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女刑警的私生子
2007年1月1日(週一)
今天放假,郝鵬約我去南山滑雪,我猜他一定是設計了許多浪漫的橋段,想和我一起過新年。可是我無論如何也打不起精神來迎合他。我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純潔女孩。可我不忍心總是拒絕他,所以我決定拉上程硯一起去。
郝鵬今天的心情超好,因為前天的射擊訓練,他拿了個全局第一。本來柏林應該是他最強大的競爭對手,可惜年會那晚柏林酒喝多了,回到酒店房間就又吐又瀉,害得和他同屋的郝鵬一晚上都沒睡好。結果第二天射擊訓練,柏林只打了幾發子彈就撐不住放棄了。
看他坐在射擊場的角落裡發呆,一副宿醉未醒的樣子,我心裡也不好受。我們為什麼會走到今天呢?本來一切都是美好的:我實現了理想當了一名警察,還遇到了我的所謂的』夢中情人』,並且經過很多曲折終於走到一起,我幾乎可以說這是我此生最幸福的一年。直到真相的來臨,事實不會永遠隱藏在謊言的背後,儘管它是殘酷的,令我痛不欲生的,可作為始終將追求真理作為人生信條的警察,我寧願堅守這血淋淋的現實也不願在謊言的夢境中迷失,這是我最終的選擇。我不能猶豫,不能心軟…我在自責、焦慮和痛苦中迎來了2007年
………
早上郝鵬和程硯開車過來接我,在車上程硯狡黠地一笑問我:「肖玉,我聽郝鵬說柏林年會那晚喝多了,迷糊的時候一直喃喃叫著你的名字。他這麼痛苦,是不是你傷的?」我不屑地一笑:「硯子,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的名字和郭頭兒家小雨的名字叫起來是一樣的,你不能確定他是在叫誰。不過,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柏林的情史挺複雜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個『雨』呀『玉』呀的,反正肯定不是我。」
郝鵬在前面一邊開車一邊不住地搖頭:「肖玉,所以你們女孩子千萬不能以貌取人,柏林表面看上去多穩重,多踏實呀,可其實挺風liu的。我呢,表面上像個多情公子,其實我對感情特專一,特執著。」
我被逗笑了,拍著程硯的肩膀:「聽見了嗎?特執著,要不要試一試?不過如果他真的專一,試一次就中招了。」
程硯突然臉紅了:「為什麼要我試?人家又沒送我玫瑰花兒?要試你先試。」
「喂,我至於這麼差嗎,被你們倆個推來推去的?…」郝鵬正要接著說,突然電話響了,聽他接電話的口氣,是郭亮打來的。他連聲說是放下電話,聳聳肩膀道:「今天的活動取消了,有緊急任務,讓我們回去開會!」說完,他果斷地轉動方向盤朝警局方向駛去。
我們到警局會議室的時候,郭亮、柏林正在和一個老外對話,郭亮說中文,柏林翻譯。我想起柏林在海地呆過三年,英語,法語都十分流暢。看柏林臉色發青,眼睛有點紅腫,一副強打精神的樣子,就知道也是郭亮臨時抓的差。
郭亮見我們進來,給我們介紹了一下情況;原來這個老外是國際刑警組織的,我們從『吳天』販毒案中捕獲的幾個跨國毒販就是轉交給他們的。在審訊過程中,他們瞭解到幕後的毒梟近期將出現在香港進行交易。國際刑警組織於是擬定了一項抓捕計劃,要求同我們合作,派兩名警員去香港配合本次行動。共同抓獲這個涉及『吳天』販毒案及其它販毒要案的國際毒梟。
郭亮自然想到了我和郝鵬。他徵詢地看著我。
吳天販毒案,我們一直沒有抓獲首犯吳天,我懷疑他很可能同這個毒梟有聯繫,也許通過這個毒梟我可以瞭解吳天的行蹤,我很想參與這次行動,可是,我下意識地看看自己的肚子,不能再拖了。所以我推說近來身體很不舒服,怕連累大家,因為這次出去代表的是中國刑警,我們不能丟臉。
