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1月6日(五)
今天接到劉娜的電話,她說她很快就要和她老公移民加拿大,走之前想見個面。
我們在公安局旁邊的咖啡廳見了面,她把爸爸案子的全部資料都轉交給我,我無奈地搖頭道:「這些資料我都看了很多遍了,沒有目擊證人,沒有線索。
劉娜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最後也沒有幫你找到肇事兇手。」
我苦笑:「只能說這個兇手運氣太好了。不過,我們警察不是有句話嗎: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堅信終有那麼一天會找到兇手的。」
劉娜微笑地看著我:「希望這一天早點到啦。不過肖玉,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骨子裡有股倔勁兒,是永不放棄的類型,特別適合幹警察。聽說你最近榮立二等功?」
我自嘲地笑笑:「我是無知者無畏,現在想來倒有點後怕。要說有勇有謀,還是你的老同學柏林,郭亮他們比較厲害,他們比我沉穩多了,遇到大事很鎮定,我現在好崇拜他們。」
劉娜笑了笑:「提起郭亮,他現在是你們隊長吧?聽說上面有意思升他當副大隊長呢,真是平步青雲呀。我們同學裡就數他最有出息。」她啜了口咖啡,似乎猶豫了一下接著說:「不過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關於郭亮的。」
我笑道:「你放心,他雖然是我們領導,我們不妨在他背後講講他的是非,反正他也不會知道。比如我就覺得你們大學同學中最優秀的應該是柏林,領導都看走眼了。」
劉娜哈哈笑道:「同感!柏林可是我們當中的翹楚,只是時運不佳。當初,要不是丟槍,他也不會受處分,也…」劉娜可能是注意到此時我的神情有點自責,立刻轉化話題道:「我要說的事兒跟你爸爸的案子有點關係,不過也許是我多心了。」
她話一出口,我立刻認真起來。所有跟爸爸案子有關的訊息都是我要極力挖掘的。
劉娜說:「記得5年前,柏林曾建議我找汽車維修廠打聽一下修車記錄。我一連走訪了十幾家汽車修理廠,調查10月3日,也就是你父親出事的翌日,有沒有疑似撞車痕跡的車在修理廠修理過。在一家4S店我遇到一個叫『魏淇』的師傅,他說修過一輛紅色馬自達,車右前方撞凹進去一大塊,而且上面還有血跡,很像撞車留下的痕跡。我問他修車人姓名,他說查到後告訴我。
我為此興奮了一天,可是第二天,魏淇師傅卻打來電話說這完全是場誤會。車主是撞到了隔離帶上,軋死了一隻小狗。肖玉,你也知道,我們辦案過程中,這種情況屢見不鮮,本來覺得是條寶貴的線索,但調查下來卻是一場誤會,所以我也沒往心裡去。」
我忍不住插嘴問道:「這跟郭亮有什麼關係?」
劉娜道:「看你急的,我不是說也不一定有關係嗎。還記得嗎?柏林為了救你丟了配槍,郭亮找到了拾槍人,在與他爭奪槍支時,槍走火了,那個人死了。而那個人就是我上面說到的『魏淇』師傅。我不明白他一個高級修車技工,怎麼會去販賣槍支?有點犯不著呀?你說呢?」
「你問郭亮了嗎?」
「沒有,這讓我怎麼問?『魏淇』自己都說是場誤會了。我還能問什麼?」
聽到這裡,我心中已經打定注意,我謝了劉娜並祝福她未來生活幸福。送走她以後,我逕自去了警局,劉娜以為我並沒有對這個線索產生多少興趣,其實她不瞭解我,關於爸爸的案子,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線索,我也會追查到底的。我想這件事柏林一定清楚,因為這個案子後來是由他辦理的。但他對此忌諱頗深,我不想惹得他不高興,我決定直接問當事人郭亮!
