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一個秘密—車禍
2008年1月9日
好久沒寫日記了,自從瘸了以後…
命運又一次探求我對痛苦的承受底線?最近時常自嘲地想起『紅顏薄命』這四個字。對於我的命運老爸當初是有預感的,所以才找到一塊『金香玉』保佑我,但老爸不知道的是,他自己也是我多舛命運的組成:如果不是父親的意外離世,我也不會遇到那個令我愛恨交加的人,陷於這無窮盡的感情漩渦…張成總是小心翼翼地觀察我,怕我傷心嗎?傻弟弟,我已經不傷心了,瘸了怕什麼,反正我也不想再找什麼終身伴侶了,我也不打算活到遲暮之年忍受孤獨。我是個不祥的人,我不拖累任何人,殘疾正好是我拒人於千里的借口。
可是關於他的消息我嘴上說要逃避,心裡卻渴望去找尋。張晴因為今年面臨高考,已經很少寫博客了,想知道他的消息,我只能看那些關於江雨的娛樂新聞。
歌星江雨最近的曝光率實在太高了,又出專輯又是商演,還宣佈要開個唱了…她復出的勢頭強勁,她的目光也變得幸福而堅定,因為她的身邊有他陪伴。他真的全面參與到小雨的事業中,他作了她的經紀人、唱片製作人、演唱會總監…幾乎包攬了她身邊一切重要的角色。或許還照顧著她的生活?在她嬌羞的微笑下端上一碗牛肉麵?我一點也不懷疑他們住在一起。…這是我最難受的事,可以說我的心靈已經被太多的傷痛浸潤得百毒不侵,但是不能碰我的軟肋:那雙時而溫暖時而憂鬱的眼睛就是我的死穴,一想到他再也不會為我的喜怒哀樂而閃爍,我會痛切心扉!
肖玉啊,沒什麼好嫉妒的,他們本來就是一對兒,就像你喜歡富人家裡的洋娃娃,偷來玩了幾天,終究還是要還給人家的。因為那個洋娃娃只有在那個家裡才能光鮮亮麗。想到這個比方後,我決定放棄學鋼琴了。我的生活是青山綠水間的鳥鳴蟲啼,不是音樂廳裡的琴音繞樑。現實中,我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現實與愛無關。
轉眼又過了新年,記得去年新年我還在北京…郝鵬今年太忙了,但他也不忘在元月1日讓快遞公司給我送上一束鮮花,又是『藍色妖姬』?他為什麼認準我是屬於藍色的呢?藍色可是憂鬱的顏色呀。我沒把殘疾的事兒告訴他,我不想讓他分心。
可愛的弟弟張成扮成聖誕老人在我的門前放了個漂亮的『芭比娃娃』,令我苦笑不得:「張成,我長大了,不喜歡這個了,你送給晴晴吧。」
張成居然認真地說:「我已經決定了,從今年開始,我每年送一個『芭比』給你,一直送到你接受我作你的男朋友為止。你不接受,後果是你的屋子會被『芭比』娃娃塞滿!」
我被他逗笑了:「那時候的情形就是一個老太太抱著三四十個娃娃睡大覺?太搞笑了,哈哈。」
張成卻沒有笑:「玉姐,這是我正式追求你的宣言,我是認真的!
