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滿地梨花雪 作品相關 02章 記得當時年紀小
    我叫周秋言,父母都是普通的城鎮職工,家裡還有個弟弟,我在高二以前一直過著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也可以說成是沒心沒肺不知什麼是愁滋味。

    2004年的夏天,七月流火一樣的熱得人難受,那時我剛考完高二最後一次模擬考試,一輪一輪的模考下來,人都要累虛脫了,每天一進到教室,看到黑板上那醒目的距離高考倒計時,都有一種窒息感,壓力是無處不在的。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我就讀這所普通高中,收錄的都是市重點甩出來的二流三流學生,再怎麼樣的題海戰術,早晚自習雙修日的補課,也考不走幾個重本,所以分完文理後,進到高三時,覺得大局已定,怎麼樣也衝不上一表的那些學生,反而要輕鬆些,做著種自的打算。

    大林是屬於這一類的,以他的成績,學死也考不上重本,所以只要能考走,學個學費低,技術性強的專業,他家也不求他怎麼樣了。

    我和夏東屬於那類成績可上可下,這次考得好一點,就能夠分數線擠進上一表,要是發揮的差些,就又掉到下一檔。

    一個檔一個命運!

    我們兩只能玩命學,既不想像大林那樣隨便考個職業技術類學校,又不能像那些學特長走藝術院校的同學,因為學美術學音樂特長那樣一節課上百塊的學費,我和夏東的家庭都承擔不起。

    那些學生只要每天彈彈琴,畫幾張畫,最後高考時打個二三百分一樣可以考走。

    但我知道我家拿不出那一年一萬多的學費。

    夏東家也是一樣,他上面有四個哥哥,兩個姐姐,可想而知,父母年紀都大了,而且原單位都並軌買斷,他上高中的學費有時候都是幾個已經成家的哥給湊的。

    我,王大林,夏東,從小一起長大的,因為我們家都住在城東的棚戶區,就是這個三線小城市沒規劃前的棚戶改造區,也可以說是城鎮貧民窟。

    王大林家孩子也不少,下面幾個弟弟妹妹屬於超生,本來他爸有一副木匠好手藝,但家裡總是添人,多張嘴就多個開銷,超生的弟弟妹妹,罰來罰去把他爸攢的錢都罰個差不多,本來還打算多幹些活慢慢再賺回來,但一次給別人上房梁掉下來,摔壞了腿後,王大林他爸就幹不了太重的活了。

    算起來我家孩子是最少的,弟弟是爸媽重男輕女思想的產物,可想而知,從小到大,弟弟在家裡比我金貴多了。

    但我天生樂天派,放學後和這些同學或者鄰居的孩子在外面的胡同裡跑來跑去的一通瘋玩,從沒有讓煩惱隔夜過。

    因為我比較聯繫人,又愛說愛笑的,所以家附近的孩子都愛和我玩。

    夏東家是後搬來的,聽說以前是農村戶口,後遷到城裡的,還是借了他一個嫂子的光,他家搬家那天,我們恰巧在胡同口玩人盯人遊戲。

    當我被一個扮演小偷的小孩拍住身形不能動時,那幫孩子一窩蜂的奔跑閃躲著,竟然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胡同的一個大門邊。

    我不知道那個門就是夏東他家的後門,我正在那雙腳站地不敢抬起,翹首盼望著扮演警察的小孩再來解救我時。

    身後的門一開,一盆水揚了出來,我便瞬間成了落湯雞。

    我竟然在這種狀況下仍沒有動步,我從小都還算個有原則的人,說什麼話不用人監督也能算數的。

    我伸手一擼臉上的水,扭腰回身,用一個極彆扭的站姿破口罵道:「誰他媽沒長眼睛揚的水啊?」

    一個清脆的男孩聲響了起來,「對不起了,我不知道這還能有人,你怎麼那麼奇怪呢?」

    然後就手指著我扭成九十度的身體,哈哈哈地笑彎了腰去。

    等他笑夠了直起身來時,又說了幾句對不起,我才看清他的臉。

    他長得太漂亮了,那雙漂亮的眼睛能替他說他想說的話,那對濃黑的長眉使他的臉龐有了點男孩氣,要不如果他穿上裙子,紮起小辮的話,一定是個活脫脫的小姑娘。

    我想我目瞪口呆的樣子一定很傻,因為他剛憋回去的笑又出來了,這次沒有彎腰,我看到他兩邊臉頰竟然還有兩個酒渦。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夏東,他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男孩子,也是我們那一片,乃至於我們所上的實驗小學裡最漂亮的男孩子。

    那一年我八歲,夏東九歲,只不過他是冬月生的,我是立秋生的。

    那時候還小,每天還都很新鮮的過著,好吃的,和好看的衣服就可以牽動喜怒哀樂的年紀。

    那時候甚至還不知道,夏東的漂亮,是造成他成長中的所有的悲劇的源頭。

    很快地,我,王大林,夏東,我們便打成一片了。

    我們上學時是一個班級的,放學時一起回家,回家寫完作業,吃完飯又一起出來玩。

    家附近有個廢棄的舊廠子,我們經常翻牆爬進去,其實裡面也沒什麼,有時候能從地上撿到點年代久遠的鐵鋸條,或者幾塊碎玻璃,我們大部分時候也就是瞎玩,跑累了就躺在水泥管子裡睡一覺。

