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刑警秘密日記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患難兄妹
    2007年4月10日

    我打開柏林送給我的白色襯衫,這是一件名牌的女士真絲襯衫,看起來價格不菲。我發現襯衫的前兜有一團鼓鼓的凸起,探手進去一摸,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鑽戒。舉著這枚戒指,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放聲大哭,這本來屬於我的小小幸福現在卻是多麼的遙不可及。

    下輩子,還要等多久呀,我們還能不能再相見呢?

    我為什麼還要這樣一直地思念他?當我每天孤零零地吃早餐的時候,我想起他溫柔寵愛的微笑;當我遇到案子百思不解的時候,我想起他睿智犀利的眼神;當我夜晚入夢的時候,我想起他緊緊擁著我的瘦弱卻溫暖的懷抱…每天當夜幕降臨,月色籠罩在我洱海邊的小屋時,我就會打開我的CD,放一曲肖邦的《C小調即興鋼琴曲》,隨著這浪漫的琴聲回憶我們在一起最幸福的時光。可惜,只有兩個月,可足夠讓我回憶一輩子的了。

    我買了一架鋼琴,繼續我的鋼琴學習。離開柏林的時候,我已經彈完了〈拜耳〉,現在開始練習《切爾尼》了,當我沉醉在鋼琴練習中時,我會忘掉所有的悲傷,只記得那些甜蜜的日子。

    我知道即便我會強迫自己開始新的戀愛,但這段感情已經刻在了我的身體和靈魂裡,是再也不能抹去的。

    2007年5月1日

    最近盧隊一直在張羅給我介紹對象,他總說我一個人住在洱海邊實在太孤單了,業餘時間也不見我出去玩一玩。其實他不知道我是怎樣地享受著這份寧靜,用來回味我短暫卻充實的愛情。

    我拗不過盧隊,今天去見了一個。這是一個當地小有名氣的年輕建築師,中等身材人很斯文。看到他癡迷地盯著我的眼光,我心裡就好後悔:不該招惹人家的,既然自己心裡並沒有準備接受。

    我於是打電話告訴盧隊:「以後不要再給我介紹對象了,我已經訂婚了。」盧隊恍然大悟般問我:「是不是那個郝鵬呀?春節陪你回來的那個?」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我決定戴上那枚戒指!我把它套在了自己的食指上,代表自己已經訂婚。在夢裡,我幻想自己作了他的新娘…我假裝擁有著這段愛情,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地自欺欺人,並以此來拒絕當地的追求者。

    2007年6月5日

    最近遇到一件怪事。一個網民叫『正義之眼』的人匿名報案,主動向我們提供他在網上破譯的幾樁毒品交易的信息。起初我們將信將疑,但按照他的信息我們果然破獲了這幾樁毒品交易案件。

    盧隊讓我盡快把『正義之眼』查出來,因為他這麼干實際上是很危險的。如果被毒販發現他的行為,他很可能會遭到販毒份子的報復。但這個傢伙很顯然是個電腦高手,IP地址隱藏得很好。我查了一個上午,確定他就在大理本地某個網吧。

    我於是找到那家網吧,詢問他這裡有沒有固定光顧的客人而且電腦技術一流的。老闆說客人並不固定,如果說到電腦技術一流那就只有他最近新雇的網吧管理員了。這小子十八九歲年紀,聽他說來自北京,因為高考落榜離家出走的。他只要老闆給他提供吃住,一個月300元工資就行,所以老闆就收留他了。他天天早晚都泡在網吧裡,今天不知為什麼太陽照屁股了還不見他人影。

    我一聽不好,連忙問清這小子的住址,原來老闆把他安排在網吧對面大樓的地下室裡住。我一進地下室就感覺氣氛不對,地面上有血跡和打鬥的痕跡,我拔槍在手逐漸接近『正義之眼』住的房間,突然背後一陣陰風,一根鐵棒向我兜頭砸過來,我低頭避過,帽子被打掉了,我一個掃膛腿把背後的人絆得一個趔趄,我順勢用肘窩恨擊他的胸口,他一聲悶響摔倒在我面前,是個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我掏出手銬銬住他雙手。

    我四下找尋那個『正義之眼』的蹤跡,發現在牆角里縮著一個人影,他可能是剛才躲避大漢一路跑到牆角的。只見他用手捂著肚子,血從指縫中流出來。我跑過去抱起他,是一個滿臉稚氣未脫的毛頭小子。我檢查了他的傷口,還好不致命,我問他:「你是『正義之眼』嗎?別怕,我是警察,來保護你的。」他躺在我懷裡呻吟,逐漸失去了知覺。我想他可能被嚇得不輕。

