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們再怎麼的憤世嫉俗,日子還得過,如果運氣不夠好,就這二千塊薪水的工作也不一定找得到,我當然不可能和刑曼麗學著裝逼,我家現在的情況,我爸就像個定時炸彈一樣,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用錢,我不可能總要人家小東給我們家奉獻不是。
於是我就和所有到了大四的學生一樣,準備了一些簡介,然後按照我在廣告上收拾的招聘單位,投遞了過去,可是大部分都沒什麼回音。
夏東最近越來越忙,他也要準備一些畢業匯報演出,他的兼職還沒扔,所以沒時間過來看我了,都是打打電話,發發短信,有時候也在網上視頻聊幾句。
我除了投簡歷找工作等消息外,一時有些無事可作,寢室那幾個人依然有的忙的,那天晚上我突然心血來潮,給王大林打電話,要他陪我去看小東,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問我自己去唄,怎麼想起叫上他。
我就說,找工作找的人心煩,讓你陪我出去轉轉,怎麼地你還不樂意呀?!
王大林就一陣憨笑,說怎麼可能呢!
我就讓他轉車上我們學校來接我來,這畢竟是晚上了,學校附近也不是很安全,整個學府城位於城市江北。
王大林確實很夠意思,這種朋友就是平時可以忽略掉,但到關鍵的時候,你找他,他二話不說,就會放下手頭的事,立馬過來陪你的,而且又無關風月,雖然有一次我們喝多了酒時,王大林也曾拍著夏東的肩膀,紅著眼睛說,「你小子得好好對人家秋言,大家都是青梅竹馬,你兩個現在成雙配對,我是多麼的羨慕嫉妒恨呢!要是沒有你,秋言沒準是我老婆呢。」
說完一通嗚嗚嗚的哭,我和小東簡直有些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一直為我們擋風雨的我們的大哥,竟然也有埋藏的這麼深的情愫,不過等王大林酒醒過來時,我們都很有默契的誰也沒提這事,因為和我們這麼多年共進退的深厚感情比起來,那點小漣漪完全不值得大驚小怪!
王大林很準時的來接我,我就讓他帶我上夏東晚上干兼職的酒吧去,我很長時間了就想去看看他,可一直忙著找工作什麼的,那天之所以叫上王大林,也算仗個膽,畢竟那種地方,小東是不喜歡我去的。
大林可能來找過夏東,所以他熟悉路,這也是我叫上他的一個原因,在進入酒吧那光線昏暗,氣氛曖昧的環境裡時,我心裡有些不舒坦,著實不是很喜歡這種氣氛,有時候人的意志力和底線也可能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有所折扣的。
王大林和我被一個侍應生帶到一個包間內找到夏東的,說實在話,這個酒吧可以說是本市裝修和投資都最豪華的了,以我這數學邏輯極差的人目測估量,也是用錢摞出來的,大林說來這消費的也都是金字塔上那層很富的人。
包間的門被敲開了一道縫,那個侍應生探頭進去說了幾句話,我眼睛比較尖,雖然裡面燈光暗淡又曖昧,可我還是看到了,小東和小北他們在陪幾個中年婦女喝酒。
法克。
駐唱駐唱,已經淪落到陪酒的地步了,所以那門再打開,夏東出來時,我的臉色就變得相當的難看了!
