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刑警秘密日記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誓言的秘密
    看完日記,我把目光轉回肖玉的病床,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醒了,睜著大大的眼睛,目光空洞地盯著天花板。我輕輕地呼喚她:「肖玉,肖玉?」

    她悠悠地開口問我:「郝鵬,你說陳城臨死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說柏林放過了他?然後自己去等死?…可是,柏林既然戰勝了陳城,他應該立刻回到我的身邊來呀?他太累了,他的病只要好好調養因該會好起來的…為什麼他還要抱病回到北京?難道他還有其它重要的事情沒辦嗎?」

    我正猶豫該不該把柏林16日晚曾經出現在郭亮辦公室的事告訴她。就聽她繼續說:

    「起初幾天,我以為柏林和陳城同歸於盡,一起沉入了洱海的水底。說出來你肯定以為我瘋了,我真的能感覺到他的靈魂在洱海裡飄蕩,天天都能聽見他彈奏的鋼琴曲。所以,我不斷地潛入洱海想找尋他的身體,可是兩天過去了,我一無所獲。因為湖水太涼,我病倒了,被張成送進了醫院,在高燒昏睡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柏林沒死!因為如果他同陳城一起死了,怎麼會把我的手槍又放回原處呢?

    病好以後,我就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瘋狂的查找機場、火車站15日的出境監控錄像…結果在機場的監控錄像中,我居然看到了陳城:他佝僂著腰,臉色蒼白晦暗,好像受傷了,看樣子他是帶傷急於返回北京。柏林呢?會不會尾隨他?但我找遍了機場錄像的所有鏡頭,眼睛都快滴出血來,也沒發現柏林。我的心中總有不祥的預感,揮之不去,逃避不開。如果陳誠活著,那麼柏林…?

    後來在火車站的監控錄像中,我發現了一個很模糊的背影,有點像柏林。我抓住了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強迫自己相信這就是柏林!因為我知道柏林是很懂得躲避監控錄像的,所以鏡頭才如此模糊。他很有可能真的尾隨陳城回到了北京…可是北京是陳城的大本營,他在北京的勢力實在太強大了。柏林隻身回去對付他實在太危險,我必須過去保護我的愛人。

    在那個似夢似真的夜晚,我答應過柏林第一不能自殺,第二不能回北京。我明白柏林之所以不讓我回來,就是怕陳城和郭亮對我不利:我一進北京,就會被他們盯住,不但不能幫柏林,還可能又一次淪為敵人威脅他的工具。而我在大理的一舉一動,相信也在郭亮的監視範圍內。他甚至可以聯合陳城利用他們在公安局裡的勢力控制我,上次調我去北京執行任務就是一個例子。我必須想個辦法脫身,讓他們不再注意我,放鬆對我的警惕,唯一的辦法就是『裝死』。所以,當我在洱海裡托起那個溺水的小男孩兒的時候,我意識到我的機會來了,我佯裝不支,潛入了水底…

    我知道我和柏林的勢力太微弱,於是想到了你。當知道你要來大理看我,我就在行動前給你留下了一封信和我的日記。我想通過日記讓你瞭解柏林所承受的誤解和痛苦,希望你不要對他再抱有任何敵對的態度,他真的太不容易了;還有我和柏林之間的感情,真的是任何人都動搖不了的,我想看完日記後你會明白的,因為拒絕你的話當著你的面我再也說不出口了;最後我希望…如果我和柏林真的鬥不過他們…不幸犧牲了…至少還有你。看了我的日記,我相信你會繼續幫我們查下去的。

    咳,都怪我考慮不周,最後還是連累你身陷囹圄。當我想救你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所以我只有瘋狂地找尋陳城的蹤跡,因為我相信只有找到他,才有可能知道柏林的下落!我知道他受了傷必須醫治,所以幾乎找遍了北京的各大醫院,最後才發現他居然躲在了武警醫院裡。

    可是他的身邊卻沒有柏林的蹤跡,那個不祥的預感又回來了——我為什麼總看到他的靈魂飄蕩在洱海的湖面上呢?還聽到他給我彈琴?…我答應過柏林…我不能自殺,他說過,如果我不信守承諾,他的靈魂會下地獄受盡折磨的…所以,如果…他真的遭遇了陳城的暗算…有什麼不測…我唯一能作的只有為他報仇,用槍去解決問題,用這種過激的方式去結束罪惡…我想…也許會被執法的同事當場擊斃,但至少這不算自殺吧…他不會因此而受苦…」說到這兒,我看到兩行晶瑩的淚水從她眼中溢出,浸濕了白色的枕頭。

    肖玉和江雨不同,作為女警的她,在打擊面前,必須選擇勇敢面對,可這苦苦支撐的堅強反令我更加心疼。我決定把事實告訴她:「肖玉,陳城操縱著一個龐大的販毒集團,害了很多無辜的生命,林當當就是其中一個。為了報復,當當從他那裡偷了800克海洛因,被柏林找到了。陳城以為柏林把毒品帶到了大理,所以就趕到大理來殺你和柏林,也想搶回毒品。但其實柏林並沒有把毒品帶走,他只是想去看看你…當他把陳城打傷,確認他無法威脅到你後,他就又返回了北京,去處理這批毒品。還有,他不是去找陳城,而是…去找郭亮了,因為郭亮一直都是陳城的幫兇,是我們警隊的恥辱。」