我走進重案組的辦公室,柏林不在,迎面撞上郝鵬,他興奮地拍著我的肩膀:「是不是在家憋悶壞了,來上班了?你想我們嗎,我們可都想你了。柏林這小子真自私,把你藏起來不讓你見我們。你今天終於衝破他的禁錮,飛出牢籠了?快跟我走,我們躲起來,柏林一會兒就回來。」
他的話逗得我哈哈大笑:「告訴你,我就願意被他禁錮,我自願的。」
郝鵬搖頭歎氣道:「哎,愛情的力量,居然有人甘願做金絲雀。這麼說,你是來等柏林下班的?」
我看了看表,已經是下班的時間:「你們什麼時候按時下過班兒?我才不等他呢,郭頭兒在嗎?」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剛進去。而且好像從局長那裡回來,心情不錯喲。你真會抓機會。」
我沖郝鵬扮了個鬼臉,走進郭亮的辦公室。郭亮果然心情不錯,看見我進來笑著說:「喲,肖玉,回來上班了!快坐下,傷都好了嗎?」
我聳聳肩膀坐下說:「頭兒,你也太急了吧,說好病假加休假給我兩個月時間的,這個月20號我保證來上班,幾天都等不了了?」
「我知道一定是柏林這個老油條給你支的招兒,他就想照顧你多休息少勞動。行!我不催你。找我有事嗎?」
「我想問問你5年前『柏林配槍失蹤案』的情況。」我直接了當地提出重點。
郭亮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案子?都過去好久了?」
「我想問問那個叫『魏淇』的,他不是修理汽車的技工嗎,他怎麼搞到柏林的配槍的?」
「你怎麼知道他叫『魏淇』?柏林跟你說了什麼?」郭亮的表情似乎有點緊張。
「柏林沒說過,你知道他不願提這件事的。是劉娜,她告訴我說這個魏淇曾經修理過一輛可能肇事的汽車,這是我父親車禍案唯一的線索,結果他就死了。我想不通他為什麼去販賣槍支?」
郭亮的眉頭皺了起來,他點燃一支煙說道:「這件事柏林最清楚,你為什麼不回去直接問他?」
「他?他因為這件事受過處分,心裡有陰影,我怕他會不高興。」
「你很在意柏林的感受嗎,看來我真的快吃你們倆個的喜糖了。好吧,既然你跑來問我,我可以告訴你:
當初你把柏林的配槍甩到了水溝裡,被一個一直盯著你們的村民撿到並藏匿起來,他看我們警察查得很緊,就把槍低價賣給了以前曾經住在村裡的一個外鄉人,這個人就是魏淇。魏淇雖然是一個高級汽車技工,表面上跟槍扯不上關係,可實際上他有個業餘愛好就是收集仿真槍。他還搞到了幾發真子彈。
拿到槍後,他玩了二個月,想到既然這支槍是貨真價實的真傢伙,在黑市上一定價格不菲。他於是起了貪念,想借此大撈一筆,所以就趁春節長假開始尋找買家,我知道這個消息以後就約他見面,當我亮出警察身份的時候,這傢伙慌了,居然朝我開槍。我發現是柏林的配槍,我決不能讓警用槍支落在不法之徒的手裡,所以就跟他搏鬥奪槍,結果在我們爭奪過程中,他扣動了扳機,跳彈居然擊中了他的自己的頭部,當場死亡。」
我聽完郭亮的描述,失望地歎氣道:「咳,原來是這麼回事兒,看來這個線索又是一場誤會。」
郭亮突然正色道:「肖玉,你還在查你爸爸的車禍案嗎?原來你用你的假期在做這些事?如果身體恢復了,有勁兒到處跑了,就早點回來上班吧,重案組很缺人手的。」
「頭兒,我向你保證,工作的時候我會表現得非常敬業的。可現在是我的假期,你就不要干涉我的私人時間在做什麼了好嗎?」
郭亮無奈地搖搖頭,沉默不語,臉色很陰鬱。我趁機退了出來。一出門我吃驚地看見柏林正站在門口。他臉色鐵青,眉頭緊蹙,輕聲問我:「為什麼過來也不跟我說一聲?傷沒好就亂跑?」
我一看他的神色,立刻猜到剛才和郭亮的對話可能被他聽見了,他最忌諱別人提起他的配槍失蹤那件事,所以一定不開心。
