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滿地梨花雪 作品相關 18章 我們終究要走出象牙塔
    2008年,我家和天朝一樣經受著前所未有的劫難磨礪,我爸在小三子家突發腦出血,那女的把我爸送到醫院通知了我家就不管了,我媽去的時候,一翻我爸的包,身上一點錢也沒有,這邊又催著交住院費抵押金。

    我在學校得到消息時,心裡亂成一團麻,給小東打了個電話就直奔火車站去了,他接我電話也在第一時間打了車趕到火車站,我們買了回家的票,近鄉情怯啊!一想到我爸這幾年來就像得了老年抽瘋一樣的,拚命的往外掙,不理我媽和我們姐弟兩,我上學的錢都是我媽以前節儉著存下來的。

    曾經那麼的恨過他,尤其是看到我媽一個人撐生活的艱難時!

    可來到醫院看到ICU裡躺著的他,渾身插滿了搶救的各種管子,人也深度昏迷中,我想人的本能是骨血相連的,我內心裡對他的恨竟然淡了下去。

    經過七天的危險期搶救,我爸終於是活過來了,但因腦部顱內出血過多,醫生說他的半邊身子可能很難再康復了。

    我爸住院的所有費用都是我媽交的,我奶家人在我爸醒過來後,就陸續的都不來醫院了,我姑我叔他們都怕我媽不管我爸,那大額的醫療費他們誰也不想分擔,雖然我爸有百分比例的醫療報銷,但住了兩個多月的院,單是那搶救期每天醫院下到病房的票據,都會讓人看的心驚肉跳。

    而且他們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已經拋棄這個家幾年了!

    我姥家的人到醫院一來就給我媽一通數落,我姨她們說,還管他幹啥啊,不是能找小三子嗎,那小三子怎麼不管他呢,有病了,怕死到她家,往醫院一扔人就跑了,什麼玩意呀!

    我媽雖然知道我姨她們說的也是些氣話,也是為她抱屈,但卻反常的沒有像平時那樣祥林嫂那樣控訴我爸的忘恩負義,只是神經一直很緊張,默默地打點每天的醫療費。

    我姨她們也不可能總在醫院幫我媽忙的,畢竟各人都有家,也都只是普通的黎民百姓。

    所以鬧鬧吵吵的人走的差不多時,就是我,我媽在醫院護理我爸了,我從學校請了長假,我弟弟要高考,不能佔用他的時間。

    小東在醫院陪了我一個星期後,我就催他回學校上課了,走時他囑咐我錢不夠了就去取,自從上次他把卡給了我,就一直在我這,不過我從來沒有動過,我知道他一定是看出了我家經濟的窘迫,我媽把回遷的樓房都貼價賣了。

    小東就和我媽商量,說別賣房子了,房子是不動產,先用他卡裡的錢付醫藥費吧,看我和我媽都於心不忍的樣子,尤其是我媽,眼淚都要下來了,說怎麼能要他的錢,這是沒過門的女婿,小東就安慰我媽說,救人如救火,先用著吧,實在不行,等畢業時,他和我的新房就安在我家得了。

    我媽一聽他要當上門女婿,就破涕為笑地說,這孩子,哪有願意上趕子當上門女婿的。

    我就解了圍,說怎麼沒有啊,現在男女都是平等的,還分什麼上門不上門的啊!

    於是,小東回學校上課後,我就讓我媽把賣房廣告撤了,又去小東卡裡取了五萬塊錢先給我爸在醫院的醫藥卡充上錢,現在的醫院,停錢就會馬上停藥,對於重症患者來說,等於直接宣判了死刑。

    就這麼地,我爸在醫院算是一天天的見好了,畢竟才四十幾歲,還不到五十,只是身體上的病治得好,心裡上的病,就沒法用藥了,自從他明白過來後,他基本是一直愧對我和我媽的護理的。

    我想他可能終於從人生的迷茫中清醒過來,那麼想拚命掙脫的對於他來說牢籠一樣的家卻是他生命裡的基石,那些個被他看做人生第二個春天的希望,用重活一回這樣的自私理由滿足自己私慾,而拋開自己的責任而不管的那些個,什麼小三子啊,狐朋狗友啊什麼的,最後都是鏡花水月!

    在他倒下時,在他身無分文時,站在他身邊的是他的親人,與激情無關的最平淡的家裡人!

    其實我媽一直沒什麼好臉色給他的,沒人時我曾經也和我媽聊過一兩次,我說媽你那麼恨他,竟然還給他治病,還花了好多冤枉錢請什麼大仙啊,氣功師啊給他畫符。

    我媽只說,能看著他不管嗎,他畢竟是你們爸!

    我是從那之後,開始對我那嘮叨的,極節儉過日子的,一點不注意形象的媽開始有了一種感恩之心的!

