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刑警秘密日記 正文 第六章 少女思春
    2001年11月14日

    昨夜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老爸出現了,他輕輕牽著我的手,把我帶到一間空曠的大廳,在那裡柏林身著黑色燕尾服坐在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前,回頭看著我伸出手:「來,坐到我身邊來。」老爸推推我,示意我過去,然後就消失了。

    我坐在他的身邊,陶醉地注視他的側臉:修長的睫毛、堅挺的鼻翼、上翹的嘴角、挺直的腰身,就像一尊恬靜的雕塑,而其中又蘊涵著男性的力量。我情不自禁的把頭靠到他的肩膀上,頓時感到一種塌實的感覺。

    他彈奏起鋼琴,悠然的唱起一首歌:「當你渴望溫暖,請將我的心點燃,孤獨被愛情融化,你將幸福永遠」溫暖?是的,暖暖的酥酥的,我真的要融化掉了,這時的我竟然是在他的懷裡,我們兩個相擁著睡在一張柔軟而溫暖的大床上,就這樣緊緊的貼在一起,彷彿要融入對方的身體…….

    午夜我突然驚醒過來,心砰砰亂跳,下身潮熱。我知道人們把這種夢叫做「chun夢」,雖然令人羞澀,可我仍貪戀夢境的美好,反覆回憶,努力沉浸其中不想自拔。

    我克制自己再睡著,因為我曾聽說如果你夢到了對方,對方會做與你相同的夢。我不想讓柏林做同樣的夢,因為在夢中我太不矜持了。還有我怕再睡著,會喊出柏林的名字,如果被同屋的室友聽到了,多麼的尷尬。

    於是,我就用午夜到清晨的時間想他,想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幕,他的每一句話,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被那個叫噹噹的說重了,我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了柏林。我曾經在男性面前那麼的驕傲,而今卻陷進了一場暗戀無法自拔?!

    人們常說,兩個人的感情,先陷進去的那個會吃虧的,可是這份感情來得太強烈,太突然了,讓我來不及鎮壓,它在我心中膨脹,令我全身潮熱,心跳加快。我安慰自己說,這是冥冥之中父親的安排,讓柏林代替他來照顧我,所以我沒有理由拒絕這不期而至的愛情;所以我縱容著這份感情擴大,再擴大,充滿了我的全部身心;所以我就任由自己深陷進去,再也不願回頭….

    清晨我坐起來,把夢裡依稀的兩句歌詞寫下來,然後補充成完整的歌詞,雖然歌詞寫得很生澀,也許並不適合唱出來,但我還是偷偷的期望柏林有一天能看到它,然後把它譜成歌曲,真的像夢中一樣唱給我聽:

    秋天的夜那樣的深

    帶走了我的守護神

    我痛苦無助的哭聲

    召喚來他愛的替身

    他說我可以抱你嗎

    當你渴望溫暖

    請將我的心點燃

    孤獨被愛情融化

    你將幸福永遠

    他說我可以吻你嗎

    當你害怕失去

    請將我的翅膀拿走

    恐懼被勇氣消滅

    你將一飛沖天

    寫完歌詞,我把它放入衣帶,興沖沖趕到醫院,卻發現病床上空空如也,護士正在收拾床褥。我忙問:「人呢!」

    護士悻悻的說:「跑了,今天早晨招呼也不打,就提前出院了。後來給醫生發了條短信我們才知道。醫生說了他至少還應該再住兩周。」

    說到這,護士突然抬頭認真的對我說:「你們家屬聽著,這是他自己不打招呼就出院的,要是傷口發炎或裂開大出血,我們可不負責任。」

    我一聽,心裡又心疼又著急,這個柏林就是找槍也不用這麼著急呀,真是拿生命開玩笑。我撥通了他的手機,可對方居然不在服務區,難道真的又鑽到郊區山溝裡去了?

    回家的路上,我心情很不好,他連出院都不跟我說一聲,明顯沒把我當作是親人或好朋友。回想他對我的種種,雖然後來大家熟絡了,話多了,可好像他對我仍保持著禮貌的距離。看來對他的感情真的是單相思,我注定陷入了一場單戀。

    為了擺脫沮喪的情緒,我給他發了一條長長的短信:對他擅自離開醫院的行為進行了抨擊,把醫生說的後果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最後希望他盡快交代出自己的位置。無奈短信發出後如石沉大海,再無音信。傍晚時分,手機突然響了,他的回復終於到了,卻只有簡單的四個字:不用擔心。

    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又被他擴大了。這個柏林,我要在日記上寫無數遍他的名字以發洩我的所有情緒:柏林!柏林!柏林!

