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肖玉的日記,我感慨無限。肖玉的父親是柏林撞死的,今天終於從日記中看到當事人的表白。肖玉,她當時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心理折磨,這讓我為她心痛。其實這件事我當初就隱約猜到了,那還是因為那天的經歷…
現在看來,那應該是肖玉搬出柏林家沒幾天,當時我和柏林正在查一樁謀殺案,案子已近尾聲,犯罪嫌疑人已被抓獲。那天我們突擊審訊完嫌疑人已經是深夜了,因為審訊過程異常順利,該案已經可以定案了,我非常振奮,不由分說拉著柏林去附近的酒吧喝一杯。
柏林這幾天一直心事重重,除了聊案子,他很少說話,只是不停地抽煙、喝酒。我看他太悶,就問他:「你這麼晚回去肖玉不擔心嗎?乾脆給她打個電話,讓她出來和我們一起慶祝一下!我們去K歌吧,我現在興奮得一點都睡不著。」
柏林苦笑道:「你別害她了,傷剛好不能喝酒,也不能晚睡,畢竟現在還是調養階段。咳,回去吧,我都有點撐不住了。」
我很掃興:「柏林你真沒勁,只想獨佔美人,還說這麼多堂而皇之的理由。算了,散就散吧。」
說完我們買了單,一起往外走,經過酒吧另一間開間時,柏林突然停住了,他目光盯著酒吧的一角眉頭皺了起來,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角落的陰影裡,一個女孩正自斟自飲,她不知喝了多少酒,身體已經癱軟到桌子上,兀自舉著空酒瓶要酒:「小姐,再來一瓶!」雖然光線很暗,雖然她的頭髮撒落在面頰,已經檔住了她半個臉,但我還是一眼認出,她居然是肖玉?
柏林衝了過去,扶起癱軟的肖玉:「你幹嗎?幹嗎喝酒呢?你不要虐待自己好不好?」
肖玉費了半天勁,才把目光聚焦在我和柏林身上,她目光略過了一臉焦急的柏林,衝我傻笑道:「郝鵬?怎麼這麼巧呀,我剛才正想你呢,你就出現了。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我要告訴你一件驚天的大騙局,警察也會殺人呢…」
柏林打斷肖玉道:「肖玉!肖玉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說著伸手去拉肖玉。
肖玉發瘋似的甩掉他的手:「別碰我!我沒醉,我認得出你是誰,你是兇手!哈哈…」
我不知她是在笑還是在哭,她呻吟著渾身顫抖,表情痛苦。我剛想上前安慰,只見肖玉突然抓起桌上喝得還剩半杯的葡萄酒,刷地一下全潑到了柏林的臉上,然後狠狠地說:「滾,你最好離我遠點,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我被這一幕驚呆了,看到肖玉立足不穩快要跌倒,忙上前扶住了她:「肖玉,你幹什麼?」
看到肖玉完全癱軟在我的懷裡,柏林深深地歎口氣,抽出桌上的紙巾擦了擦臉對我說:「郝鵬,拜託你了,送肖玉回去吧。」
我迷茫道:「送回去?送哪裡呀?是你家嗎?」
「不,肖玉已經不住我家了,她搬回警局的宿舍了。」
柏林愛憐地看看我懷裡的肖玉:「幫她醒醒酒,她這樣太傷身了。」說完搖搖頭兀自走了。
宿舍離這家酒吧並不遠,我看肖玉醉得已經不能走路了,於是決定背她回宿舍。
我背起肖玉,心中不禁一凜,這丫頭瘦了好多。以前的她身材勻稱但不失豐腴,面頰白裡透紅,非常有朝氣。我常常調侃她:「肖玉,該減肥了,要不和柏林就不搭了,不過你要是跟我,就不用那麼辛苦減肥了,你自己權衡吧。」
可現在呢,她身體輕飄飄的,臉色也那麼蒼白,而且少了她慣有的青春朝氣和自信,剛才我看到她的大眼睛裡滿是不安和怨恨,她怎麼了?究竟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肖玉趴在我背上喃喃道:「師哥,我是不是特傻?」
我忙答道:「你才不傻呢,你比猴兒都精。不是誰都能考上清華的。」
「不,我就是傻,是白癡。愛了不該愛的人,還愛了這麼多年。」
「怎麼,跟柏林吵架了?你看你剛才把他整的多尷尬。咳,小兩口吵架過兩天就好了,你不是最稀罕他嗎?不過這次繃著點兒,讓他主動道歉。」
後面突然傳來低低的哭泣聲:「不!這輩子也不跟他在一起!他是個混蛋!我恨他,我要用我後半生所有的力氣去恨他,這樣才能償還我以前的癡迷。我不會原諒他的,他是,他是我的…殺…父…仇…人…
肖玉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聽不到了,我問道:「什麼?什麼仇人?還什麼殺父?肖玉,誰是你的仇人,柏林嗎?」
後面沉默了,肖玉好像趴在我後背睡著了。不知道她喝了多少酒,意識已經不清醒了,但她最後的話不像是信口胡說的氣話。難道柏林同她父親的車禍有關?