我討好地拉著他的手說:「我是臨時決定過來一趟的,所以沒跟你打招呼。來了你又不在,對了,現在能下班了嗎?我都快餓死了,想吃你做的拉麵。」
柏林歎口氣,握緊我的手:「走吧!」
郭亮突然從辦公室走出來:「柏林,小雨說週末想請你和肖玉過來我家吃飯,你們有空嗎?」
柏林勉強地笑笑:「不用了,你不是說小雨懷孕很辛苦,吃什麼吐什麼,我們怎麼好在這個時候打攪你們呢?」
郭亮歎氣道:「小雨就是比較弱,需要我們一直呵護她。」
柏林苦笑了一聲:「你放心,我不會讓小雨煩心的,你讓她安心休養身體吧。」說完,他拉著我離開了辦公室。
回家的路上柏林開車,我坐在副駕駛座上。柏林始終沉默著,臉色陰沉,明亮的眼睛閃動著,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我忍不住打破沉默:「好了,別生氣了,對不起,沒跟你打招呼就來重案組了。」
柏林歎氣道:「剛才你和郭亮的對話我聽到了一些。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談話的,郝鵬告訴我你來了,我本來很高興。誰知,你…咳,真不明白你,肖玉,你為什麼喜歡把所有的事都跟你爸爸的案子扯在一起?」
「我也是著急嗎,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爸爸的案子愣是沒有一點線索,劉娜都離開警局了,以後還有誰來查?這次好不容易有了點蛛絲馬跡,所以我才急於問個清楚,結果不但一無所獲,還惹得你不開心,我真是得不償失呀。」
「你再急也有時間先問問我吧?這個案子我也很清楚呀。你卻非要莽撞地闖入郭亮的辦公室擺出一副審訊的架勢,你以為面對郭亮可以像面對我一樣放鬆嗎?郭亮可是你的頂頭上司,說話要有分寸。你不但態度咄咄逼人,而且還讓他抓住你休養期間查別的案子的把柄,你怎麼那麼傻呀?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成熟點行嗎?」
我心裡有氣,柏林就會指摘我的不是,對小雨他完全是兩個態度,什麼『我不會讓小雨煩心的,你讓她好好休養身體……』,還說最在乎的是我呢,一提小雨骨頭都酥了。我賭氣地說:「又來了,又說我傻?是呀,我傻,我不成熟,比不了小雨…」
柏林大聲地打斷我:「為什麼老要提小雨,這跟小雨有什麼關係?」
認識柏林這麼久,從來沒看見過他發這麼大脾氣,他一向是淡定從容,與世無爭的樣子。今天居然對我發火?我心下委屈,撅起了嘴不說話了。
回到家我賭氣地衝進自己的房間,重重的關上房門,委屈的淚水沖出眼眶。其實我也知道我這次確實做得欠妥,柏林說的沒錯,是太衝動和幼稚了。那他也可以委婉地批評我,用得著這樣嗎?我畢竟是女孩子,又是因為爸爸的事情我太在乎了,他應該明白我的心情,為什麼提起小雨就這麼維護?哎,我們兩個的戀情中,我總是處於劣勢,難道就因為我愛他比他愛我多嗎?
我正在屋裡生悶氣,敲門聲兒響了起來,柏林在外面喊:「不是餓了嗎?出來吃麵!」
我心中一喜:他還是在乎我的,還記得我要吃麵。也許,他是想給個台階和解?於是對他的不滿立刻煙消雲散了,我跑出房門,但只看見一碗牛肉拉麵汩汩地冒著熱氣放在餐桌上,而柏林已經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我攪動著碗裡的面,頓時變得沒食慾了,看來這次他真的生氣了。哼,我還生氣呢,就知道照顧小雨的感受,不理解我的心。不理他了!這個偷走我心的大混蛋!!