    柏林!柏林!柏林!柏林!柏林!柏林!柏林!柏林!柏林!我——愛——你

    2001年11月20日

    我真的要瘋了,一連幾天都沒有柏林的消息了,我一面承受著越陷越深的感情的煎熬,一面又難以鼓起勇氣給他打一通電話或發一條短信。我一直等著他想起我來,可他居然就好像把我忘的一乾二淨了。

    休學報告已經批下來了,我沒有理由再賴在校園裡不走,我昨天買了回昆明的火車票。可是就這麼走了嗎?最後,我還是鼓足勇氣,給他發了條短信:「我要走了,明天晚上的火車。你不是要送我幾本書嗎,怎麼說話不算數?」

    點擊發送的時候,我的心莫名其妙的狂跳。照樣是沒有回復。這個柏林人間蒸發了。我的心飄來蕩去,好像不屬於自己了。

    2001年11月21日

    今天我用了一上午的時間收拾好行李,幾個師哥都表態要送我,被我一一回絕了。我還期盼著柏林的消息,哪怕只是發條短信,解釋一下不能來見我的理由。可是手機就像壞掉一樣,一點動靜也沒有。

    下午,傳達室的傳呼喇叭又叫起來:「肖玉,樓下有人找。」一定是哪個師哥又來臨別贈言贈物了。我不耐煩的從床上爬起來,手裡攥著手機,怕隨時有短信發過來,然後無精打采的下樓來。

    可是,天哪,在一樓樓梯的休息平台上,我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我日思夜想的瘦削挺拔的身影,他正背對著我安靜的站著!可是從背影我也知道是他,是柏林,我心中發出一聲歡呼。

    他仍是穿著便裝,這次是棕色的皮甲克,內套一件白色的帽衫,像校園裡的大男孩,充滿了青春的朝氣。我的心狂跳起來,我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悄悄來到他身後,然後調皮的跳起拍他的肩膀:「柏林哥,你來了!消失了兩天,跑哪去了?」

    他轉身,目光炯炯,微微一笑:「你今天就要走了,我們要很長時間不見面,再不來看你,我怕你就把我忘了。」

    我撅起嘴:「咱們誰把誰忘了呀?突然就玩失蹤,還消失這麼多天,我以為你不想再見我了!對了,你的槍找到沒?」

    柏林笑笑,答非所問:「不是答應要送你幾本書嗎?」說著從背包裡拿出兩本厚厚的書:「要好好愛惜它們,這可是我的寶貝。」

    我接過書翻看,一本是《中國典型刑事案件分析》,另一本是《國外經典破案故事》,書的扉頁上都簽著他挺拔的名字:柏林。我終於擁有他的東西了,我高興的笑了。

    看著我捧著書傻笑,柏林說:「書收好以後再看。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嗎?今晚幾點的火車?我送你。」

    哈哈,一切都朝著我希望的方向發展,我很得意:「還早呢,好不容易逮到你,先陪我去湖邊溜躂溜躂。說完,上前主動鉤住他的臂彎,拉著他往湖邊走。

    挽著他的手走在校園裡,我覺得自己此時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希望所有的同學都能看見我們在一起,我想向全世界炫耀我身邊這個人:他優秀,他俊朗,他是個有情有義的警察!

    一直踱到湖邊,我們坐在湖邊休息的長凳上,望著寧靜的水面,我告訴他這是朱自清寫荷糖月色的所在,他深吸一口氣歎道:「這裡確實很美。」

    然後他突然神秘的看著我:「對了,我還有一件禮物要送給你。」在我期待的目光中,他從包中掏出了一架小型的佳能數碼相機:「送給你的。你不是說你家鄉特別美嗎?照下來,以後拿給我看。」

    我沒想到他會送這麼貴重的禮物,忙推脫:「太貴重了吧,我不要。」他把相機塞進我的手中:「你照顧了我這麼多天,我不能一點表示也沒有。」

    我一聽,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他沒把我當自己人看,這是在還人情呢。我委屈的說:「我照顧你是因為你救了我的命,那是應該的。你把我當護工看嗎?」

    柏林看我不高興,連忙解釋:「不是,我為你做的都是我該做的,因為我是一個警察,保護你是天經地義的事。而你為我做的一直讓我很感激,我也不知道怎麼表達這種感激。你就當一個大哥哥送給小妹妹的禮物吧,這可不是什麼酬勞。」

