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手機的鈴聲不停地響著,終於把予瀟從沉沉的睡夢中吵醒了。
她現在幾乎把胡來山都忘到腦後,每天和麻爾康同進同出,儼然是一對夫妻似的。她對麻爾康很迷惑,不知為什麼總是覺得他跟吸了毒一樣。忽然就精神抖擻,威力無比;有時候又萎靡不振,彷彿一灘稀泥似的。
晚上的麻爾康就像一個魔鬼,在床上不停地折騰著予瀟,予瀟漸漸感到麻爾康一定是在吸毒,否則就不會有如此無窮的精力。她能清晰地感到麻爾康精神煥發時的裂變形態,那是一種變形金剛才會有的神奇變化。當天亮麻爾康稀軟的時候,她能清晰地看到一個圓鼓鼓的軀體是怎樣逐漸地疲軟下去的。
此刻,手機彷彿有意似的,反覆地持續地振響著。
予瀟被麻爾康折騰了一個晚上,她覺得自己的每一根骨頭都彷彿被掰斷了,那種全身的疼痛讓她幾乎沒有辦法翻身。她不想動彈,指望依賴麻爾康,但是麻爾康卻睡得跟死豬一樣,一動不動。
她只好努起身子,赤條條地從毛巾被裡鑽出來,繞開屍體似的麻爾康,從床腳下地,赤著一雙小腳,踩著冰涼的木地板地面,想盡快看看是誰的電話。
就在這時,她聽到身後發出一聲似有似無的但是又很熟悉的聲音,她很清楚那個聲音絕對不是麻爾康發出的。她有些吃驚地轉回身,眼睛朦朧地看到麻爾康趴在床上,臉扭向她這邊,臉在枕頭上被擠得彷彿是個陌生人一樣。她覺得這個樣子的麻爾康一點也不熟悉,就跟不認識似的。她心裡覺得怪怪的,把眼睛使勁閉了一會,再睜開去看麻爾康。這時,她卻看到趴在床上的不再是麻爾康,而是被砸碎了後腦枕骨的CC。那雙直直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這個樣子她在照片中反覆看了許多次,她不僅熟悉這個樣子,甚至她覺得自己彷彿當時也在現場一樣。所以,她看到趴在床邊的這具CC屍體,不由地嚇得張口大叫!
但是,她發現只有自己的嘴巴是大張著的,聲音卻一絲也沒有。她嚇得沒有辦法再看下去,就轉身往臥室外面跑,這時她又清楚地看到一個更可怕的景象,那只振響的手機屏幕上,出現的竟然是CC的頭像!
予瀟覺得自己的魂立時被提出了軀殼。她嚇得幾乎連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跌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直到電話鈴響把麻爾康也吵醒了,他才發現地板上倒臥著一絲不掛的予瀟。麻爾康覺得很奇怪,予瀟在地上幹什麼呢?
他起來就把予瀟拽起來。
予瀟被麻爾康猛然一下的粗魯動作驚醒了。她睜眼一看,站在面前的是麻爾康,她居然感動地一把抱住他的脖子,激動的淚水沖眶而出。
「啊!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麻爾康覺得不可思議:「你躺在地上幹什麼?不怕感冒嗎?」
予瀟的淚嘩嘩地流著,此刻她就覺得只有麻爾康才是她最後的依靠。她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不停地說著:「啊!我只要你,我要你,你不能離開我啊!我好怕啊!你這個壞人,你怎麼不能理我呢?我就是不讓你離開我。噢,我的笨笨,我的好笨笨!娶我吧,娶我吧!」
麻爾康忽然之間覺得予瀟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女人,他一把抱緊了她:「好!結婚。我等著你呢,我們結婚吧!」
予瀟聽到麻爾康這句話,猛然腦子清醒了。她慢慢地推開麻爾康,和他面對面地對視著,很親暱地親了一口他的嘴巴。然後說:「笨笨,我們真的要結婚了嗎?」
麻爾康說:「嗯,結吧。」
予瀟腦子在快速地轉動著:「那你爸爸同意了嗎?」
麻爾康呵呵笑起來:「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他。」
說著,麻爾康拿起手機:「哎喲,怎麼這麼多未接電話啊!這是誰呀?這個號碼我不熟悉呀。」