我揉著他的毛刺頭:「認真?你現在最應該認真的事兒就是趕緊考個大學!學費有我呢。」…
這就是我的生活,屬於肖玉的生活。我以為我和他終究是兩條平行線,再也沒有交集的那一天。直到昨天我見到了江雨,我們的世界又重疊在了一起
…………
昨天上午我陪盧隊去局裡匯報工作,下午回到辦公室被內勤小孫一把拉住:「玉兒,沒想到你還認識大明星呢?她今天在警局等了你一上午,樂壞了咱們局的小伙子了,全部簽名留影。她說下午有演出不能等你了,約你晚上『ZL酒店』見,這是她的手機號碼。這個我可不敢給那些小伙子知道。」
我皺眉道:「誰呀?找錯人了吧?」
「江雨呀,唱《愛的螢火蟲》的那女孩兒,今天一見真人比電視上還漂亮,臉只有巴掌大,還被一雙大眼睛佔去了一半兒,簡直像日本漫畫裡走出來的。」
我的心猛地一緊,小雨來了,那麼他也來了嗎?他們跑到我這兒來幹什麼?我預感自己貌似平靜的生活要被他們攪亂了。
我皺眉道:「我不去!我跟她不熟!」
「不會吧,人家大明星放下手頭這麼多事,特意跑到警局裡來等你,這麼有誠意你還說跟她不熟?」
不會是柏林有事吧?難道他的傷又復發了?想到這裡,我急忙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通了,對面傳出小雨有如鶯歌般動人的聲音:「喂?」
我沒好氣地說:「我是肖玉,找我幹什麼?來大理幹什麼?」
「我是來這裡做商演的,我特意讓廣告商把活動安排在這裡就是想找機會和你談談。本來抽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可是你不在。現在沒時間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今晚到我下榻的酒店咖啡廳來,我們晚上談好嗎?」
「他來了嗎?」
「你說柏林吧?他沒來,他在北京準備我的個人演唱會,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
「我很忙,再說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談的。」
「別這樣肖玉,你知道我下了多大的決心才來找你的?我們必須要談一談,是關於你爸爸車禍的事。不管今晚你來不來,我都等你!」
…………
因為她提到了爸爸的車禍,我是一定要去的。我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一個小時,因為要掩飾我的傷腿,我必須先找個位置坐好,等著江雨進來。她來了,身著一件草綠色的開身大毛衣,裡面襯一件白色半透明的蕾絲內衣,頭上一枚亮鑽的髮飾隨意束起捲曲的頭髮,整個人柔美中又有點小小的性感。我再低頭看看自己,舊舊的牛仔褲配紅色的翻領毛衣,因為腳疼,還穿了一雙大號的運動鞋,真是相形見絀呀。」
江雨見我第一句話就是:「肖玉,你瘦多了。柏林看見會心痛的。」
「現在不是以瘦為美嗎?你自己也不胖呀?再說,我和柏林以後也沒有機會再碰面了。」
「怎麼會?他一直說要來看你的。他非常思念你,真的。」
我的心隱隱的疼:「你來找我是他的意思嗎?」
「不,我這次來找你他完全不知道,因為是我臨時決定把演出地點從昆明改到大理的。有些事如果我不說,他是永遠都不會告訴你的,他只會自己承受,這對他不公平。應該讓你知道真相。」
我低頭喝了一口咖啡,用以掩飾內心的傷感:「小雨,你覺得兩個人之間如果不能坦誠相見,他們還能做朋友嗎?」
「他是有苦衷的,他的苦衷就是我。我一生都在拖累他。」
我低頭注視著咖啡杯裡冉冉升起的青煙苦笑:「小雨,這就是愛呀,你覺得他辛苦,他其實甘之如飴。畢竟能得到你的愛是令人驕傲的。」說這話的時候我心中充滿酸澀。
「你錯了,肖玉。我的愛他早就得到了,可是他…他更在乎你!」說到這裡,小雨激動地望著我:「肖玉,我今天的談話可能比較長,你我可能因此要度過一個不眠之夜。因為這些事在我心裡積累了好久了,越積越多,越積越厚,把我的心撐得快要爆炸了。今天我要一古腦地倒給你,這對我而言也是解脫吧!」