小東很顯然沒想到我和王大林來看他了,臉上一陣錯愕,看我眼神有些冒火的瞪他,就摸了摸鼻子,和那個侍應生招呼一聲,說我們是他的朋友,拿點喝的,算他帳上。
然後帶我們兩個根本沒來過這種地方的,看著就有些戳的人到一個角落的卡座,剛才的侍應生馬上端來了兩瓶紅酒,小東啪地打開,介紹說是年份不錯的紅酒,比喝飲料和別的酒養生,又掏出一包貴煙,摸出一根扔給大林。
小東抽了一口煙,這才敢平視我已經要爆發的眼睛,伸出手拍了拍我的手,我馬上打掉他的手,我的怒火都在告訴他,趕緊給我個解釋。
小東乾脆坐到我旁邊,低聲說,「老婆,我們只是給一桌特別重要的客人敬杯酒,她們和老闆的商業關係很錯綜複雜,得罪不起,人家總來捧場打賞,敬杯酒是一種禮貌,是不是?」
說完,用力的緊了緊我的肩膀,我發現我心中的怒火隨著他誠懇的語氣在一點點的減弱,雖然心裡還是說不出的難受,一早就知道他在這樣的環境,不可能什麼出淤泥而不染,能盡量守得住自己就不錯了。
我斜眼看他,「只是敬酒這麼簡單嗎?」
小東點了下頭,伸手摸摸我的臉,抬高我下巴,在我嘴上親了一下,急急說了句,「老婆你和大哥在這等我,我不能出來太久,我去敬杯酒馬上出來。」
說完又匆匆回到剛才出來的包間,我的心情由怒火焚燒慢慢轉成了羞澀甜蜜。
都有些不敢看坐對面的大林,喝了口紅酒掩飾了一下臉色,待平靜了些才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卻是顧左右而言他的在看酒吧裝修,似乎沒注意到我這邊的情況。
酒吧的風格確實挺有品味的,看那些來消費的男男女女穿戴也都價格不菲的樣子。
心裡有些憂愁,小東啥時候能脫離這裡的燈紅酒綠呢,果然沒幾分鐘,他從那包間出來了,到我們這桌陪我和大林待著。
還有那個顧城,就是和夏東一個樂隊的,剛才我把他看成小北了,因為他們兩個都朋克造型,一頭披肩染髮,很時尚很重金屬的感覺。
我留了個心眼,仔細地觀察了下酒吧客人的情況,因為我擔心夏東他們給什麼夜王那樣的夜店干,還好,看來看去,男客女客都有,比例還算均等。
可是小東被神馬重要客人點名去陪酒,終究不是神馬有面子的事,我有些鬱鬱地坐著,顧城和大林邊喝酒,邊聊天,小東又點了些果盤乾果什麼的,勸大林,「大哥平時也不常出來,好好玩會。」
看我還是悶悶不樂,就給我挾吃的,「老婆你也吃,別想太多啊,只是為了工作。」
小東看著我的那雙深邃的眼睛充滿了擔心和緊張,我心裡一動,決定還是別難為自己的男人了,有事回家再說吧。
就加入到大家的行列裡,做出開心吃喝的樣子。
聊了一會,可能到表演的時間了,小東抱歉地看著我說,「老婆我們得上台演奏了,一會收工一起走。」
我微笑著點點頭,乖巧道:「去吧,親愛的。」
小東這才放心地和顧城上台去演奏,小北也從後台出來,三個人配合已久,小東彈主音吉它兼主唱,顧城貝斯,小北鍵盤。
音樂響起,我心裡呼的一熱,竟然是我喜歡的beyang的《真的愛你》,當小東那奔放張力十足的嗓音響起來時,我彷彿又回到了我們的青春歲月裡,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琴聲飛揚的夏天,我的眼睛濕了。
我知道他這首歌是專門唱給我的!
雖然他不能用麥克風說這首歌要送給他愛的女友。
小東的深情視線一直久久地落在我的身上,當音樂的旋律最後結束時,全場掌聲尖叫聲不斷,懂音樂的人都聽得明白,只有用靈魂用心去唱歌的人才會唱出這麼打動人的歌!
我也驕傲的邊給他鼓掌,邊眼睛濕濕地回望他,我們兩個就這樣穿越場上的一切,看過我們兩個的青春歲月,無視周圍世界的互望著。
於是,這個紙醉金迷的酒吧在我眼裡也不算得什麼了,因為我的心和我的小東的心緊緊地,貼合在一起!
小東他們演出時間段結束時,果然收到很多打賞的小費,我注意到有個穿戴得很貴婦范兒的中年婦女額外給小東打賞的多,還送了大的花籃。
從酒吧出來過,我們就打車回去了,我直接和小東到他那,他付了車費,讓司機把王大林送到地方。
小北和顧成對我的到來很自然,沒有什麼彆扭的,小東說他們也常帶女友回來,沒辦法,在這樣的一個物價飛漲的朝代,房子都漲到上萬一平的時代,大家都是蟻族,只能互相牽就。
因為時間有點晚,所以簡單的洗漱了下,我們就閉燈休息了,我心裡還有點小鬱結,所以背沖床外躺下的,小東從衛生間出來,爬上床從後面伸手摟住我的腰,把臉擱到我肩窩,悶聲道,「老婆,你生氣了?」
我也悶聲問他那打賞的女的都怎麼回事?不會是看上他了吧,現在這個年代,大款包女大學生,富婆包二爺,神馬稀奇事沒有呀!