2006年11月9日(柏林生日)
柏林這傢伙氣性還真大,這兩天他回來很晚,一回來就鑽回自己的房間看書。我故意在門廳、廚房發出很大的聲音,他卻置若罔聞,真氣人!而且這兩天他居然都是在自己的房間睡的,我盼望著他晚上能偷偷溜進我的被窩,可他就是不出現,也不讓步。
我開始有點堅持不住了,看來這場冷戰最終要以我的妥協收尾了。誰讓我那麼愛他呢。這幾天我想了想,知道他也是為我好,希望我擺脫過去的陰影,從此快樂起來,可是爸爸這件事是我永遠背負的責任,直到找到兇手我才能釋懷。我希望柏林能夠理解我,支持我。然後和我一起努力找出兇手。
今天是柏林的生日,正好找個台階同他和解。其實這幾天我都在想究竟送一件什麼生日禮物給他呢?花錢的禮物沒有什麼稀奇,最好是一件花錢都買不到令他終生難忘的禮物----哈哈,只有把我精心包裝一下送給他了。
我打定主意一早起來就忙活開了,我先從網上下載了一段肚皮舞的視頻,對著鏡子練了一上午,直到我確認已經跳的充滿魅惑,令人難以抗拒為止。下午我去附近的商場買了一套錦上添花的行頭:白色的蕾絲內衣,薄如蟬翼的透明長裙和繫在腰間的一串響鈴。
買好了內衣,我去事先約好的蛋糕作坊DIY柏林的生日蛋糕,為防止失手,我做了個最小的六寸心形蛋糕,雖然沒有蛋糕師傅的精緻,但卻滲透著我的心意,所以在我眼裡特別可愛,而且好香啊!
做好蛋糕,我馬不停蹄地去超市採購,我要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一天過的真快,當我還在廚房奮力完成今天最後一道菜油悶大蝦的時候,柏林已經開門進來了。他看到擺得滿滿的餐桌,微笑著探頭進廚房:「今天什麼日子?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肖大小姐一下子作這麼多菜?」看他主動和我示好,我喜上心頭,看來他也有結束冷戰的心思。
我得意地把大蝦盛盤遞給他:「大功告成!你先去洗手,然後幫我開飯!」
趁柏林盛飯的空檔,我悄悄從冰箱端出了生日蛋糕,我點燃了蠟燭,唱起生日歌:「Happy-birthday-to-you,祝你生日快樂,三十歲生日快樂,真的不再年輕。」
柏林吃驚的看著我捧著一顆燃燒的『心』誇張地走來,開心地笑了,然後無奈地搖搖頭:「我自己都忘了。不用這麼大張旗鼓地提醒我吧!我今年,我今年29呀,還沒到30呢。」
我捧著蛋糕道:「少廢話!我們南方人都是過虛歲的。我警告你,您已經邁入30歲的第一天了,如果再不娶妻生子的話,就而立不了了!快吹蠟燭,不行,要先許個願,就是娶肖玉為妻!」
柏林乖乖地吹滅了蠟燭,然後接過蛋糕把它放在餐桌的中間:「真沒見過這麼著急嫁人的大姑娘,三句話離不開逼婚。」
我摟著他的脖子搖晃道:「我知道我傻里傻氣的,從認識那天起,就不停地給你惹麻煩,所以娶我為妻是你唯一的宿命,誰讓你那麼聰明呢,你得保護我。」
「想好了,我一旦開口求婚,你就沒退路了,郝鵬那些帥哥們,算算得有一個連吧,你都不考慮了?」
「你倒是開口呀!我都等不及了。」
「我現在就開口把你做的菜吃光!傻丫頭。」柏林說完舉起了筷子。
我在他耳邊輕輕道:「快吃,吃完本小姐有大禮相送。」
柏林的飯量一直不大,今天一定是為哄我高興,幾乎吃完了我做的所有菜。吃完飯,他搶著去洗碗,我趁機跑回房間換上魅惑內衣和舞裙,然後外面罩上大毛衣走出來。
柏林坐在餐桌前喝茶:「肖玉警官,你的大禮呢?我很期待呀!」
我神秘地一笑:「你要配合我一下,彈一首16分之1拍的鋼琴曲吧。」
柏林一臉疑惑,但仍乖乖地坐在鋼琴前,一串音符從他手下飄然而出。和著音樂的節奏,我甩掉了毛衣外套,開始扭動起腰肢。腰間的鈴鐺嘩啦嘩啦地顫動起來。
我一直很滿意自己的腰部線條,我的腰很細,腹部扁平,而且我的膚色白嫩,在金色的鈴鐺和透明的裙紗中一隱一現,非常養眼。小雨很美麗,但她絕不會像我這樣魅惑,我自信比她性感,比她大膽。柏林吹了聲口哨,發出驚歎:「玉兒,你真是個小『腰』精。」
我舞動著走進柏林,柏林騰出一隻手抱住我的腰,輕輕撫mo我的身體,另一隻手仍在琴鍵上彈奏,我俯下身與他接吻,我感覺到他的全身開始發熱,這股熱浪馬上就要爆發,將要把我裹在裡面,而我也不願自拔。
在鋼琴前,我們融合了,這就是我送給柏林的生日禮物。很不錯呦!