郭亮很為難:「要一個英語好的,還要身手敏捷,經驗豐富的,關鍵時刻得往上衝,決不能讓國際刑警小看我們。」他轉向柏林:「柏林,要不你配合一下郝鵬,你們兩個把這塊硬骨頭啃下來?這樣我們就沒有後顧之憂。」郭亮就是這樣,當他遇到解決不了或難度較大的案子時,他馬上會想到柏林。他知道只有柏林出馬,他才能安心。但他決不重用柏林,剛才的話明顯是以郝鵬為主,讓郝鵬領導柏林。
柏林歎口氣注視著我:「肖玉,這對你來說是個好機會,你真的決定放棄了嗎?抓住吳天是你最大的心願。」
我心裡狠狠地罵道:還不是因為你,給我帶來這麼大一個麻煩。我難道不知道是個事業提升的好機會嗎?」
我撇了撇嘴道:「抓住吳天是我的心願沒錯,可你怎麼知道我們在北京就抓不住吳天呢?我一直有種預感,吳天就在北京,而且我很快就能抓住他!」
「你要小心,和吳天一起失蹤的,還有zha藥。所以千萬不要單獨行動。」柏林還在絮絮叨叨他的所謂關心、
我沒好氣地打斷他:「行了,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到了香港這種花花世界,你應該自律,別給我們中國刑警抹黑。」
柏林無奈地歎口氣,他注視著我,帶著探究的目光,似乎想要看透我的內心。我退卻了,低下頭不看他。突然想起我即將要作的手術,有種犯罪的感覺,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最後會議決定柏林和郝鵬明天出發,出差兩周。我在心裡偷偷舒了口氣,我終於可以兩周不用見他面了。特別是我作了手術以後,我怕他會發現什麼,在他面前我總是掩飾不好我的想法,好像能被他一眼看透,這種感覺我很不舒服。
2007年1月3日
今天是我約好去醫院作人工流產的日子。不管我怎樣迴避,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
我清洗了自己的身體,換上乾淨的內衣褲。我不知道手術過程是怎樣的,我生下來就失去母親,沒有過來人可以告訴我她們的體會和經驗。我鼓勵自己:「也許疼一下就好了,然後那段感情也隨之結束了,我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我從來沒愛過。
我比預約時間提前了一個小時到醫院,醫生讓我在門外等待。手術室在走廊的東頭,我卻踱到走廊西頭的座位坐下。說心裡話,我害怕手術室的兩扇門,它好像要吞噬我似的,我想盡量離它遠一點。
我默然地看著醫院裡來來往往穿梭的人群,丈夫陪著妻子,男朋友陪著女朋友,而我只有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等待,等待那兩扇門重新開啟,宣佈我進入的那一刻---執行孩子死刑的時刻。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我的視線,那個美麗的女孩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不施粉黛,卻顯得更加的純淨美麗—居然在這裡碰見了曉雨。她也看到了我,睜著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驚訝地問我:「肖玉?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不舒服嗎?」
是呀,她是孕婦,她是來複查的,她是多麼的驕傲。而我呢,要編怎樣一個謊言來掩飾我的悲哀?
