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婆婆的竹林小屋內,黎偉已經從山坳那邊劈柴回來,給冰冷的屋內升起了火。屋子慢慢地暖起來,石婆婆仍然靜靜地躺在床上,榕茵剛才已往她體內輸入了些真氣,暫時穩住了她頭部的傷勢。榕茵坐在床上,看著滿是皺紋滿是斑點滿是淤滯的石婆婆的臉,覺著她好是神奇:按理說,像她這樣被毒針穿入大腦的人,不僅能神奇地活著,還能在大冬天的夜裡走回她自己的石屋,縱然是精靈,早已魂飛魄散,還別說是人了!榕茵邊想邊把玩著手裡的黃金面具,好奇地盯著它,「玉玄,這面具是拿來幹什麼的?」她把面具罩在自己臉上,看著正在地上撥弄柴火的黎偉,問道。
黎偉轉過頭來,看著榕茵的臉上居然罩著黃金面具,不禁失聲笑了出來,「榕兒,別逗了,快把面具摘下來,那是死人帶的!」
「呀!」榕茵說完這字的時候,黃金面具早已掉在了地上。
「也沒這麼恐怖了!」黎偉笑著走過去,把黃金面具拾起來帶在自己臉上,「我要吃了你……」他向榕茵的臉上俯視下去,裝作嚇唬她道。
榕茵低著頭,忽然輕悄悄地鑽過黎偉的臂彎,邊笑邊向外跑道,「鬼來了!鬼來了!」
「鬼來吃榕兒了!」於是,黎偉跟著轉過身,向榕茵跑去。
他們跑出石室,來到關押鱉靈的屋子裡,只見鱉靈正被繩子捆在樑柱上,吃力地扭動著,看來昨晚他受傷不輕,不然,一隻精靈怎可能掙脫不了區區繩子的捆縛?而黎偉,也是正料到他的受傷情況,這才敢把鱉靈帶回屋裡來,用繩子困縛了他。
「你們放開我!」鱉靈一邊扭動著身子,一邊狠狠地盯著黎偉和榕茵,「我知道你恨我,」他對黎偉說道,「你恨我把子伶攜帶十字架出走的消息告訴大哥!你恨我欺騙子伶!可是你有沒想過,倘若我鱉靈知情不報,大哥他會怎麼待我和我的夫人?我們也是為了自保!如今,我夫人病重,只有你胸前的聖物才能救她的命,我是迫不得已才來這裡,想要盜取它的!」
黎偉向鱉靈走去,邊走邊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你怎麼知道這間屋子會有十字架?」
「這全是大哥告訴我的!」鱉靈回道。
「他是怎麼告訴你的?」黎偉追問,同時也停下了腳步。
「那晚,我抱著我夫人前去大哥那兒,本來是想求他為她穩住病情的,可卻沒想到被他殘忍地拒絕了,我心裡很失落,可就在這時,他卻告訴我說只要來這裡把屋內的女子引入森林,他就有辦法救治我夫人。我當然答應他了,於是就遵從吩咐來到了這裡。可是,正當我走近女子身邊時,卻發現了你胸前的十字架翡玉。我由於救夫人心急,經不住誘惑,所以就……咳咳……」鱉靈趕緊替自己解釋道,但卻由於一時心急,不免牽動了昨晚留下的傷口,所以咳嗽了起來,等咳嗽完畢,他又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是我鱉靈不好,出賣了子伶,可是求你們看在我夫人是無辜的份上,發點慈悲心,救救她吧!」
「玉玄,他說的好像是真的呢!」榕茵聽罷趕緊走上前來,摸著黎偉的手臂,看著受傷的鱉靈,道,「聽他說來,他們也怪可憐的!」
黎偉轉過頭來,看著榕茵,知道她已被感動,於是便對她說道,「榕兒,稍安勿躁!」
「怎麼了玉玄?」榕茵嘟著小嘴,問,「他也是為了他夫人,所以才這樣的呀!」