    2007年6月6日

    今天到醫院給『正義之眼』作筆錄。他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他果然是因為截獲了毒販的交易信息提供給警方遭到了報復。昨天那個毒販只刺了他一刀,就被他掙脫跑掉了,多虧我趕到的及時,毒販轉而對付我,才避免了他遭到更大的傷害。我對他說:「你的本意是好的,懲惡揚善嗎,不過方式我們不鼓勵,為什麼不直接來報案呢,要把自己置於這種危險的境地?這次多懸呀!」

    小伙子充滿感激地看著我:「姐姐,謝謝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以後一定報答你。」

    我被他認真的態度逗樂了:「你怎麼報答我?自己還沒著落呢,幹嘛離家出走,還把自己搞得這麼慘,你媽要是知道了肯定心疼。等傷好了我給你買張火車票趕緊回家吧。」

    小伙子的目光黯淡下來:「姐姐,不瞞你說我是犯了錯跑出來的,所以我也不敢跟你們警察打交道。」

    「什麼錯?還歸我們警察管?你殺人放火了?」我逗他。

    「算,算是吧。我在網上鼓勵我的同班同學自殺,結果他真的自殺了…」他羞愧地低下頭。

    我心中一驚,想起柏林和程硯接手的市長秘書之子自殺案:「你叫張成?」

    他驚恐地看著我:「你怎麼知道?我被通緝了?」

    我的聲音冷淡下來:「你放心,你的行為在法律上還無法界定為犯罪。我們的同事因為你這個案子還挨了領導好一通罵。哎,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說完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張成一把拉住我的手:「姐姐,我知道自己錯了。所以我才想贖罪,所以我才幫你們抓毒販。你原諒我好嗎?一個人犯過一次錯就真的永遠不被原諒嗎?」

    這話怎麼這麼熟悉?這眼神怎麼這麼熟悉?是呀,柏林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贖罪好嗎?我發誓我會用我今生所有的愛一心一意呵護你,盡力去彌補曾經帶給你的傷害。」

    現在這孩子居然也用這樣乞求期盼的眼神望著我?

    我把自己從回憶中拉出來,苦笑道:「我又不是受害者,你求我原諒幹什麼?別拉拉扯扯的好嗎?」

    張成尷尬地笑笑,鬆開了我的手:「對不起,不知為什麼看見你就覺得好親切,就像前世見過一樣。姐姐,你普通話說得真好!在這裡他們都說方言,我連一個能聊天的人都找不到,我都快忘了怎麼說話了。所以看到你就特別想跟你聊天,你再陪陪我好嗎?」

    我歎口氣重又坐回他的床邊:「你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他鄭重地點頭:「所以我才讓自己受苦來懲罰自己,我還願意為你們警方多作點事兒,來彌補我的過失。」

    我語氣緩和道:「你也不用拿懲罰自己的方式來贖罪。只要你能改正錯誤,不因此而沉淪下去就好!」

    看到張成如釋重負般的微笑,我心中突然一疼,柏林何嘗不是在用虐待自己的方式贖罪呢?長此下去,對他的身心沒有好處呀!

    原諒的話對他而言意味著希望和重生,肖玉,這句話難道就這麼難說出口嗎?

    2007年6月10日

    今天下班回家,看到張成背著行李在我家門口徘徊。看見我過來,他興奮地迎上來:「玉姐,我出院了。我原來那個地方不讓住了。我聽說你一個人住在這木屋裡,我知道你是女警察不會害怕的,不過你就不孤單嗎?這些天,咱們倆這麼聊得來,我想,乾脆我來陪陪你吧!」

    看著他明亮的眸子閃動著狡黠的目光,就知道他葫蘆裡賣什麼藥了。我一邊擰著門鎖一邊說:「不行!雖然你是個小男孩,但畢竟是男的,怎麼能和我住一起呢?」

    「可以幫你掃地、做飯,我還可以幫你破案!我可以幫你截獲更多的犯罪信息,反正你可以就近保護我嗎。」

    「你會彈鋼琴嗎?」我冷不丁問他。

    「鋼琴?我不會,不過,我可以學,如果你喜歡的話。」

    我看著他因傷而略顯蒼白的面頰,心裡升起一股憐惜,我推開門道:「進去吧,說好了,只能住兩個月,等你傷徹底好了,把自己養回從前的樣子,我就買張火車票送你回北京。然後你再重新考個大學,開始新生活。我可不想把你的遠大前途耽誤在大理這個小地方。」

