誕節,陳城專門請了他公司的高層,在某酒店舉行一個小規模的酒會來慶祝新年。酒會上觥籌交錯,一片奢華。我透過大堂的落地玻璃窗,看見了陳城和柏林在一起,兩人正端著酒杯聊得火熱,我猶豫該不該進去,為了避嫌,我過去是從來不出席陳城的這類社交場合的。
突然發現柏林拿著酒瓶走了出來,他那天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顯得臉色異常蒼白,但面頰卻顯現出微醺後的一縷潮紅。我在後面偷偷尾隨他,跟他進了洗手間,看他把酒瓶放在洗漱台上,然後捂著胸口痛苦地咳嗽,直到咳出一大口血來。他顫抖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針劑,我想他要打針了,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把白色粉末統統倒進洗臉盆用水沖走了,把注射器扔進了垃圾桶,然後端起酒瓶狂灌幾口烈酒,大口喘息著。
我驚呆了,柏林居然把『閃電』衝進了下水道,而改用烈酒止痛?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發現『閃電』是毒品的,但他這種行為說明他肯定知道了,並試圖戒斷毒品?多麼可怕的柏林呀,連毒品也不能控制他嗎?他的意志力到底有多強?!
但是酒精的止痛作用要遠遠小於『閃電』,我看柏林依然顫抖不止,手支著牆好像隨時要倒下,咬緊的牙關中隱隱透出低低的呻吟,此時他一定承受著劇烈的疼痛折磨。我忍不住開口道:「柏林,你何苦呢?放棄吧,別再鬥下去了,你鬥不過我們的。」
柏林猛地回頭,看見是我,眼裡射出仇恨的光芒:「郭亮,是你害我吸毒的吧?我們有仇嗎?你為什麼這麼恨我?非要看我受盡折磨而死?!」
我不敢看他,歎口氣道:「其實我也不想這樣,是你太執著了,不肯放過我們。你,你居然還拿到了那800克毒品,你把它放哪兒了?告訴我,我不會告訴陳城的。」
柏林輕蔑地一笑:「哼,我不知道你說什麼?」然後拿起酒瓶繞過我,想要出門。
我一把抓住他:「柏林!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這麼做會連累小雨的!告訴你實話吧,你的癌症已經復發了,你時間不多了,難道不想回雲南看你的肖玉嗎?你把毒品交出來吧,我會放過你,我保證,你可以死在愛人的身邊,我不會讓陳城來打攪你的。」
「郭亮!不要一口一個死,告訴你,我柏林沒這麼容易死,從小我媽就說我是屬貓的,有九條命,你小心死在我前面!你放手!」
我沮喪地放開他瘦弱的手臂,他譏諷地瞥了我一眼走出了洗手間。那一眼讓我覺得自己很邪惡,很渺小。
柏林的話讓我明白,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較量,誰先死真的不好說。現在如果毒品都不能對付柏林了,那麼只有兩個女人能讓他就範!小雨當然不可以,唯一能動的就是肖玉了。而要調動肖玉,我分局大隊長的能力是不夠的,一定要動用陳城在市局裡的人脈。為求自保,我決定把一切都告訴陳城…
回到酒會現場,我看到陳城和幾個高層都端著酒杯聚攏在一架鋼琴周圍,柏林坐在鋼琴前,他膝上是陳城的僅有5歲的小女兒佳佳。由於酒精的作用,柏林已經恢復了些氣色,臉色也不再那麼蒼白了,眼睛裡閃動著慈愛的光芒,手把手帶著小姑娘彈奏《鈴兒響叮噹》,小女孩兒被活潑的樂曲逗得咯咯直笑。我知道柏林一直很喜歡小孩子,這也是他後來當鋼琴老師的原因之一,儘管這是陳誠的孩子,他也同樣充滿了憐愛。
陳城在鋼琴邊哈哈大笑道:「柏林,收我女兒當關門弟子吧,她還有些慧根,經你調教,將來也許就是江雨第二呢。」
柏林一邊擺弄著小佳佳的小手,一邊話裡有話地說:「哼,你要是真心疼你女兒,就少作點兒缺德事兒吧。」
陳城自嘲地笑笑,眼睛裡居然有些討好的神色。他不明白,他面前的人,這個不屈不撓的柏林,這個號稱有九條命的刑警,很可能就是把他送上斷頭台的人,是他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