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刑警秘密日記 正文 第十三章 鋼琴刑警
    7月8日

    今早我醒來,發現床上空蕩蕩的,柏林不在,而我是趴在床邊睡著了,身上披著毛巾被,一定是柏林給我蓋的。我發現熨乾的警服不見了,忙衝到窗邊向下張望,警車也已經開走了,柏林真的是悄悄地走了。我很心疼,不知他燒退了沒有,為什麼不辭而別呢,是因為和我共處一室感覺尷尬嗎?

    我來到警局上班,看見警車停在樓下,我以為柏林來上班了,急忙跑上樓去看,可我對面的座位空蕩蕩的,我的擔心加劇了:看來還是不舒服,也許還沒退燒,肯定是感覺身體吃不消,所以才又回家休息了。

    想著這些心事,我連開例會的時候也打不起精神來。郭亮叫了我兩聲兒,我才反應過來,郭亮皺眉道:「昨天的案子怎麼搞得犯罪嫌疑人跳樓自殺了?我要聽你們的解釋,可柏林今天居然請了病假不來了,不知他在搞什麼?」

    我忙替柏林辯解道:「昨天被害人的孩子受了驚嚇一直纏著柏林抱,他累壞了,再加上淋了雨,他昨天就發起高燒來了。」

    郭亮道:「一會兒散會你到我房間來一趟。」

    開完會,我回到辦公室,對面仍是空空的,我的心也空空的,我決定給柏林打電話,好歹知道他現在的情況,不然我真的難以工作下去。柏林手機等待的盲音響了好長時間,他才接電話,我聽他」喂?」了一聲,聲音是那麼有氣無力,我心疼地問他:「退燒了嗎?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就走了?」

    柏林在電話那頭輕輕地喘息道:「好多了,你不用擔心我。你昨天也夠累的了,又照顧了我一夜,我真的過意不去,看你累得睡著了,我怎麼忍心叫醒你呢?」

    我撅嘴道:「你老是跟我見外,不把我當親人,我們不是以前說好的嗎?要當我妹妹一樣,我這個妹妹難道就不能照顧哥哥了?你現在在哪裡呢,跟前有沒有藥呀?」

    「把你當妹妹是用來寵的,不是要你來照顧我的。況且我現在已經沒事兒了,我在家裡休息休息,明天就可以上班了。對了,你們今天開例會有沒有說到昨天的案子?我還沒跟郭亮匯報呢。」

    那句「妹妹是用來寵的」的話語,像一股暖流湧入我心間,眼淚一下子盈滿了眼眶,我責備道:「別在想案子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會搞定的。」

    放下電話,我才想起郭亮讓我去他辦公室一趟,急忙調整了一下心情,走進了郭亮的辦公室。

    郭亮抬頭一見是我,微笑道:「肖玉,你來了,坐吧!」說著起身給我到了杯水,又接著說道:剛才接了局裡的電話,你們那個案子有點麻煩呀。」

    我不解地看著他:「我們的案子不是很清楚嗎?誰是兇手,誰是受害者都一目瞭然,我已經開始寫結案報告了,有什麼麻煩的地方?」

    郭亮歎口氣道:「你們那個案子的犯罪嫌疑人叫孫展輝的,他的弟弟投訴我們警察沒有對他的哥哥實施救助,任其自殺,還說…」郭亮抬眼看看我:「還說我們有刺激其兄自殺的言語。」

    我一聽這話,氣憤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太過分了,這是顛倒黑白,這是無中生有的誣蔑。當時孫展輝跳樓很突然,柏林是盡力去救的,都抓住孫展輝的衣角了,可小孩在他身上,他實在沒法靠得太近。」

    郭亮無奈地搖搖頭:「我知道你們聽到了肯定委屈,可沒辦法,我們是警察,是人民的公僕,老百姓提出投訴我們就一定要給人家一個解釋。我知道當天是柏林一直在和犯罪嫌疑人對話,與你無關。正好他今天不在,你現在就把當時的情況說給我聽聽,不要漏掉柏林和孫展輝說的每句話。」