    「不會呀,大理很好,因為有姐姐你在,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說完張成興高采烈地跑進屋裡。

    2007年6月17日

    張成在我們家住了一個星期了,我把他安排住在客廳裡。家裡有了他確實活躍很多,他畢竟年輕,上竄下跳從不安分。他幫我攢了一台台式電腦,然後告訴我很多網絡犯罪的手法,他甚至幫我們抓獲了一個網絡黑客。他有時候也到警察局去玩,盧隊很喜歡這個小孩兒:「張成呀,當警察吧!我們這兒就缺你這樣的電腦高手。」張成看著我說:「行!我回家考個警官大學,出來和玉姐並肩作戰。」

    看著他崇拜的眼神,我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十八歲的我同樣是被一個警察救了,然後立志當一名警察,願望是和他並肩作戰。然後,我也是軟磨硬泡住進人家的家裡,接著我們相愛了…

    真有意思,老天故意要我重新輪迴一遍,但讓我處於另一個角色來體會他的心情。可是,張成不是我,他也不應該在我身上浪費感情。我故意舉起戴著鑽戒的手警告他:「我有未婚夫了,看見了?他也是警察,我們才叫並肩作戰呢。你最好忘掉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趕緊回北京,除了警官大學,哪個大學都可以考。將來可能出國娶個洋媳婦回來也不一定呢。」

    張成搖頭道:「可我就覺得當警察帥,尤其是玉姐你。你知道嗎,你救我的時候美極了:我朦朧中看見你和歹徒搏鬥,你個子高高的,身手卻特別矯健靈活。他打落了你的帽子,你那一頭烏黑的長髮瞬時披落在雙肩,像個降落凡間的天使。你制服了罪犯,走過來抱起我,我看到你大大的眼睛,黑黑的瞳仁襯托著清澈的眼白,閃現著動人的光芒。那一刻我真以為是我的守護天使來接我離開這個令我厭倦的世界的。我陶醉地暈倒在你懷裡,朦朧中還聞到你身上有一股香氣…

    我打住他:「夠了,你不覺得肉麻呀,我可是雞皮疙瘩掉一地。天使?我還聖母瑪利亞呢。我有自知之明,我不過是大理警察局的一級警員,沒你說得那麼偉大。」

    盧隊在一旁打哈哈道:「讓他說嗎,我也愛聽。肖玉,你本來就不一般,所以我才千方百計把你調回來,你的鋒芒是想掩飾也掩飾不住的。」

    張成在一旁陰陽怪氣地說:「未來的姐夫好有福氣呀,他得有多優秀才入得了玉姐你的法眼呀。什麼時候讓我見見?」

    我不置可否地一笑,佯裝生氣地走開了。看來我那個虛擬的他

    這一次又幫了我。我要把這自欺欺人的遊戲繼續多久呀?

    2007年6月19日

    今天那小子居然盯上了我專用於記日記的筆記本電腦:「玉姐,你那個電腦也太老了吧,配置太低,拿過來我給你升升級吧,重新配置一下好嗎?」

    我嚴肅地警告他:「不許動我的『筆記本』。這是我父親送給我的禮物,裡面全是我的秘密!」

    他悻悻地說:「好心沒好報!現在誰還寫日記呀,都寫博客了,目的就是與人分享自己的心情。我妹妹張晴就有一個博客,她知道我會看,所以天天更新,我在認識你之前就靠看她的博客活著呢。」

    說完他自顧自上網看妹妹的博客去了。

    博客?我才不要寫呢,還是記日記私密一些。我的日記除了柏林誰也沒看過,將來也不會有人看了。

    2007年7月1日

    今天張成很不高興,他說妹妹放暑假了,可是因為家裡很窮,爸媽身體都不好,妹妹決定去打工賺錢,給一家富商的兒子做『假期保姆』。他這個當哥哥的沒有能力幫助他們,覺得很慚愧。

    我本來還在悄悄盤算要開口讓他回北京了。畢竟他住在我這裡還是有很多的不方便。但一看到他家目前的窘境就不忍了。見他傷好的差不多了,我幫他聯繫了當地一家5星級酒店電腦管理員的工作,想讓他多掙點錢後再回家。我還和盧隊那裡申請了一筆獎金作為他舉報的獎勵,他高興地寄回了北京。

    2007年7月6日

    和小男生的『同居生活』就這樣繼續著。

    今天晚上,張成不用在酒店值班,我也剛下了案子不太忙。我就給他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可能是當地辣椒放得太多,這小子被辣得臉紅脖子粗,還逞能說好吃,真可愛。

