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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面試過的很順利,這也得益於我的外形條件,接到通知上班後,我特意把自己收拾成一身職業OL裝,怎麼著也得有點白領范兒不是,到公司報到後,還是很滿意的,是一家實力和規模都很大的跨國公司,人力資源的主任沒把我分到美女成堆的公關部,他說那天面試時,老總看了我的材料,要我去秘書處報到。
我有些喜出望外地不用去當公關小姐陪人家吃吃喝喝,便開心地去老總秘書處報到上班了。
小東對我找的新工作不是很滿意,他有些擔憂的對我說,怕我被什麼頂頭上司啊,太子爺啊,富二代什麼的看上,我就摟著他的脖子逗他,「怎麼,怕我被人追啊?那你一天到晚被那些珠光寶氣的女人用眼睛扒來扒去,有木有想過你老婆我的想法啊?!」
小東就抱著我緊張地說,「那怎麼一樣啊,那些都是我的粉絲,聽我歌的,你這每天工作,一接觸就是十個小時,我怕你被人搶去。」
「那怎麼辦啊?難道你養我一輩子啊,我上班既不用在家悶著,又能學東西賺些自己的勞動報酬,將來你萬一有個二奶小三子什麼的,我也不用流浪街頭···」
小東聽我越說越不靠譜,氣地用熱吻把我的話堵了回去,等兩個人喘息平定時,他才額頭抵著我額頭地說,他真的想養我一輩子,不要我出去工作受氣,我也輕輕說,別擔心,如果班上的不開心,我就回家只守著他一個,他這才放下心來。
我便開始了朝九晚五的白領生活,小東經常在我下班時來接我,仍然很寵溺的摸摸我的頭髮,還像小時候一樣,總給我帶些吃的,我怕被同事看到笑話,就讓他不用總來接我。
他就不以為然地說,「就是要讓她們都看到你已經是名花有主的人!」
然後很佔有性的摟緊我的腰,我雖然甩給他大白眼,但也默契的摟著他一起回家。
我覺得那段時光過得特別溫馨,我們下班後一起去菜市場買菜,然後回家,小東主灶,我就打下手,他做的菜味道特別好,我吃完後都會嚷嚷著又要減肥了,他就會拍下我的屁股說,就算胖成母豬樣,他仍然愛我,把我恨地那個牙癢癢啊!
我很害怕晚上一個人守空房的寂寞,小東總是抱歉地親下我,「老婆別等我早點睡,我去上班了。」然後開門出去投身到夜色裡。
我開始時經常是上網或者是看書等他回來一起睡,但有時候實在是太睏了,他回來時我已經睡著了,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而他也怕吵醒我,腳步輕輕地洗漱上床。
而我第二天醒來時,他卻沉浸在睡眠中,我只能準備完早餐,自己一個人吃完然後去上班,在忙完早會後,休息時間到茶水間偷著給他打電話,囑咐他吃點飯再接著補覺
有一天,小東又換上衣服去酒吧唱歌,我那天情緒很不好,心煩地翻著手裡的雜誌,小東照例來和我吻別,我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腰,說,「老公別去了,陪我在家吧,我們都好久見不到一面了,我要和老公說話陪著,誰家的夫妻總是看到對方睡覺的樣子啊!」
小東抱著我的頭,眼圈紅紅地,拍著我哄了會,「老婆再忍忍,等賺夠了給媽媽做手術的錢,再買套小房子,我就不去酒吧賣唱了,我要是能出張ep就好了。」
我知道小東一直有出唱片的想法,但現在網絡媒介這麼發達,搞音樂的人那麼多,想出頭上位,簡直太難了!
我哽咽著說,「東,我不要房子,不要你出名,我只要你,我們說好的永遠在一起!」
他也有些嗚咽了,「白癡,不要房子,我怎麼放心讓你和我們的孩子到處租房流浪,我永遠都是你的,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那天不知道為什麼,悲從中來,我不明白,我們一直那麼努力的工作,可我們卻存不下什麼錢,想要買房子,小東只能不停地趕場,賣唱,看著我們租住的舊樓,我們已經不再買一些名牌衣飾,也不再隨便出去吃飯,我們甚至連孩子都不敢要,每次在一起都要小心別懷孕。
我的那些在相親時把房子當成硬件條件的女同學們,我有什麼理由再像從前那樣去鄙視她們!
如果我們不存足夠的錢,我們的父母有事時,我們拿不出錢,我們如果有孩子了,那麼孩子將意味著一筆更大的花費!
