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伶跑啊跑,她跑出客棧,跑到大街上。只見人來人往的王街上,白茫茫的一片,街道兩旁的弱柳上也掛滿了毛絨絨的雪球,城河裡面的水也因為冰寒的緣故,乾涸了一半。子伶抹著眼淚在大街上跑著,她想找一處沒人的地方躲起來,好好哭上一陣子。等腦子清醒了後再想清楚接下來該怎麼辦。就這樣,她穿過石拱橋,朝對面的街道跑去,因為她看見對面的街道中央有一條小巷。那裡一定很安靜,她想,於是她向那兒走了去。
子伶走進這窄窄的街道巷子,果然,她看見這裡四周都是房屋的牆壁,巷子的地下也鋪著一層白雪,路上也零零星星地長著些小草。她一邊用手抹著眼淚,一邊聽著腳下「咯吱咯吱」被踩的雪的聲音,「玉玄玉玄,我才不要你是什麼玉玄呢!可是你為什麼會成為玉玄呢?」子伶在心裡哭泣道,最終,她卻因為想不通這些問題,竟趴在牆上失聲哭了起來。
就這樣,她哭啊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有人在背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她方才停止了哭聲。「偉,是你麼?」子伶還以為站在她背後的人是黎偉,她以為是黎偉回來找她了呢,於是,她轉過身來。
「你擋著我路了!」一位穿著黑色長袍,白髮蒼蒼的老婆婆站在子伶的面前,她冷冷地看著子伶,說道。
石婆婆!這位老人是石婆婆不是偉!子伶有些後怕,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麼,只是噙著眼淚站在那兒,看著她。
而石婆婆,顯然是立馬反應出眼前這位女子是誰了。於是她道,「丫頭,原來是你!」說罷石婆婆便上前一步扯住了子伶的衣襟,緊緊地攥住她。
「你,你放開我!」子伶在石婆婆的手裡掙扎著。
「哼,老生正要去找你呢!沒想到卻在這裡遇見你!真是上天助我也!哈哈!」石婆婆狡黠地看著子伶,說道。
「婆婆你是不是看錯人了,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你卻為何要去找我呢?你快放開我,放開我吧!」子伶仍然掙扎著,她想從石婆婆手裡逃出去,可是任她怎麼掙扎,那石婆婆攥著她的手卻似乎越來越緊了,根本就沒有逃生的希望,子伶心慌極了,也苦惱極了。可也正在此時,她聽見四周傳來一陣腳步聲。等她回過頭來時,才看見是杜宇夜郎帶著一群拿著鐵劍的黑衣武士包圍了小巷四周,頓時,巷子裡被圍得水洩不通。
「石婆婆,你假扮蜀翁,該當何罪?」杜宇夜郎向石婆婆和子伶走來,他雙眼盯著石婆婆,一副正義凜然的神態,他邊走邊指責石婆婆道,「當初,你在白石鎮屢屢殺人,我還沒追究你,可你竟敢膽子大到欺騙朝廷,欺騙百姓,居然敢假扮起了蜀翁!說,你把他藏到哪去了?你趕快把我師父交出來!」
石婆婆卻是「呵呵」一笑,裝作很輕鬆的樣子,「夜郎王子,算你聰明這麼快就瞧出老生不是你師父了,不過在朝一天,老生就覺著累一天,還是早日歸去的好,至於那老頭子嘛,老生是絕不會交給你的。倘若你放了我,老生便把這丫頭交給你!不然弄得玉石俱焚,那可就不好了!」說罷她便使勁掐了子伶一下,疼的子伶叫出聲來。
「子伶…」杜宇夜郎伸出手去,憐憫地說道,「你別弄疼了她!」
「哈哈哈,事到如今王子你還在憐香惜玉,真是令老生佩服!」
「王子,你認錯了,我不是子伶!你別聽她的話!」子伶趕緊說道,一來是她不想和杜宇夜郎相認,二來是她也不想耽擱他的正事。石婆婆假扮蜀翁,本來就應該得到懲罰,更別說倘若把真正的蜀翁找出來,會對黎偉有多大幫助了。
「哼!丫頭,你說什麼?」石婆婆忽然用手掐住了子伶的脖子,怒斥道,「你是誰,難道老生還不知道麼?」說罷便又朝向杜宇夜郎,一邊走向他一邊說道,「怎麼,你想好了沒?再沒想好,這丫頭的命可就沒了!」
寒風「呼呼」地襲來,在小巷裡肆無忌憚地亂穿著,吹拂著黑衣武士和杜宇夜郎等人的額間頭髮和披身的銀色鎧甲,和蓋在樓上的屋瓦一道「嘩嘩嘩」地鳴響。眾人圍著身穿黑色長袍棉衣吹著銀色白髮唇角勾起一抹壞笑的石婆婆,立刻提高了警覺,他們團團圍住石婆婆,像在捕獲一頭野獸。特別是杜宇夜郎,他凝視著石婆婆和子伶,不自覺地用手中長長的鐵劍攔住了身後的武士們,然後順著石婆婆走來的方向一起後退著,「石婆婆,若你再如此造孽,濫殺無辜,你怎麼對得起你當初愛蜀翁的一片心?難道你愛他就是為了害他,然後再害蜀國的百姓嗎?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我覺得師父當初離開你沒有任何錯誤,因為你心裡再也沒有對美好世界的存想,再也沒有愛了!」杜宇夜郎一邊後退一邊勸說石婆婆道。因為石婆婆已經頑固至此,他眼睜睜地看著子伶在她的魔爪下,很是心疼也很是擔憂,但石婆婆又是他此行必得之人,只有抓住她,他才有可能問出蜀翁的下落,這是蜀國如今最著急的事,所以他才使出了這招激將法,希望可以兩全其美。
果然,杜宇夜郎這話說中了石婆婆的要害之處,她掐住子伶細嫩的脖子,然手卻在微微發抖,「你說什麼?你是在說我配不上這份愛嗎?!我對他的愛日月可鑒,天地同哀!你有這麼愛過一個人嗎?呵呵,沒有是吧?哈哈哈,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呢?你有什麼資格?你沒資格!沒資格!」石婆婆一邊掐著子伶一邊往前走著,最後竟然逼得杜宇夜郎等人退出了巷子。
而子伶呢,她在石婆婆的壓迫下漲紅了臉,連呼吸也越來越急促,她看著面前威風凜凜的杜宇夜郎和他身後的黑衣武士,只覺得他們的面容越來越模糊,她的視線也混著呼嘯而來的寒風,在這初冬的大街上亂竄,她只聽見杜宇夜郎又說,「你就是沒有愛!如果你有愛,你怎麼可能這樣對你的徒兒!如果你害死了子伶,以師父的慈悲心腸,他老人家肯定這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不願意看見你了!」
子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逃出那石婆婆的魔爪的,她只記得自己忽然被推了出去,然後便倒在了一個人溫暖的懷裡,而周圍的武士們似乎也一個個從她身邊經過,因為她聽見寒風正帶著他們身上的鎧甲和鐵劍在「嘩嘩」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