    他的話就像一塊巨石壓在我心頭:柏林拚死拚活就換來他這樣的不信任,還要我背著他作匯報。柏林現在還在生病,如果知道自己的領導這麼懷疑他,這麼不信任他,他會多麼傷心呀。郭亮難道就不能替柏林說話嗎,他是他的手下,更是多年出生入死的搭檔。」

    想到這些,我沒好氣地說:「這算什麼?審訊嗎?!我就不明白了,那個孫展輝是殺害他妻子的兇手,而且殺人手段極其殘忍,如果他不自殺,法院也會判他個死刑的。這麼個必死無疑的人,別說我們什麼也沒說,就算我們說了什麼,也不能改變他的命運,局裡還在這個問題上和我們較勁有意思嗎?你作為領導為什麼不幫我們說話,還要我們交代當時的情景,這是對我們極大的不信任?你,你對柏林太苛刻了!我覺得你好像處處為難他!」

    話一出口我就有些後悔,作為一個剛來報到沒幾天的新同志,對領導說這話屬於大不敬,這肯定會刺傷他作為領導的自尊。可我也實在沒法克制我自己,話不聽指揮的一古腦冒出來。

    郭亮的臉色變了變,歎口氣道:「我只不過讓你說說當時的情形就招來你這麼多不滿?你剛工作,不要表現得這麼咄咄逼人。你放心,我肯定會幫柏林說話的。我和柏林從大學起就是好朋友,我們已經作了快8年的朋友了,搭檔破獲了幾十起大案,我欣賞他的才華和智慧,同時也知道他的致命缺點就是太感情用事,往往因為對案中人的同情而作出一些不利於自己的傻事,好幾次都因為這樣的錯誤,他幾乎毀掉了自己的前程。他不應該牽扯進別人的故事中,案子就是案子,破獲了就結案,不要過多地為案中的人傷心或遺憾。正是因為他有的這個缺點,所以我要看住他,不讓他陷進案子太深,一直以來我都是這樣做的,這次也不例外,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而且柏林是老刑警了,他經歷的案子這麼多,對這件事他不會放在心上的。」

    我說:「也許你說的都對,不過有一點我不能認同,你說柏林同情案中人的命運是缺點,可正是因為他這個缺點,我今天才能坐在這裡和你說話,本來我爸爸的案子與重案組一點邊都不粘,他完全可以不理,如果當初他不是因為同情我而注意保護我,我可能已經死了。所以我感激他這個缺點。」

    一陣沉默,郭亮接著說:「肖玉,感情用事是刑警最大的敵人,往往會阻礙我們對是非的正確判斷,甚至對犯罪嫌疑人生出同情,其實我已經聽說了昨天柏林曾對死者說過一句不該說的話:「理解但不原諒。」他說這個幹什麼呢?這句話很有問題,他一方面告訴死者法律會制裁他,另一方面又表現出很同情理解死者的情緒,這讓死者覺得有警察的同情死而無憾了。所以我讓你回憶一下當時的過程,實際上也是想幫柏林盡快擺脫一些不必要的誤解。」

    我知道我今天這樣地和領導頂撞實在是有些過份,主要是我擔心著柏林的病,又為郭亮不維護他而生氣。我想我應該緩和一下氣氛,於是回答:「好吧!我一會兒寫個過程給你。保證一字不漏,事實上我有記日記的習慣,昨天的事情我有記錄的。」