「我小時候很自閉,因為爸爸是公眾人物,不可能拉著我的手去公園或遊樂場等人多的場所,而且他也沒有時間陪我玩。而媽媽因為出身高幹家庭,平時驕縱慣了,更不會照顧人。我孤獨地長大,越來越不愛跟人說話。從五歲起,媽媽就給我請鋼琴老師,可沒有一個鋼琴老師能教完一節課的,因為我和他們是零交流。就這樣一直拖到6歲半,媽媽非常著急,音樂世家出來的女孩兒如果連鋼琴都不會彈,爸爸媽媽是很丟臉的。後來聽說有個方老師教鋼琴很厲害,但她收學生有個苛刻的條件,就是一定要學生上門,因為她自己有個兒子需要照顧,她不能去別人家教琴。最後媽媽作了讓步,她的讓步讓我的人生前進了一大步,我從此走入了一個溫暖的家,感受此生最幸福的時光。
剛開始我還是保持著我一貫拒絕的態度,後來這家的小哥哥拉著我坐在鋼琴前:『小妹妹,鋼琴能模仿各種動物的叫聲你信不信?我彈給你聽聽。』我被他彈出的各種模擬動物的琴音吸引了,但我仍不開口。他看著我的手說:『你的手太小了,我敢肯定你彈不了一個八度。你看我,說著他努力撐開自己的小手試圖覆蓋八個琴鍵,一旁的方老師被逗樂了:」去去去,別在這裡搗亂,妹妹比你小,又是女孩兒,現在當然彈不了一個八度了。說著她順勢牽起我的小手:』你看你的手多美呀,是彈鋼琴的材料。『然後她溫柔地把我的手放在琴鍵上,與已往不同,這次我沒有拒絕,她帶著我的手在鋼琴上慢慢移動,我聽到我手下響起動聽的聲音…從此我進入了我的音樂世界,也進入了他們母子的生活。
我小時候體弱多病,所以在方老師眾多的學生中她最照顧我,她也發現我雖然父母雙全,其實是個缺乏父愛母愛的孩子,所以她就對我格外憐惜,我對她的依戀與日俱增。柏林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他知道他媽媽一個人帶他不容易,所以他從來不找麻煩,在方老師上課的時候,他還盡量幫母親分擔家務,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做飯。他還特別會逗我們開心,只要有他在家裡總是充滿了歡樂,我越來越留戀這個家了,覺得這才是我真正的家。
但是這個家也有不能談的話題,就是柏林的父親到底是誰。小時候我問過柏林這個問題,他立刻把手放在嘴邊:』噓,不要問,媽媽會不高興的。』我說:『沒事兒,我們一樣,我有爸爸也跟沒有差不多,我都忘了他長什麼樣兒了。』柏林說了一句話令我終生難忘:『我來當你爸爸吧。這樣我就能名正言順地保護你和媽媽了。』
說到這裡,小雨的臉上露出甜蜜的嬌笑:「那時他才8歲,還不具備正確的邏輯,但他想保護我和他媽媽的大大的決心從那時候就已經萌芽了,這就是他後來為什麼要當警察的原因吧。」
我和柏林在方老師給我們營造的充滿了音樂和愛的家庭裡一起成長,我從一個自閉冷漠的小女孩兒變成一個充滿柔情的豆蔻少女,而柏林也長成英俊、開朗的陽光少年。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對柏林的感情起了變化,從兄妹般的親情演變成少女的暗戀。我天天都盼望見到他,見到了又會臉紅心跳,不知所措…
我深深理解小雨所說的這種情緒,因為我也同樣經歷過…
小雨繼續說下去:「其實柏林琴彈得比我好,他非常聰明,什麼東西一學就會,高中時他就開始歌曲原創了。方老師希望他高考報考音樂學院的作曲系,我們都堅信他能考取,但萬萬沒想到他卻偷偷考上了警官大學。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方老師氣壞了,指著柏林的鼻子罵他:『我知道你為什麼想當警察,你就是不死心,非要查出你爸爸是誰?我白養你這個兒子了!』我從來沒有看到老師發這麼大的火兒,逼得柏林只好賭咒發誓以後絕不調查自己的身世。
事後柏林委屈的對我說:『小雨,每個人都有權利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吧,哪怕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可是媽媽為什麼這樣抗拒呢?她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當我沮喪,彷徨的時候,我多麼渴望那種來自男人的鼓勵和關懷,當我取得成績的時候,我也希望有人為有我這個兒子而感到驕傲。』那時候我才知道我那永遠陽光快樂的柏林哥哥心中也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陰影,為了不讓方老師難過,他一直隱藏著對父愛的渴望。然後他又拍拍我的肩膀:『小雨,幫我一個忙,一定要考上音樂學院,這樣才能哄方老師開心!她就會原諒我了。』這就是柏林,他寵著愛著自己的母親,從小就立志要哄她開心,不好的事情他會自己承受。後來對我,他也是如此。