    「你怎麼知道他去找郭亮?你抓住郭亮了?」

    我慚愧地搖頭:「他跑了,我現在正全力緝捕他。不過,柏林事先在郭亮辦公室隱藏了一個小型錄像機,我看到了他…」

    肖玉直起身,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那段視頻在哪裡?快給我看看,這麼說柏林——的確活著?」

    我一時不知怎麼和她解釋影像在柏林出現的時候突然中斷了,而且時間也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看我始終沉默著,肖玉眼中的興奮逐漸消失,繼而轉化成失落,最後是痛徹心肺的哀傷:「不會是?…郭亮對柏林作了什麼?…不會的,郭亮一直對我懷有芥蒂,甚至想置我於死地,但他對柏林還是有感情的…怎麼也是曾經的同學和戰友?…再說…柏林,不一定會輸…你怎麼知道郭亮辦公室有微型錄像機的?」肖玉已經緊張得語無倫次了。

    「是張成告訴我的,他和柏林一直有聯繫。」

    「張成?對了,張成怎麼樣了?他,他脫離危險了嗎?」

    我苦笑搖頭,她怎麼啦?難道忘了嗎,還是不敢相信?我抬起淚眼注視著那雙驚恐哀傷的大眼睛:「肖玉,張成他,犧牲了。不過,他是含笑而逝的,他為能像柏林一樣保護你的安全而感到無比自豪!為終於可以彌補過去的錯誤而含笑九泉!」

    肖玉渾身顫抖起來,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不斷滴落:「郝鵬,求你一件事好嗎?…快離開我!…我太不祥了,我身邊伴隨著太多的死亡和犧牲…我總是無能為力地看著我愛的人一個個離開我…我的心都碎了…」說到這裡,她終於抑制不住放聲痛哭,身體搖搖欲墜。

    我一把把她摟進懷裡:「不哭,肖玉。接下來的任務讓我來完成!我命硬,死神都怕我,我會好好保護你的。我會把一切調查清楚,還柏林一個公道,正義終將擊敗邪惡,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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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成最後一篇網絡日記的題目是《致玉兒》:

    我知道你活著,可我卻找不到你,思念是當你不在身邊的時候才爆發得如此清晰和徹底。我要怎樣表達對你的愛慕?我終於能體會出『鋼琴老師』對你的愛了,這種愛真的是可以愛到為你去死!他是唯一讓我充滿敬佩的人,想成為他那樣有擔當的男人,你愛的男人…

    儘管我的生命因為曾經的錯誤是如此荒唐可笑,但我仍願意如他一般,為你付出這個荒唐但年輕的生命,我並不求你回報什麼,我只祈求上天讓你們這對戀人能夠度過這個難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那時候,你會發自內心地笑吧?你的笑真的動人心魄,你終於得到了從18歲起就期盼的愛情。一想到你的幸福,我就覺得自己也好幸福。

    年前我曾經給他寄去了一個偽裝成打火機的攝像機和一塊同樣偽裝精巧帶錄音功能和GPS定位系統的手錶。打火機他說已經安裝在郭亮的辦公室,手錶我卻不知道他會怎麼使用?事到如今,我決定冒險去取打火機。我不能預見會出現什麼情況,但是我不怕,從你猶如天使般降落在我面前時,我就注定為你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希望上天能給我一個機會,讓你知道有一個弟弟曾經用自己的全部青春歲月深深地愛過你,因為你值得,我的…玉兒…(請允許我偷偷地在心裡這樣呼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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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成的葬禮,肖玉沒有參加,因為她病了。我在她的強烈要求下,給她看了在郭亮辦公室上演的視頻,當她知道柏林被郭亮和陳城迫害吸毒和他罹患絕症,終將不久於人世的真相後,她暈了過去。當她再度清醒過來時,她忘記了所有的人和事,失憶了。連她深愛的柏林、為她付出生命的張成,她也忘得一乾二淨。大夫說她是因為太過悲傷,想迴避那些她難以承受的悲痛,所以潛意識封閉了所有的記憶。不是忘記,是不願面對。這沒有更好的治療辦法,只能等她有一天敢於面對的時候,才能不治而愈。

    除了屏蔽過去的記憶,肖玉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我把她接到家裡去住,爸媽知道她的經歷,都很憐惜她,把她當女兒一樣看待。她也很懂事,總是幫媽媽幹這幹那,一刻也不讓自己閒下來。我想她這樣不行,必須給她找點事做,就安排她回到重案組做一些內勤的工作。她很高興,所有人對她而言都成了新面孔,生活似乎變成嶄新的?但是過去呢?深埋在她心底的那些隱疼,不知何時會爆發出來?這個月,她每天會重複作一件傻事,就是買一張檢孕試紙…我讓媽媽問她原因,她回答說總覺得自己身體有些異樣,但是測試結果永遠都是陰性,直到她的生理週期再次光臨…可憐的姑娘,她迴避了所有的記憶,卻保留著潛意識中的期盼,但那終將是一個永遠都無法實現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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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亮作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那天,父親把我叫到局長辦公室,給我介紹最高檢察院反貪污賄賂局的幾位領導。他們告訴我,郭亮給他們寄去了舉報材料,舉報某市公安局局長兼黨委書記和陳城狼狽為奸,收受陳的大量賄賂、包庇縱容他販毒**等黑社會行為的犯罪事實。郭亮還寄去了詳細的證據,證明局長何時,何地,收受了陳城多少賄賂…郭亮自己也涉及其中,他也毫無隱瞞一一上報。這份檢舉材料,還涉及某銀行行長、市委秘書、公安局其它幾個重要領導的違規行為。所以高院對此非常重視,已經對涉嫌貪污受賄的幾人進行了雙規。現在如果能找到郭亮,讓他出來當面指證,就可以更好的立案定罪了。