我輕輕地對她說:「以前你和柏林好了,所以我退出。現在既然你說再也不跟他一起了,那我又有機會了!放心,我絕不讓別人欺負你,撞死你爸的真兇我一定替你找出來!」
我以為肖玉已經睡著了,不會聽到我這番表白,誰知她竊竊低語道:「謝謝你,郝鵬。不過,兇手不用再找了。」
此時,我感到脖頸一陣潮熱,肖玉的眼淚滴落下來。我不再說話,看來她們是真的分手了,她需要時間和空間去釋放情緒,讓她哭個夠吧。伴著她低低地啜泣,我默默地背著她往宿舍走去………
現在回想起來,肖玉那時真的很可憐,她把柏林像偶像一樣崇拜,卻沒想到他卻是她的殺父仇人。可人的感情不是說消失就消失的,肖玉還是難以割捨那份愛,始終沒有勇氣揭穿他,在我面前欲言又止。
她下決心去恨他,可她不明白,恨是一把雙刃劍,她刺向他的時候,她自己也會受傷。看看她的日記吧,那是一段多麼痛苦糾結的歲月………
2006年11月20日(週一)
今天是我回重案組上班的日子,早上開例會,我特意坐到郝鵬身邊,這樣可以離柏林遠一點,我知道他習慣坐在門口的角落裡,從前我都是挨著他坐的。同事們陸續進來,我故意和郝鵬親熱地聊天,大聲地說笑,其實說了點什麼我現在都想不起來了。柏林最後一個進來,他臉色蒼白,容顏憔悴,默默坐在屬於他的角落裡。
這次,郭亮手頭有一宗強姦案,而郝鵬近來和程硯搭檔在處理一宗持刀搶劫案,他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肖玉,傷完全好了嗎?這個案子你能接嗎?」
我正急於多幹些工作好麻痺自己的痛苦,於是乾脆地說:「沒問題,這個案子我想自己來做!」
郭亮笑了:「好大的口氣,立了二等功,就不一樣了?還是找柏林和你搭檔吧,以你為主怎麼樣?」
我注意到一直低著頭的柏林突然抬了抬頭,忙說:「我堅決不和柏林合作!如果讓我們倆搭檔,我情願不做這個案子。」此話一出,整個會議室一片愕然。
程硯忍不住問我:「肖玉,你吃錯藥了?你不是最喜歡和柏林合作的嗎?怎麼了,你和柏林吵架了?」大家又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了柏林。
柏林表情很尷尬,他清了一下嗓子說:「還是肖玉自己處理吧,強姦案女孩子查比較好!」
郭亮思考了一下道:「好!讓小李配合肖玉查這個案子吧!不過,治安組近來調了幾個人去奧運安保小組培訓,人手嚴重不足,他們隊長向我借人,借一個月吧,我答應他了。本來打算派小李去的,現在小李進了肖玉的案子…說著話,他目光轉向柏林。
柏林苦笑了一下,合上筆記本:「組裡現在就我一個閒人了,那就我去吧!」
郭亮笑道:「柏林你是老刑警了,讓你去抓賊和維護社會治安確實是大材小用,不過現在的年輕同志都想多接點有挑戰性的案子,恨不得馬上就做出些成績來,這種心情我們老同志應該理解,多給他們創造鍛煉的機會吧。」柏林無奈地搖搖頭沒有說話。
我明白此時他心裡一定不好受,7年的重案組刑警居然淪落到去維持社會治安?看來,這個重案組不想見他的人不止我一個。我是擺在明面上了,而人家郭亮就比較有手段了,誰讓他老和人家老婆糾纏不清呢。
其實我早就應該看出,柏林在重案組的人緣並不太好,郭亮排擠他,郝鵬不服他,其它的同志大多維護郭亮,對他特立獨行和沉默寡言的性格也敬而遠之。只有我這個傻瓜,一直把他當神一樣崇拜著。是我被愛蒙住了眼睛,給他罩上了不屬於他的美好的光環。每每想起這些,我就後悔得腸子發青,心中隱隱作痛,我發誓要孤立他,羞辱他!今天他受的懲罰才剛剛開始!