2006年11月11日
今天,當我從乾媽家走出來的時候,我發覺我幾乎沒有回家的勇氣了。是因為『小切』,不,確切地說是『小切』的前身,那輛車號『京A-1438警』的車,它可能和爸爸的車禍案有關。虎子,這個不起眼的傻孩子,他在5年前,曾經目睹過一場車禍!
電話響了,是柏林:「在哪兒呢?怎麼還不回家?快回來!有驚喜呀。」
是,我應該快回去問問柏林,這一定和以前一樣,又是一場誤會。我必須在他身邊,才能讓我紛亂的心安定下來。對,回家!
一進家門,我呆住了,白色的鋼琴上佈滿了玫瑰花,陽台上點著蠟燭,整個客廳籠罩在一片浪漫的氛圍中。柏林微笑地走向我,手裡舉著一枚小小的鑽戒:「今天是光棍兒節,我選擇在今天向你求婚,結束我的光棍兒歲月。這枚鑽戒雖小,只有0.25克拉,但是足以表達我的心意:嫁給我吧,讓我保護你。」
我激動地淚往上湧,柏林開口求婚了,這個時刻我盼望了好久,今天突然就到來了。其實他不用買什麼鑽戒的,他只要一開口,我立刻會說我願意!
看我眼中淚光浮動,柏林溫柔地牽起我的手,把那枚小巧的鑽戒往我中指上套。我突然從甜蜜的暈眩中清醒過來:我還沒有問他『京A-1438警』的事,這多半是場誤會,但是還是要問清楚心裡才能安心。猶豫之際,我下意識地一縮手,『噹啷』一聲,鑽戒掉在地上。
柏林錯愕地看著我:「怎麼,玉兒?你不會真的嫌它太小吧?」
我驚惶地喊:「不是,柏林你別誤會,我只是,只是有件事想問你。」
我喘了口氣,鎮定心神說道:「今天我去幹媽那裡了,虎子看見我開著『小切』,他說他以前見過這輛車。那時他在火車站附近流浪,一直睡在馬路旁邊的一個綠化帶山坡上。一天晚上他被一陣警笛聲兒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看見這輛車停在一位滿頭流血的男人身邊,那個男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死了,接著這輛車開走了,只留下那個男人還躺在那裡。我一聽,心中就預感到那個男人應該是我爸爸,我問虎子那是哪一年的事兒?他說是你把他從火車站撿來那一年。那是5年前呀,時間也對,地點也對。我記得你說過虎子雖然傻頭傻腦的,但對數字的記憶力非常強,我問他還記不記得車牌號?他說只記得數字『1438』了,然後前面一個花,後面一個花。我心中一驚,我把『警』字畫給他看,他說『對!後面的花就是這個』。
這個車牌號我也記得很清楚!是你5年前開的警車,你用這輛車救了我的命。柏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不是場誤會?」
我一口氣說完那一大段話,停下來喘息著,我急切地看著柏林,期待他的解釋。我知道這肯定是場誤會,只要柏林解釋清楚了,我就不會胡思亂想了。然後我就接受他的求婚,以後再不糾結車禍這件事兒了。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柏林沒有說話,他的臉色變得很蒼白,眉頭皺了起來,默默地從地上撿起鑽戒。
我怕他生氣急忙說:「會不會你遇到虎子的時候開的正是那輛車,所以虎子記錯了車號?你不要怪我懷疑,我,我只是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件事已經糾結我一天了,我知道我在爸爸這件事兒上,有點神經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總糾纏這件事,可我辦不到呀。你告訴我是我多心了,這根本就是不相干的兩件事!」
柏林好像在想著心事,他手中玩弄著鑽戒,低著頭沉默了好一陣,這沉默令我窒息,心頭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
終於柏林抬頭望著我,他艱難地說道:「肖玉,這回你沒有胡思亂想,虎子,他是你爸爸那場車禍的唯一目擊證人。」
我的腦袋『嗡』地一下炸開了,心口鑽心的疼,世界彷彿在這一刻停頓了,我已經不知道怎麼思考,怎麼面對,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這樣對我太殘忍了。
我顫抖著:「那你,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把這個唯一的目擊證人藏起來?難道,難道你,你真的就是…」我實在說不下去了,我不敢接受這個事實,柏林,他就是爸爸車禍案的肇事逃逸兇手?!!