    我心裡納悶:郭亮居然懺悔了?用行動去贖罪?這可能嗎?難道是柏林?…

    知子莫若父,父親把緝拿郭亮的任務交給了我。為了讓我全力以赴地投入追捕,他還把我從奧運測試賽的安保工作崗位上撤換下來。我向父親保證兩個月內把郭亮緝拿到案!如此地孤注一擲是因為現在緝拿郭亮是局裡的頭等大事,他不僅是陳城販毒案的重要證人之一,也是檢舉貪污局長的關鍵人物。此外對我而言,還有一個私人的原因,我迫切地想知道柏林的最後時光,也許這是打開肖玉心結的唯一鑰匙,我真的不忍看她一輩子就這樣自欺欺人,活在自我封閉,拒絕回憶的懵懂狀態中。

    我首先查遍了國內各機場的出境記錄,沒有郭亮,證明他並沒有出境,他一定還在國內!我於是從郭亮的親戚朋友入手,走訪了他河北的老家、新疆的二哥和上海的大姐家,但都一無所獲,他似乎人間蒸發了?一個月過去了,我轉換了偵察方向,決定從他的舉報材料查起。他的舉報材料是從天津寄出的,我調查了該區的郵局,據工作人員回憶,寄出郵包的人是一個相貌體征與郭亮差別很大的年輕男人?無論如何,這是唯一的線索,我決定抓住這條線索查下去…

    經過我的不懈努力,我終於找到了那個寄包裹的男人,他叫魏偉,汽車修理工人,魏淇的弟弟?我感覺到其中暗含的聯繫,難道跟當年的『魏淇襲警案』有關嗎?

    魏偉立刻承認確實是郭亮委託他投寄的郵包:

    他和哥哥魏淇是四川都江堰人,學了汽車修理技術後,2000年兄弟倆就北上到北京打工了。本來他們憑技術掙錢吃飯,生活越來越安定,魏淇打算幾年後生活好了,把老婆孩子一起接到北京來,再給弟弟魏偉說房媳婦。可是有一天,一個高高大大的警察開著一輛紅色馬自達轎車進廠修理,他們兄弟的命運因此改變了,而那個警察就是郭亮!

    修理汽車時,魏淇就跟弟弟說:「這車不乾淨,看樣子好像撞過人了。難道警察也撞人逃逸嗎?如果真是這樣,可以好好敲他一筆。」魏偉勸哥哥不要亂來,警察他們可惹不起。後來那個警察過來提車,魏偉發現他警車裡坐著大歌星江雨,因為是她的歌迷,魏偉一眼就認出來了,把這件事告訴了哥哥。當時他就看見哥哥眼睛裡閃現出興奮的光:「弟弟,我們可能要發財了!因為…」話說了一半,他又住口了,他看見一個女警察正向他走過來,女警察正是來找魏淇調查修車記錄的,說幾天前出了一場車禍,死了一個中年男人,司機駕車逃逸了。她還問到了那輛馬自達車的情況,魏淇當時把話說得很模糊,只是說找到記錄後再和她聯繫。自打那次以後,魏淇就變得神出鬼沒的,魏偉問了他幾次,他也不肯說,只是說『我很快就要發大財了,到時候把你嫂子、孩子都接到北京來享福。』

    哼,誰知道,福沒享上,命卻丟了。那年春節,本來哥倆是要一同回老家的,可魏淇不知是被什麼蒙住了心竅,死活不肯回家,一心要呆在北京,魏偉只好自己回去了。等他回來,就聽說魏淇販賣槍支並企圖襲擊警察,被警察擊斃了?

    魏偉知道一定是他哥哥得罪了那個警察,他怎麼可能販賣槍支呢?他嚇壞了,扔下北京的工作,跑到了天津躲起來,原指望這樣可以安全一點兒,但沒想到很快就有警察找上門來。

    魏偉永遠忘不了這個警察,他叫柏林,看起來比郭亮文弱,但他的眼睛特別亮,閃著洞悉一切的光芒。當他注視你的時候,似乎有種力量,讓你根本不敢對他說假話,所以魏偉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他。魏偉還記得他當時的神情,他臉色蒼白,眼睛裡居然有淚光,猶豫了半天突然問魏偉:『你敢不敢去指證郭亮和江雨?給你哥討個說法。』魏偉一聽就嚇壞了,跪在地上求他放過他,然後說他也不瞭解事實的真相,一切只是猜測。柏林歎口氣扶起他,給他留下五千元錢和自己的聯繫方式,說錢寄給魏淇的遺孀,聯繫方式是將來他想通了願意去作證可以找他。記住一句話,踏踏實實打工掙錢,千萬不要再起貪念。