「我來做例行的婦科檢查。」我冷冷地說。
小雨沒有離開的意思,她居然坐在了我的身邊低聲問我:「柏林沒陪你一起來嗎?」
我吃了一驚,忙辯解道:「他為什麼要陪我來?我們也就是一般同事關係,這是婦科檢查…」
小雨神秘地一笑:「一般同事?不是吧?肖玉你就不用瞞我了,柏林已經向你求婚了吧?你是不是來做婚檢的?你的鑽戒呢,為什麼沒有戴?」
「你,你怎麼知道…什麼鑽戒?我,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突然變得慌亂起來,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我的腦子飛快地檢索著記憶,猜想小雨是從什麼渠道知道柏林求婚這件事的。
小雨解讀出我眼中的疑問,她微笑著解釋說:「我記得兩個月前,剛好是柏林生日過了沒幾天,我一直聽郭亮說你們兩個已經住在一起而且如膠似漆的,看來是好事近了,所以想買個禮物送給你們。結果在首飾櫃檯我居然看到了柏林,他正專心致致地挑選鑽戒呢。柏林看見我很高興,就拉著我一起給你選戒指。他說他沒有錢,只能挑一個小一點兒的,但做工要好,要襯著鑽石顯得很突出。我笑話他說:『還要給人家驚喜?又要省錢?我覺得如果真有誠意當然要選大一點兒的,錢我可以借你。再說,你知道肖玉指環的圍度嗎?』
柏林說買鑽戒還借錢才叫沒誠意呢。我們家肖玉不會在乎這塊石頭的大小的,可是她骨子裡又是一個特別浪漫的小姑娘,憧憬那種求婚的俗套。所以只要是枚戒指,只要是我突然地開口求婚了,她就會感動得不得了。至於她指環的圍度,你看到這根絲線沒有,是我在她熟睡時悄悄綁在她手上量的,肯定沒錯!』」
說到這兒,小雨羨慕地看著我:「當時我的感覺是肖玉你實在太幸福了,他會為了滿足你的浪漫情懷而去作一些他以前不屑於去做的傻事,他還會細心地偷量你的指環圍度。肖玉,你知道嗎?柏林如果對一個人好是掏心掏肺地好,那個人真的很幸福的。」說這話的時候,她眼裡泛著光,似乎想起了她們兩個在一起的甜蜜歲月,柏林對她無微不至地照顧,那是她最美好的初戀吧。
我略帶諷刺地笑笑:「是嗎?他以前對你很好吧?所以在你眼裡他是完美的?」
「可他現在是一心一意對你好呀,那天他跟我說你小小年紀就失去了親人是個很可憐的女孩兒,所以他今後要寵著你,保護你,不讓你再受任何傷害。我當時很感動。」
我的心又開始疼了:不讓我受傷害?傷我最深的就是他了。我不禁冷笑道:「說得好聽罷了。小雨,事實上我並沒有要那枚鑽戒,因為我們分手了。」
小雨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為什麼?肖玉,不要因為一些小事就耍小孩子脾氣,不要動不動就說分手。你如果離開他這麼好的人,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我迎著小雨驚異的目光:「他欺騙了我,我不能忍受謊言。」
「你如果看到他那天真誠的表情,你就知道在愛你這件事上他絕對不會騙你,那還有什麼欺騙是不能原諒的呢?」
「這件事就是不能原諒!」我斬釘截鐵地說。
小雨的眼睛裡居然流露出好像聽懂了我這句話的意思,她的臉色突然變得有點蒼白,她不再看我,低頭喃喃地說:「你怎麼捨得?捨得傷他的心?別看他表面無所謂的樣子,其實他最怕他在乎的人離他而去。還記得他媽媽去世的時候,他守著他媽媽的遺體哭了一宿,整個人都虛脫掉了。現在長大了,他不會那麼哭了,可是他的心會哭,而且是憋在裡面不釋放出來,那種傷害更大。」
「你以為我就不掙扎,不痛苦嗎?我…算了,我不想拿我們的事兒來影響你的心情。你應該慶幸你選擇的是郭亮而不是…郭隊是個好老公,你肚子裡的孩子多幸福呀。」說到這兒,我心裡一陣發酸,為了我那即將消逝的可憐的孩子。
小雨似笑非笑地牽動了一下嘴角,沉默地不說話。
這時我看見對面那道門開了,護士拿著病例走出來,門口等待手術的人聚攏過去,我也必須過去了。於是我起身:「小雨,我先走了,你多保重!」
我一邊朝人群走,一邊回味著我們剛才的談話,突然小雨的一句話映入腦海『還記得他媽媽去世的時候,他守著他媽媽的遺體哭了一宿,整個人都虛脫掉了。』『守了一宿』?他媽媽和我爸爸的忌日是同一天,那是10月2日晚到10月3日凌晨…突然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劃過:爸爸遇害的時間,柏林不在現場!