2006年11月25日(週四)
柏林週一就去治安組報道了。對面的辦公桌空蕩蕩的,我終於不用每日見到他,不知該用何種表情和心情去面對他。
這一周我始終被噩夢糾纏著,夢裡一會兒是爸爸滿是鮮血的臉,一會兒是柏林捂著胸口向我走來。他們都在跟我說話,爸爸說『抓住兇手,給我報仇!』柏林說:『肖玉,你幹嘛刺我一刀?』每次醒來,我都是大汗淋漓,心有餘悸。我問自己:我該怎麼辦?去舉報柏林嗎?可是他的刑警生涯會就此毀滅,他多麼熱愛這個職業。可我為什麼要憐憫他,他是兇手呀,他自己為什麼不去自首?
每每想到這些,我只有更恨柏林,他不是男人,他不夠磊落!男人做錯事就應該承擔,他居然沉默了5年!為什麼把這個難題丟給我?我又該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2006年11月27日(週一)
早上,又是經過一夜的噩夢,我拖著疲憊的身心去上班,今天我要安排審訊室審訊我們抓回來的強姦嫌疑犯。可我看到審訊室的門口亮著燈,證明已經被佔用了。
我回到辦公室,碰見郝鵬就問:「審訊室怎麼一早就滿了?」郝鵬說:「聽說昨天有一樁汽車肇事逃逸案,駕車人喪心病狂撞死兩人,撞傷3人後駕車逃逸,柏林他們追查了一夜,總算今天早上把人給逮住了,酒還沒醒透了,柏林正審著呢。這種人太可恨了!」
又是撞死人後駕車逃逸?柏林審?他有什麼資格審別人?他自己不就是個性質相同的罪犯嗎?我衝出辦公室,向審訊室跑去,我突然有一種想扁人的衝動,我想看看這個撞死人後逃逸的傢伙長著怎樣一副嘴臉。
跑到審訊室門口,柏林正好押著一個相貌猥瑣的傢伙往外走,我衝上去衝著那傢伙一拳揮過去,柏林大喊一聲,抓住了我的手:「肖玉,你幹什麼?」
我狠狠地盯著他:「撞死人還逃逸,這種人欠扁!」說完,我飛起一腳踢過去,柏林忙撲上去一擋,我感覺我一腳狠狠踢在他的胸口,他倒退了幾步才站穩,表情錯愕地看著我。
這時郝鵬和程硯已經跑過來攔住還要打人的我,程硯叫道:「肖玉,你瘋了?自己人打自己人?你這兩天衝動得反常?」
我緊咬下唇,盯著柏林道:「我眼裡只有肇事逃逸的兇手?沒有自己人!郝鵬,你說,肇事逃逸應該判幾年?」
郝鵬歎口氣道:「按國家法律,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情節特別嚴重應該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肖玉,我知道你心裡難受,為你爸爸,可你這麼做會受處分的…」
我打斷他:「怎麼最高才七年嗎?為什麼不是死刑?那些死在車輪下的魂靈如何安息?」
柏林手捂著胸口,臉色慘白,他注視著我,眼中滿是愧疚,他低低地說:「郝鵬說得對,別太衝動,有國家法律懲罰他,你為這種人受處分不值得。」
我冷冷地逼視著他,狠狠地道:「我明白自己是執法犯法,罪加一等!大不了我不幹刑警了,我也絕不當個懦夫!」
柏林一定聽懂了我的弦外之音,但他仍舊毫無反應地低著頭押著罪犯默默地從我身邊走過去。那一瞬間,我真的非常鄙視他!