    就這樣5年過去了,魏偉再也不敢進北京,就在天津安了家。他常常想起柏林臨走時的話,所以很努力地工作,很快就娶妻生子,安定下來。但是哥哥魏淇家裡本來孩子就多,自從少了他這個掙錢的主力,更是變得捉襟見肘,窮困潦倒,魏偉只有盡可能地去幫助她們,每個月都從自己掙的錢裡抽出一部分寄給她們。

    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07年底魏淇的妻子發生了車禍被撞身亡,駕駛汽車的司機還逃逸了,扔下了三個孩子,最大的只有12歲。魏偉回老家處理了喪事,他想把孩子帶回來養,無奈實在能力有限,只好交給了當地的民政部門。當他親身經歷被撞人家屬的痛苦的時候,他想起了哥哥那件事。他反覆想了幾天,終於鼓起勇氣聯繫了柏林,說自己願意指證郭亮,希望柏林想辦法安置哥哥留下的三個孤兒。柏林在電話裡的聲音很虛弱,好像當時正在生病,但他說他一處理完手頭的事,會趕過來找他的。

    魏偉沒有等來柏林,他等來的是郭亮,他當時嚇得渾身發抖。郭亮說:「你不用怕,我是受柏林委託來的,是來贖罪的。這件事因我而起,我會處理的。」他於是要了魏淇老家的地址,說要過去看看那三個孤兒,把他們安置好。他臨走留下這個郵包,讓魏偉幫他寄出。魏偉怕他怕的要命,他的話不敢不聽,所以就照他的吩咐寄出了郵包…

    聽完魏偉的敘述,我無語了,沒想到圍著中國找了一圈,郭亮居然人在四川?而且是良心發現,去安置被他謀害的魏淇的遺孤?難道,真的是柏林臨終的托付嗎?

    我於是馬不停蹄趕到了四川都江堰,可是找那三個孩子卻令我大費周章,他們有兩個被人收養了,郭亮都分別去看望過,還留下了錢。還有最小的一個,據說被送進一個孤兒院,但大家都說不清楚是哪一家。

    當我找到那家孤兒院時,已經是5月初了,離我和父親約定的期限不到兩天。老天有眼,我終於看到了郭亮,他當時正在給孩子們上體育課,我毫不猶豫撲過去抓住他,他沒有反抗,平靜地看著我:「郝鵬,我一直在等你。」我冷笑一聲:「沒想到我們的郭大隊長,現在居然當起了小學體育老師?你可…」我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大地劇烈搖晃起來,我們都立足不穩,紛紛摔在地上,聽見有人大喊:地震了!

    郭亮第一個踉蹌著站起來,回身衝進了教學樓。我怕他趁機跑了,緊緊尾隨著衝了進去。發現他並不是逃跑,而是去救人的。他抱起幾個嚇得驚慌失措的孩子往外跑,我也學他的樣子抱起幾個。救出來幾個孩子後,他又返了回去,這次他爬上了五樓,我也跟他上了五樓。我們抱著兩個孩子跌跌撞撞地往下跑,就在這時候,房子劇烈地搖晃起來,突然轟然一聲坍塌了,我在黑暗到來之前所能做的就是把孩子緊緊護在我的身體之下…

    朦朧中我看到了肖玉的淚眼:「郝鵬,郝鵬,快醒醒,你說過你命硬的,死神都不能把你怎樣?那你為什麼躺在這兒?是想讓我心碎嗎?我已經沒有眼淚了,再哭就是血了,你如果心疼我,就快清醒過來…

    我猛地醒過來,眼前一片漆黑,我感覺右腿壓在了混凝土板底下,鑽心地疼。頭上粘糊糊的,因該是被砸破了頭,我急忙搖動懷裡的孩子,謝天謝地,她還活著,正在嬰嬰哭泣,我問她受傷沒有,她哭著說沒有,就是被我壓得有點喘不上氣。我盡量挪動身體,讓她鑽出來透氣並安慰她:「別怕,一定會有人來救你的。」

    我想起我此行的目的,於是衝著剛才郭亮的方位大喊:「郭亮,郭亮,你他娘死了沒?沒有就答應一聲兒,告訴你我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身邊傳來急促的喘息聲:「喊什麼喊?就在你旁邊呢,咳咳,我被卡住了,想跑也跑不了了。」

    我突然聽見一個男孩子的驚呼:「老師,鋼筋扎進你肚子了,你流了好多血。」

    郭亮喘著粗氣:「沒事兒,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我看頭上有個縫隙,好像很鬆動,你個子小,上去看看能不能鑽出去?」

    男孩依言爬了過去,他掰開鬆動的泥板,一道光衝了進來,他一努身子,真的夠他小小的身體鑽出去!我興奮地對他喊:「爬出去,帶上這個女生!」說完我推了一把小女孩兒,讓她跟著出去,她不肯:「不,我要在這裡陪你。」我苦笑:「傻孩子,出去才能找人來救我呀,你看我這麼大塊頭兒,腿又被卡著,只能等人來救了。快走吧。」

    眼見兩個孩子爬了出去,我懸著的心才算放下。外面死一般的沉寂,不知孩子們跑出去後能不能遇見大人而得救?她們會不會找人來救我們呢?管不了這麼多了,就是死也要先把案子弄個水落石出,才對得起自己身為警察的職責。我緩了一陣兒氣,然後問郭亮:「現在就剩咱們兩個人了,也不知道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不如把該說的都說清楚吧,然後任憑上天裁決。」