抱著我的小東,他和我一樣的悲涼無奈,其實每次去上班,他比我更難受,拋下我一個人守空房,我慢慢鬆開他的身體,我知道我越是難捨的樣子,他這一晚上可能越會分神惦記我。
我擦擦眼睛,對他笑道:「老公,我就是試下你對我的愛,去吧我沒事的,你開心些!」
我學著他的樣子也拍拍他的臉,摸摸他的頭髮。
他點點頭,眼睛有些紅,俯身親我一下,依舊去上班了。
沒多久之後出的事,讓我們倆那晚上的話竟然有些一語成箴!
我那天在公司正上班呢,我家突然來電話說我爸不行了,我慌地一下子傻掉,電話那天說我爸早晨又犯病了,送醫院就不行了,我雖然每次回家都看他行動不便的樣子,但畢竟一下子把生離死別推到我面前,我還是腦中一片空白。
等反應過來後,我就去請假,主管對於我這個剛上班沒多久的新人請假很有些不爽,但我也沒辦法了。
從公司出來,我打車往車站奔,又給小東打電話讓他也趕緊收拾下匯合。
我到車站剛買完回家的票,小東就來了,我們一起到家時,我爸已經閉上了眼睛,我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不停的掉,無聲的落,我雖然對那個人從來沒有很深厚的感情,在他離開家和我們時還恨過他,但他畢竟和我是骨血相連的,他在家養病那段時間,特別盼著我回來,我每次回來看他,給他看買給他的禮物,他都特別開心。
小東把我抱在懷裡,支撐著我可能要虛脫的身體,我覺得人在失去親人時那種冰冷和無助是那麼的讓人崩潰,尤其是出殯時那些漫天飛舞的紙灰,真的有一種生命虛幻的錯覺。
小東幫我家忙完我爸的後事就先回去了,我打算小住幾天陪陪我媽,所以他接到電話說有事回去我也沒留他。
我媽伺候了我爸那麼久,我姨她們說,我爸到去世前都一直抓著我媽的手,就是看著她哭,我一聽眼淚又要下來了,我看著我媽瘦的不行的身體,就每天調著樣的給她做些吃的調理下。
我媽卻一下子靜下來反而無所適從,彷彿習慣了每日裡的那種忙碌,我就勸她多出去走動走動也好。
等我處理好了家裡的事,又回去上班,因為剛一上班就頂著請假的大帽子,鴨梨可想而知,還好,我發現老總對我的態度比較和藹,雖然小東說,這種大叔型的成功男上司,都是隱藏的很深的悶騷男。
但我本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和公司裡的人相處的還算河蟹。
倒是我發現小東最近變得神神秘秘的,總背著我接電話,我有次不經意地翻了下他手機,其實也沒看到什麼,他進房間時瞄到了,馬上臉色有些不對勁,忙問我看到什麼了。
我就借力打力,問他,「怎麼有什麼不能看的嗎?」
他一把摟住我,說:「沒有沒有,歡迎老婆隨時檢查。」
我就毫不客氣地把他手機拿過去仔細地翻了一遍,確實也沒什麼特別的短信,但我對自己的第六感很奇怪,女人的直覺一直很準的,我心裡覺得好像哪裡有點不對勁。
不過小東每天還是老樣子,接我下班,做飯,到時間了去酒吧這樣子。
沒有任何異樣,我也就沒再去想那感覺。
小東那天回來和我說,老闆組織旅遊,海南雙飛七日游,我就說好啊,你這些年來竟扛活了,也沒好好玩玩,出去散散心也好。
小東反而卻好像有些捨不得我,猶猶豫豫的,我很支持地幫他收拾了出門用的旅行箱,細心地帶上必備的藥品,防曬用品,因為我那段時間也特忙,公司搞新人培訓呢,所以我也沒太在意他的情緒,以為他就是普通的分別惆悵呢。
我如果知道接下來可能發生的變故,我死也不會讓他去海南的。
七天的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過去了,我去接小東的機時,看到他竟然和那個中年女粉絲一起出關,我就覺得好像有什麼事發生了。
小東曬黑了,看到我來接,馬上和別的同行的人拉開距離,我不會在外面丟他的份的,所以我什麼也沒說,我們各揣心事,臉色各異的回到家。
一開門,我就直接問他,「是不是陪那女的出去玩了?」
小東開始死不承認,只說是集體行動,我就罵他,「集你妹啊,那麼巧,你們兩個一組啊!」