這個曾經是我心中的神,我願意托付終生的男人,當他的真實面目暴露出來後,竟是如此渺小和軟弱,我的心中為什麼這樣的失落?是因為我對愛情的憧憬破滅了嗎?我本以為可以依靠的大山坍塌了嗎?我恨他,恨他毀了我少女的夢。看看我從前的日記吧,對比我從前對他癡迷的愛,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我會這麼的恨他!我終於認同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這句話了。我要用我後半生的恨去償還我過去對他所有的愛,只有這樣我才對得起死去的我可憐的父親。
2006年12月4日(週一)
上周沒有記日記,是因為手頭的案子真的很忙,強姦案已經告破,我又接受新的挑戰--調查一宗謀殺案。一個年輕的白領青年女性被人勒死,並棄屍郊外。該女性一向與人為善沒有任何的仇家,也沒有男友,可以排除情殺和仇殺的可能。而她被害時隨身的財物也沒有丟失,也可排除搶劫殺人的可能。這幾天我幾乎排查了所有與她有關的社會關係,但始終一無所獲,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跡象。
這個月初郝鵬被派往上海進行技術交流和培訓,要集中培訓一個月,主要是學習高科技犯罪偵破手段。看局裡這麼重視他,大家都在傳言他有可能升任我們重案組的副組長。他很關心我,每天下了課總是給我來個電話問候一番,然後有事沒事地閒扯一通。我突然發現他可愛得像個大男孩兒,他經歷簡單,心胸坦蕩,跟他在一起你永遠不用擔心被騙。不像那個人,他心機太深,沉穩的背後全是謊言。
記得那天,我醉酒郝鵬背我回家,我又吐又哭,他守了我整整一夜,他對我的好我心裡明白。我其實真的應該和這樣的陽光男孩在一起的,他可以替我療傷嗎?可是我仍做不到,我心中還是被那個人塞得滿滿的,哪怕現在全是恨了。
偶爾在辦公室的走廊或食堂裡,我會看到他。他也很忙,一近年底,小型的治安案件要比重案組的大型案件更多更雜。每次看見他,他的眼神表示他要過來和我打招呼,此時我就會視而不見地從他身邊飛快地掠過,迴避和他目光相對,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其實我發現他近來臉色很不好,似乎治安組的巨大工作量已經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了。他是不是又發低燒了?
犯賤!我又去關注他了,他最好累死!最好從我面前永遠消失!
2006年12月11日(週一)
最近我很煩記日記,因為一打開日記看到以前對柏林愛得死去活來的自言自語,我就很鄙視自己。
又一周過去了,居然沒有找到一個合理的犯罪嫌疑人,而新的案情又發生了:一個在校大學生被人用同樣的方法殺害了。從作案手法看,系同一人所為,我們這次遇到了一個連環殺手。郭亮決定將兩案並案,親自帶我和程硯對此案展開偵查。
由於近來工作不規律,我的生理鍾都亂了,『例假』一個多月沒來了。等破了案,要去醫院看看病。
2006年12月16日(週六)
兇手真是喪心病狂,相隔不到一周,新的謀殺又上演了,這回是一個酒吧的陪酒小姐。天哪,這個變態殺手,他殺的人從年齡、身份、職業上沒有任何共同點,難道是盲目殺人嗎?我越來越急躁,如果不能及時破案,兇手可能會殘害更多的無辜生命。我在心底發誓,一定要制止兇手,不能再發生新的謀殺了,不然我們刑警還有什麼用?我辭職算了。
今天程硯突然提議:「要不,我們問問柏林吧!記得你以前說過他的犯罪心理學學得最好,讓他幫我們分析分析連環殺手的心態?」
我冷笑道:「別耽誤人家抓賊了。年底他們治安刑事案件多如牛毛。問他還不如打電話去問郝鵬呢,他那裡都是專家。算了硯子,我們誰都不問,自己把這個案子拿下來,方顯女警本色嘛。」
其實我心裡也沒底,以前遇到案子我也喜歡和柏林商量,他思路縝密,而且善於把握細節,看到案件的本質。以前破案,他都會輕輕點撥我一下,我就能豁然開朗。我難道真的是依賴他依賴慣了嗎?為什麼這次總是走入死胡同呢?我決定再篩選一遍幾個被害人的社會關係,看有沒有交叉點,但願這次思路是對的。
2006年12月19日(週二)
