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夜啼 下卷畫情 129 查探無果
    卻說杜宇夜郎離開子伶後,並沒有回王妃那兒去休息,而是徑直來到東邊他的書房。他的心情很糟糕,也很失落:本來以為子伶已經回到他的身邊,可哪料身邊的這位女子卻說自己不是子伶,而是朱利呢!不僅如此,她還說自己已經有了丈夫,剛開始他還不信,可是當她說出自己故鄉、丈夫和現所居地時,他便不得不信了。由此,他的心情怎不失落呢?這猶如把正飄在雲端的他打入萬丈深淵,讓他的心沉入冰冷的海底。假如身邊這位女子真是巫山的朱利,那麼,蜀山的子伶此刻又在哪裡?難道她就真的這般無緣無故消失不見了麼?想到此,杜宇夜郎的心不覺莫名地煩躁起來。

    杜宇夜郎讓侍兒執燈,自己則在書桌前做下,然後隨手拿起旁邊堆著的一筒竹簡,翻開來閱覽,他想以這樣的方式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他讀著讀著,心卻仍然在不停地飄,直到讀了好長時間,他才把這篇文章讀完,原來這竟是當初他寫給蜀翁請他老人家去白石鎮救援他的一封信,他還記得,當時他是讓他的愛將桑吉快馬加鞭送到蜀翁手裡的,可卻哪料這封信竟留在了他書房的桌子上!不過也是因為此信,他才發現原來居住在祭師府的竟然不是他的師父!

    於是,杜宇夜郎便放下手中的竹簡,靠在椅子上,回憶起幾天前發生的事情來。

    五天前,他從巴國迎親回來,在舉行完婚禮的當天晚上,便不顧公主感受執意要來書房批閱奏章。其實,他何嘗不知自己這是借口呢!這一個月來,儘管他千里迢迢去了巴國,和巴國公主相識相知然後結婚,可是他的腦海裡卻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子伶,無論是看巴國高大連綿的山川,還是蜀國清澈靈動的河水,他的眼前總會浮現出子伶美若芙蓉的音容笑貌。子伶,這位在蜀山甦醒的千年後女子,她的美麗,她的談吐,她的言行,總是那麼特別,那麼讓他癡迷。可是自從在白石鎮經歷那場危險之事後,他便怎麼找都找不到子伶了。

    於是杜宇夜郎的腦海裡又清晰地浮現出兩個月前他和桑吉等侍從在有神秘地圖的石壁洞中發生的事。當他聽見從地洞裡傳來他兩位侍從的慘叫之聲後,他便急急地沿著仄仄的石階,趕快進入地洞,一看,他的侍衛們已經無了聲息,他抬起頭來,只見一隻拉著綠尾的魔鬼正向他襲來,他當然知道這隻怪物的可怕之處了,於是他轉身便沿著石階拚命地跑上去,可當他剛跑到出口時,那地洞之門卻離奇的關上了!杜宇夜郎當時慌極了,那魔鬼向他襲來的時候,他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倒下身子便沿著石階滾了下去!就這樣,他暈了過去!他以為他就這樣死去了!就這樣離奇地沒有任何人知道似的悄然死去了,死的體無完膚!可奇怪的是,他卻並沒有死去!然而,他卻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醒來的,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被救的,被誰救了的,總之他醒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躺在地洞的外面,也就是神秘地圖背後石洞的地下!他搖著仍然疼痛的頭部,睜開朦朧的雙眼,用手在地下一陣瞎摸,竟發現自己的旁邊有一個殼子,於是他拿起來一看,原來這竟然是他苦苦追尋的黃金面具!面具裡有一片竹簡,竹簡上有一行小字,「下不為例,面具奉還,望你做好蜀王,不然面具和性命隨時收回」,杜宇夜郎驚奇極了,他弄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於是也就只得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走出洞外,然後朝石婆婆的竹林小屋走去。

    可當杜宇夜郎到達竹林小屋外的碧溪岸邊時,他看見他的王妹杜宇瑩和蔡國商人蔡顯以及他的兩位女侍正在四處走動著,於是他走過去一問,才知道石婆婆不見了,子伶也不見了,他們找了好幾天,都找不到子伶!杜宇夜郎的心慌極了,於是他也跟著他們一起找,可是他們把整個白石鎮來來回回翻了幾遍,都找不到子伶和石婆婆的身影,最後也沒法子,只得作罷一起回到王都去了,可是一回王宮,杜宇夜郎又看見自己的父親老蜀王病得不輕,於是便跪在老蜀王面前痛哭涕零,可老蜀王看見杜宇夜郎帶回來的黃金面具,心情便好了大半,心情一好,病體也就日漸好轉,於是便立馬決定要把王位傳給杜宇夜郎,不過前提正如杜宇瑩所提的那樣,杜宇夜郎必須為了蜀國百姓,去巴國迎娶公主,這也是杜宇夜郎以前向他父親所諫言的效秦晉之好,讓巴蜀年年再無紛爭的策略。杜宇夜郎剛開始還很牴觸,但一想到是父王的命令,又事關蜀國百姓的幸福,也就屈服了。於是不久後便按他父親所安排的,在杜宇瑩和杜宇曉的陪同下,便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去巴國求親去了!可雖然經過和公主一個月的相知相交,杜宇夜郎的心裡卻還是拂不去子伶的身影!從而,一結婚,他都在有意無意地冷落公主。