    吃完飯,我們兩個各忙各的,他在廳裡上網,我在房間練習鋼琴。我正在為彈不過最難的幾個小節而懊惱,張成突然跑過來叫我:「玉姐,你過來看看我妹妹的博客,這個人你熟嗎?」

    張晴的博客是這樣寫的:

    『哥哥,你知道我今天遇見誰了嗎?是辦你那個案子的刑警,不過你不用緊張,他現在已經不是警察了,他是樂樂的鋼琴老師。』

    看到這裡我內心不免一陣悸動:是柏林嗎?我坐下來慢慢地讀下去

    『樂樂早就跟我提過他,說是他所有老師中最好的一位。已經教了他兩個月了,樂樂以前最不喜歡彈鋼琴了,可自從這個老師來了,他就喜歡上鋼琴課了,因為這個老師知道樂樂感興趣的是什麼,教他彈自己喜歡唱的歌,還教他一些手指遊戲,老師的手好靈活呀。老師還會把樂樂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帶著他一起在琴鍵上飛奔,樂樂一下子就喜歡上鋼琴了。』

    (是柏林,這是柏林教鋼琴的風格,他會帶著你的手一起舞動。)

    『不過前一陣這個老師病了,兩周沒有來上課,所以我還沒有見過他。』

    (他的身體還不好嗎?)

    『鋼琴老師來了,他很瘦,臉色很蒼白,帶著一副黑框眼鏡。

    (柏林戴眼鏡了嗎?)

    我敢肯定在哪裡見過他,就是一時想不起來。他看見我也是微微一怔,然後問樂樂:「這個姐姐是你家親戚嗎?」

    「不是的,她是我媽雇來專門看我的小老師。」鋼琴老師笑著對我說:「那你也過來坐吧,幫樂樂看看他這一節課要學的內容,以後督促他練習。」我依言坐到了鋼琴旁邊。

    樂樂問老師:「方老師,你病好了嗎?」老師輕輕咳嗽著,翻開曲譜:「我先問你,前幾天的考級感覺怎麼樣呀?」

    「肯定過了,沒問題呀。」樂樂自信地說。

    老師點頭:「樂樂這麼爭氣,那我的病一下子就好了!」我也被老師逗笑了。

    這節課真的上的很有趣,老師先是教樂樂彈他最近最愛聽的歌《聽媽媽的話》,搞得樂樂很興奮,然後老師輔導他彈拜耳,這個樂樂就不太拿手了,一個地方總也彈不好,老師就抓著他的手一遍一遍

    彈,終於樂樂彈過去了。我都想高興地鼓掌了。一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最後樂樂說:「老師,到了你送我鋼琴曲的時間了。」老師點點頭:「今天你學得這麼這麼認真,我決定送你一首比較難的,不過你將來一定可以彈下來。」

    說完他低頭咳嗽了幾聲,手指波動,鋼琴旋律就像海浪一樣滾滾而出了,就像樂樂說的,他的手指好靈活呀,在琴鍵上跳躍著,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一個人彈鋼琴,旋律真是太美了,而且動作也酷斃了!我完全被震撼了。

    老師一曲彈畢,看著樂樂:「這個曲子叫《藝術家的生活》好聽吧?」樂樂點頭道:「你以後一定要教我。」

    我在一旁悄悄地觸摸好像還在發熱的琴鍵:哎,這種生活畢竟離我太遙遠了,只有富人才有時間去彈這麼美好的鋼琴。

    老師看著我問:「你也想學?」

    我連連搖手說:「不,我不學,我沒錢。」

    老師一邊整理曲譜一邊說:「我可以教你,免費的。」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老師轉過身來注視著我:「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張晴。一年前我們就見過面的,在西單的辛巴克?」

    啊,天呀,他是那個刑警。當時他和一個女刑警一起,我們找遍了北京所有的火車站、汽車站,就是找不到哥哥的影子。他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我脫口叫了出來:「你是警察?」

    樂樂在一旁好奇地問:「方老師,你認識張晴姐姐呀,你以前是警察嗎?太酷了。我以為你一直都是鋼琴老師呢。」

    方老師撫mo著樂樂的頭說:「警察就不能彈鋼琴了?方老師現在已經不是警察了,確實只是一個鋼琴老師。」然後他轉向我問:「你都什麼時間有空?你可以隨時到我家來學鋼琴。我家裡有琴。」