予瀟拿過來一看,嚇了一跳:「這,怎麼可能呢?」
麻爾康奇怪地反問:「怎麼了?」
予瀟覺得天旋地轉,她慢慢退到床邊,坐下來,嘴裡喃喃地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呀……」
麻爾康又仔細看了一會,忽然說:「我怎麼覺得這麼眼熟啊?好像是那個……那個……啊!不會吧?」
予瀟已經失魂落魄了。
麻爾康吃驚地說:「好像是蘇……」
予瀟一把摀住他的嘴:「噓……千萬不要說出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那個人的手機裡以前是有一個女鬼的。我知道。」
予瀟害怕CC,她用那個人來代替CC的名字,麻爾康也一下子就明白她說的是誰了。
兩個精光的人坐在床邊,相互緊張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該說什麼。
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麻爾康嚇得一哆嗦,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予瀟也像躲火球似的往後緊著縮身子。
麻爾康低頭又看了看手機,原來是麻子廬的。他大大地鬆了口氣,接通了:「喂?」
「爾康,你到我這裡來一下。」
「老爸,有什麼事嘛?」
「不要囉嗦,給我過來。快點!」
合上電話,麻爾康對予瀟說:「快去洗吧,到老爸那裡去。他那裡好像有什麼急事了,剛好順便給他說說咱們的事。」
趕到麻子廬的別墅,屋子裡老麻端坐在沙發正中。沙發的角里窩著像貓似的麻點點,她蜷縮著身子在玩著一隻精巧的上網本。
麻子廬說:「爾康,我不管其他什麼事。這麼多天了,你去過公司沒有?今天我覺得身體特別不好,我擔心你身體裡的那個,會不會對我沒有魔力了?我也覺得最近一段時間有些太忙於工作,是不是沒有休息好,所以可能導致有些舊病復發。」
予瀟覺得有些怪異,他看看麻爾康,低聲說:「哎,你身體裡怎麼了?」
麻爾康惱怒地看了她一眼:「少廢話,好好地聽著。」
予瀟嚇得不敢再出一聲。
麻爾康說:「要不去醫院檢查一下?」
麻子廬說:「叫醫生來嘛。我很累,不想跑。」
麻爾康說:「有些檢查在家裡怎麼做?做X光透視,拍個CT,做個核磁共振,在家裡怎麼做?」
麻子廬一聽,沉吟了一下:「好,通知司機,準備車。」
麻爾康這時又說:「我們想在最近舉辦婚禮,您同意嗎?」
麻子廬用眼角看了看予瀟,好半天才從嘴角里擠出不屑的聲音來:「予瀟,你是我一手培養到現在的,我對你就像對親生女兒一樣。但是,現在的你,在我心裡已經跌得沒有價值了!你曾經做得事,是我不屑的。在我心裡,早就把你抹去了!你現在告訴我,你是真心要嫁爾康嗎?」
予瀟在麻子廬面前,一直有種心驚膽戰的敬畏感,所以看著他的表情,聽到他的話,她已經不由自主地連連點頭:「我是真心的,我要嫁他了。」說完,還不放心地轉臉看著麻爾康,「對吧,笨笨,我沒有說謊吧?」
麻爾康連忙作證:「對對,沒有沒有。」
麻子廬一聽,威嚴地說:「好!這是最後一次,我如果再看到或者是聽到予瀟你左右搖擺、朝三暮四、楚河漢界的,我就堅決不饒你!我那時行的是家法,我會收回你的一雙腳!你聽到了嗎?」
予瀟戰戰兢兢地瞥了一眼麻子廬刀子似的眼神,她嚇得不停地說:「不不,我不會了。」
麻子廬慢慢站起來,他強忍著頭暈,努力讓自己站穩。
麻爾康連忙也站起來:「我們去醫院嗎?」
麻子廬點頭:「嗯。你,予瀟也去……」
予瀟連忙點頭:「我去,我一定去的。我應該孝敬你的呀。」
麻子廬一擺手:「孝敬我事小,你要給我好好檢查一下,看看你的身體怎麼樣。我家的媳婦一是要健康,二是要乾淨!」
予瀟登時羞赧地低下頭。
麻爾康問麻點點:「你一起去嗎?」
麻點點頭也不抬地說:「有你倆陪著爸爸,我就不去了。」
麻子廬說:「讓她玩吧,咱們走。去省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