我轉身急急跑了回來,小雨還坐在那裡若有所思,我抱住她的肩膀激動地問:「小雨,你剛才說柏林在他媽媽去世那天是在醫院守著嗎?他從來沒有離開過嗎?」
小雨似乎被我捏疼了,她向後移動身體,把肩膀脫離出我的手臂,歎口氣道:「是呀,他沒離開過醫院。」
一時間種種疑問充斥著我的腦袋:如果柏林不是肇事真兇,他為什麼在我面前從不辯解呢?如果柏林沒去過現場,那虎子看見的又是誰呢?柏林為什麼把他藏起來?難道不是因為心虛嗎?小雨會不會因為要幫柏林而故意說他不在現場呢?可她怎麼知道我和柏林因為這個原因分手呢?…
難道?…我突然想起柏林和郭亮當時是拍檔,他們共用一輛警車。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那,那郭亮呢?他那天在哪裡?」
小雨似乎一直在迴避我詢問的目光了,她似笑非笑地說:「肖玉,我剛才隨口一說,沒想到你對那天的事兒這麼感興趣。我們家郭亮和柏林是最好的朋友,他那天當然在醫院陪柏林了。」
從小雨逃避的表情我意識到:憑她和柏林當時的親密程度,她有可能知道車禍這件事。所以剛才她為了維護柏林而說謊了。但看我這麼當真,她又有點不知所措。」想到她知道事實的真相,可又幫柏林掩飾了這麼多年,我心裡有點遷怒她。
我冷笑著說:「曉雨,你不用這麼辛苦維護柏林。他做過什麼他自己心裡很清楚,他也都承認了。」
曉雨驚訝地看著我,神色略顯慌張:「他承認什麼了?」
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於是站起身掩飾著心中的煩悶笑道:「我差不多該去取檢查結果了,就不打擾你了。」
我剛要離開,小雨突然叫住我:「肖玉,你還沒問--我那天在什麼地方呢?」
她這個問題問得很奇怪,我轉身注視著她,看她臉色白得透明,胸口不斷地起伏著,眼睛裡閃現出一絲倔強的光芒。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要把心中的秘密和盤托出。
「你還能在哪兒?當然也是在醫院了,你是方老師的高徒,在她彌留之際肯定陪在她身邊。」
小雨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微笑:「錯了,恰恰那天只有我沒有守在老師身邊,因為那天我跟柏林因為老師的事兒吵架了,我氣得離開了醫院,我…」
她突然嘎然而止,微微皺起眉頭,用手撫mo著隆起的肚子笑道:「小傢伙剛才狠狠踢了我一腳,嚇了我一跳。」
我期待著她繼續說下去,她卻轉換了話題道:「平時我一提起方老師心裡就難受,這個孩子好像知道我的心思,提醒我不要再想了。肖玉,每個孩子都是媽媽的天使,他知道心疼你,愛你。我不耽誤你了,你快去拿結果吧。」
看她坐在那裡,輕輕撫mo著腹部,似乎與胎兒交流著感情,窗口透出一縷溫暖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幻化成一層母性的光輝籠罩著她的全身。我心口微微一顫,想到自己的孩子,我也能像她一樣做個母親,我現在也有我的天使,我為什麼要放棄呢?