    「我每天晚上六點半從樂樂家下班,每週六我可以休息一天。」

    方老師掏出一個記事本,看著他的時間表:「那就週二晚七點吧。你從這邊過去只要20分鐘。」

    「我晚上從來不出門!」我脫口而出。我永遠忘不了那個被趙羽玷污的晚上。

    方老師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起,我忘了你…那就週六上午吧,我把週六的課全部推掉,等你過去學琴。你學好了,以後也能更好的輔導樂樂呀。」

    說完他匆匆寫了個地址給我:「我還有課先走了。記住週六見!」

    哥,明天就是週六了,你說我該不該去呢?我心裡是想去的,可是,我去一個男人的家,又有點害怕。

    不過這個方老師不像壞人,而且他以前還是刑警呢,因該不會有事吧。他為我推掉了週六上午所有的課,一節課150元,那最少也是600元哪,害他少掙這麼多錢,我不去不好吧?

    …………

    看完博客,我的心怦怦亂跳,不自覺地轉動著中指的戒指,心緒起伏:不經意間居然又看到了他的消息,才發現自己原來那麼地思念他。

    背後響起張成充滿敵意的聲音:「我看他沒安好心,哪有這樣的便宜事,免費教鋼琴,還提供學習場地?」

    我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話說出來不要帶著顫抖的聲音:「他是好人,你絕對可以放心。他這樣對你妹妹,是因為,那個和他一起找你的女警察犧牲了,那女孩兒生前說過要照顧你妹妹。」

    「那他為什麼不當警察了?是不是犯錯誤了?」

    「因為,他身體不好。我先睡了,我有點頭痛。」我盡量迴避張成懷疑的目光,極力掩飾著自己的失態。我的心全亂了,我幾個月來努力維持的平靜就這麼不堪一擊地被打破了,只是因為看到了他的消息。

    2007年7月7日

    早上張成值班走了,我又打開張晴的博客反覆閱讀。猜想張晴今天的經歷。她會去嗎?柏林會用家裡的哪架鋼琴教她?她會坐在我以前經常坐的琴凳上嗎?然後聞著柏林身上散發的淡淡青草味道…天哪,肖玉,你這樣好傻!

    晚上張晴博客更新了:

    哥哥,我今天太高興了!我學鋼琴這個決定是對的,方老師人真好!

    他是一個人住,他家居然有兩架鋼琴,實在太酷了。他教我彈大的那架。對了我今天已經會彈「童話」了,就是你喜歡的光良的那首歌。方老師可棒了,他問我喜歡什麼歌,然後三下兩下就寫出歌的譜子。然後他還教我彈一些入門的練習曲,他這麼高的水平,可是對我這個入門級的學員一點也不煩,他還誇我聰明呢,我知道他是鼓勵我。

    不知不覺一個上午就過去了,方老師還給我煮牛肉拉麵吃。我挺慚愧的,昨天對他的好心還有點小小的懷疑。他也猜到了,吃飯的時候他問我:「你是不是有點不敢來,怕我是壞人?」

    「沒有,我,我只是晚上不敢出門。哥哥走了以後,我就更膽小了。」

    「記得上次跟我在一起的姐姐嗎?她不幸犧牲了。她生前挺關心你的,還去你家看過你幾次吧?」

    「天哪,怎麼會?當警察真的會死呀!那個姐姐人很好的。」

    「怪我,我沒保護好她。所以我不能當警察了。」說著他突然咳嗽起來,咳得好厲害,一直跑到衛生間。看來他的病還沒治好。

    哥哥,你那裡有沒有止咳用的特效藥,你寄給我,我想送給方老師。

    哥哥,你到底在哪裡?方老師讓我想起了你,因為他對我就像哥哥你對我一樣好。我知道你會看我的博客,可你從不回應我。前兩天還寄來了錢。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2007年7月20日

    這些天,我天天關注著張晴的博客,她現在每週除了週日,每天都能見到她的方老師。因為韓樂樂的課是週一到週五每天都上的,週六她又可以到柏林家上課。現在的她已經逐漸感受到了音樂的魅力,是音樂帶給她無限的歡愉和自信,她變得越來越開朗了。

    張成看張晴如此開心地學琴,也就對她的鋼琴老師放了心。他近來工作很忙碌,我知道他想多給妹妹賺點錢。看著他從一個背負枷鎖的流浪者變成一個認真努力的工作者,我也很自豪。

    我和柏林,遠隔千山萬水,卻分別照顧著一對兄妹,把我們兩個彼此無法釋放的愛轉移到這對兄妹身上,我覺得這是逝去的程硯的安排。硯子,我尊重你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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