    我爸不敢面對我媽,只是恢復到能坐起來時,會和我說些話,說我別耽誤太多課啊,我只說你好好養你的吧,我的事都處理的明白。

    我爸大部分時候看著住院處樓外的景色發呆,也不知是後悔曾經遭踏錢的日子,還是在懷念有小三的歲月···

    期間,小東有時間會從省城返回來看我,每次看到我又累瘦了都會心疼不已,給我買很多吃的,看著我吃他才安心,也只有他來時,我因為久在病榻前的陰霾的心情才有一些亮光。

    我爸終於可以出院了,半邊身子仍不聽使喚,但只能回家慢慢康復,而且醫院也真的住不起了,我從小東卡裡取那五萬塊錢花的都差不多了。

    他回來時,我有些糾結的告訴他,其實我真的不想隨便花他的血汗錢的,一個女人如果她特別愛她的男人時,她是不捨得揮霍掉她男人賺的辛苦錢的。

    小東就安慰我說,放我這就是要我花的,不然他那麼累賺了錢來幹什麼,我看他和我一樣清瘦的臉頰,心裡一陣心酸,我們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注定要比別的同齡人付出得更多一些,我們都不需要象於嬌嬌那樣一定要仰仗父母的蔭護,我們只祈禱我們年歲漸長的父母能夠安康些就好!

    從我爸生病這事上,我上了人生最重要的一課,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金錢這玩意,在人面對生死悠關時絕對顯示提出來它的力量!

    我爸出院後,我媽把他接回家,我就回學校了,幾乎拉了兩個月的課,我要用半個月的複習時間來應付考試,雖然在大學裡從來沒很用功的學過,但如果有科目掛掉也不是什麼有面子的事。

    於是我就加入王方的苦修行列裡,她對我的老僧入定,還有看書背題的速度讚歎有加,我就對她說,怎麼樣,姐也是吃得了苦的人吧!

    她馬上點頭表示同意,我們兩個算是有了共同語言,經常一起出入圖書館和自習室,於嬌嬌不怎麼學,自己不學,還總拽著學長男友陪她,她說學長馬上要畢業了,她卻還有一年呢,這兩地生活的一年對於她來說簡直水深火熱!

    學長也樂得把陪她當成一門畢業考試來對待,因為人家的爸畢竟給他都安排好了接收單位,在當下這個大學生賣大白菜價的時代,這樣的好事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刑曼麗我回來後就沒抓到過影,問了於嬌嬌她們兩個,於嬌嬌撇撇嘴,看王方和我都奇怪地看著她,就小聲扔了個炸彈,「又懷上了,估計做手術呢。」

    我兩「啊」了一聲,我就說:「怎麼恁不小心呢,身體受得了嗎?」於嬌嬌就說,「誰讓拿人錢了,就得聽買主的唄!」

    我看她說得有些不著調,就不想再討論下去了,回頭再見到夏東的時候,就覺得很窩心,小東怕我意外懷孕,從來在一起都戴TT,我知道戴那玩意其實挺不舒服的,就說要不我吃藥吧,他就說,吃藥傷身體,戴那個乾淨安全。

    考完試,我還算發揮的不錯,沒有亮紅燈掛科的,考試那天刑曼麗總算來了,因為畢竟補考神馬的也比較麻煩,大熱的天,捂個長衣長褲的,臉煞白的,我給她發了個短信,問她撐的住不,不行,找個老鄉替考吧。

    她就給我回個短信,打個笑臉,說謝謝,挺得住。

    我看刑曼麗看向張恆的目光那麼哀怨婉淒,而對方卻很漠然無視,心裡也有些感歎,人性的自私和懦弱,一個男人當他在意這個女人時,怎麼樣他都喜歡,但如果不在乎的話,就算那女人再怎麼主動討好。

    結果也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男人狂熱的愛!

    反過來說女人也是一樣,如果付出所有去得到一種自己想要的虛榮的生活,雖然能得到別人的羨慕目光,但自己面對自己時覺得一身的疲憊空虛,那麼,她就是活在別人的嘴裡。

    而不是聽從自己的內心!

    愛那個男人時,而他又不愛你時,不如不說出來,讓那感覺轉化成歲月裡的歌。

    而那種錦衣玉食的生活,還是自己奮鬥來的更為享用的安心和美好!

    放暑假了,我很討厭校園裡勞燕紛飛的那些情侶們的眼淚,看著很傷感,我回家看了下我爸和我媽,我爸行動不便,我就替換我媽照顧她,讓我媽也能歇一歇。

    小東沒回來,我知道我有些拖累他了,他放假不可能在家呆著的,他要利用假期走穴演出,能比平時多賺些。

    我們每天都褒電話,他忙完了要睡前,和我講電話有幾次直接講睡著了,我說別累壞了啊,我下半生還指著你呢,他說,放心吧,老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有時候也勸小東要不別幹這副業了,整天都接觸些個神馬人呢,小東就說,搞音樂這麼久了,不然怎麼辦,考公務員,上面沒人也提不上去,做點買賣,他還沒考查好項目,就說再賺些,就轉行。

    我們就在彼此的殷殷叮嚀中甜蜜的睡過去,暑假期間我都窩在家裡照顧我爸了,中間小東回來過兩次,一是回家看看,二是惦記看看我,一見到我就張開雙臂,一臉的燦笑,「過來讓哥哥抱抱,有沒有胖一點?」