    郭亮苦笑了一聲道:「我本來想把孩子們安頓好以後,就回去找你自首,現在看來只有在這裡交代了。放心,你會帶著正義走出去的,柏林會保佑你的。」

    聽他主動提到了柏林,我急忙問:「柏林,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郭亮深深歎口氣:「我想我很快就能見到他了,給你講講我和他的故事吧…

    我是個農民的孩子,家裡排行老三,從來不受重視,所以從小到大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有一天能出人頭地,被人崇拜、尊敬。於是我刻苦地學習,高考考了兩年,終於考到北京上了公安大學。可是進了北京才發現,因為來自農村的緣故,我還是被人看不起。

    柏林和我是同班同學,起初我不喜歡他,甚至討厭他。因為他太引入注目了,他擁有聰明的頭腦和過人的智慧,性格又特別的開朗陽光,老師教授們都喜歡他;他還會彈鋼琴,有種浪漫高貴的氣質,長得也是女孩子們喜歡的小白臉類型,容易引起女孩子對浪漫愛情的遐想,所以他一直是大學裡女生追逐的對象。我心裡很不服氣,就因為他是城裡的孩子嗎?受過一些我聽也沒聽說過的教育,就輕而易舉地贏得了這麼多人的關注?其實,在我內心深處,他的一切一切都令我羨慕甚至是嫉妒的。

    郝鵬,我知道有很多人說過你像柏林,你來重案組的時候,推薦你的老師甚至還跟我介紹說你是『小柏林』。其實你們兩個一點兒也不像,我說了你不要生氣:你出身名門,有著紈褲子弟的優越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不為錢發愁。而柏林因為沒有父親,在家庭背景方面是很自卑的,他只是善於掩飾。而且他家裡一直也不富裕,他還要照顧柔弱的母親,所以他什麼家務事都幹,假期還要出去打工,他其實是一個特別能吃苦的人,比你懂事多了。這些是我和他成為哥們之後才慢慢體會到的…

    大三的時候我們去北京郊區進行野外生存訓練,我和柏林編在一組。為了顯示我的體能超過他,我不聽他的勸告,非要走山上的近路,想第一個到達終點來個一鳴驚人,結果不慎滑落到山谷,腳腕骨折了。柏林為了救我也下到山谷,他背著我走了整整三個多小時,一直走到天黑也沒有走出山谷,我們和教官失去了聯繫,困在了山谷中。

    我很過意不去,他卻沒有一句抱怨我的話。我們在山谷中升起了篝火,他開玩笑說:「這才叫真正的野外生存呢。」那天夜裡,我們聊了一宿,他一點也沒有因為我家在農村而瞧不起我,相反他說他羨慕我有這麼個大家庭,父母、兄弟姐妹俱全,難得我還這麼樸實,能吃苦耐勞,像個男人。不像他,由於是母親獨自帶大的緣故,沒有男人在身邊,所以有些多愁善感。他問我是不是他少了點陽剛之氣,我哈哈大笑說那我就當你哥吧!…從那天起,我們就成了兄弟。

    第二天,柏林又背著我走了一天,終於被他找到了走出山谷的路。當我們看見營救我們的教官向我們奔來的時候,柏林終於筋疲力盡昏倒在路邊。因為勞累過度,晚上又著了涼,他得了嚴重的肺炎。現在想起來,他的病根可能是從那一次就埋下的。

    我主動提出照顧他,因此而見到了柏林的母親,她美麗而高貴,對兒子又是那麼的溫柔,讓我不由自主地去親近。從那次以後,我登堂入室,成了柏林家的常客,我甚至覺得自己真的成了他的哥哥,和他共同擁有這個母親。

    但是母親能夠共有,戀人呢?當我見到小雨的時候,我的心激動不已,她太美了,又是那麼柔弱,和我的夢中情人一模一樣。可是她卻是柏林青梅竹馬的戀人?我的心是酸澀的,第一次嘗到了嫉妒的滋味,這種滋味後來一直伴隨著我…第一次見到小雨的那天夜裡,我作了個奇怪的夢,夢裡我變成了柏林,擁有了他的一切:聰明的頭腦、眾人的追捧、慈愛的母親,還有,美得像仙子一般的江雨…夢醒以後,我感到很慚愧,柏林把我當兄弟,我卻想搶走他的一切?可是,這個夢太美好了,我內心又有點嚮往…哼,後來,夢境實現了,我真的一步一步搶走了他的一切,最後把他逼到一無所有。

    柏林一生最大的失誤就是把我當兄弟。他不知道,我內心已經有了取代他的齷齪想法。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對我好,大學畢業,他被留在了重案組,他向程隊力薦我一同加入,我們成了一對搭檔,戰功卓著,共同成為警隊的驕傲,我終於嘗到了被人看重的滋味,但是我深知這大部分是柏林的功勞,我永遠掩蓋在他的光芒之下,除非他消失,我才能真正散發出我的光輝,讓江雨注意到我。

    這個機會終於來了,我偶爾知道了柏林的身世,從而有了要挾他的砝碼。那一陣柏林媽媽病了,他醫院、辦公室兩邊跑憔悴不堪,我主動提出幫他分擔,主要是因為我對方老師也有感情。我也想能有機會多見見江雨。