    而關於真假蜀翁之事,也是他在冷落公主之餘發現的,那天,他也是像現今這樣隨手從書桌旁拉過一筒竹簡來,然後翻開閱覽,原來這正是他寫給他師父的信,因為想起了痛失愛將之事,杜宇夜郎不禁悲痛起來,但又轉眼感到奇怪,怎麼他寫給他師父的信會出現在他的書房裡呢?於是他又仔細再看,才發現這竹簡的背後藏有他師父的筆跡,「因事出突然,我如今便趕往白石鎮,夜郎我徒兒,請務必在我回來後將此信交還與我,到時,我再與你商討石沫兒之事。」杜宇夜郎於是決定在結婚第三天將此信交還與他的師父,可卻哪料他那晚去祭師府時忘記了捎去它,於是便向蜀翁說,明日再派侍從將此信交還給他,可蜀翁剛開始時卻很驚訝似的,好像並不知道有這封信的存在,不僅如此,他在與蜀翁的交談過程中,還發現了很多與事實並不相符的蛛絲馬跡。十分警惕的杜宇夜郎於是不得不開始懷疑起面前這位蜀翁的身份來了!於是他便杜撰了一個故事,說蜀翁曾經答應過在他結婚之時把門前的一株海棠送給他,其實這根本就是假的,因為杜宇夜郎知道,他的師父酷愛此樹,連蜀王向他索要他都捨不得贈送,怎可能會送給他呢!可哪料眼前這位蜀翁卻說今日由於太忙所以忘了這事,明日一定將此樹送給杜宇夜郎。由是,杜宇夜郎徹底懷疑這位蜀翁了,他回去之後便派了幾名探子明察暗訪,終於發現他原來是由石婆婆假扮而成!杜宇夜郎得知後震驚極了,為了得知他師父的下落,他決定當下逮捕假扮蜀翁的石婆婆,就這樣,他在逮捕她的過程中,便碰見了這位極像子伶的女子!他為了讓石婆婆驚慌,便使出了激將法,說石婆婆滿心仇恨不配有愛,這一招果然很靈,但也讓子伶陷入了危險的境地!後來,石婆婆禁不住這話的震盪,終於把子伶推給了杜宇夜郎然後趁旁邊的防備鬆懈逃走了,杜宇夜郎派侍衛們在城裡搜了個遍,到如今都還沒有石婆婆的下落。

    「廢物,真是廢物!」杜宇夜郎想到此便不由得站起身來,用力地踢了踢腳下的椅子,在房內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點燈的侍兒見王子如此急躁,便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這房間雖然不大,但卻是兩邊都擺著不大不小的黑色櫃子,櫃子裡裝滿了記載蜀國天文曆法和有關耕種治水的書籍,以及相關法典。當然,也有從中原帶回來的各種書,其中就包括諸如《易經》《周禮》《詩經》《左傳》《老子》《論語》等當時在中原非常流行的書。

    杜宇夜郎在房內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越來越顯焦急,可就在此時,他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他朝門外喊道,「來人!」於是,兩位黑衣侍衛便大步地向杜宇夜郎走來,「王子,何事吩咐?」他們拱起手來,畢恭畢敬地問道。

    「為何逮捕石沫兒之事如今還沒進展?你們到底用過腦子沒?」杜宇夜郎邊說邊「哼」了一聲,然後拂著長袖在書桌前坐下,他鷹鷙般的目光直直地盯著站在他面前的兩位屬下,責問道。

    黑衣侍衛們有些發抖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夜郎王子如此生氣,在他們的心目中,他是所有王子中最有學識,最有胸懷,最有抱負,也最有仁德的人,怎會像現在這般易怒呢?何況還是在這即將休息的夜晚?!「回稟夜郎王子,那石沫兒的功力太過強大,我們追她追到了外城後,就不見了她的身影!之後,我們又在王城裡到處搜尋,可還是沒有找到她的蹤跡!」其中一位侍衛拱起手來,嚴肅地回道。

    「哼,到底是她的功力太過強大,還是你們沒有盡心盡力?之後,你們又搜過祭師府內嗎?」杜宇夜郎又問。

    另一位侍衛回道,「我們後來又搜過祭師府的,可祭師府內也沒有石婆婆的蹤跡!」

    「你們可搜仔細了?」

    「嗯,是的!」他們齊聲答道。

    「裡裡外外都搜過?」

    「是的!」

    「那你們也一定知道祭師府內有暗室了?」

    「這……」兩名侍衛被杜宇夜郎問得啞口無言了。他們倆面面相覷,一臉茫然。

    「廢物,我說你們都是廢物!」杜宇夜郎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怎麼了,竟變得如此暴躁,暴躁地控制不住自己,他隨手拿起旁邊的幾卷竹簡,朝兩名黑衣侍衛扔了去,嚇得他們倆趕緊跪下,連連認錯。可卻還是不解他心中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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