    我撲過去掛在他身上,轉了好幾圈,又一拳打在他身上,「回來也不先說一下。」

    「就是要給你個驚喜嘛!」

    「又買這衣服做啥,不是說好存錢不亂花的嗎?」

    「有機會去香港啊,都是免稅的,款式內地也沒有,就想著給你買咯。」

    「啵~~傻不傻啊~~」

    「```````」

    夏東第二次回家心情不太好了,因為他媽一直有糖尿病,現在到了綜合症並發尿毒症,一個月要跑四趟醫院做透析,這樣長期下來的開銷,誰也吃不消,他的哥哥姐姐們日子也都過得很一般,只有一個三哥家還算中產階級以上,還是借了他嫂子家的光,他三哥給他媽拿錢治病,都要看他嫂子的臉色。

    可想而知,這些錢也都是夏東一併槓下來,他和我說過,雖然他媽媽沒什麼文化,從小到大也無法讓他體會到更多的溫馨母愛,但他媽媽養他一場不容易,所以他長大第一要孝順的是他媽媽。

    我看著他肩上加了又加的擔子,除了心疼還是心疼,他畢竟還沒畢業呢,可他卻擔起了一個男人的很多責任,我又幫不上什麼,只能急得哭,可是哭多了又怕他惦記我,我就只能把那種無力和牽掛埋到心裡。

    小東從家走時,我去火車站送他,他擁著我不捨得放手,但大家都知道,在家裡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況且他家現在這種情況,他媽媽每個月的四次血透析錢就等救命的錢,小東眼睛有些紅紅的上車走了,我心裡也不好受,看著他清瘦的背影,不知道我們的小船何時能撐過未知的風雨,到達幸福的彼岸。

    等再開學時,我發現自己成熟了很多,和這些個人生真正開始經歷的八苦相比,以前那些個青春期的小叛逆小情緒,又算神馬憂傷啊!

    經過送走上界前輩的洗禮,我們也榮升為學校裡的老大姐了,終於到了人生比較轉折的一年,大四,有人說人的一生一定要把握好幾個重要關口,比如說,高考時,找工作時,要我說應該再加一句,那就是一個女人要嫁人時!

    因為這幾個關口,如果不謹慎選擇,那麼就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步錯,步步趕不上車!

    所以我把一些精力放到專業上之餘,又選了兩個比較感興趣的輔修專業,也不知道畢業後能不能用得上,總之,也學王方那樣多學點,把時間填充上,心裡也就踏實些了。

    王方已經報了研究生,我們都說沒問題,你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於嬌嬌畢業不用急,試想哪個在仕途上混了半輩子的小領導如果臨退前安排不明白個子女,不讓人笑掉大牙!

    她對她男友,那個學長老鄉還真就言出必行,果然利用她爸關係給安排到一個比較好的機會單位。

    只是兩地相隔,鴻雁傳書,讓她沒精打採了好一陣。

    刑曼麗也收了些心思回學校,她說大四了,大家都要忙著奔前程,所以她也得好好規劃一下了,這一年的目標不購物不獵人,重點是找個好工作。

    是呀,時間就是如此速度,大四了,彷彿大一剛入學時青澀的樣子還在眼前,但一轉眼,大家都要各奔天涯了。

    大四,比較惶惑,不用煽情,那種離別的淡淡憂鬱就慢慢瀰漫在空氣中,最主要的是大家開始投簡歷找工作了,我也買了好多份有招聘信息的報紙,吃完飯在寢室拿筆圈圈點點的畫。

    然後打電話過去一一咨詢,第一天電話打下來,我就有些氣餒,知道現在就業市場不景色,畢業等於失業,但沒想到應屆的,學校牌不亮,因為是女生,專業不對口···都沒等到可以拿到面試的機會,前面這幾個理由就足以讓人死在面試門口幾次了。

    刑曼麗翻完我劃那些報紙,直接扔一邊去,一頭摔到床上罵了起來,「挑學歷,挑專業,挑能力,挑性別···就算不挑性別,專招女的,你看這都什麼職位,文秘,不就是個端茶倒水的高等丫環嗎,如果公司規模小點,老闆出去談個客戶,搞個公關,還得給擋酒,就這麼累死累活,一天在路上坐公交的時間要三四個小時,才賺不到三千塊,好幹什麼的啊,一個月做下來,連套像樣的衣服都買不起。」

    我又怎麼不知道當今的物價,二千塊的薪水,基本能維持個溫飽,夠你餓不死的,可是剛畢業的都要從底層做起呀,我就甩給刑曼麗一個大白眼,刺激她,「誰要你看來地,你的最好的應聘職位是二奶,高福利,發房子,寵物,有卡可刷,如果性格夠好,有隱忍之心,溫婉賢惠,還有機會等到大老婆退位,獲得轉正,又不用風吹日曬雨淋。」

    聽我對她調侃,她就咯咯地笑著,抓起床上的玩具拚死地向我扔來,一面罵我要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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