我朝走廊盡頭走去,看見護士在喊我的名字,她已經很不耐煩了,東張西望地看著來往的人群。我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堅定地走過去。這一刻,我已經作了決定,我要這個孩子,我要我的天使,不管今後有多大困難,我決不放棄!這個孩子畢竟承載了我太多的愛,不管這段愛是對是錯,孩子沒有錯,我不能一刀割捨。
2007年1月6日
今天是週末,我從藥店買回鈣片、維生素和葉酸。從現在起我要保養好我的身體,為寶寶提供最溫暖的*-他的家。
我已經做好了迎接新生命的規劃:現在是冬天,衣服穿得比較厚實,可以充分掩飾我日益膨脹的腹部,這樣我可以再努力工作3個月,直到肚子快現形的時候我會提出辭職,然後帶著我的孩子回到家鄉大理,把他生下來,做個未婚媽媽把孩子養大,就像方老師當年撫養柏林一樣。他雖然和他的父親一樣是個私生子,但我不會讓他為此自卑,我會讓他生活在陽光裡,我陪著他一起成長,我們彼此為伴,不再孤獨。
沒想到柏林是個私生子,他的孩子還是私生子。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不知會是什麼心情。不,我決不讓他知道!自從知道柏林是父親車禍案的肇事兇手後,我的心情始終是低落的,這個世界在我眼裡一切都是黑白的。但當我作了留下這個孩子的決定時,我的世界又恢復了些生機,我看到了綠色的希望。
心情好一些了,我也開始反思,那天和曉雨的一席話使我突然意識到在確認柏林是肇事兇手以前,我沒有做過任何的調查,只是憑虎子的一句話就認定了柏林,也沒有給柏林申辯的機會,這完全不像一個專業的刑警的行為。也許在爸爸這件事上,我總是不能保持冷靜。不管小雨的話是真是假,或許看在孩在的份上,我可以給他一次申辯的機會。
2007年1月7日
今天去看乾媽,雖然和柏林決裂了,但和乾媽之間的感情還值得我珍惜,畢竟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中,有一對母子和我有著如同親情般的維繫,使我覺得不那麼孤獨。
我拉著虎子問他:「看到警車那天你看到過柏林哥哥嗎?看到他從警車裡出來嗎?」虎子迷茫地搖著頭:「我記不得了。」我知道他的智商,除了對數字敏感,其它方面就差得遠了,不能奢望他記住5年前的某個深夜的場景。
虎子還在努力地回憶著,我拍拍他的後背安慰道:「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姐姐自己去問柏林哥哥,沒事兒的。」其實我心裡在叫苦,我如何開口問他呀?
從乾媽家出來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我悵然地徘徊在吞噬我父親生命的那條小路上,猜想著那一晚究竟發生了什麼?我試著從職業刑警的角度對這個案子進行推理:如果柏林就是兇手,他為什麼在母親彌留之際開車出門呢?會不會因為和江雨吵架他去追她?可是他這個孝子居然撇下奄奄一息的母親去追愛人?不像他的性格。
換個思路,如果柏林不是兇手,是什麼原因讓他隱瞞我呢?他應該瞭解事情的真相,可他居然不惜被我誤解也要保護那個兇手,他到底要維護誰?我心裡突然一驚,這個世界上能讓他不惜一切代價維護的人只有一個:江雨。難道?…江雨才是真正的兇手?
想到這裡,我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撥通了柏林的電話。我要問一問他事實是不是如此!
「喂?」對面傳出柏林帶著京腔兒的慵懶的聲音。
我僵住了,想起他現在正在香港執行任務,此時此地我用沒有任何事實根據的推理去質問他合適嗎?
我不說話,對方等了一會兒,關切地問:「玉兒,出什麼事了嗎?怎麼了?找我…有事兒?」
我掛斷了電話。即使他不是兇手,他也是罪惡的包庇者,始終是不能被原諒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柏林打回來了。我咬咬牙關掉了手機。
突然我感覺有兩道目光在我背後窺視我,我猛地回頭,沒有人。可我的感覺不會錯,一定有人在黑暗裡盯著我,我能嗅到生人的氣味。我於是佯裝不知,朝前面的胡同走去。藉著胡同口昏暗的燈光,我發現身後確實多了個躲躲藏藏的人影。
我決定抓住他。我觀察了一下地形,這是個死胡同,盡頭有一個公共廁所,於是我假裝要上廁所溜進了女廁,廁所裡沒有人,我進了中間的隔斷關上門,然後透過門縫看著門口的動靜,為了消除他的懷疑,我還低低哼著歌兒。
過了一會兒,黑影進來了,是個男人,他用帽子遮住臉,手裡居然拿著一把尖刀。他鬼鬼祟祟地藏在門後,看來是等我出來要對我進行突襲。雖然我看不見他的臉,但從他的身形我已經認出了他—是吳天!