    郭亮欣慰地點頭:「盡快拿給我看。」

    我起身出門,郭亮突然問我:「肖玉,你還忘不了你爸爸的案子嗎?」

    我堅定地說:「我曾經發過誓,不管用多長時間,我一定要找出那個兇手。」

    郭亮吃驚地看著我:「都四年了,一點線索也沒有,你怎麼查?」

    「總有辦法的,而且我相信柏林會幫我。」

    一絲陰影略上郭亮的眼睛,我想他一定介意我工作的時候還想著別的案子,所以我解釋說:「你放心,我不會利用工作時間查爸爸的案子的。對了,你能不能告訴我柏林家的地址?」

    ………………

    傍晚,我拿著郭亮寫給我的地址,柃著剛買的水果,來到了位於音樂學院附近的絲竹園小區。柏林住的房子是一座6層高的90年代初的舊房,他們家就位於6樓頂層。

    我爬上了六層,剛要敲門,一陣激昂的鋼琴聲驟然響起,滾滾不絕的湧動而出。大學期間,因為喜歡柏林的緣故,我也愛上了古典音樂,特別是鋼琴曲,我聽出這首是音樂詩人肖邦的《波蘭圓舞曲》,跳動的旋律表達了作曲家離開祖國波蘭後因為一直無法返回,那種對祖國的深切的思念之情。

    柏林的鋼琴聲流暢而靈動,時而高昂時而深沉,在我聽來,這是一種對親人的呼喚,就像我時常在夢中見到爸爸,醒來卻發現再也無法相見時,淚濕衣襟的痛楚。柏林表達的也是這種情緒,他在思念誰,是他的母親嗎?記得他說過,每次破案當他為案中人心力憔悴時,他的母親都教他用彈鋼琴的方法釋放情緒。這麼說,他現在也有情緒要發洩,是為了碎屍案的兇手和受害者吧。看來郭亮真的很瞭解柏林。

    一曲終了,站在門口的我真想叫好。所以我敲響了房門,作為我讚賞的掌聲。門開了,柏林一臉詫異地看著我:「肖玉?你怎麼來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體恤,白色的短褲,光裡光當的,更顯出他的瘦削。臉色還是很蒼白,一看就沒恢復元氣。

    我說:「我不能來嗎?你不是說隨時歡迎我來參觀嗎?」他笑了,把我讓進屋。

    一進門,我隨手把新買的水果遞給他,自己已經迫不及待地去尋找剛才發出動聽聲音的鋼琴。柏林皺眉道:「肖玉你掙錢了嗎?買這些幹嗎?還跟我來這一套?」

    我裝做沒聽見他的問題,穿過門前的走廊來到客廳,我看到了一架碩大的白色三角鋼琴矗立在那裡,幾乎佔滿了整個客廳,居然和我夢中的一模一樣。因為鋼琴個頭巨大,所以整個客廳除了這架鋼琴以外,沒有其它的傢俱。我上前撫mo著鋼琴:「我夢見過這架鋼琴,它太漂亮了。剛才在門外聽,我還以為是一架立式鋼琴,怎麼也沒想到它是個大傢伙。」

    柏林微笑著斜倚著門框:「立式鋼琴確實比較適合放在家裡,可我媽跟別人不同,就是要三角鋼琴,她說這樣才有現場演奏的感覺。」

    我注視著光可照人的琴面,發現上面有一個鏡框,我拿起來一看:相片上有三個人,中間一位中年美婦笑的很開心,她身後一左一右是笑的更加燦爛的柏林和小雨。我從來沒見過柏林這麼開心地笑過,即便是和我在大理的時侯,他也沒笑得如此明媚開懷。看來有母親和小雨的日子才是他最開心的日子。只是我認識他太晚,沒有看見他陽光開朗的一面,總是看到他憂鬱的眼神和慘淡的表情。

    我想著心事,柏林已經悄然走到我的身後,我指著照片中的中年美婦問他:「方老師?」他點點頭:「漂亮吧?」

    我把鏡框放回去,故意說道:「你媽是很漂亮,不過你長得不太像她呀,我怎麼覺得你和江雨倒有幾分相像呢?我這回可見識到什麼是青梅竹馬了。」

    柏林皺了一下眉頭,轉身走向廚房,邊走邊問:「你喝什麼?」

    我得意地跟在他身後:「我要喝可樂,最好是無糖的,因為我減肥。」他一回身,差點撞到我的鼻子,看我淘氣地壞笑,他無可奈何地歎氣道:「我這兒沒可樂,我冰箱裡只有冰紅茶,因為我好久才回來一次,也不知道過沒過期,你喝嗎?」