    記得那天柏林在醫院給我打來電話,讓我把上一個案子的結案報告打印一份拿過去給他看看。我打開了柏林的電腦,發現他電腦裡有一個文件夾,命名為『柏林之謎』,出於好奇,我打開了這個文件夾,發現裡面全是江教授的資料,而這個江教授是小雨的親生父親,柏林為什麼要調查小雨的父親呢?是打算向小雨求婚嗎?這麼快?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把結案報告打出來送到了醫院。

    走到門口,我聽到方老師在屋裡問柏林:「柏林,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在調查小雨的爸爸?」

    柏林的語氣有些慌張:「沒,沒有!」

    「還騙我?秦姨都告訴我了,說你讓她幫你找當年我們在德國演出時的照片。你看到了我和小雨爸爸的合影,就把這張合影要走了?為什麼這麼做?」

    「不為什麼,就是好奇。」

    方老師哭了:「你用不著瞞我,你從小就不死心想調查你的身世。尤其是這次,我阻止你和小雨在一起,我想你一定是懷疑了…咳,柏林警官,終於把學來的本事用來對付你的母親了是不是?…查出真相了嗎?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了嗎?你開心嗎?…這麼說,我可以沒有遺憾地離開這個世界了…」說到這裡,方老師劇烈地咳嗽起來。

    「媽,媽,你別這麼說,我錯了,我,我以後永遠都不提這件事…您喝點水吧,醫生說您不會有事的。」柏林慌亂起來,語氣帶著哭腔。

    「柏林啊,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醫生的話不過是安慰我罷了。既然你不聽我的話執意查出了真相,我也正好問你一句:你和小雨…除了我看見的那次…你們之間還有沒有越軌?」

    「沒有,您不是要求小雨24歲以前不許談戀愛嗎?她是很聽您的話的。再加上平時您總在我耳邊囑咐要像哥哥一樣對她,不許對她有非份之想,所以我,我們最多就是牽牽手…其它的,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真的沒有越軌。」

    「對不起,兒子,我也沒想到,小雨竟然是江維的女兒,你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其實我一直很喜歡她,對她的憐惜甚至超過了你。因為我覺得她的神情似曾相識,其實是因為她像她父親。我當初讓你對他不要有非份之想,是因為我們太窮了,怕配不上她,可我看出她也喜歡你,本來我心裡很高興,以為終於得到這個女兒了,誰知…咳,這都是我們上一輩造的孽,居然會讓你們來承擔,我的心裡也很難受。」屋裡傳出方老師的啜泣聲。

    聽到這句話,我大吃一驚,僵在了門口:原來,柏林的父親沒有去世,就是小雨的父親江教授。那麼她們是不能談戀愛的…也就是說…我有希望了?!

    「媽,你別這樣,你別難過,不怪你,我以後會離小雨遠遠的,我也不會告訴她的。我們也不需要那個人知道,以後兒子一輩子陪著你,照顧你,你別再哭了。」

    「好,那你現在就當著我的面發誓:永遠不讓小雨知道你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而且,你還要像兄長一樣呵護她一生一世,要讓她幸福,快樂,沒有憂愁。」

    「媽,為什麼非要逼我發誓呢?小雨的幸福我已經承擔不起了,我只想躲得遠遠的,不再管她的事,這樣我就不會見到那個我不想見的人了。」柏林聲音發顫,聽起來很痛苦。

    「柏林,小雨6歲跟我學琴,她長得像她的爸爸,性格卻像我,我非常喜歡她,早就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可是她被我們大家寵得太軟弱,受不了傷害,特別是這件事,會摧毀她父親和我在她心中建立的良好形象,她不能受這個打擊,我也一樣。所以媽求你,永遠都不要告訴她,要細心地呵護她,讓她幸福一生,如果她得到了幸福,媽泉下有知,也會開心的。媽知道你心裡不好受,人的感情有時候是無法控制的,如果你動了真情,我只能說可憐的兒子,你要逼著自己去承受。你是男孩子,又是哥哥,你要多承擔一點懂嗎?」

    「好…我發誓…永遠…不讓小雨知道這個秘密…要讓她幸福…快樂…一生一世。」柏林斷斷續續,沉重,艱難地發了這個誓。從此,這個誓言就像緊箍咒一樣束縛著他:因為要給小雨幸福,他失去了自己的所有幸福…「

    說到這裡,郭亮歎口氣:「有時候我覺得方老師對自己的兒子太苛求了,她希望柏林成為一個負責任的男人,彌補她對江維在這方面的失望。但是,柏林既然不能愛小雨了,為什麼還要讓他守護她?難道像她一樣默默地守護江維一輩子嗎?這對柏林來說多麼殘忍,對我而言,卻成為趁虛而入的最好契機。

    自那次談話之後,我發現柏林真的在有意疏遠小雨。特別是小雨竟然傻乎乎地帶著她的父親來看望他們母子。柏林終於對小雨發了脾氣,小雨哭得梨花帶淚,我趁機安慰她,讓她覺得我是唯一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給她安慰的人。我很高興,現在我終於有機會追求她了,柏林再也不是阻力。我那zhan有的野心開始膨脹,我在心裡發誓,我一定要得到她!

