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他不讓說,就不說了。
旖薇從他手中抽手,吞下一粒轉變聲音的藥丸,接下臉上的易容面具,除掉身上的易容皮衣,解開封住內力的穴道,躺在他懷中,拉著他的手,放在纖細的腰際。
「阡宸,我在這裡。你在佛前許諾我永生永世,我便跟定你,永生永世不分離。」
輕柔軟語在耳邊,阡宸卻不敢睜眼,他怕一睜眼,她便消失不見了。
懇他幸福的揚起唇角,兀自感歎,「朕又在做夢了。朕就知道,一閉上眼睛,旖薇的魂魄便會不離不棄的跟在朕身邊,閻王也拿她沒辦法。朕的薇總是這樣囂張,總是這樣桀驁,死了,也執拗不改。」
「阡宸……」旖薇在他懷中默然流淚,「阡宸,你不怪我死去?」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在我年幼時,父皇就曾對我說,身為一個儲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必須要做到的。朕修身,自制力無人能及,朕治國,皇兄阡崇被朕落下一大節,朕揮軍開疆擴土,平定天下,讓週遭諸國膽戰心驚,朕得到了翰韃最叫人敬仰的拂影郡主,可是……朕卻始終沒有辦法給心愛的女人一個完整的家,朕辜負了父皇的期盼,朕辜負了死去的薇,死去的兩個孩子。」
讓「阡宸,你這樣強迫自己,過的太辛苦。」
「朕一點都不辛苦,而且,朕本應是最幸福的人,可是朕卻沒有珍惜。聽潮閣首發
第一次,古梟抓了朕和南宮耀,要挾你去翰韃時,朕本應殺了古梟和南宮耀帶你回來,讓你名正言順做皇后,可是朕沒有,當時朕就打算好了要利用你。
第二次,朕在翰韃皇宮,與你住在郡主寢宮,那段時間,我們過得像極了真正的夫妻,朕當時就警告自己,不要傷害你,不要傷害你,可是朕卻告訴自己,只要強佔翰韃,就不再讓你被世人唾罵背信棄義,就這樣……朕中計害死了朕未出世的長子。
第三次,你率軍前往回紇,中了亞里奇的陰謀,朕本可以放棄翰韃親自帶兵去救你,可是朕沒有那麼做。
第四次,你想給孩子一個家,讓朕入贅,朕本可以答應,可是朕放不下面子,還是辜負了你,朕想著,你是愛朕的,所以,朕有恃無恐。
第五次,朕本可以阻止你和豈的婚事,可是,朕因為愧疚,卻不忍再強迫你……朕看著豈抱著淌血的你,已經來不及……」
原來,他也知道自己有這麼多的罪過,旖薇苦笑著一直流淚,沾濕他的寢衣,哭得累了,便沉睡過去。
每日寅時,是阡宸必醒的時刻。
從他出生開始,就被訓練著在寅時起床,幼時是練功,做了皇帝便是上朝。
他睜開眼睛時,天還不亮,殿內只有幾顆夜明珠亮著,一想到旖薇那天的死,他便心中冷寂,這輩子他高高在上,卻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落得一個人。
奇怪,手臂怎麼如此酸痛?正想挪動,卻見懷中多了一個女人,而且,這女人……身體肥胖冰冷,長髮傾散,醜陋的慘不忍睹,她的髮絲卻光亮順滑,傾散如雲,而且週身還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雪蓮芬芳散發出來。
阡宸揉了揉額角,自嘲一笑,他怎麼會把這個女人當做是旖薇?不過是香氣相仿罷了。
——
他的心口又在痛,喉頭一陣刺癢,他怕驚醒她,忙摀住口,下床之後才咳嗽出聲,他倒了杯茶喝下去,才覺得舒爽了不少,咽喉裡卻還是湧上一股腥甜,他忙拿了手帕按住唇,臉色也比剛才更加蒼白。
帕子上嫣紅的液體觸目驚心,他搖頭一笑,「薇,你果真是把朕的心都挖走了。」沒了心,一個人還要怎麼成活?「罷了,朕終究是要去找你的。」
未做片刻停留,他走出寢殿,納安和芬兒、芸兒等正捧著朝服和靴子等在門外。
「你們怎麼在這兒?」
納安忙說,「忻妃娘娘說,陛下的身體已無大礙,可以上朝,所以,就命奴才等人前來伺候。」
吳容忻竟想的如此周到?阡宸壓下心中的疑惑,問道,「玖擎、無血呢?」
「玖擎和無血將軍都返家了。」
返家?是呀,玖擎有妻李清蘭,無血有妻青環,他們都是有家室的人,怎麼能總是伴駕身側?
他孤寂地歎了口氣,從芸兒端著的托盤上取下龍袍抖開來自己穿上,大步流星地上了肩輦,一出忻宮,卻見玉邪和厲隱正在門外交談著什麼。
阡宸恍惚記起一些事情,一想到昨晚旖薇如夢,他忙逼迫自己振作起來。「朕不想見到你們,旖薇已死,你們自由了。」
玉邪和厲隱相視,卻都不解,還以為他真的認出了郡主,原來,也不過是瘋瘋癲癲地一場荒唐戲,現在倒是清醒了,卻清醒地叫人毛骨悚然。
「你們還不走?」
厲隱冷聲說,「不勞陛下費心,該走的時候,我們自然會走。」
阡宸坐上肩輦,接過納安遞上的濕毛巾擦了擦臉,清晨冰冷的空氣拂面而過涼透心底。「薇曾經對朕說,你們喜歡流浪江湖,去塞外牧馬放羊,朕會……」
玉邪與他撇清關係,「赫連阡宸,你不必為我們做任何事,我們生是為郡主而生,死是為郡主而死,與其他人無關,也無需其他人關心。」
阡宸也懶得再管他們,他抬手,肩輦被平穩抬起,沿著幽深的宮道徐徐前行,朦朧的天光下,他的背影依然霸氣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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