    「只要是你給的,我就喝!」

    柏林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瓶冰紅茶,看了看保質期,才放心地遞給我。我邊喝邊問:「兩室一廳吧?你一個人住很舒服嗎。我能參觀一下別的房間嗎?」

    「當然可以。」說著柏林把我引進朝北的房間:「這是我的房間!」我探頭一看:房間不大,靠牆有一張單人床,窗前擺著一張寫字檯,現在上面堆滿了藥瓶、還有杯子和暖瓶,我居然又看見一煙灰缸的煙蒂。

    我埋怨地看看他:「又抽這麼多的煙,你病好了嗎?還燒嗎?」說著我抬手去搭他的額頭,柏林臉紅了,側了一下頭擺脫了我的手:「好了,我沒事兒!」我從手上殘留的溫度判斷他還有些低燒,我皺眉道:「就會逞強。」

    朝南的房間房門緊閉,柏林說:「這是我媽媽生前住的房間。」說著他打開了房門。房間很乾淨,和柏林的房間比寬敞多了。屋裡是一張雙人床,上面鋪著粉紅色帶蕾絲花邊的床罩,床對面還有一架鋼琴,這架是立式鋼琴,鋼琴上擺滿了芭比娃娃,屋裡擺著綠蘿和吊蘭,還有幾個玻璃花瓶,花瓶裡分別插著蘭花、百合和雛菊。雖然是絹花,但卻很逼真。整個房間充滿了女性的氣息,浪漫而溫馨。

    我問:「怎麼又有一架鋼琴?」

    柏林笑了:「我媽說這架鋼琴是用來練琴的,練好了才能到外面那架上去表演,這是練琴房,客廳是舞台,我們家就是一個劇院。」我走到鋼琴前,拿起一個芭比娃娃:「方老師喜歡娃娃嗎?」

    柏林臉色變了變:「是小雨的,她喜歡這個,所以每次她考級過了或是在鋼琴比賽上獲勝,媽媽都買這個送給她,後來是我送給她,一來二去就越積越多了。」

    「所以小雨經常住在這裡吧?」

    柏林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你怎麼會認識江雨的?你們見過嗎?」我暗自佩服他的邏輯能力,在他的記憶裡我和小雨應該是兩條平行線,沒有交集的可能。

    我故作輕鬆地說:「人家是大歌星,我是她的粉絲,最喜歡聽她的歌,所以熱衷於瞭解她的一切,也包括她和你們母子之間的故事。」說完,我認真審視著柏林的反應,他不自然地迴避著我的眼光,我知道他並不相信我的話,但卻沒有勇氣再追問:「看完了嗎,警長大人?勘查現場也沒你這麼細的了。」

    我問:「這個房間一直空著沒人住嗎?」柏林的眼中掠過一絲哀傷:「我媽去世後四年來都沒人住過。不過我還是會經常打掃的,像她在這裡一樣。」

    看著這麼女性化的房間,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我怯怯地問他:柏林哥,那我能不能搬到這裡來住呀?我的宿舍只有我一個人住太冷清了,你也是一個人,要是我們兩個住在一起就熱鬧了,我們可以一起研究案子,我還能聽你彈鋼琴給我聽,想想都覺得比一個人開心多了。」

    柏林的表情有點吃驚,他顯然沒想到我會提出這個要求,他的心中一定在想這個80後的女孩太主動了吧。可他不知道我已經等了他四年了,我可不願意再浪費時間,只能主動出擊了。他猶豫了一下,不過還是點點頭道:「想住就住吧,但是一定要打掃房間,我媽生前最愛乾淨。」

    我敬禮道:「是!前輩,感謝你收容我,我在北京終於有家了。」

    柏林笑了:「都快七點了,你吃晚飯了沒?應該沒有吧,我本來可以做給你吃,可惜冰箱空了,難為無米之炊呀,這樣吧,我請你到外面吃飯!」

    柏林帶我來到音樂學院附近的一家酒吧,我問他:「這個酒吧的名字好怪呀,怎麼叫作「萍亞諾」?