我順利地考上了音樂學院,方老師果然高興起來。我的父母更是驕傲得不行。其實我這麼努力只是為了讓他開心。他特意買了個芭比娃娃送給我,還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但是其實我更渴望他能吻我。
在大學的那幾年,是我人生幸福的頂峰。我最喜歡的事就是坐在柏林的自行車後面,和他唱著笑著穿過校園。我們和當當一起到秦姨的酒吧勤工儉學,他和當當伴奏,我是主唱,就唱柏林平時寫的歌兒,我的歌唱生涯就是從那裡起步的。掙來了錢我們就跑到北戴河去撒歡,在海浪的伴奏聲中唱一宿的歌。柏林當時是他們警官大學的學生會主席,他組織活動總愛叫上我,我喜歡他向別人炫耀我的存在,我希望成為他的驕傲。就是從那個時候,我認識了郭亮,他是柏林大學期間最鐵的哥們。
後來柏林畢業了,分到了重案組。他穿警服的樣子帥極了,他破案時思考問題認真的神情迷人極了,我知道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他了。我覺得他對我也有這層意思,可是這層窗戶紙始終沒有被捅破。柏林工作後,因為整天忙於破案,就更沒有時間了。他當了警察我才知道方老師為什麼當初強烈反對他幹這行,破案辛苦不說,還總是受傷掛綵,讓我和老師天天提心吊膽,牽腸掛肚。
大三的時候,爸爸突然認真地找我談話,希望我去試著參加歌唱比賽,女承父業,走上他的道路。我有點膽怯,害怕失敗,我問方老師的意見,她非常支持:「小雨,你美麗純淨,與眾不同,你是我培養的傑作,應該讓更多的人欣賞你,喜歡你,只有你才能實現我的希望!我問柏林的意見,他反問我:「小雨,你最大的夢想是什麼?」我說:「在幾千人面前演奏鋼琴,然後告訴大家我的音樂啟蒙老師叫方瓊!」他們兩個都笑了,柏林說:「那就去參賽吧,先把歌兒唱好創造知名度,然後才有人願意來看你演奏鋼琴呀,這是你實現夢想的第一步。」
於是我報了名。歌唱比賽時,我開始非常順利,一路過關斬將殺入全國十強。比賽過程中方老師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一直陪在我身旁,輔導我照顧我。可是柏林卻因為正在忙一宗案子始終沒能趕過來,這讓我的情緒大受影響,我變得越來越焦慮,比賽的壓力不斷加大,看到同伴們一個個被淘汰,我的信心也在一點點的消失,我的狀態越來越糟了,老師一直在想辦法給我減壓,可是就連她也沒有意識到這時候我最需要的那個人就是她的兒子柏林。
最後我磕磕絆絆的進入爭奪全國前三名的決賽,這時已經有一個聲音在我心中吶喊:「退賽!我不比了!」比賽前一天晚上,我偷偷溜出房間給柏林撥電話,我在電話裡情緒失控地對他大叫:「案子,案子,你就知道案子。你還在乎我嗎?我要退賽了,然後我一輩子都不理你!」
說到這裡,小雨自嘲地笑笑:「現在想起來我那時好幼稚,小孩子脾氣。我不知道其實當時柏林在抓捕罪犯時與歹徒搏鬥,被歹徒扎傷了正在住院療傷。」
我問:「可是你還是拿了冠軍。柏林是怎麼鼓勵你的?」
小雨笑了,一臉幸福的回憶道:「決賽當天綵排的時候,我的狀態壞透了,我在心裡盤算是不是要說退賽的事?什麼時候說?到我唱了,我本來要唱王菲的」紅豆「,伴奏響了起來,前奏不對,怎麼是柏林寫的那首:《愛的螢火蟲》?我驚訝地向樂隊瞟了一眼,天哪,坐在鍵盤前彈奏的是柏林,他調皮地給我一個眼色,我的心情一下子放鬆了,歌聲下意識地就飄出來,我唱得非常動聽,我都被自己嚇到了,導演聽了以後立刻拍板當晚比賽就讓我唱這首原創歌曲,柏林伴奏。
原來柏林聽我電話裡的狀態不對,拔掉輸液針頭連夜趕到我比賽的城市來,然後他跟導演軟磨硬泡說我有一首原創歌曲怎麼怎麼好聽,一定要讓我唱給大家聽。導演同意可以先聽聽我的原創,所以他就溜進樂隊自作主張給我伴奏起來,我和方老師都被他蒙在鼓裡。我看到他肚子上還纏著一圈紗布,臉色蒼白憔悴,心疼得掉了眼淚:「不要當警察了,等我當了歌手我來養你和老師。」
柏林拍拍我的肩膀說:「我當警察是伸張正義,保護弱小,這是我的夢想,你也有你的夢想,記住你答應過方老師的話,為你的夢想而唱歌,冠軍一定是你的!