    10月2日的晚上,方老師進入了彌留狀態,她拉著柏林的手,最後的遺言是:「記住你發的誓。」然後與世長辭。柏林癡癡呆呆的,手機瘋狂地響,他也聽不見了。我拿起手機,發現是小雨來的電話,所以就打了回去,小雨在電話裡說她撞人了。我一聽事態嚴重,就立刻趕了過去。她一下子無助地撲進我的懷裡,我的心顫抖起來,那一刻真的願意為她付出一切。我安慰她,讓她先離開,由我來處理現場。

    咳,起初我也沒想逃逸的。我打算先把人送到醫院,再報案。可是,我發現肖玉爸爸的傷勢真的很嚴重,現場的痕跡證明小雨是全責,如果肖玉爸爸死了,小雨會獲刑的,這對脆弱的小雨而言,是根本無法承受的,而且她當時已經是公眾人物,是熠熠閃光的明星,這件事會毀了她的前途。我觀察了現場,發現沒有監控錄像,因為已是深夜,地處偏僻,竟然也沒有任何的車輛和行人經過。難道是天助我嗎?

    我於是作了這一生中第一個錯誤的決定:清理現場的痕跡,然後逃逸!我相信沒有人能查出真相,除非是柏林。我想我為小雨付出的一切會感動她吧?想到這些,我就再也沒有罪惡感了…誰能預料到,從此以後,我一步步走向了深淵,再也無法自拔…

    方老師的葬禮以後,我一直陪著小雨,精心地呵護著她受傷的心。柏林給我打了個電話說病了要請假,然後兩周都沒有來上班,我跑到他絲竹園的家去找他,可門裡一點動靜也沒有,誰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裡去療傷了。我知道喪母和身世的雙重打擊對他而言實在太沉重了。

    我也顧不上他了,我要把小雨這件事處理好。我管小雨要了汽車鑰匙,把紅色馬自達轎車送到汽車修理廠修理,在那裡遇到了魏淇,我當時並沒有在意他,我最怕的還是柏林,我總覺得他有洞察一切的能力。如果他知道了,他會怎麼處理?…

    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柏林回來上班以後整天魂不守舍,下班了也不著家,居然那天心血來潮跑到交通隊去找老同學劉娜聊天?在那裡邂逅了肖玉…哈,有時候我想,這些事都是上天注定的吧?在他遇到他一生摯愛的同時,那個呵護小雨的誓言也這麼快就來考驗他,從此他糾結在其中難以取捨,這是他的幸福還是不幸呢?

    從劉娜那裡回來,柏林就開始利用業餘時間著手查這樁汽車肇事案。真的被他查出來了,他找我談話,想勸小雨自首,我當時被他的原則氣得發瘋,一心想的就是保護好我的小雨。我告訴他我愛小雨,不准傷害我的愛人!我發現柏林沒有指證小雨的證據,所以就告誡小雨千萬不要聽他的話去自首。

    沒想到肖玉是一個倔強、衝動的女孩兒,她居然自己調查起肇事案來。柏林無奈,只好去學校勸她。我心裡很煩感這個肖玉,潛意識裡希望她盡快消失。那天柏林打電話要我查一個手機號碼的機主,我不明就裡,就幫他查了。他突然匆匆忙忙趕了回來,說看見肖玉好像被綁架了,他懷疑歹徒就是讓我查的那個機主。他說要趕過去救肖玉,讓我跟他一起去。我不同意,說他小題大做,如果是場誤會,大家都不好收場。柏林沒有時間跟我爭辯,只好帶上槍自己去了現場,並囑咐我向上面匯報並派人增援。我當然沒有匯報,我心想那個肖玉如果死了,或者被拐賣,我和小雨不就解脫了嗎?我現在說出來,都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惡毒,這也是我後來不願意面對肖玉的真正原因。

    可是當時柏林的想法和我截然不同,我看得出他想盡力幫助肖玉,以彌補心中的愧疚,所以他就偏偏要多此一舉。我於是暗中跟蹤柏林過去,想看看事態的進展。我打了輛車,為了隱蔽,快到村口時下了車,我正在猶豫是不是徒步走進村子看看。突然看到柏林的警車風馳電掣一般從村子裡衝出來,而且車開得歪歪扭扭的,不像柏林平時開車的樣子。我預感到一定有事發生,於是朝警車的方向追去,等我追出幾百米,發現警車翻到了溝裡,車裡還押著一個男青年,已經昏迷,估計就是綁架案主犯。

    肖玉抱著柏林搖晃,大聲地哭泣。我以為柏林已經死了,心裡很難過,更恨這個肖玉了。我發現路邊甩出的柏林的手槍,突然想到可以拿這把槍打死肖玉,再幹掉車裡那個奄奄一息的強姦犯,別人會誤以為是強姦犯槍殺了肖玉,而柏林幹掉了強姦犯並最終傷重不治壯烈犧牲。這樣我和小雨就徹底擺脫了車禍的陰影,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而柏林也成了烈士。

    可是這個念頭畢竟太邪惡,我還沒有下決心真的實施,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看到X區的劉隊趕到了,我急忙藏起槍,隱沒在夜色中。我的犯罪從藏起槍那一刻開始了,從此變得越來越邪惡,再也難以回頭。

