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伶身著一襲淡青如煙的長裙,抱著琴,走在郫邑這座王城裡。
而郫邑真的好大,大的出乎了子伶的想像極限。她後來才得知,郫邑這座王都被處於中央的王宮隔成了裡、中、外三層,呈圓環狀分佈。裡城是王宮,中城是達官貴人的府邸,而外城則多居住著奴隸、平民和商人,還有便是分佈著一座座的祭塔,和一些祭坑。而裡、中、外三城又被一扇扇的中央大門連了起來,「天圓地方」的古人思想在這座古老的城池佈局中被很好地體現了出來。
子伶抱著琴,走過一扇又一扇的城門,覺著自己都快在這座城市中迷路了。倘若這真是古代蜀國的王都,其阡陌交通,飛閣流丹,繡闥雕甍,人煙繁盛,尤勝於中原諸侯各國王城。子伶看著身邊來來去去的人,心中早已驚歎之至:這郫邑居住的都是些什麼人呢,居然穿著各式各樣的著裝,打扮可謂千奇百怪:有頭上包著頭巾,身上穿著長袍的;有頭上高束頭髻,行為舉止類似中原人的;有身後搭著長辮子,穿著短衣短褲的;更有披著白色長袍,拄著長杖,耳上帶著大銀圈的。種種奇形怪狀的人,不勝枚舉。
子伶心裡一邊感歎,一邊默默走著。不想沒多久便走到了一處畫閣朱樓前,其雕欄玉徹、碧瓦朱簷,一眼便知其非一般之地。也許,這是哪位王公貴族的府邸,子伶在心裡猜測道。她抬起頭來,又猛然發現它的旁邊赫然掛著一條長長的朱紅色綢布,綢布上有一個繁複的圖案,子伶站在它的前方,細細端詳著:這個圖案好像是字,只是這個字念什麼呢?她左看右看,覺著這個形似飛鳥的字雖不識得,卻也有幾分熟悉。
「姑娘,你是要吃飯還是要住店?」一陣熱情的男子聲音從子伶背後傳來,於是她轉過頭,這才發現從旅店裡面走出來一名盤著髮辮的男子,其行為舉止有些類似服務生。「哦,我想住店。」她輕輕答道。「對了小哥,請問這是畫呢還是字?」子伶指著面前那個形似飛鳥的圖案,又問。
「噢,這是我們客棧的名字,叫雒。看姑娘這身行裝,想你一定是初來王城吧?不然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們這家客棧的。這可是全王都最好的客棧之一呢!」男子看著面前貌美如花的子伶,不敢相信天下竟生有這樣的美人兒。他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讚道。不知是誇讚這家客棧呢還是稱讚眼前的子伶。
「雒?原來這家客棧的名字就是雒!」子伶欣喜地再次朝眼前那圖案望去,原來這個字念「雒」,原來這就是蔡顯當初和杜宇夜郎相約見面的地方!子伶內心暗暗高興,這樣看來,說不定她有可能在這裡碰見杜宇夜郎或是蔡顯了!於是,子伶抱著琴,跟在那男子身後,進入了這家名字叫「雒」的客棧。
雒,位於郫邑的中城,是王城內最大最奢華也最富有中原特色的客棧之一。其常年門庭若市,車水馬龍,是巨商富賈、達官貴人常常進出的地方之一。子伶用松長卿給她的貝幣在這座客棧內租了一間中等客房。她打算暫且先在這裡住下,再擇日尋找蔡顯或是想方設法找到蜀翁。只要找到蜀翁,便一切事情都好辦了。
可卻哪知等子伶進入房內把一切事情安排妥當,再次來到客棧的一樓準備就餐時,卻聞聽蜀國最近將舉行一件大喜事,為此,凡是住進雒的房客,在這一個月中的所有伙食費用,皆應蜀王大恩,特賜與免費。你道這是何等喜事,竟讓「雒」這家聞名遐邇的大客棧行如此開銷。子伶坐下來後,才方從店小二口中打聽得知,原來是蜀國的一位王子即將大婚,婚後不久便要繼承王位,因此才頒下這道惠令。
「想必姑娘你一定初來王都,其實蜀王這道令早在半月之前便已頒發了。姑娘若是早來,還可看見老蜀王親自送王子去巴國迎親的場面呢!那場面之壯觀,可是很久在蜀國沒見過了!而且這也是我自長大以來第一次看見巴蜀聯姻的場面呢!現下王子已去巴國半月有餘,相信不久後便可把公主成功迎回王都,到時,巴蜀自可效仿秦晉之好,以後咱老百姓也可享享太平日子了!」店小二在子伶旁邊繼續說道。
「蜀國王子迎娶巴國公主,這可真是蜀國的天降喜事!只是還要請教小二哥,這位即將繼承王位的可是夜郎王子?」子伶望著店小二,又問。
「呵呵,正是夜郎王子,難怪姑娘也認識他,夜郎王子可是替蜀王找回黃金面具的功臣,蜀王曾經頒下詔書,言哪位王子替他找回黃金面具,便將王位傳與誰!而且夜郎王子學識淵博,胸懷蜀國,百姓們人人愛戴,若他繼承王位,朝野上下勢必同心同德,到時咱蜀國的繁榮昌隆也將延續下去了!」
「呵呵,小二哥果然對蜀國大事關切之至,真不愧是蜀國的好百姓呢!」子伶看著眼前的店小二,見他雖然長的平凡,但說起蜀國大事時卻眉飛色舞,神采奕奕,心下也對其欽佩有加。
「呵呵,姑娘謬讚了。只是雒在王城中心,而且這裡進出往來的大都是些蜀國的達官貴人,上層名流,自然對王宮之事會有所耳聞了,不足為奇。呵呵!」
「這麼說來,小二哥你也一定知道大祭司蜀翁的住處了?」子伶聽店小二這麼說,便忙向他打聽蜀翁的消息,心想,倘若得知了大祭司蜀翁的居處,她一定即日登門拜訪,將其所遇之事悉數講與他聽,而這,才是她子伶現下最重要的事。
「大祭司?姑娘你也認識大祭司?」店小二看著子伶,再此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顯然是驚訝極了。
「呵呵,倒是有過一面之緣。」子伶回道,「我曾在蜀山見過大祭司,因有要事請教,所以才特來王都拜見他老人家。只是因為初來乍到,對王都的很多事皆不熟悉,對蜀翁所居之處,更是陌生之至,所以這才請教小二哥。」
「原來如此。大祭司居無定所,傳言他有時在蜀山教習王子們修習巫術,有時在朝中輔助老蜀王處理國中大事,有時又漂泊在外遊歷名山大川。不過,夜郎王子大婚之日,想必他老人家一定會出現在王宮之內。而王城內也有專門為他建造的祭師府。姑娘倘若要見蜀翁,想必在那日前去拜訪,定能見到。」
「謝謝你小二哥,你的消息對我很有幫助!」子伶拱起手來,致謝店小二道。
那店小二走後,子伶細細玩味他剛才說過的話,心中默然想道,原來這正值杜宇夜郎大婚之時。這雖是一件喜事,只是,她來的,似乎不是時候。子伶想起了她剛剛在蜀國醒來時的情景,想起了與杜宇夜郎在一起的時光,想起了他對她的一片癡心。只是奈何,她心裡已經住著黎偉,怎可以再接受他的愛情呢?子伶想,現如今她雖來到郫邑,可也絕不能在夜郎王子新婚這月去打擾他。倘若能夠,夜郎王子縱然已不記得她,子伶也是能夠接受的。
而她現在要做的,只是見到蜀翁,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