    他神秘地笑笑:「這個名字還是我起的呢。這個酒吧的老闆叫秦雪萍,是我媽過去的同事兼好友,不過她很早就離開學校,她和丈夫離婚後就開了這間酒吧,因為同樣熱愛鋼琴,所以起名『萍亞諾』,就是『piano』鋼琴的音譯,還有她名字裡的一個『萍』字。我們上大學的時候,在這裡勤工儉學,駐唱表演。你崇拜的偶像江雨的音樂事業也是從這裡起步的。」說著,他把我拉進了酒吧。

    酒吧裡燈光昏暗,一進門是一個圓形的吧檯,吧檯旁有五六張桌子,規模不大。正對桌子的是一個小型的舞台,舞台一角安靜地立著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中間是表演區域,現在一個學生模樣的女孩正在舞台上唱著英文歌「loving——you」,她身後兩個男生分別彈著鍵盤和吉他為她伴奏。柏林帶我坐在吧檯的高凳上,輕輕在我耳邊耳語道:」這些都是音樂學院的學生。」

    說話間,突然一個興奮的聲音叫到:「柏林,是你嗎?」

    柏林對吧檯裡的女子笑道:「是我,秦姨。我回來了。」說話的是一位中年女子,她披著長長的卷髮,戴著誇張的耳環,穿著寬大及膝的長袍,一副流浪藝術家的氣質。

    酒吧女老闆秦雪萍笑著埋怨柏林道:「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兒?你媽當初囑咐我要看著你,照顧你,可你倒好,招呼也不打就跑到海地去了,成心躲著我是吧?」

    柏林撓撓頭:「我哪敢呀!這不乖乖來您這裡報道了嗎?您放心,我再怎麼折騰,也趕不上林噹噹的冰山一角,你看我什麼時候在您這裡見過她?又瘋哪兒去了?」

    秦姨歎道:「我命苦唄,淨遇著你們這些不著調的孩子。親生閨女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這乾兒子也跟我玩失蹤。我要有個像小雨那麼乖的女兒該多好。做事踏踏實實的,一步一個腳印,現在人家都是大歌星了,哪像你們兩個就會叫我操心。」柏林苦澀地笑沒有說話。

    這時自我身後突然竄出一個身影,她一屁股坐在柏林身邊叫道:「媽,您怎麼在柏林面前提小雨呀?不知道這是他死穴?柏林,還敢背後說我不著家,不想活了吧你?」

    我循聲望去,一個穿著露背裝,燙著爆炸頭的女孩兒坐在柏林身邊,我記得她,她是林當當,歌星江小雨的經濟人,四年前在柏林的病床前我見過她。柏林笑著對她說:「真意外,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你不是永遠都玩不夠嗎?」

    當當沒好氣地瞥了一眼柏林道:「回來幹什麼?既然回來了,也沒看你去找小雨,連我媽這兒也不來,就知道一天到晚破案,破案,都成一架供郭亮驅使的機器了,早知你變成這樣,還不如在海地那個鬼地方終老算了,省得看見你生氣。」

    柏林也不生氣,寵愛地看著她:「當當,你不是說小雨現在事業穩定,家庭幸福嗎?那我非要讓她知道我回來幹嗎?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林當當哼了一聲:「你又不是小雨,你怎麼知道她高興不高興呀?娛樂圈這麼亂,她在裡面生存能輕鬆嗎?不過,有我罩著她,你還不用擔心。倒是你,本來想折磨別人的,最後竟變成了自殘。你看你又黑又瘦的,是不是害相思病了?」

    柏林無奈地笑笑,點燃一根煙:「你自己都說娛樂圈亂了,還不快快抽身?你那個鋼琴學校辦得怎麼樣了,要不要大哥幫忙?」說著他深深吸了口煙,輕輕把煙灰彈到煙灰缸裡,我注意到他的手細長而白皙,指關節突出,彈煙灰的動作很帥,我想這一定是練了很多年鋼琴的緣故。

    「切,我辦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不過,你回來了,我心裡也踏實一點,這種踏實郭亮可給不了我。」

