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夜啼 下卷畫情 066 入水雲寨
    杜宇夜郎帶著子伶一路快馬疾馳,翻山越嶺,至日落時分,便進入了蜀山南邊的一個寨子,這個寨子位於今日岷山尕爾納峰的北麓,整座寨子依山而建,下有綠水滔滔,每到清晨或黃昏,氤氳霧氣和飄飛雲朵便環繞其間,猶如仙境,當地寨主為之取名水雲寨。

    水雲寨內都是些用石頭砌成的碉樓,這些碉樓奇形怪狀,呈封閉型,遠遠望去,倒不像民居,像是一座座軍事堡壘。它們的四周雖然也有類似窗戶的通風口,但看上去那碉樓內似乎常年照不進陽光,陰暗無比,子伶在心裡默默推測道,然更讓她驚奇的是,這些碉樓雖然也單獨成院,但寨子內卻阡陌交通,四通八達,街道更像迷宮一樣無處不在,若不是這裡的熟人,定然分不出個東西南北。

    子伶跟著杜宇夜郎牽著馬,走在這四通八達的街道上,好奇地東張西望,因為不僅這裡的建築令她感到奇怪,而且就連這街道上來往穿梭的男女老少,都讓她感到驚奇,她突然有一種感覺,好像自己不是來到了二年多年前,倒是來到了一個現代四川阿壩藏羌自治州里的一處羌寨!只有羌寨才有這樣奇形怪狀的碉樓,而且這裡人的著裝打扮,簡直跟現代的羌人相差無幾!

    由此,子伶不由得疑惑了,這裡是二千多年前的古蜀麼,還是21世紀的羌寨?她真的很想能快點抵達蜀國的都城郫邑,去到那兒,所有的一切都清楚明瞭了,因為她和黎偉正是從那兒來的,郫邑,那是當代成都市的郫縣。而且,杜宇夜郎曾在路途中告訴她,他要帶她去見他的師傅外號清空道人的蜀山氏族長蜀翁,舉國上下,也只有他才能解答子伶的問題,也只有他,才能預言子伶的未來!

    「子伶,看樣子,你對我們這裡一定很陌生,我們蜀國各地山村和集鎮,大都散落這樣的寨子,與中原那些房屋建築,很是不同,就連那王都郫邑,也差不多都是這樣的寨子拼接而成,只是比這裡繁華複雜得多,而居民呢,也大都是這樣的服飾。」杜宇夜郎牽著韁繩,看著身旁那東張西望的子伶,笑著介紹道,「這裡離白石鎮還有一天的馬力,我們今日暫且在這裡落腳,明日天亮再起程。」

    「嗯。」子伶沖杜宇夜郎點了點頭,「其實呢,我也沒有感到很奇怪,其實這裡……」

    「是呀,其實子伶你倒沒感到奇怪,倒是這裡的人,看到你這樣子,才覺得稀奇古怪呢!」其實子伶是想對杜宇夜郎說那二千多年後的古羌遺風,卻話還沒說完,便被杜宇夜郎笑著打斷了。

    「我這樣子,很奇怪麼?」子伶摸不著頭腦。

    「是呀,不信你往四周看看!」杜宇夜郎示意子伶。

    於是子伶便朝四周望去,果不其然,那街道兩旁的男男女女都睜著好奇的眼睛望著她,回頭率,那是相當高哩!這時子伶才認真地審查了一番自己,原來是自己這身21世紀的服裝打扮,不讓別人當怪物看,那才奇了怪呢!

    「知道原因了吧?」杜宇夜郎看著子伶,笑著問道。

    「我明白了,」子伶點了點頭,「可是,可是他們說不定在看你呢王子!」子伶上下打量了一番杜宇夜郎那身黑色的綢緞錦袍,忽然說道,而且,她更注意到他的髮辮和街道上那些男人的很不一樣,別人的長辮子不是搭在後背,便是盤在頭上,用白色頭帕或是各色頭巾包起來,而杜宇夜郎呢,他的頭髮卻是先編成一個個的小辮子,然後再把它精緻地盤起來,在頭上攏成一個高高的髮髻,這樣看起來,倒是跟春秋戰國時代中原那些貴族子弟有些相像。

    「噓!」杜宇夜郎把手指豎起嘴邊,示意子伶小聲點。

    「怎麼了?」

    「叫我杜公子!」杜宇夜郎又望了望四周,囑咐子伶道,幸好他看見路人都沒聽見子伶口中那『王子』二字,不然那還了得,「因為我是貴族,當然與平民裝束不一樣啦!」杜宇夜郎俯首靠在子伶耳邊,扯著低沉的嗓子,笑著解釋道。