今天晚上,我和硯子照例在刑警隊加班,一遍遍篩選著被害人的社會關係。柏林突然提著『肯德基』外帶全家桶走了進來。硯子發出一聲歡呼:「柏林!你怎麼知道我和肖玉都沒吃晚飯呢?肖玉快來,有你愛吃的辣雞翅。」說著,不由分說上前就接過全家桶。
我撇了他一眼,然後目光回到電腦屏幕上繼續搜索信息。其實我現在的心情已經煩悶到極點了,這時再看見一個我最不願見的人,心情更加惡劣,我狠狠地敲擊著鍵盤不說話。
面前遞過來一個裝辣雞翅的紙盒:「鍵盤又沒得罪你,你那麼使勁兒幹什麼?吃點東西吧,肚子填飽情緒會好一些。」
柏林的聲音沙啞,說話帶著濃重的鼻音,好像得了重感冒。
我冷冷地把紙盒推到一邊:「我不餓。」
柏林很尷尬,他看見我的桌上放著很多受害人的死亡照片,隨手拿起來看:「這是受害人嗎?」
我爆發了:「別動!都是編好號的,你弄亂了怎麼辦?」
柏林放下照片,歎口氣不說話。
程硯一邊啃著雞腿一邊走過來:「肖玉,幹嗎對柏林這麼凶?人家好心好意來看你,還自掏腰包買這麼多吃的過來,你不念人家好也對人家客氣點兒嗎。這些照片我看得都倒胃口了,也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相同點,你還把它當寶呀?」
她轉向柏林:「柏林,你別理肖玉,她已經被這個案子整瘋了。對了,我聽說你們那裡年底也特別忙?今兒怎麼有空回來?」
柏林苦笑道:「因為今天我剛好接了一個電話,一個刑警家屬問我為什麼他的女兒一連幾天都深夜回家,回家就去冰箱翻東西吃。我回答不出,所以過來偵查一下,順便解救一下你家的冰箱。」
聽見他們的對話,我心裡很不舒服,程隊又在行使他的特權關心自己的女兒了,我呢?有誰關心過我?
程硯哈哈大笑:「老爸真是多事。他還不知道重案組的工作性質嗎?正好你來了,我給你說說我們這個案子,你幫我們開拓一下思路…」
我叫住程硯:「硯子,這是咱們重案組的事兒,柏林警官很忙的,別打攪人家。」
柏林無奈地搖搖頭道:「其實剛才我是跟硯子開玩笑的。你們這個案子我已經有所耳聞了,我今天來是特意給你們提供線索來的。」
我敲擊鍵盤的手停了下來:「治安組也能給我們提供線索嗎?」
柏林卻不急不慢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彤彤的蘋果遞給我:「雞翅吃不下,就吃這個吧。別餓壞了身體。我已經洗過了。」
我無奈地結過蘋果放到一邊:「我可沒時間聽你虛張聲勢,如果有線索就快說!」
柏林深深地歎口氣,緩緩地說:「你們最近的受害人是不是一個陪酒小姐叫謝麗麗的?在12月16日晚遇害的?」
「怎麼,你不會恰好見過她吧?」程硯激動地問
「不,我沒見過她!不過,我聽見過她的聲音。」說著柏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MP3播放器。程硯笑道:「柏林,你的口袋裡究竟放了多少寶貝呀?」
柏林自嘲地一笑道:「16日晚,我們治安組對H區所有的娛樂場所進行過突擊檢查,目的是打擊**活動。謝麗麗所在的酒吧是『藍月亮』酒吧,是我們當晚檢查的第4個酒吧。有人曾經舉報過這家酒吧老闆暗中從事**活動,這個酒吧的特色就是把手下的陪酒女郎都打扮成學生妹的樣子接客。
當天我們調查這家酒吧時,並未發現**行為,只是發現那些陪酒小姐的身份證顯示有的還不滿18歲,所以我們立刻責令他們停業整頓…」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你們怎麼處理的無所謂,快說重點!」
「當時所有的陪酒女郎都在,唯獨少了個叫謝麗麗的。我在酒吧老闆的辦公室裡訊問她謝麗麗去哪裡了?她支支吾吾不想說實話。我懷疑她很可能把謝派出去**了。這時她手機響了,我阻止她接聽,自己拿過來一看,來電顯示是謝麗麗,於是我按下了電話錄音後方才接聽了電話。可是奇怪的事對方並沒有說話,只是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我對酒吧老闆說『這是謝麗麗打來的,是她接到生意後按約定給你打的電話,我已經錄了音。』老闆被我唬住了,以為我都知道了,就一五一十地做了交待。當天有一個嫖客指定要謝麗麗晚上陪她睡覺,謝9點就趕往他所在的酒店。她們約好見到嫖客後,謝會打電話回來。其實當時我就有點奇怪,為什麼謝麗麗在電話接通後不說話呢?