小東板過我的身子,安慰我的情緒,他說,那女的確實常去捧他們的場,就是他今天被老闆叫去敬酒的,說那女的家族生意很大,老闆也不敢得罪她,他只能應酬應酬。
我被小東摟在懷裡,聽他講被富婆追求,心裡真不是滋味,我問他別做了,再做下去,我怕有什麼事。
小東只是緊緊地抱著我,沉默了一會,歎了口氣說,「不做了,我媽媽的藥費怎麼辦,如果找到相應的腎源,換了腎,就不用再做透析了。」
換腎可不是一筆小數額!
我也歎了口氣沉默下來,我既拿不出錢來幫他,又不能不讓人家給媽媽治病,我沒理由再讓他不做。
我們那天晚上心事重重,草草地親熱了一下,就睡了個囫圇覺。
第二天醒的很遲,想著學校還有事,我就收拾一下急著回學校了。
畢業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學校裡開始瀰漫離別的氣氛,論文答辯結束之後,一切都提上日程上來了。
畢業相也照了,散伙飯也吃了,我們班聚餐那天都沒少喝,喝著喝著就打亂秩序了,女生們不顧平日端著的淑女范兒,哭得一片落花流水春去也,男生也好不到哪去,眼淚窩淺的陪女生一起哭,還像個爺們的也都眼圈紅紅的,右手拎酒瓶,左手拎酒杯,到處拼酒喝。
我已經沒有剛上大學那年的桀驁不馴勁,我已經長大了,知道了世事的許多艱辛!
我也很感傷,看著我的哭哭笑笑的男女同學們,他們既是在悼念即將逝去的大學日子,也是在忐忑未來的明天。
丁柳一和張恆竟然同時拎瓶酒坐到我的旁邊,他們兩個已經喝了不少,臉上和眼睛裡都升騰著酒氣和沒從我這獲得愛情的失意。
倆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竟然都默默地坐了下來,我也靜默地看著這兩個其實也很優秀的男人。
先是丁柳一給我倒酒,然後我們三個一飲而盡,那天晚上就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好的酒量,接著張恆也倒了一杯酒,我們也一樣飲盡,沒一會,刑曼麗,於嬌嬌她們也湊了過來。
我們就自成一個小圈子,都說了些大學四年裡對方的糗事,反正明天就要各奔東西了,有的人可能一生都不會再見了,就又紅著眼睛喝酒,回憶往事。
那天曲終人散後,連我這定力非凡的人也有些腳步踉蹌了,我記得丁柳一和張恆竟然又把我送回寢室,氣得刑曼麗她們在後面直罵,這兩個人真忠於內心最初的情感啊!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離校後,我先回家看了下我爸和我媽,我爸的情況不太好,又犯了幾次病,我媽知道我們都忙,都是自己一個人送醫院的,看著家裡的慘淡景況,我小住了幾天,便又回到省城。
小東又租了個一居室從他們樂隊那搬出來,我們就算同居了,他也沒找到很對口的接收單位,只好邊找工作,邊在酒吧打工,我白天做家務照顧他,然後就是找工作。
去面試了幾家單位都不太理想,不是嫌我學歷不夠,專業不符的,就是嫌我是女的。
有一家公司招聘廣告寫的職位倒是招女生,我一去面試,果然是刑曼麗所說的那種文秘崗位,硬著頭皮面試時,那個人力資源部的主任就大讚我形象好,氣質佳,直接建議我去公關部,我知道特麼公關部就是要出去陪人吃吃喝喝,要出賣姿色來換得商業訂單的。
我當時雖然心裡極想端起桌上的茶水揚那個主任一臉,但我心裡卻被月薪三千外加業務提成的待遇給吸引住了,我知道如果我工作了,就意味著自己有自由支配的金錢了,雖然現在小東什麼也不需要我賺,他都安排得很好,但我一想到家裡父母那慘淡的樣子,還有小東自己扛生活的樣子,我決定先工作再說,實在不行再跳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