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我一定要抓住他!我走出隔斷門,朝他藏身的門口走去,在到達門口的一霎那,我飛起一腳朝他面門踢去。吳天被我踢了個趔趄倒向牆邊,鼻子被我踢出了血。我剛要撲過去繳了他的刀,突然一個老太太出現在門邊,看見吳天是個滿臉帶血的男人,驚惶地大叫起來。吳天舉起刀朝老人砍過來,情急之下我一把把老人拽過來,吳天的刀劃過我的手背,留下一道血痕。
老人的驚叫聲驚動了胡同的街坊,各個房間的燈都亮了,人們紛紛披衣起床。吳天見勢不秒,拔腿就跑,惡狠狠地留下句話:「你等著,我早晚殺了你!」
我要去追他,手卻被老人死死抱住,她嚇壞了,全身不停顫抖,我忙摟住她:「大媽,別怕,我是警察!」
就這樣,我又一次錯失了抓住吳天的機會。「
2007年1月8日
今天開例會主要是討論昨晚我遇襲的事兒。我肯定地告訴郭亮昨晚襲擊我的就是吳天!看來吳天確實隱匿在北京,我們必須盡快抓住他!而我是引誘他出現的最大的誘餌。因為他恨我毀了他的一切。
郭亮部署了一個保護我同時抓獲吳天的計劃:每天24小時除了在警局外,我身邊都要有人保護。首先程硯要搬來和我同住,宿舍門口還要安排兄弟盯守。如果依我從前的性格,我是絕對不接受這樣的安排的。要貼身保護,還24小時?這簡直是對警力的浪費,是對我實戰能力的輕視。可是我看看自己受傷的手背,想到現在我不能對自己過於自信,我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因為我肚子裡還有一個生命。所以我點點頭同意了郭隊的安排。不過我提出除了等待吳天上鉤外,我們也要撒開大網對吳天所有的社會關係再進行一次篩查,盡快找到他可能的藏身之所,只要他沒離開北京,就一定能把他挖出來!
散會後,我的手機響了,是郝鵬打來的。我知道這幾天柏林和郝鵬一直在一起,我不接他的電話而接郝鵬的電就是對他的一種懲罰。於是我接通了手機
:「小女警,聽說你又掛綵了,沒事兒吧?吳天又出現了,我和柏林都對你不放心吶。」
我笑了:「有什麼好擔心的,現在整個重案組都是我的保鏢,配這麼多保鏢我威風死了。到是你們,那邊的工作順利嗎?什麼時候回來?」問這個問題我是有私心的,我真的想柏林快點回來,希望他給我一個解釋。
「我和柏林已經扮成內地的聯繫人和毒梟的馬崽有聯繫了,一切都按計劃進行,我想我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開始抓捕行動了。」郝鵬有點得意。
「你們自己小心一點兒。對了,你們怎麼知道吳天出現了?」
「你還說呢。都是因為你,本來昨天國際刑警請我們兩個在維多利亞灣吃海鮮賞焰火,可是柏林一直舉著手機給你撥電話,他說他預感你要出事,結果搞得我也沒興致了,和他一起給你打電話,你還關機。後來半夜打到程硯那裡,是硯子告訴我們你遇襲了。不過是虛驚一場。我們這才安心,小姐,以後能不能不關手機?」
「我不想接聽某些人的電話。」
「我是無辜的呀,不能也跟著一起受牽連吧。你有什麼事兒不想跟…跟他說,可以跟我說嗎。」郝鵬壓低了聲音,似乎怕同屋的柏林聽到。
「總之,你那邊的任務一完成就回來吧,我又多個人保護。」
「這麼著急催我回來?是不是有點想師哥了?」
「好吧好吧,想你了!」說完我掛斷了電話。和郝鵬對話的時候我一直想著他身邊的那個人,他是否在偷偷支稜著耳朵聽我們的對話?他還是很關心我的。我想他了嗎?
是的,我想他了。他畢竟是我孩子的父親。一個犯了錯誤的父親。如果他真的不是兇手,我該不該原諒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