看到他自信的笑容,我一下子卸掉了所有的壓力,輕鬆地上台比賽,最後拿到了冠軍。就這樣開始了我的歌手生涯:比賽之後,演藝公司迅速和我簽約,趁熱推出我的專輯,還為我搞了個全國巡演,我一夜成名,成為眾多少男少女的偶像。柏林更是個活寶,業餘時間都在為提升我的人氣而努力。他為我建立了貼吧,組織了我的粉絲團,起名為「雨滴」,自己任團長,還編了一首會歌,在我巡演的最後一站北京站他突然帶著一大幫粉絲來機場接機,聲勢浩大地唱著他們的會歌:小雨灑在我心裡,只為夢想而努力…
看著小雨陶醉在幸福中的神情,我心裡酸溜溜的:知道他們當時很幸福,沒想到是這麼的浪漫。
「我的走紅帶給爸爸無限的喜悅,比賽的時候他不聞不問,是因為怕我失敗後沒面子。我成功了,就成為他炫耀的資本,他立刻向媒體透露了他和我的父女關係,還在我的北京巡演中擔任特邀嘉賓。
演出結束後我特意抽出時間去看方老師,她卻對我出乎意料地冷淡,她拿出報紙上我和父親的合影問我:「小雨,你爸爸是江維嗎?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
因為爸爸囑咐過我不要在人前炫耀自己是他的女兒,其實他也怕我給他丟臉。現在,我成了他的驕傲,但是我不乎他的感受,我知道這一切是您給我的,我在乎您是不是為我感到自豪?對了,爸爸媽媽明天想請您和柏林過去吃飯,也表達一下他們對您的感激。」
「我不會去的。小雨,你現在成名了,身份不同,我們這個家容不下你,你還是少來吧。」
「媽,小雨不是那種人,她才不會嫌棄我們呢,我們家就是她的加油站,避風港,您不讓她來她會找不著北的。」柏林說著話走進來。我拚命點頭:「如果因為我作了歌星您不高興,我就不作了,還回學校上學!」
「傻丫頭,毀約是要賠錢的,這麼一大筆錢我和方老師可賠不起!」
方老師看著我們深深歎了口氣:「你們兩個都大了,也別老在一起玩兒,總要避一避瓜田李下之嫌吧。」
「知道了媽,小雨現在是『雨滴』眼中的女神,我可不敢冒犯,我現在也就是她一個粉絲,不敢有非分之想。」
我撅嘴狠狠捶打他:「相處這麼久,現在倒退回粉絲了?」
柏林笑著躲避著,他發現方老師皺緊了眉頭,於是拉住我的手說:「媽媽這兩天不太舒服,走吧,我送你回家,讓她休息休息。」
我和柏林走在初秋的星空下,已近夜深,街上很安靜,只有秋蟬的低吟和陣陣的清風。他輕輕牽著我的手默默地向前走,我能感覺到他心潮澎湃,是要向我表白了嗎?柏林哥哥,說吧,我期待了好久好久!
