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後,石婆婆便發誓,與蜀國王侯貴族老死不相往來,尤其是清空道人!不僅如此,為了修煉提升巫術,石婆婆還到處掘人墳墓,盜人屍體,甚至毀屍滅跡,盡做些被正道人士視為有傷天理之事,被他們稱為「鬼嫗」。
鬼嫗鬼嫗,既然是鬼,那一定是經常跟鬼魂打交道了!
而蜀國公主杜宇瑩與石婆婆的緣分,也要從這裡說起。
十二年前的一個冬夜,大雪飄飄灑灑,鋪天蓋地而來,似乎給蜀地鋪了一層厚厚的棉絮,當時已六十有餘的石婆婆,在這個冰冷雪夜的某一刻,悄悄打開了石門。
她此行的目的地是前方杜宇王族的陵園,陵園的懸崖峭壁上,掛著一副全新的烏木棺材,那裡面躺著蜀國小公主杜宇瑩的屍體,據說,她是因得了天花死去,今日下午才殮屍入的棺。
杜宇瑩死去的時候才六歲。而六歲的孩童,無論是靈魂還是屍身,對一個女巫來說都極為珍貴,尤其還是王族的子孫,其天賦靈氣自非一般孩童可比。
而石婆婆此行正是要打開那小公主的棺材,竊取她的屍體,然後帶回家,作為修煉巫術的原料。可是當她把杜宇瑩的屍身盜回自己的小石樓時,卻發現她的身體還溫熱柔軟,臉色也並沒有現出死人的青紫色狀,不僅如此,她還發現,杜宇瑩的魂魄還在周圍轉悠,久久不想離去。
那一刻,石婆婆知道,只要她狠下心來,這位生命垂危即將西去的小女孩便可成為她提升自己魔法能量的最好餌料!她找了這麼久,終於找到了一具讓她相當滿意的靈屍!
可是,也是在那一刻,石婆婆坐在杜宇瑩的屍身旁邊,看著那孩子可愛靈氣的面龐,卻猶豫了!
她想,可不能便宜了那群偽君子臭男人們,她得做一件事,一件讓那些蜀國王侯將相大驚失色的事,好讓他們知道,其實清空道人是多麼無能!
堂堂清空道人,終究連一位得天花的小孩都不能救活!而她石婆婆,一定行!
於是,為了實現在蜀國朝中羞辱清空道人,石婆婆決定竭盡全力,讓杜宇瑩起死回生!她把杜宇瑩放在床上,然後身穿黑袍,散著白髮,口唸咒語,呼喚杜宇瑩的魂魄,助她重回主人身上!
六歲的杜宇瑩就這樣被石婆婆救活了!她睜開雙眼時,便朝身邊的老人家笑了一下,可見她的靈魂是認識石婆婆的。
而石婆婆呢,越看這清秀可愛的娃兒,還越喜歡,總覺得上輩子認識似的,再想想自己這幾十年來孤獨無依,淒涼無比,於是便收杜宇瑩為徒兒,教了她一些防身禦敵之術,還告訴她,這是她們之間的秘密,不得告訴任何人!
過了十幾天,石婆婆把杜宇瑩悄悄捎回了王宮,便又悄然離去。
而杜宇瑩一回到王宮時,還真著實把宮女們都嚇了一跳,蜀王蜀後看見自己死去的孩兒忽然又活了過來,而且還生龍活虎地站在自己面前,頓時便以為是鬼魔俯身,於是便趕緊召喚大祭司蜀翁,經過蜀翁的確認,這孩子確是杜宇瑩無疑。
杜宇瑩這才把自己的遭遇向她的父王母后悉數道來!
可哪知,蜀王蜀後聽後非但不感恩戴德,還怪那石婆婆深夜竊屍,氣憤難抑,一定要讓大祭司清空道人滅了石婆婆!
從此以後,石婆婆與清空道人真就成了仇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是他們巫術力量持平,最終誰也滅不了誰!
而從今以後杜宇瑩呢,便與那巫術結下了不解之緣,本來蜀國王族只規定王子有跟蜀翁修習巫術之道的權利,哪裡輪得上公主,而小公主杜宇瑩,卻是一例外。
不僅如此,杜宇瑩私下裡還跟石婆婆保持了神秘的師徒關係,經常偷偷下蜀山,來白石鎮探望石婆婆。
關於她們之間的親密關係,杜宇瑩只告訴過她的王兄杜宇夜郎,所以,當他的王妹失蹤,他才第一時間想到要來白石鎮尋訪石婆婆。不管怎樣,杜宇瑩一定會跟石婆婆聯繫的,他想。
可石婆婆一見杜宇夜郎,憑她的敏銳直覺,便知此人身份高貴,是蜀國的王子,哪裡肯駐足聆聽,更別提讓他進屋,聽他細細道來事情始末了!
「王子,聽你說來,那石婆婆這輩子是與你們王族結下怨恨了,也難怪人家不理你!」子伶跟在杜宇夜郎身後,漫步在那卵石密佈的河灘上,聽他講完杜宇瑩和石婆婆之間的緣分後,輕聲感慨道,那清澈艷麗的溪水時而爬上河灘,時而輕吻五彩卵石,「嘩嘩」作響,「不過,現在看來,要讓石婆婆見王子你,也不是沒辦法。」子伶又說。
「是嗎?現在還有什麼辦法?」杜宇夜郎轉過身來。
「還有我啊,子伶既不是王侯,也不是貴族,我想石婆婆沒有不見子伶的理!」子伶笑道。
「是呀!夜郎怎麼沒想到?」杜宇夜郎恍然大悟似地,說,「子伶不是蜀人,跟蜀國沒任何關係,相信石婆婆一定會開門相見的!」
「只是,我們得想個巧妙的方法,石婆婆也不是誰都會見的呀!」子伶道。
於是杜宇夜郎和子伶便想盡辦法,只為找一個讓石婆婆相見的理由,他們想啊想,最終達成共識,那便是子伶換上蔡國商人蔡顯送給她的服飾裙釵,裝成從洛陽來的求道女子,要拜石婆婆為師。
於是子伶便回到馬車上,關上窗簾,換了一身乳白色且全身繡著粉紅梅花的長袍裙裝,束上長長的粉紅腰帶,再把頭巾摘掉,用一根赭紅色的珠釵把如瀑的烏髮斜著盤成雲髻,留下一綹長髮垂在耳後,襯著那如玉的面龐,嫵媚得別有一番風情。
杜宇夜郎癡癡地望著朝自己俏步而來的子伶,身形婀娜,玉面嬌艷,目送秋波,真可謂飄若驚鴻,宛若游龍,風情萬種,在這一刻,他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他醞釀已久的想法:這輩子,他要擁有子伶,不管用盡什麼辦法,他一定要得到子伶的心,讓她一輩子都陪在自己身邊。
子伶看著傻傻的杜宇夜郎,不禁掩袖一笑,她哪裡知道杜宇夜郎的心裡現在在想什麼,也難得去想,只跟著杜宇夜郎,穿過索橋,朝竹林裡的小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