    秦姨從後廚拿來一瓶紅酒,聽到噹噹的話就說:「柏林,你這次回來除了小雨,你也要看著我們當當,她就聽你的,這孩子在娛樂圈混了幾年,越來越荒唐了,你幫我勸勸她。」

    當當皺眉:「媽?!」

    秦姨也不理當當,慈祥地看著柏林:「柏林,我這裡有02年的波爾多紅酒,要不要試試?」

    當當接過酒瓶給柏林和秦姨斟好酒:「柏林,既然老媽有令,你乾了這杯,今天就不和你做對了,改天再好好奚落你,以發洩我四年來對有情人不成眷屬的怨氣。」

    柏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指著我道:「給我這小同事整點吃的吧,她還沒吃晚飯呢。我今天肯定是陪你大小姐暢飲了,喝多少都行!」

    此時我心裡很不高興,這個柏林病還沒好就又抽煙又喝酒的,而他自己也並沒有吃晚飯,難道要拿酒當飯?怎麼一點也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呢。我真想阻止他,可我又算他的什麼人?我憑什麼管他的閒事?還有這個當當,說話如此尖酸刻薄,柏林卻一再容忍她。

    當當看看我,又看看柏林,恍然大悟的樣子:「怪不得肯回來了,原來是另尋新歡了。」柏林剛好喝了一口酒,被他的話噎得咳嗽起來:「我就知道你又要憑空猜測了,別誤會,這是我們刑警隊的同事叫肖玉,組織上給我安排的新搭檔,我們是工作關係。」又是忙不迭的解釋,柏林總是急於在別人面前撇清我和他的關係,他怕什麼呢,怕當當誤會嗎?她誤不誤會與我們何干?

    我感覺到當當正放肆地打量著我,於是大方地迎著當當審視的目光:「當當姐,我們見過面的,四年前在醫院裡,你不記得我了?」

    當當盯著我回想,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清華小美妹!柏林救的那個,你爸被車撞死了。」柏林連忙阻止當當道:「當當,說話注意點兒!」我也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快,狠狠地瞪了當當一眼。

    此時秦姨已經從廚房給我端來了熱氣騰騰的牛肉麵,柏林推到我面前道:「快趁熱吃吧,秦姨的牛肉麵可是遠近聞名的。」

    秦姨也微笑地看著我:「柏林你們領導這回總算開竅了,給你配了這麼個可愛的姑娘做搭檔,比以前的郭亮強多了。那個郭亮我一點也不喜歡,好像從來不會笑的,一到我的酒吧就黑著個臉,就緊緊盯著小雨,眼裡沒其他人了。可小雨最後就偏偏嫁給了他。」

    當當含沙射影道:「那是有人突然神經搭錯線,主動讓給郭亮的。」柏林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噹噹的酒杯:「你哪來這麼多廢話,喝酒吧!」

    秦姨悄悄問柏林:「柏林,這幾個學生唱的怎麼樣?」

    柏林看向舞台:「女孩兒唱的不錯,就是後面那個鍵盤水平太一般了。」

    秦姨道:「你彈一段吧,我好久沒聽你彈琴了,好想聽呀。」

    柏林搖搖頭:「我也幾年沒摸琴了,退步好多,怕您笑話。」

    當當搶著說道:「得了吧你,別擺臭架子了,誰不知道你呀,高興的時間彈琴,不高興地時候也彈琴,這是你唯一的休閒方式,說你生疏了我才不信呢,來一段吧!頂多今天你白吃白喝,秦老闆不收錢了。」

    柏林笑著看秦姨:「真的不收錢嗎?」當當不耐煩了:「你哪這麼多廢話?說著一把把他拖下座位,拉上了舞台。

    當當和舞台表演的學生說道:「你們休息休息,聽聽前輩給你們來一段。」然後在柏林耳邊說了句什麼,柏林笑笑,他並沒有去碰鋼琴,直接走到鍵盤前對著麥克風道:「彈一段」野蜂飛舞Flight-of-the-bumblebee。」

    我記得他和小雨曾經在學校演出中四手聯彈過這個曲子,當時他們兩個擠在一張琴凳上,四隻手飛快的在鋼琴上飛舞,同時還照顧著對方的演奏,她們默契的微笑,嫻熟的技藝,超級的自信使他們贏得了那次表演的滿堂彩,也因此而享譽公安大學。今天他又彈這首曲子嗎?