柏林神色躊躇,目光游移起來,不敢正視我的眼睛,他解開了領口的紐扣,喘息開始急促,彷彿快要窒息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虎子說得沒錯,那輛車確實出現在現場,而且也沒有對你爸爸實施救治…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斷了柏林的話,我憤怒得全身顫抖:「怪不得你對我這麼關注,是因為你心中有愧!我還以為在夢中爸爸把我牽到你身邊,是讓你保護我,實際上他是在指認你才是兇手!怪不得你總說我傻?我是傻,我傻到把仇人當恩人,把我最美好的一切都奉獻給你,你怎麼承受得起?你這個騙子!兇手!」說完,我忍不住痛哭失聲,我心口好堵呀,被懊悔和自責撐得要漲裂了。
看我哭得立足不穩,柏林伸手抱住我,他眼裡也噙滿了淚水:「玉兒,你別這樣,都是我的錯,是我騙了你,你沒有錯,你不要太愧疚,你…」
我瘋狂地掙脫了他的懷抱,我必須離開他!這是個魔鬼,我不能再讓他碰我的身體,我發瘋似地衝向房門,我要盡快逃離這裡!
柏林衝過去攔在門口:「外面太冷,你傷剛好會感冒的!要走明天再走好不好?」
「你讓我走,我不要見到你!嗚嗚…」
「今晚我出去,你留下!」說完,柏林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聽到房門光地一聲關上,我虛脫地跪在地上,以頭觸地,痛苦得蜷縮成一團。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坍塌了,我所有的希望毀滅了,留下的只有無邊的苦難。此時,我看到廳裡的玫瑰花,如此鮮艷,紅得像血,我撲過去瘋狂地扯掉這些花兒,我蹂躪著花瓣,把我的怨恨都發洩在上面!玫瑰的倒刺兒扎得我的手流出了鮮血,我也感覺不到疼痛,因為我的心痛比身體的疼痛強烈無數倍!
我麻木地回房間收拾自己的東西,不管他怎麼說,我今天一定要離開,我這個不孝女,不能將錯誤再進行多一分鐘了,這是對爸爸的不敬。此時天上的爸爸一定在流淚,而我的心在滴血。
我提著行李走出樓道門,看見柏林在樓前的花圃旁踱步,腳下滿是他抽剩的煙蒂。因為出來的匆忙,他沒有穿外套,臉凍得發青,嘴裡哈出白氣。可笑的是他今天本來是打算求婚的,而且志在必得,我一定會興奮地撲向他的懷抱…可是,突然一切都變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看見我徑直走出來,忙迎上來:「現在太晚了,就不能明天走嗎?我,我今晚不會回去打擾你的。」
我冷冷地說:「讓開!看見你就讓我噁心。」
柏林嘴角牽動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後默默地站到一邊。看到他這個態度,我最後的一點期望破滅了,沒有解釋了,再沒有任何解釋了,事實就是如此,所以他才無言以對是嗎?
我揮手攔住一輛出租車,逃跑一樣竄了進去,對司機大喊:「開車,去哪裡都無所謂,只要盡快離開這裡。」說完,淚水再次模糊了我的眼眶。
過去的一幕一幕在眼前浮現,現在所有他對我的好,對我的關心都有了個合理的解釋。肖玉,你這個傻子,那不是愛情,那是贖罪,是同情,是補償。上天,為什麼要這樣耍我?讓我遇見自己的仇人,還愛上了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