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長卿?」子伶揚起了彎彎的眉毛,那紅色的海棠花瓣飄在她頭上,落在她那長長的睫毛上,似乎也在跟她一起揣摩「松長卿」這個她聽起來有些古怪的名字。
松長卿抱著劍,瞧著子伶,俊雅而白皙的臉上彎著一對濃眉,繡著一雙清秀的眼睛,他唇角微微勾了抹笑意,「有何不對麼?說來,你該早請教我尊姓大名才是,只是沒想到你一醒來便問我是人不是,那我現在告訴你了,你怎麼反倒不慌了?」
「因為你既然救了我,便暫時不會殺我了。」子伶盯著松長卿,摸著胸前的烏髮,放鬆了自己,「只是,你真是精靈麼?」對於松長卿直言說自己不是人乃是妖這件事,子伶還是有些不信,這世上哪有直接告訴別人自己是妖的妖精呀?!
松長卿「哈哈哈」地笑了起來,為了求證自己的話,於是還沒等子伶反應過來,他便化作了一縷青煙,消失不見了。「若你不信我是妖,那你來找我呀,你猜我在哪?」松長卿的聲音從空中傳了來。
子伶還真嚇了一跳,怎麼剎那間,好生生的一個人,便平白無故地消失了。
她轉了一圈,只見小橋流水依舊,落紅繽紛如昔,青山掩映幽篁,綠竹交相搖曳,似乎一切都沒變過,唯獨沒了松長卿。
「松長卿,你在哪裡?」子伶喊道,她穿過無數林立的海棠樹,到處尋找著那松長卿的身影。
可松長卿卻始終沒有現身。
「松長卿,你快出來呀!我知道你是妖不是人了!」子伶越來越急了。她在一棵青松前停了下來。
「那你再猜,我是什麼妖?」松長卿的聲音忽然響起,從子伶背後傳來。
子伶猛然一轉身,這才發現背後的那棵青松忽然化成了一縷青煙,青煙逐漸又變回了人形,那不是松長卿,卻是誰?
「哦,原來你是松妖?」子伶睜大了眼睛。
松長卿又「哈哈哈」地笑起來。
「姐姐,還有我呢!」一位身穿白衫的小女孩也忽然從地下冒了出來,她抱著一隻小白兔,睜著兩只可愛的大眼睛,望著子伶,「你猜我是什麼妖?」
「馨兒?」子伶更加驚訝了,「原來你也是妖?」
「姐姐沒想到吧,我可是一朵很美的雞冠花哦!」馨兒指著腳下那叢盛開的雞冠花,說道。
子伶順著馨兒所指的地方看去,果然,那兒正怒放著一叢嬌艷欲滴的雞冠花。
紅撲撲的雞冠花,正如馨兒粉艷艷的臉蛋。
「這是怎麼回事?石婆婆不是說,精靈不能化成人形的麼?除非……」子伶望著松長卿,沒有說下去。
「除非什麼?」松長卿卻追問了下去。
「除非是在一處陰氣極盛的地方,不然精靈只能靠魔陣吸人魂魄,方能修成人形。」子伶說道。她望著松長卿,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了不久前那石婆婆講起精靈傳說時的情景,更記得那泛著綠光的魔鬼面孔,記得那骷髏圍成堆的魔陣,更記得白石鎮上發生的無頭屍案。子伶越想越覺得心驚膽寒,松長卿救了她,是不是說明他也跟那泛著綠光的魔鬼有關?那黑暗的地獄,那黑暗地獄中的魔靈,他知道麼?
松長卿只是望著子伶,沒有說話。
「白石鎮上的骷髏,是不是你們佈置的?白石鎮上的那些人,是不是也是你們殺了的?」子伶繼續問道。她後退了一步,有意地與松長卿和馨兒保持了一段距離。
而松長卿此時卻不由得抱著劍,托起了下巴,再也做不到「神態自若」。
「姐姐姐姐,馨兒可從來沒殺過人,從來沒殺過人呢!」子伶的疑問,卻讓馨兒慌了起來,她搖著自己的小手,為自己辯駁道,連她懷裡的那隻小白兔,也被嚇得掉在地上,鑽進了旁邊的花叢中。
子伶還是搖著頭。她怎麼也不相信,那妖精會與死人沒有關係。
「姐姐不相信馨兒嗎?」馨兒睜大了眼睛,看得出來,她很慌,見子伶不相信自己,她便又拉著身旁松長卿的衣角,「長卿哥哥,你要為馨兒作證,你告訴姐姐,馨兒沒殺過人,沒殺過人。」馨兒邊說邊扭著身子,撒嬌道。
「馨兒乖,馨兒去找別的哥哥們玩,」松長卿蹲下身來,「待會兒哥哥就跟姐姐解釋,說馨兒可是一隻好妖精。」他抬頭瞧了一眼子伶,笑道。
「好,馨兒現在就去找別的哥哥玩,他們最相信馨兒了。」馨兒說罷便轉過身去,像一陣風,飄走了。
待馨兒走後,松長卿這才開始回答子伶的疑問。「你看,馨兒可真喜歡你呢!」他握著劍,一手垂下,一手撫弄著長髮,邊說邊向子伶這邊走來。
而子伶呢,還是一味地往後退著,最後,她竟撞上了一株海棠樹。
「你別怕,」松長卿伸出手來,呵呵一笑,「既然是聽說,那就未必是真的了,你想,倘若我們真是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又何必要救你呢?」
子伶見那松長卿一身青袍,長髮垂肩,朗朗如山松,還真不像是壞人。一種莫名的信任感也從她心裡油然而生。
「你為什麼要救我呢?你是怎麼救的我?」她問。
松長卿淡然一笑,回憶道,「前不久,我和弟兄們騎馬去山外狩獵,路過大河邊,發現沙灘上正躺著一位白衣女子,於是我便下馬來,發現你雖奄奄一息,脈象時弱時無,但如果努力,也不至於喪命。於是我們便把你抱了回來,然後為你輸入真氣,精心調理,大家都相信你一定會挺過去,不久後便會醒過來的,這不,你現在不是健康地站在這兒了嗎?倘若大夥兒曉得你現在的狀態,也一定會替你高興的。」
「你和你弟兄們一起救了我?」
松長卿爽朗一笑,已然猜到子伶是對他有弟兄們這件事感到疑惑了,「是啊,我還有一群弟兄呢,只不過我和他們都住在旁邊的那所大房子裡,這座幽篁,只是我們的另一處別院。」
「謝謝你們救了我,」子伶朝松長卿躬身謝道,「只是,只是你們為何是在大河邊救的我呢?」獨有自己怎會飄到大河邊,子伶心裡很是詫異。
「怎麼,你不相信我嗎?我和弟兄們的確是在大河邊把你救回來的。」
「噢,不是。」子伶慌忙搖了搖頭,解釋說,「只是,我記得自己是在一處暗道裡倒下的。那暗道在白石鎮石婆婆的幽篁小屋旁,暗道好深好黑,還有無數的魔靈,啊,還有,還有那泛著綠光的樹籐妖怪,是他,是他在追殺我,還要我手中的黃金面具,」子伶邊說邊著了急,「怎麼就變成躺在大河邊了呢?」她心裡很是納悶,說罷她便抬頭向松長卿望去。
松長卿看著子伶驚慌的神情,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