在我的強大攻勢下,他終於和我坦白了,說那個女富婆追了他好久,他一直都忠貞不屈的,這次旅遊就是那女的和他們老闆設的套,他去了才知道,除了他,還有幾個年輕男的陪著,然後他立馬表態,說他只是陪著吃吃喝喝,看看山水。
我緊盯著他問,「難道只是陪吃喝,看風景了嗎?」
他的目光開始躲閃游離,神情變得彆扭而閃爍,我幾乎不用問了,我的心裡又泛起了那年冬天的那種割痛,看著我慘白的臉色,小東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在我執意追問下,他說這次出去玩,被下藥了,他已經陪了那個女的,做為報酬是現金二十萬。
我幾乎上去就是一個大嘴巴子,哭著罵他,二十萬就把你給賣了,你是怎麼和我說的,我瘋了是地撕打他,扭扯他,痛苦地發洩著我的絕望。
他就那麼癡呆著任我打他抓他罵他,偶爾試圖抓我的手,能讓我停下瘋狂的舉動,但我已經瘋了一樣的腦中一片混沌,只有一個聲音,他到底賣了他自己,等我無力地停下來時,我茫然地看著我的小東,我的狹窄的家,我像個遊魂一樣的往門口挪動腳步,小東看到我要走,條件反射一樣地衝上來從後面死死抱住我的腰,哭著求我別走,他說他一直都在小心地防著,只是那個女的粘著他不放,他以為這麼久不理會,她不會再打他的主意,沒想到她們竟然在他的水瓶裡下藥。
我的心象沉到北冰洋裡一樣不斷的沉沉下去,我的小東終究讓人算計了,這個社會怎麼了,尼瑪啊,男人包二奶找小姐,好色下流,女人也特麼這麼變態的下流!
再看小東渾身顫抖著,臉上全是怕我離開的絕望,大顆的淚珠從他的眼裡流出來,他成年後真的很少哭的,他說和我在一起是他最快樂的日子,他笑還來不及呢。
我們說好了在一起的,如果我現在扔下他,那他就真的孤單了!
我回過身來,我們兩個抱頭痛哭,我們只是想守住我們的愛,有個我們自己的小家,可是在現實中怎麼的這麼難呢?
等我們平靜下來時,我們就慢慢商量對策,小東說如果我看那錢難受,就送回去吧,我說不送,你已經付出代價了,只是那家酒吧老闆那麼陰險,不想讓他再去了。
小東也同意了,再沒有去那家酒吧上班,第二天我下班回家時,小北和顧成來看小東了。
看到我回來,他們三個臉上都有些不自然,我明白肯定是聊什麼不想讓我聽的話了,我就去廚房做飯。
但顧成他們沒再逗留,和我打個招呼就走了。
他們走了後,我問小東,有什麼事。
小東說,「他們兩個來看看我,聽說我不幹了,樂隊得再招個主唱和電音吉他手。」
我沉默了下,又問他,「就這些嗎?」
小東不自然道,「陳虹去酒吧沒看到我唱歌,就和老闆說如果我不去了,要把錢要回去。」
陳虹就是那個女富婆。
我聽出些問題了,「那二十萬是包你多久的?」
小東低頭小聲道:「半年。」
我忍住又想抽他的衝動,就問他,「你想怎麼辦?」
小東抬頭看著我,眼神無比澄澈,「把錢退回去,我不會再見她的。」
我的心裡隨著小東的眼神也變得澄澈起來,我就知道他不會一而再的出賣自己的。
小東去還錢那天,我一直後悔沒有跟他一起去,因為他說,怕那女的衝動做什麼對我不利的事,因為在酒吧如果哪個歌迷對小東太親近,那女的都會去警告人家。
我在家一直在等小東回來,可我沒有等回來,我等回來的是他的噩耗,等我去見他時,他已經躺在冰冷的太平間裡,臉色寧靜祥和,臉上沒有一點從高層躍下的劃痕,那雙最美的眼睛到死都是睜著的···
我眼前一黑,周圍的一切在旋轉,人昏倒在地。
我醒來時,我的眼淚流到干,我心滴血到空,我的小東沒有了,他只是為了再次抗拒那女人對他的性騷擾,就這麼捨棄我而去嗎?我們說好的在一起啊。
大林趕到了,我像見到親人一樣抱著他慟哭,小東沒了,他也和我一樣淚如雨下。
顧成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勸我別再哭了,小東生前常說,他最大的心願是我能幸福,好好活著,他說,小東和那女的在一起,已經染上HIV,他是絕望和悲憤交加才會跳下去的。
可是,我的小東,你有沒有想過,你就這樣放棄了,離開了,解脫了,我呢?我可能苟且偷生嗎?我怎麼辦?我怎麼做得到好好活下去?我所有的熱望都已隨你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