由於涉嫌組織**,我們當晚拘留了酒吧老闆,這也是你們昨天調查取證時沒有遇到她的原因。當晚我們還馬不停蹄地趕往酒店抓捕嫖客和謝麗麗,可惜當天謝麗麗並沒有來,我們把那個嫖客帶回來審訊,他罵酒吧老闆沒有信用,謝麗麗整晚都沒出現。因為證據不足翌日把他放了。
後來我聽說咱們重案組連環殺人案中有個受害人叫謝麗麗,你們正在多方查找此人的關係網,我立刻想起了電話錄音,酒吧老闆的手機還在我那裡,所以我把這段音頻下載下來了。不過,怎麼說呢,你們先聽聽錄音吧。」
說著柏林打開了mp3播放器,果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先是女人粗粗的喘氣聲,而後是『咚』的一聲,緊接著一個女人發出一聲沉悶的『啊』的叫聲,然後是嘟嘟的盲音,電話掛斷了。我皺眉道:「這是什麼呀?一句對話都沒有!你沒搞錯吧?」
「我也不能斷定這段錄音與你們的案子有關,不過我一直有種直覺--這是謝麗麗在遇害前發出的聲音。」
我冷笑一聲:「柏林警官,我們是不能靠直覺辦案的。我聽說年底治安組很忙,你還是該幹嗎幹嗎去吧!」
程硯反覆聽了幾遍,認真說道:「我倒是覺得柏林說得很有道理。這段音頻值得查一查。柏林,你給我電腦傳一個音頻文件吧,我想在電腦上分析分析。」
「我已經傳了,在肖玉的郵箱裡,你可以下載。」
聽他這麼說,我點擊了一下郵箱,果然有一封柏林今天下班前發來的郵件。郵件裡敘述了剛才他說的大致情況,最後建議我將該段音頻用軟件過濾一下,去除雜音,這樣能聽得更清楚。最後還來了一句:「希望能幫到你。」
我不禁苦笑了:這算什麼?想用這點小恩惠挽回我對他的仇恨嗎?
我冷笑一聲:「果然有一個文件,程硯既然你認為有用,我就傳給你。」
正說話間,郭亮從外面走進來:「姑娘們,還沒走呢?咦,柏林?怎麼有空過來?「
「我是來送』外賣『的,順便回來拿點東西。」
程硯插嘴道:」頭兒,連柏林這個局外人都知道心疼我們,還給我們買肯德基,你這個本案的總指揮有沒有什麼表示呀?」
郭亮笑道:「怎麼,加了幾天班兒就嫌我照顧不周了?告訴你,我剛從局裡回來,局裡已經決定明天在四樓一會兒召開我們這個連環殺人案的案情分析會,請來好多大腕級的專家幫咱們分析案情呢,我這個『表示』大不大呢?好了,今天你們就早點回家睡覺,別明天開會時哈氣連天,讓我這個當隊長的下不來台。肖玉,聽話!」
既然被郭亮點名要求回去睡覺,我也只能放下手頭的查詢工作,我想也許本就應該放一放,希望明天經過專家的點播後,我能開拓新的思路。於是,我收拾起東西準備回宿舍。聽郭亮問柏林:「柏林,你還不走嗎?」
柏林一邊翻動著自己辦公桌的抽屜一邊說:「前一陣太忙,有一些工具書一直沒過來拿。你們先走吧,放心,我最後關窗關門。」
我心中暗自好笑:治安組要什麼工具書?難道小偷兒的犯罪心理學也要研究嗎?他只不過是怕重案組把他忘了,所以過來晃一晃罷了。
其實,我真的想把他忘了,如果人的腦袋能像電腦一樣多好呀,可以把討厭的人和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從記憶中刪除。然後再見到他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誰,就當個普通的同事吧,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痛得令人難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