    我聽了這話,撲哧一聲笑了,撒嬌地說:「你說的,你是我大哥哥,那以後我就賴上你了,你要一輩子照顧我。」

    他笑了:「那當然,那天我記得你說過,只要我不死,你就作我妹妹,我現在沒死呀,所以你就是我妹妹,我一定會照顧你的。現在大哥送你相機可以收了吧?告訴你,這相機是賣歌曲的錢買的,錢來的容易,你不用不好意思。」

    聽他這麼說,我心裡著實開心,我接過相機:「那答應我一個要求。」他詢問的看著我,眼睛明亮閃爍,襯著他的面容更加清秀。

    「跟我在這裡照一張合影,作為你是我大哥的證據。」他笑著點點頭。我立即找到一個同學為我們拍了張合影。

    晚上,柏林執意送我,從候車到進站,他一直幫我拎著沉重的皮箱,不讓我拎任何東西。我沉浸在這種甜蜜的溺愛中不想自拔。直到進站時,看到柏林提著皮箱上台階的腳步有些沉重,呼吸急促,才意識到他其實是新傷未癒,身體還很虛弱,我的心咯登一下揪的疼:「我不應該讓他這麼勞累的,要是傷口裂開……想到這兒,我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搶下皮箱:「柏林哥,就送到這裡吧,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我會想念你的。」說完,我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氣,掂起腳尖,在他的臉莢上印下一吻,然後抓起皮箱飛奔而去。

    我不知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抱著箱子,跑下台階,衝進火車。我被自己的大膽行為羞得心內狂跳,同時又有一種表達後的暢快,我迅速跑到車窗邊,向外張望找尋他的身影:有沒有追上來呢?可人太多了,沒有看見他。在火車啟動的一剎那,我看到他了,他遠遠的站著,一動不動,眼睛裡竟有一抹我熟悉的屬於他的憂傷。柏林,什麼事讓你擔心,是為了我嗎?

    我覺的剛才一定是錯覺,連忙拿出相機看我們的合影,合影裡我甜蜜的依偎在他身邊,笑的像個孩子。而他微翹的嘴角勾勒出一個酣酣的笑容,這笑容給人一種純真的感覺。我知道,這一夜我注定無眠,捧著這個數碼相機看到天亮了。

    ………………………………………………………………………….

    飛機平穩地降落在首都機場,在飛行的三個小時裡,我感受著肖玉的不平凡經歷和柏林的捨生忘死。現在我明白了,肖玉為什麼大學一入學就在找有柏林參加活動的錄像。這是她的初戀呀。作為同事,我曾聽過柏林救肖玉的故事,但從當事人的嘴裡說出,我才真正感到了當時的曲折和驚險。

    不得不承認,柏林勇救肖玉的行為是值得我尊敬的。同時我有點小小的遺憾,為什麼我不早認識肖玉,如果換作是我,我也能義不容辭地去保護她,成為她心目中的英雄。

    從她的日記中我看到了她脆弱和孤獨的一面,和她在我心目中堅強獨立的個性截然不同,這讓我心痛不已。多麼單純的女孩呀,人家救了她一次,就把感激昇華到了愛情,就要以身相許了。(其實事實真相並不像肖玉當初想的那麼簡單)。柏林雖然受了重傷,但卻贏得了這個女孩的心,說實話我很嫉妒他。同時我一直在思考柏林還活著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我幾乎可以認定肖玉所說的強大的對手就是柏林,這對我來說是既嚴峻又刺激的挑戰。

    一下飛機我就迫不及待地給郭亮打了電話,委託他組織相關人員準備開會,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警局。重案組的會議室裡,郭亮、蘇燁、蘇燁的助手錢雲和我的助手小馬都在等我。

    我特別留意了一下蘇燁,聽說她今年春節剛結婚,可她全然沒有新婚的喜悅,臉色憔悴,目光中有一絲不安。這幾天本來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如果不是出了這件意外,誰忍心把她從溫馨的愛巢中拉到這間氣氛緊張的會議室來呢?

    郭亮首先開口了,他對錢雲說道:「小錢,你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給郝隊作個匯報。」

    錢雲偷看了蘇燁一眼,然後說:「前天我們參加蘇姐的新婚喜宴,我和小馬坐在一桌。小馬說新郎長得有點像柏林,我就生氣了說他拿誰比不行,非拿柏林來比,柏林現在可是殺人犯。況且蘇姐以前和我們一起說笑時就說過要嫁給一個AB血型的男人,柏林是B型的。小馬驚訝的說怎麼可能,驗屍報告上說臥軌死者就是AB血型,與柏林以前的體檢紀錄是一樣的。我一下子懵了,因為江雨謀殺案那個臥軌的死者的血型是由我來檢驗的,確確實實是B型,我還寫了檢驗報告。後來我才發現原來有兩份報告,第一份是我的,第二份是蘇姐寫的,把血型改成了AB型了,我覺得很奇怪,和小馬一商量,覺得還是把這件事匯報一下比較好。當時郝隊你不在,所以就直接匯報給郭大隊長了。」說完,她面帶愧疚地望了蘇燁一眼,低下頭不說話了。