柏林開口了:「你別怪媽媽,可能是你比賽的時候太操勞了,她最近身體很不好,情緒也比較低落,總是衝我發脾氣,剛才對你還算客氣的呢。」
「我怎麼會怪老師呢,我只是怕我不夠好,惹她生氣。」
「她怎麼會對你生氣?疼還疼不過來呢,她常說早就把你當女兒看了,真希望把咱倆換一換,你才是她親生的,哈哈。」
「那你呢?你,你把我當什麼?」問出這句話我已經臉紅心跳了。
柏林停下腳步,迎著我期待的目光,一把攬過我的腰,他的聲音因激動而發顫:「小雨,我非常非常喜歡你。」那一刻,我激動得渾身顫抖,他的唇已經壓了下來,我急忙迎合他。這個吻是我從少女時代就期待的,今天終於不期而至。我能感覺到它的熱烈和深情,比我想像的還要強大,還要美好!
背後突然傳來方老師的呼喊:「你們在幹什麼?!」老師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們的身邊,我們立即尷尬地分開,我能感覺自己的臉紅得發燙,心裡卻在竊喜,老師會接受我們戀愛的。可是方老師卻做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她衝過來叫道:「柏林,你混蛋!」然後狠狠地給了柏林一巴掌。
我和柏林都驚呆了,在我的印象中,這是方老師第一次打柏林,他捂著自己的臉,錯愕地看著方老師,眼裡全是受傷的表情。方老師哭了:「你們不可以這樣,我不同意…說完她暈了過去,柏林急忙抱住她跌倒的身體。
方老師是心力衰竭,一進醫院就下了病危通知書,她的心臟一向不好,可沒想到已經虛弱到這種程度,都是我把她累的。那天我和柏林守在搶救室門口,互相沒有再說一句話。我傷心極了,為老師的病,為老師不接受我們的感情而痛苦不已。後來,老師脫離了危險,媽媽特意給老師安排了醫院裡最好的單人特護病房,柏林就住在病房裡陪床。
第二天公司就催促我到幾個大城市做新專輯的宣傳,我只好忍痛離開了。那半個月的宣傳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作下來的,我魂不守舍,天天打電話給柏林,問他老師的病情。先開始他跟我說得很多,也安慰我不要擔心。可是後來,他的語氣逐漸冷淡下來,話越來越少,最後連我的電話也不接聽了。我因此變得焦慮不安,媒體採訪時我都答非所問,我的心已經飛到北京老師的病床前了。
我很快就為我的心不在焉付出了代價,公司老闆找我談話,說如果總是這種狀態,他就雪藏我。我索性提前結束了宣傳,向演藝公司請了一個月的假說要調整情緒,其實我是迫切地想回去照顧老師!我要替柏林分擔,最近他警局,醫院兩頭跑已經應接不暇了。我還要安慰他,我能感受到他的憂慮和不安,他實在太愛他媽媽了。
爸爸說要陪我一起去看方老師,我同意了。當我們走進病房的時候,柏林正在喂方老師喝湯,他瘦多了,臉上帶著倦容,眼睛裡也充滿了憂慮,失去了以往的活力。他看見我和爸爸,先是一臉震驚,而後就皺起了眉頭:「小雨,你怎麼來了?」
「我實在太想老師了,我向公司請假了,這段時間讓我來照顧老師好不好?嗷,對了,這是我爸爸,他也想來看看我的方老師。」
爸爸已經捧著一大束鮮花走到方老師病床前:「方老師,一直聽我們小雨提起你,你是她的恩師,謝謝你照顧了她這麼長時間。我代表我和她媽媽祝你早日康復…你,你是,方瓊?」
方老師斜倚著床頭苦笑道:「是呀,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我驚訝極了,原來他們是認識的?