    一來因天色已晚,二來他們推測杜宇瑩可能還停留在這座小寨裡,所以杜宇夜郎帶著子伶進入水雲寨裡的水雲客棧準備休息,等明天天亮才起程。因為經過水雲寨南來北往的馬幫或者商人不多,所以水雲客棧是水雲寨裡唯一的客棧,但也正因為這樣的緣故,水雲客棧也特別大,特別寬敞,整個客棧雖是用石頭砌成的院子,但院子裡面的建築卻不是那奇形怪狀的碉樓,而是中原那種飛簷式的雕樑畫棟,顯然,客棧老闆這是為照顧商人的緣故,在當地人看來,水雲客棧是特別新潮的建築,也是水雲寨這座迷宮的坐標。

    杜宇夜郎帶著子伶進入水雲客棧,把他安頓好後,便又出門去了,他想去買一輛四輪馬車,這樣明日起程,子伶就不用跟著他坐在馬背上顛簸了,順便也向路人打探一下他的王妹杜宇瑩的下落,他心裡很內疚,其實要不要嫁公主,可以跟父王商量,卻沒想到他王妹如此衝動如此性急,萬一出了什麼事,那可怎麼好?此外,他也想幫子伶添置些蜀人頭飾和衣物,畢竟得教會她入蜀人鄉,隨蜀人俗。

    杜宇夜郎走後,子伶一個人在房裡呆不住,出於好奇,便跑了出來,她想在這客棧裡四處轉轉,看看這些南來北往的商人都是些什麼面孔,今日客棧裡的人很多,樓上樓下都擠滿了人,子伶趴在樓上的欄杆上,看著樓下的那些包著頭巾,身穿各色長衫的男人,有的坐在桌上談論江湖事,有的在吃飯,有的更在賭博,好不熱鬧。她忽然覺得這應該是徐克電影諸如蜀山劍俠傳裡的那種場景,怎麼自己就進來了呢?人生如戲,恐怕就是說的這種感覺。

    「姑娘,你這身奇裝異服,當不是本地人?」

    子伶正趴在欄杆上沉思時,忽然聽得有人在背後喊自己。於是她轉過頭來,一看,原來是一個約莫二十五六的男人,此男子眉清目秀,五官分明,一身赭紅色繡花錦衣長袍,頭上也是攏著一個高高的髮髻,不同於杜宇夜郎的是,他髮髻上繫著一根棕色綢帶,看這裝束,子伶便記起了尋秦記裡的那些秦國人,不過看他那風流倜儻的樣子,子伶便知此人最好不要招惹。

    「公子,搭訕可不是這樣的,」子伶揶揄著笑道,說罷便要轉身離去。

    「姑娘一身奇裝異服,又不理會在下,莫不是想放長線,吊人胃口,好不厚道也!」那男子看子伶即將離去,忙在旁邊打開折扇,搖起來,喊道。

    子伶撲哧一笑,看著那人手裡的扇子,心想,現已算深秋時節,他也倒使得,「公子這不也是奇裝異服麼?何來我吊你胃口?」

    「哈哈,姑娘說得正是!」男子見子伶不僅穿得怪,長得怪,就連那說話,也很奇怪,便越發來了興趣,於是他笑道,「姑娘,那就容秉在下先行介紹,小生姓蔡,名顯,今年二十又六,至今未偶,世代皆蔡國人,但因祖輩經商,蔡顯也備受家族影響,從小遊歷四方諸國,這才千里迢迢,到這蜀國來,說來也奇怪,蔡顯也算經歷見識不少,但都未曾見過像姑娘這樣裝束這樣美麗的女子,當真奇特,真乃人間稀有!」

    子伶是中文系畢業之人,戲劇小說看了不少,就連那蔡顯口裡的台詞,西廂記裡張生就曾如此說過,那油嘴滑舌,子伶心下便識破了此人真正意圖,於是便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蔡公子你恐怕是少見多怪了吧?」說罷便以見人為由,頭也不回地告辭了。

    「姑娘可知何為誠信?」見子伶要走,蔡顯忙在背後繼續搭訕。

    子伶轉過頭來,一看,正有兩個同樣中原裝束的青衣女子走到蔡顯身邊,言下之意,是讓他回房有事商量,於是她便冷笑著說道,「蔡公子,你忘了,我沒有答應過你什麼,何況,我本來就不是商人!」說罷便頭也不回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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