    音樂悠悠地響起,配合電子琴的鼓點,完全呈現出不同於從前鋼琴曲的味道,這一次充滿了電聲音樂的現代感,樂器時常變化著,從小提琴變化到長笛,然後又變化成手風琴,最後才是鋼琴,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強烈,高潮不斷湧現,刺激著我們在場的每個人的情緒不斷高漲,有與之共舞的瘋狂。我緊盯著柏林修長的手指,他們在琴鍵上飛快地舞動,輕靈而灑脫,像充滿生命力的精靈。我完全沉浸在對柏林音樂才華的崇拜中不能自拔。

    音樂終於在模擬蜜蜂遠去的聲音中漸漸消失。我們都激動地鼓掌。秦姨對我說:「聽他的演奏,你會愛上他的。」我在心裡回答她:「我早就愛上了,而且近乎癡狂。」

    剛才唱歌的小姑娘顯然也很激動,她跑到柏林面前:「你能幫我伴奏嗎?」柏林也被剛才的演奏激發了興致,臉上透出一絲紅暈,他微笑地問女孩:「說說想唱什麼?」

    「那就唱江雨的『愛的螢火蟲吧』。」我看到柏林眼中掠過一絲陰影。當當幸災樂禍道:「這首他絕對會,這首他寫的。」…

    女孩在柏林的伴奏下唱了起來,當當突然她轉回頭端詳我,看到我兩眼放光,一臉癡迷的樣子,她悄悄對我說:「小妹妹,還記得四年前我對你說過的話嗎?別陷進去,小心受傷呀。」我當然記得當時她的話:對柏林別陷的太深,他會傷透你的。我輕輕地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地笑笑。

    走出酒吧的大門已經是午夜1點了,柏林神情疲憊,臉色也不太好,他強打精神要送我回宿舍,我對他說:「你趕緊回家休息吧,我自己回去可以的。」

    這時一輛摩托車嘶吼著出現在身邊,是當當:「小女警,你別指望柏林了,你看他累的快撐不住了。讓我送你回家吧!」

    柏林笑了,轉身對我說:」肖玉,坐噹噹的車回去吧!不過要注意,千萬別受她蠱惑,說什麼包裝你進娛樂圈的鬼話,因為你將成為本世紀最好的女警察,相信我!」

    當當哼道:「柏林,不帶你這樣的,我記得你當初也是這麼蠱惑小雨的:小雨,我相信你將成為本世紀最好的歌手。結果害得她進了娛樂圈。」

    柏林突然嚴肅起來,對當當說:「那些給小雨的歌你拿給她唱了嗎?記住別跟小雨說我回來了。也別告訴她我寫歌給她。但是她如果有什麼事不好辦,一定要告訴我。」

    當當無奈地搖頭:「早晚要見面的,我看你還能躲多久?」說完啟動了汽車,從柏林身邊飛馳而去。

    汽車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飛馳,我大聲地問當當:「剛才你和柏林最後合唱了一首歌,那首歌很好聽,叫什麼名字?」當當回應著:「是鄭智化的『別哭,我最愛的人』,柏林最喜歡這首歌!是老歌,像你這麼年輕肯定從來沒聽過。這就是我們之間的代溝。人家說兩年一溝,你和柏林之間已經溝溝壑壑了吧。」我不喜歡她這麼說,好像我和柏林年齡差很多,其實也不過差6歲。

    這奇妙的一天就在我滿腦子的琴聲、歌聲中結束了。柏林的才華令我迷醉:在工作上,他是睿智的夥伴兼良師,在生活中,他是浪漫的鋼琴家。我真想對他表達我的欣賞和愛慕,可是,我該如何表達自己呢?我該怎樣取代江小雨進入他的內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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