柏林把花從爸爸手中接過隨手放在床頭櫃上冷冷地說:『謝謝,我媽現在要休息了。」
爸爸傻楞楞地站在那裡,不說話也不動。方老師虛弱地說道:「柏林,你帶小雨出去走走,留我和老朋友敘敘舊吧。」
「媽,您的心臟,還是不要了吧。」
「沒事兒,我最近好多了,有些事兒我也想開了。兒子,出去的時候把門關上。」
柏林沒好氣地瞥了父親一眼,過來強硬地拉著我的手走了出去。他把我拉到醫院走廊的一角,對我大聲斥責:「為什麼要來?為什麼還帶著你爸爸一起來?!」他的態度令我委屈的眼淚立即衝出眼眶,我哭喊著:「老師病了我當然要來了,因為你不接我電話,不理我?我知道你心裡怪我,是我拖累老師病倒的。所以我來伺候老師,我來贖罪不行嗎?」
柏林痛苦地搖頭歎氣:「小雨,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和媽媽沒有怪過你。媽媽有我照顧就足夠了,還有郭亮,他很夠意思,和我換班照顧媽媽。你現在最應該關注的是你的事業,你的星途才剛剛開始,不要受影響。媽媽希望看到你的成功,你說過不會讓她失望的。好了,我現在要給我媽做飯去,我先回家了。」說完他轉頭就走,留給我一個冷漠的背影。
我的心碎成一片一片的,一個人感情的變化怎麼會如此之大?那個吻讓我猶如置身天堂,可轉眼我就被摔在地上粉身碎骨?我期盼的愛情還沒有正式開始就無疾而終了,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我們再也不可能了。我跑到醫院的角落裡放聲痛哭…」
說到這裡,小雨停頓了,美麗的大眼睛裡噙滿了淚水,是在為她逝去的初戀哀悼嗎?「肖玉,說實話直到今天我也很不甘心,我以為老師喜歡我,但是我錯了,方老師不喜歡我成為他兒子的愛人,而柏林一向尊重她母親的意見,從來不會讓她傷心。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我不解地問:「你既然心有不甘,為什麼還要選擇郭亮?是為了報復柏林嗎?」
小雨自嘲地笑笑:「我選擇郭亮是因為他總是出現在對的時間對的地點,成為我痛苦的療傷劑…記得那天我躲在醫院角落裡哭泣,突然有人輕拍我的後背,他叫著:「小雨,怎麼了,為什麼這麼傷心?」
我回頭一看是郭亮,他遞給我一張紙巾:「是不是柏林惹的?你別跟他計較,他呀,這兩天快發瘋了,逮誰跟誰吵,因為他媽媽的病真的很不樂觀。我們大人大量,不理這個瘋子好嗎?」
我哽咽著:「他,他就知道自己著急,別人,難道就不急嗎?怎麼能把怨氣都發到我身上?」
「他向你發火了?太不應該了!我回頭說他。小雨,別哭了,看你哭得都快虛脫了,我看著心疼。」
「他不讓我照顧方老師,他卻讓你幫他忙?」
「我再不幫他,他非累吐血不可。晚上陪床,他整晚盯著心電監護儀,就怕他媽媽心臟跳動不正常。白天還要上班,他根本沒時間睡覺了。你看他累的,臉都綠了。我們是搭檔,工作和生活上都得替他分擔一些是不是?
「郭亮,你對柏林真好!他有你這個搭檔是他的福氣。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儘管說,一百件事我也願意。」
「柏林我是指望不上了,方老師如果有什麼情況,你一定要第一時間打電話告訴我!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說到這裡,小雨愧疚地看了我一眼:「那天很快就到了,那是10月2日的深夜…」
此時我心中已是一片雪亮,我咬牙切齒道:「是你,你是撞死我父親的真兇!」我曾經有過她是兇手的推理,但卻被柏林否定了,我也沒有繼續深想,而把仇恨一古腦地發洩在柏林身上。沒想到她果然是真正的肇事兇手!