    我嚴肅地盯著蘇燁:「蘇隊長,出了這件事,我希望你們法政部能給我們重案組一個交待!」

    蘇燁抬起頭,臉色蒼白,但目光很堅定:「我始終認為那具屍體就是柏林!因為身份和衣物都是柏林的,況且還有目擊證人。所以當我拿到小錢的報告時,因為我知道柏林是AB血型,所以我認為是小錢的報告出了問題,所以我重新檢驗了屍體的血型,確認為AB型,寫了第二份報告。但是我沒有告訴小錢,這是我的失誤。」

    我皺眉道:「蘇燁,你是老法政了,你應該知道你們法政工作是絕不可以先入為主的,你先有了結論,再作出判斷,怎麼保證判斷的準確性呢?現在你說臥軌死者是AB型,小錢說是B型,我們到底聽誰的?算了算了,你們法政處再作一次DNA檢驗吧,給我們一個靠譜的結論!」

    蘇燁無奈地笑笑:「死屍已經處理掉了,我怎麼給你DNA報告?」

    錢雲輕輕地說:「我上次檢驗時倒是留了一塊屍體的組織,可我們到哪去找柏林的DNA樣本呢?」

    此時沉默良久的郭亮開口了:「郝鵬,你和小馬再到柏林家去找找看。同時再和目擊證人鄭紅接觸一下。記住,柏林當了八年的刑警了,他對我們的偵察手段和程序是再熟悉不過了。他不同於一般的罪犯,他可能會採取一些手段迷惑我們的偵察視線,所以我們對付他要用更多的腦子!而不是自以為是,不是主觀臆斷!」我知道郭亮這句話是衝著蘇燁來的。

    散會的時候,郭亮叫住了我,詳細的詢問我這次大理之行和肖玉後事的辦理細節。畢竟肖玉也曾經是他的手下,他也很痛心她的離去。但是我沒有告訴他肖玉的日記和她留給我的遺書,既然肖玉只委託我來處理她未盡的身後事,我就應該自己去承擔這付擔子。

    走出警局的大門,我看見蘇燁正在門口徘徊,我問她:「等誰呢?」

    她微笑了一下:「等你!你不是直接從機場趕回來的嗎?我送你回家吧!我開車來的。」我心裡暗笑:犯了錯誤,想拉關係彌補一下。

    我坐上了蘇燁的私家車,想想剛才開會時說話語氣有點重,想緩和一下,於是說:「還沒恭喜你呢,當新娘子了!有喜糖沒?」

    蘇燁滿腹心事的樣子,敷衍地笑笑,突然問我:「郝鵬,肖玉真的犧牲了?你看到她的遺體了嗎?」

    我的心被她的問話狠狠地刺了一下,我皺眉道:「你什麼意思?」

    蘇燁望著窗外,目光中似有淚光閃動:「我是想說,如果肖玉生無可戀,從容赴死,那只能說明一點,就是柏林真的死了,你也不用再查了。」

    我冷笑道:「你認為肖玉還喜歡柏林嗎?你太不瞭解她了,事實上她後來恨柏林,非常非常恨他。」我悲傷地仰天歎道:「你當然希望我們不要繼續追究這個案子,有話直說!不要拿肖玉來當幌子,這是對死者的不敬。」

    蘇燁苦笑道:「郝鵬,你其實並不瞭解肖玉,你也不明白肖玉和柏林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知道你一直很仰慕肖玉,但不要因此而恨柏林,這種情緒會蒙蔽你破案的眼睛。」

    我冷笑道:「蘇燁,我也知道你和柏林的關係一直很好,會不會是你被蒙蔽了?你小心因此毀了你自己的前途和婚姻。」蘇燁沉默了,車裡的氣氛很壓抑。

    我很後悔上了她的車,心想我必須盡快讀完肖玉的日記,從中找到答案。我堅信這個答案一定和我推理得一致:柏林沒有死,仍然逍遙法外。如果是這樣,她蘇燁就逃不脫干係,屬於包庇犯罪。警察犯罪,罪加一等呀。

    可如果柏林沒死,他會藏匿於何處呢?恐怕肖玉真的知道答案,但我必須從日記中找出破解答案的鑰匙。於是回到家,我又翻開了肖玉的日記繼續讀下去。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