    我記得很清楚,在那裡王大林和夏東第一次打了架,平時和那幫不熟的孩子玩時,如果有人欺負了我或者夏東,王大林都會衝上去幫我們擺平。

    因為他從小就長得又高又壯,他家生他時條件比現在好,聽說他媽吃了很多雞蛋和肉。

    那天打起來是因為王大林問夏東是不是私生子,我問私生子是什麼意思,王大林說就是雜種的意思。

    夏東當時就紅頭脹臉的上去給了王大林一拳頭,王大林說,又不是我說的,是別人和我媽說,你是你媽和外面的野男人生的雜種,說你和你哥他們都不是一個爹揍的。

    夏東幾乎是赤紅著眼睛上去和王大林拚命的,就像一頭受傷的小獸一樣,我第一次看到他那種瘋狂無比的樣子。

    我拚命地上去拉開他們兩,可我卻拉不動。因為王大林雖然長得壯,但夏東拚命一樣踢打他的樣子把他也嚇壞了。

    我哭得不行,只知道說別打了別打了,上去拉他們,被他們推開來,再上去拉···

    那次打架的結果以王大林的落荒而逃告終,而且那之後有三個月的時間,夏東不肯理王大林,只和我上學放學一起走,王大林托我送了他幾次陀螺啊,卡片什麼的,也沒有打動他的決心。

    最後一次親自和他道歉,並且保證再也不那麼說夏東,而且如果有其他孩子罵夏東是雜種時,他都會出手幫忙打架,夏東才算原諒了他。

    於是我們三人行又恢復到原來的親密團結程度。

    我回家問我媽這事時,我媽的說法竟然和王大林他媽完全一樣,說如果夏東不是他媽和別的男人生的能長那麼漂亮的,就像個混血兒一樣,哪個男孩長他那麼好看了。

    說他那些哥和姐都跟歪瓜裂棗是的,只有他走到哪都是最打眼的。

    我嚇得不敢再問我媽了,我怕夏東知道這事,也不跟我玩。

    夏東的無憂時光比我結束的要早得多,他在初中開始就已經漸次失去童貞的快樂了。

    因為長得漂亮,他經常被女生騷擾,書包裡,課桌裡,總有求愛信,或者小紙條。

    有些膽大的女孩,放學後直接在他回家的路上截他要和他談朋友。

    開始時,他都會生氣地扔掉那些信,或者躲開那些女生,而且會緊張臉紅好久,後來可能是習慣了,他通常都以無視處理,只要別太影響他上課什麼的,他就當沒看見。

    我那時還不知其實我是被許多女生嫉妒得發狂的,因為只有我可以和夏東坐在一起研究數學題,只有我可以放學和夏東一起走好遠的路,而且互相給對方買冰點或者麵包什麼的。

    當然在他還沒有慢慢皺起他那對漂亮的眉毛前,我們還經常手拉手的上學放學呢。

    一次我們在校外被幾個女生組團截住時,就是這樣手拉手的狀況,那次不巧,王大林生病了沒去上學,所以我們的力量有些弱,雖然夏東是男孩,但那幾個截我們的女孩都是整個初中出了名的拚命三妹。

    當時她們打頭的一個叫什麼於嬌嬌的女孩就用棒子指著我們叫罵,我一擼胳膊就衝上去和她們幾個撕吧,邊撕扯邊抓撓邊罵她們不要臉,沒事就上趕子倒貼夏東。

    雖然她們人多一點,夏東看我衝上去了,怕我吃虧,也六神無主的上來跟著胡擼,但他是男生,不敢使勁踹那幾個瘋丫頭,真打壞了說出去也不好聽。

    我其實從小在田野裡奔跑慣了的性格,誰若對我好一點,我便回他更多的好和笑,誰若是欺負我,或者罵了我,我便反抗回去,如果打不過或者受了氣,我也就是哭一場,就忘掉了。

    但那天我是紅著眼睛拚命的和她們撕打的,因為她們不只罵我,還罵夏東是個**,放著那麼多的女生不去泡,偏和我這個假小子混在一起,她們罵我假小子,我也不很在意,畢竟平時和男孩在一起玩的多些,又一直一頭清爽的短髮。

    於嬌嬌在她幾個姐妹兒的掩護下,對我下陰手,拿棒子打我後腦時,被夏東一腳把棒子踢飛了,接著人也被踹坐到地上了,然後她就像那些在菜市場上與人吵架當街撒潑的婦女一樣,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邊哭還邊罵我,說我憑什麼霸著夏東不讓他和她們好,罵我長得醜也就算了,幹嘛要和全校最帥的男孩談戀愛。

    我當時就氣地哭起來,無心再戀戰,往家跑去。

    夏東只顧著來追我,也沒再去理會那些女孩,至於後來第二天上學,於嬌嬌她們把這次戰鬥結果歪說成她們取得了全面勝利,我被羞辱淚奔成河跑掉,也全不去理會。只是和我該在一起還是在一起。

    那天夏東追上我時,幫我擦掉眼淚說,「崩理她們的,你長得醜不醜還不是我說了算。」

    說完還幫我摘掉頭髮上的草屑,撣掉衣襟上的塵土。

    我當時還不是太明白他的意思呢,還在哀悼自己不夠漂亮,等再細問夏東,為什麼是你說了算時,他的臉紅了,沒再往下說,而是拉著我的手到最近的超市給我買了袋果凍。

    我知道那天他口袋裡只有五塊錢,還是他媽給他吃午飯的錢。

    我們就像兩個快樂的小老鼠一樣,分吃了那袋這輩子裡吃得最甜的果凍。

    我在初中的三年還保留著一些小學時的快樂影子,雖然人長高了,從後面看是個大人樣,但我的內心還是單純的小孩子。

    初中畢業時,我,王大林,夏東又一起考入同一所普通高中。

    很巧的還是一個班,我和王大林一座,夏東坐我後面。

    我們這個鐵三角仍是老樣子,一起放學回家一起上學。只不過我們不再走路了,而是騎自行車。

    有時候我懶得騎車時,就坐他兩的車後面上學。

    那時候不知道有些嘴損的同學竟然背後罵我們是二夫一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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