小雨突然激動起來:「是我!肖玉,那個寒冷的夜晚不僅是你的災難日,同樣也是我的,我不僅失去了我摯愛的親人,還從此背負起一個沉重的枷鎖。
記得10月2日晚上,郭亮突然來電話說老師情況不好!我急了,拿了媽媽那輛『馬子達』轎車的鑰匙衝了出去。我平時基本不開車,那天我實在是太著急了。可等我趕到醫院,卻被柏林擋在門外,他扔給我一個大牛皮紙袋兒,冷冷地說:「江雨,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嫌我窮嗎?我不需要你們的施捨,拿回去!」
我打牛皮紙袋,裡面是一疊疊的人民幣,一共有10疊。我立刻明白這是爸爸的傑作。我分辯道:「這是我爸爸的意思,我不知道。再說,爸爸和方老師以前就認識,他想幫幫老朋友也沒什麼不可以…」
柏林不耐煩地打斷我:「他是不是憐憫我們?覺得我們孤兒寡母很可憐?告訴他這是對我的侮辱!我是個男人,我完全能照顧好我的媽媽!她,她不會有事的,熬過今晚她就會好起來!」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哭了出來,我知道他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他今天忙了整整一天,現在已經心力交瘁接近崩潰了。我怯怯地湊上前安慰他;「哥,別太著急了,你不是一向很樂觀的嗎?我從來沒見過柏林對什麼事失去過信心。」
「小雨,可是我不是萬能的,我不能跟死神抗衡。如果可以,我寧願縮短我自己的壽命去交換。可是我不能,我真的害怕失去她…」說到這裡,他把頭深深埋在雙手裡,肩膀聳動著。
我輕輕去拉他的手:「你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著你。」
柏林卻一把甩掉我的手,指著大門道:「你走吧,我不想見到你,媽媽也不想,走啊!」
我震驚,我受傷,我沒想到柏林會這樣對我?為什麼要說這麼絕情的話?方老師眼看不行了,他居然還狠心趕我走?!這母子倆就這麼討厭我嗎?我一氣之下衝出了醫院,開著那輛車滿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走。我一邊哭著一邊開車,滿腦子都是柏林冷漠的聲音:『我不想見到你,媽媽也不想,走啊!』
我瘋狂地開著車,眼淚已經遮住了我全部的視線,我根本就看不見路口的紅燈。突然車子『砰』地發出一聲巨響,一個人影在我車前飛了起來,在空中翻了個身,撞到我的擋風玻璃上,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我感到一股巨大的撞擊反力壓向我身體,我猛踩剎車,胸口一陣巨痛,幾乎暈厥。
等我意識恢復過來,我才知道自己撞了人。周圍死一般的沉寂,那個人一動不動地躺在車前的馬路上。我下了車,走到那人身邊,我看到這是一個中年男人,他平躺在地上,一灘血正從他腦後溢出來,我顫抖著問:「叔叔,你,你怎麼樣?」他一點反應都沒有,我環顧四周,想找個人來幫忙,可是半個人影也不見。我知道自己闖禍了,第一個反應就是撥柏林的電話,這些年我已經習慣了,遇到問題就找他來解決。可對方電話的玲音一直響著,沒有人接聽。
我想起來了,他現在不願意接我電話了。他疏遠我,逃避我,我唯一的依靠已經不願再幫助我了。想到這些,我蹲在那人身邊無助地哭泣。此時那男人動了動,輕輕叫了聲:「小雨,別哭。」我嚇了一跳,他沒死?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說到這裡,小雨抬頭看著我:「對不起,肖玉,後來我才知道當時你爸爸叫的是你。」
此時我已經淚流滿面了,當她真的把車禍瞬間的情形詳細描述出來的時候,我才明白我這麼多年執著追求的真相根本是我難以承受的,因為我知道了爸爸臨終前的痛苦和他對我的呼喚,我的心裡會更難受。難怪柏林曾經勸我放下過去,他說爸爸也希望我快樂。可是,在這個問題上,我卻偏執得可怕…
我盯著面前的兇手一字一句地問:「為什麼發現他活著卻不救他?是柏林替你決定的嗎?」
江雨愧疚地低下頭:「如果是柏林,我相信他會毫不猶豫地報案,全力以赴地搶救你父親。可是命運並沒有安排他的出場,而是讓另一人幫了我,而他採用了完全不同的解決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