「姑娘說的對極了,」還沒等黎偉問,鱉靈又急著解釋說,「我和夫人本來自巫山,夫人是巫山一深井龍王的小女兒,而鱉靈則是巫山神女峰下大江裡的一條魚。只是由於夫人從小體弱多病,所以我這才帶著她到處求醫問藥,最後來到蜀山求醫於大哥和松長卿!只要醫好我夫人,鱉靈什麼事都願意做!」
「你真的願意為了救你夫人,什麼事都願意做?」黎偉問。
「是的!」
「再不食言?再不欺騙?」
「倘若鱉靈再有欺騙,就罰我從此再也見不到夫人!」鱉靈為了讓黎偉和榕茵相信自己,於是便狠狠地詛咒自己道。
黎偉聽鱉靈說為了他夫人他願意做任何事,甚至以他夫人為誓,也就半信半疑了,於是他便試探著問鱉靈,「如果我們讓你留在青籐老怪物那兒作內應,你可願意?」
「可否說的具體些?」鱉靈問。
榕茵見此,趕緊插話道,「譬如說,玉玄讓你每隔半月來報告一次老怪物的行蹤,老怪物現今在做何事?有何陰謀?下一步有何計劃?還有,」她頓了下,偏著頭想了想,又說,「提供老怪物在蜀國為非作歹的證據,這些,你可願意?」
「榕兒說的對極了,」黎偉讚道,「若你願意,我們馬上就可放了你,你回去把你夫人抱來,我們即刻為她治病!」
「而且你夫人之後必須留在我們這裡,以免你日後言不由衷,出爾反爾!」榕茵急中生智,道。
黎偉笑看著榕茵,向她投去讚許的目光。
鱉靈為了救他夫人,對他們的要求一一答應了。於是,黎偉也就為鱉靈鬆了綁,放他離開了這裡。鱉靈讓他們在這裡等他,他回去之後,即刻把他夫人帶到這裡來。
寒風在窗外呼嘯而過,夾雜著冬日裡飄飛的雪花,在蜀國茫茫大地的上空猖狂地肆虐著:瘦弱的竹枝被風雪扭動著,枯黃的蘆葦折了腰,森林裡有的參天大樹也被折了樹枝。哀風連連,寒雪淒迷,恍如婦人夜晚的哀嚎之聲。
黎偉和榕茵在石屋內等了好久,也不見鱉靈抱著他夫人前來。他們休息的石屋牆壁下,有一個用石頭砌成的長方形火槽。火槽內燃燒著黎偉今日早上從樹林裡劈回的樹枝。熊熊大火讓石室變得很溫暖。石婆婆仍然昏迷著靜靜地躺在床上。
「榕兒,你說鱉靈會不會又騙我們?」黎偉問。
榕茵正坐在床上,摸著石婆婆冰冷的手,「不會吧,他騙我們有何好處?難道是要向青籐老怪物告密說我們在這裡麼?」
「應該不會,因為他已經知道我們在這裡,」黎偉向榕茵走來,道,「看來,自從我們來到這兒,青籐老怪物就已經在監視我們了,不然他也不會讓鱉靈來這裡把榕兒你引入森林,所以榕兒,」黎偉說到這裡,忽然看見坐在床上的榕茵目光有些閃避,於是他便走到她面前,摸著榕茵瘦削的肩,深情地望著她,溫柔地說道,「我們現在的處境並不安全,榕兒你千萬要好好保護自己,那老怪物雖然和你是同類,但他絕不和你一樣的,你是那麼可愛那麼善良,可是他卻心術不正,他只會讓你與人類……」
榕茵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她敏感地把黎偉的手從肩上輕輕拂開,站起來,低著頭向窗戶的方向慢慢走去,「玉玄你自可放心,榕兒雖然是樹精,也曾應父王要求設法陷害你,可那畢竟是以前了不是麼?再說榕兒如今已然這樣,玉玄你是榕兒的整個世界呀!」
黎偉走到榕茵背後,把她輕輕攬在自己懷裡,低著頭親吻她雪白細嫩的面頰,輕聲說道,「榕兒你又在瞎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