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老醫生奇怪地說:「你的腦袋和常人不一樣啊,我們拍了片子,你的腦袋不光沒有骨折,甚至連骨縫也沒有。你懂嗎?沒有骨縫是不可能的,沒有骨縫你的腦袋就長不大。現在你的腦袋是一個囫圇的,這怎麼可能呢?」
關振平說:「我是見證人,他的後腦勺是真的被砸塌了。當時塌下去一半,看上去腦袋都是扁平的,就像一張畫一樣。」
老醫生用驚異的目光盯著關振平,好半天才說:「你在胡說,你說的不是科學,沒有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性。不可能!」
CC著急地嚷嚷道:「我就跟死了一樣,什麼也不知道,我的腦袋後面基本上被完全砸得粉碎。這是有很多人看到的,我沒有說謊。」
老醫生說:「這就是說謊!你說的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不是不可能,是根本不可能!科學來不得半點胡鬧!」
關振平截住他們的爭論,說:「大夫,那你給他開個證明吧,分局法醫室還等著你的檢查結論做法醫鑒定呢。我們時間不多,請幫幫忙吧。」
老醫生扭回身子反問關振平:「你說什麼?」
關振平耐心地說:「請您開個證明,分局法醫室需要你的檢查結果做鑒定。」
老醫生直勾勾地盯著關振平,好半天說:「你說什麼?」
關振平簡直被氣得背過氣去:「我的話有什麼難懂的嗎?你做個結論有什麼困難的?」
老醫生一臉不屑地:「我做個結論不困難,但是這個結論我不能做。你明白嗎?」
「哪個結論不能做?」
「哪個都不能做。」
關振平無奈地說:「好好,那你就把實際情況寫下來,我們還要趕去給法醫室呢。時間有些晚了,再耽誤法醫就下班了。」
老醫生白了關振平一眼:「實際情況也不能亂寫。他這個情況從來沒有遇到過,我不能寫沒有顱骨骨縫這個結論。」
關振平著急了:「你不是明明說他沒有骨縫嗎,為什麼又不能寫?」
老醫生振振有詞地說:「沒有骨縫是不可能的,我怎麼可以寫?」
關振平指著CC的腦袋:「你說,他究竟有還是沒有?「
老醫生臉一扭,嘀咕著:「有沒有我知道,給你說你也聽不懂。」
關振平登時氣得一個翻眼:「你,你!」
就在這時,進來一個女大夫,附在老醫生耳邊說著什麼。老醫生搖頭,那女大夫緊著又說,最後,老醫生點頭答應:「好好,這邊這個人就夠難纏的啦,那邊你們自己處理嘛。我就看一個,其他的你們自己處理。」
說著,站起來把CC的片子放進抽屜,起身就走。
關振平連忙攔住:「哎,你幹嘛去呀?我們怎麼辦?」
老醫生一副無奈的表情:「等一下,等一下,好不好嘛!」
出了房間,那個女大夫連忙挽著老醫生的胳膊,生怕他反悔似的。老醫生歎口氣,說:「唉!這人的素質啊,低的人就是沒辦法,想提也提不起來。明明違反科學的,就是要死強著認死理。不可能嘛!」
女大夫恭維附和著:「就是的,他們哪能和你大學者比啊!看那個農村人的樣子,知道什麼是科學啊!」
老醫生歎氣道:「一個人的腦袋沒有骨縫,那是不可能的。非要我下結論,說那個人沒有骨縫。可笑嘛!」
女大夫跟著笑了:「就是嘛。那個人自己就不看片子嗎,有沒有那還看不出來嗎?」
老醫生搖頭道:「還真的沒有。」
女大夫噢了一聲,沒敢再說什麼。
進了另一間辦公室,屋裡已經站著一些人。老醫生一眼看到一個女孩,漂亮得讓他有些砰然心動。他一邊坐下來,一邊不住地拿眼睛去掃視那個白皙的女孩。
「您看看,這是他的片子。」女大夫把一張X光片恭恭敬敬地遞給老醫生。
老醫生有些心不在焉地拿著片子,抬著眼皮盯著那個女孩,嘴裡說道:「這是你的片子?怎麼了?」
坐在他對面的一個方臉男人,一臉不悅地說:「是我的。」
也許這個聲音裡含有太多的威嚴,老醫生心裡不禁一哆嗦,收回目光,同時拿起病歷:「噢,你叫麻子廬?」
麻子廬:「嗯。」
「你怎麼了?」
麻子廬聲音中帶著慍怒:「你自己看病歷,都在裡面了。」