    柏林沒有死,可是傷得太重了。因為耽誤了出警,還偷偷藏了他的槍,我真的不願面對他。可是柏林並沒有怪我耽誤時間,他居然天真地以為我確實是在核實案件的真實性,是我一貫謹慎行事的作風。有時候我想,柏林在對我行為的判斷上,總是抱著仁厚之心,不願把我想得太壞,可我確實把該做的壞事都作了,而且更惡劣。

    當他不厭其煩地交待我幫他找槍的時候,我心裡充滿了愧疚,一度想把槍交出來,就說替他找到了…可是到後來,我又猶豫了,因為我聽說程隊要給他處分,這正是打壓他的好機會,徹底改變我們這對搭檔他強我弱的局面。況且他在車禍案上不維護小雨的做法也令我失望,就讓他受點懲罰吧,讓他盡快明白幫助肖玉沒有任何好處。

    柏林出院後一直在找槍,這搞得我惴惴不安。我向程隊申請多接幾個案子,硬是把柏林從找槍的事情中拉回到這些案子裡來。那段時間,柏林挨得很辛苦,他的傷其實並沒有痊癒,因該好好休息,可是案子一個比一個緊,他還備受丟槍的煎熬,我就曾看見他偷偷捂著胸口吃止痛片…唉,如果當初他能好好休息,把傷徹底養好,也不至於患上絕症。

    其實柏林還是懷疑過我的,記得那天深夜,我們剛趕完一個結案報告,柏林突然問我:「郭亮,我受傷那天,你是不是打車去了YY村附近?「

    我一驚,鼓作鎮靜地問他:「何出此言?我一直在局裡幫你查這宗綁架案的相關資料。」

    「沒什麼,有個出租司機說拉了個人過去,體貌特徵跟你有點相像,你既然說不是你,那就是另有其人了。我真的很鬱悶,怎麼就是找不到呢?近來案子特別多,我也沒有時間去找,程隊看見我總是黑著臉,我知道他是埋怨我太不謹慎了,怎麼能把槍交給肖玉呢?可我當時真的是擔心她的安危,怕自己隨時倒下,救不了她,只能靠她自衛了…」我知道程隊確實對柏林有看法了,他從此走上了事業的低谷,而我的事業卻開始蒸蒸日上了。

    我一度以為丟槍的事讓柏林自顧不暇,忘記了車禍肇事案,誰知節前他約我和小雨吃飯,席間又一次舊事重提,勸小雨自首,甚至還說可以替小雨頂罪?我被他的執著激怒了,現在能要挾他的就只有那個誓言了,我於是告訴他我聽到了那個誓言,我會監督他對母親的承諾,柏林無語了…那一刻,我知道我成功了,江雨注定是我的。

    真是按了葫蘆起了瓢,我的麻煩又來了,魏淇居然打來電話威脅我說知道大歌星江雨的車撞了人,如果不給他一筆錢,他就把這件事公之於眾,讓江雨徹底完蛋。原本以為天衣無縫,卻沒想到一下子惹上這麼多麻煩?破案的時候,柏林常說:『沒有不透風的牆。』現在真的深刻體會到這句話了。

    魏其不斷地打來電話威脅我,我被他的貪婪和無恥激怒了,決定把他幹掉。正好那支我私藏的槍支已經變成了我的麻煩,我要設計一個情節一舉兩得,即要讓柏林的槍出現,同時又要使魏其徹底消失。這個計劃一定要十分合理和周密,決不能讓柏林看出破綻。所以這次恐怕我要使用『苦肉計』了。

    我決定春節動手,柏林說想春節去看看肖玉,因為有那個誓言脅迫,我知道他不會告訴肖玉真相的。我希望他盡快離開,他在這裡我總是不敢下手。我於是幫他頂了春節的值班,讓他安心離開。然後我約魏其大年初一在某酒店匯合,答應給他10萬元封口費。他得到的當然不是錢,而是我的子彈。

    知道我受了傷,還是自己的配槍打的,柏林立刻從大理趕了回來。我自覺這件事策劃得十分完美,但柏林還是從彈道的痕跡分析出魏其其實是被我擊斃的。

    他很痛心,特意挑了一個沒人的時間到醫院找我。他直截了當地問我:「是不是你把我的槍藏起來的?」

    我也不想隱瞞他了,我說:「我對你信不過,在小雨面前說好我們兩個一起替她承擔的,你卻老是去招惹受害者的女兒,這讓我感到不安。」

    「我是在替你們贖罪呀!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勸說你們迷途知返了。這些日子,我有多痛心,多煎熬,你們知道嗎?」

    「贖罪?算了吧,柏林,如果不是因為你怕我說出小雨和你的關係,違背你的誓言,你早就把小雨出賣了吧?魏其是個人渣,他想毀了小雨,我鋤掉他也是為了正義與愛情,為了愛情我可以犧牲一切,你懂嗎?」

    「你這種愛才會毀了小雨呢。郭亮,你藏我的槍我都可以原諒你,你是被愛沖昏了頭了,但是,就算魏其要挾在前,你也沒有理由剝奪他的生命,是不是你開的槍?」

    我不懈地哼了一聲:「我完全是自衛,最多是防護過當。你無法定我的罪。」

    柏林注視了我好半天,突然開口說道:「郭亮,從今以後,我們不再是兄弟了。」話說到這兒,我看到他眼圈紅了,眼角滾落出兩滴晶瑩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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