老醫生有點想發作,但是他看到麻子廬器宇不凡、聲音霸道,心想對面這個人很可能是個領導,因此不敢大意。他拿起病歷仔細閱讀,看到最後,說:「是心腦血管疾病呀,我看看片子。」
他拿起片子一看,立時傻眼了:「這,這怎麼可能!」
女大夫問:「怎麼了?」
老醫生指著片子,眼睛直直地看著女大夫,嘴裡竟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麻子廬很反感地看著老醫生,說:「究竟怎麼了?不要怕,告訴我!我心理承受能力強著呢!」
老醫生吭哧了半天,說了一句:「這,也是一個顱骨沒有骨縫的……這是怎麼啦?」
女大夫說:「是啊,我們不敢下結論,就請你來看看。喏,這還有一個結婚體檢的X光片,病人的姓名叫麻爾康。你也看看。」
老醫生接過麻爾康的X光片,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片子一動不動,整個人彷彿被速凍住了,他左手一張片子,右手捏著另一張片子,人已經完全凝固住了,除了那兩張片子在微微地抖動以外,活生生的人已經完全靜止了。
女大夫有些擔心了,她輕輕地搖搖老醫生,低聲問:「怎麼了?」
老醫生跟一尊雕塑一樣,紋絲不動。
女大夫急了,她大聲呼喊起來:「哎呀,這是怎麼了?你說句話唦!不要嚇人啦!」
老醫生或許是被女大夫的呼喊震醒了,他對著兩張X光片長長地吁了口氣,一聲從胸腔衝出的悲鳴讓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這兩個人的顱骨也沒有骨縫啊!」
麻爾康聽了,不由地用手去摸自己的腦袋,一邊摸還一邊對予瀟說:「我的腦袋有什麼不對嗎?」
予瀟揉著他的腦袋,嗔笑著:「這麼好的腦袋,有什麼不對的呀?」
麻子廬不耐煩地對醫生們說:「你們,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給我們看病吧。」
正在這時,門被人猛然推開,關振平氣呼呼地走進來,對著老醫生說:「你能不能給我們先寫病歷?我們等不住了!」
老醫生看看麻子廬,再看看麻爾康,又看看關振平,這麼多的囫圇腦袋突然在一個下午都集中到了他面前,而且是他聞所未聞、死也想不到的情況。這時,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大腦像一塊濕毛巾被緊緊地擰著,毛巾裡的水從大腦裡被擠出來,顱內的壓力越來越大,突然,他明顯地感覺到有一隻龍頭被打開了,一股細細的水流往顱骨裡面噴射著水柱。然後,他眼睛就什麼也看不到了,從椅子上跌落到地上。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但是,所有最害怕的不是老醫生的突然倒地,而是他們都看到了關振平身後那個熟悉的俊俏的身影。
CC也看到了予瀟給麻爾康揉腦袋的的一幕。他吃驚地看著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予瀟從早上醒來就覺得似乎見鬼了,這時她忽然看到了活著的CC,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她想大叫一聲,但是,她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軟軟地癱了下去,並排躺在老醫生身邊。
麻爾康扭頭一看,也是嚇得一個閉氣,窟通倒在地上,齊齊地並在予瀟身邊,三個人整整齊齊躺著,讓CC覺得突然到了車馬店裡看到了大通鋪似的。
麻子廬扭身看到CC,他也驚得倒了下去,一下子倒在三個人的腳邊,兩隻腳徒然做著亂蹬胡踹的動作。
地上的四個人,組成了一個英文大寫字母E。房間裡突然倒下這麼多人,便覺得明亮了許多。
女大夫嚇得怪叫著,拚死往門外擠,那神態和聲音就跟白日裡見了鬼似的……